谁在背后捅了我?下——三十载

作者:三十载  录入:03-06

 34.七关

 当天晚上张郁佳并没有参加庄铭辰的新车放鞭炮活动,而是直接和杨云去了她家,因为姚老头就在他家来着。 杨云家是住在金沙湖铭邸里面,张郁佳早时就听杨云提及过,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竟然就是A市有名的高档别墅区,前前后后全是独门独栋,连陌生人进个门都是要登记的。 走在这一步一景的花园别墅中,各家门口的红绿皆是满目新贵,完全还自然的概念设计让这些房子和景融为了一体,连着这些错落有致的路灯都让人赏心悦目,于是张郁佳一个不禁便道:“我要是这辈子能住在这里面,死也瞑目了。” 杨云见他那一副痴样,不由道:“没志气的男人,比这好的房子多了去了。” 张郁佳憨笑了两声道:“人要知足才能常乐,这世界上的好东西多了,适合自己的就行,争再大的名最后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也没有什么意思,充实就成。” 杨云听了他这话点点头,突然觉着这正经模样的张郁佳还真是难见,于是默默的朝着他看去,这晃晃灯光下的他被照的更加的白净,那一双生辉的明眸就像是镶嵌在那轮廓上一样,使得原本干净的一张脸被衬托的更加的精致细腻,手上一颗湛蓝色的钻石无光而亮,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越发的不真实了,于是杨云许久才微道:“也是,人要知足。” 彼时两人在一白色的铁艺大门前停了下来,张郁佳以为她是要掏钥匙,这也没见上面有锁啊,这时杨云从包里掏出一钥匙扣大的遥控器按了一下就见这大门往两边退去了。 两人走过两座小花池就到了别墅的门口,姚老头和杨允泽就坐在门口旁的石凳上一边下着象棋一边等着他俩,这会子见了两人来倒是放下手中的活计,然后直起身一并朝着屋里走去。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后,张郁佳就立马将那颜家宁的病例拿了递于姚老头,然后等着他的说法。 可是姚老头只接过那病例便在上面贴了一张符纸,然后一念咒文那纸就和着病例一道成了灰烬,末了落在地上的一团灰被姚老头一口气吹散了倒是落下了一指头大的黑点,像是一蛆虫,然后被他就这么用手给一按,消失了! “这是什么?”张郁佳迫不及待的问道。 姚老头一边拿纸擦着手一边道:“这是浮生咒,是用殄文写的,也就是一个障目法,真正的病例看来已经被藏起来了。” 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个假的,张郁佳不禁气馁道:“那怎么办?” 姚孟达淡道:“病例既然被人动过手脚,那这律师就一定是被谋杀的,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病历上只不过是字而已,我闭着眼睛想都知道上面是什么,现在只要顺着她老子的那根藤就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 “为什么从她老子查?从她的所在律师处不是更容易么。”杨云这时端着洗好的水果走了来。 “就是,我还想着就从她最近的一个官司着手呢。” 杨允泽却邪笑了一声道:“要是从那女人身上查还有谁能查的比条子仔细?老头的意思是顺着大藤摸大瓜。” 张郁佳一听这话顿开道:“她老头好像是市政协什么人物呢,不过邻里的老太太们都说他清廉的很,连香烟都不收的。” “多清廉啊?”杨允泽有点愤愤道:“今天我问我爸了,我爸说他女儿的葬礼他还参加来着,他们都知道他女儿死的不白,但是人家自己不翻塘别人也不去多管那个闲事。” 话毕,几人沉默好久,终是那姚老头朝着杨允泽提眉道:“平日里见你一天到晚吹牛放屁吆五喝六的,关键时刻你不出来闪闪,也好亮瞎我们这些小平民的眼啊。” “什么意思啊?”张郁佳看他俩一个贼眉鼠眼一个目眦欲裂,颇有些不解。 杨云倒是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走到杨允泽身边依着他坐下道:“哥,你那么厉害,变身一下看看么。” 杨允泽颇有些为难的戚眉道:“可是我爸当时和我爸都发誓了,玩谁都不能玩官员,现在我又去惹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找抽么。” 杨允泽表面上是温文儒雅的富家子弟,其实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衣冠禽兽。 他一般都是自诩样样精通的,而这所谓的‘样样’是指吃喝嫖赌抽和坑蒙拐骗偷,他认为这些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最基本的,他不但学的精通而且样样发挥的淋漓尽致,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趋势,而所谓前浪,顾名思义,他老子也是这样的,至于他老子的职业,俗人给了他一个俗称叫‘大佬’,因着杨允泽完全继承了他老子的基因,所以,俗人又给杨允泽一俗称,为‘二佬’故,虎父无犬子,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你不是二佬么,你让他们闭嘴,他们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的。”这是杨云说的,也只有杨云敢这么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 “那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去调查那颜文良,我先有事,三个小时后我们再谈。”姚孟达说的一股子理所当然的样子,然后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而杨云见姚孟达出门之后就立马将张郁佳拉着往二楼跑,张郁佳起初不明所以,可当瞟见沙发上的杨允泽一副要爆炸的样子,这就立马跟着她上了去。 杨云将张郁佳带着上上下下参观了一番,包括放着保险柜的密室以及四楼的阁楼,当张郁佳从四楼推开窗户往外看的时候,那后院游泳池已经花艺小池都尽收眼底,于是张郁佳便问道: “按照你老子的这个家当,你怎么甘心去做护士啊?!” 杨云见提到这个却是干笑了两声,随即道:“我在学校的时候不懂事,那时候总以为世界因我儿精彩,还想辍学来着,结果我爸压着我一直到毕业之后就把我拉到了医院,说是让我体会一把做基层的感觉,后来我算是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其实这回即便我不和周护士长吵架我爸也会让我辞职的,我倒是挺喜欢护士这个职业的,尤其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 张郁佳听罢点点头笑道:“傻瓜,人往高处走,听说你爸给你弄了一个供电局的活儿,你就好好干吧,到时候发财了见面不要装不认识就行了。”再想想她平日里的言行和穿着,果然是有些大小姐风的,唯一没有的或许就是有钱人的矫情,这点也是张郁佳和她走的近的原因。 杨云嗤笑了一声,随即一拳打在了张郁佳的胸口道:“我还没说你呢,别到时候成了主任医师的时候我看病你还跟我要红包。” “我都知道你家这家当了,不多要点我傻呀。”张郁佳说着又朝着那下面的池子看了一眼,末了只得叹道:“我这辈子估计是住不上这样的房子了。” 杨云笑道:“你要是想住着里面也不难,我就降个身,当我家上门女婿得了。” 张郁佳一听这话立马瞪大了眼睛道:“别,我受不起,还是再挣两年买个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得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杨云说着恨铁不成钢的抵了抵张郁佳的脑袋。 张郁佳一把躲过后才无辜道:“你看我俩这还没有怎么呢就天天欺负我,要是真做了你家的上门女婿,我还不被打死啊!”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的很快过了三个小时,本以为杨允泽也就是一半吊子说着完,不想等姚孟达回来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放了一沓文件纸,上面包括颜文良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包括非法的和隐私的,连照片都是全的,惹得张郁佳咋舌了好长时间。 而这时,只见杨允泽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小茶颇有范儿的装逼道:“我大略的看了一下,这人和市长张铭强是连襟,目前管工会,不过权力倒是比常务大,因为都知道他和张铭强的关系,他也是一个油头,帮张铭强干了不少的‘好事’,这些都是我们在‘地下’挖出来的,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和前三个情人都有纠纷,以及最近一期和苏明集团的赵如城合伙挤兑了另一个地产大亨顾永康,不过顾永康倒是什么屁也没有放,还有颜家宁生日的那天,他……” “等一下……”一直没有说话的姚老头突然插嘴道:“这两人争的是哪一块地啊?” “就是小云她们医院后面的一块地啊。” 张郁佳立马想起,前两天他还和姚老头去过呢,那里不干净。 而姚老头却颇有所感的叹了一句道:“那就奇怪了,那里可是七关之一最旺的云垦关,以后必定会大发的,难不成那顾永康不知道?” 七关 35.惊魂 颜家宁的死牵扯了一大帮人进来,张郁佳已经觉着这并不是帮鬼伸冤那么简单了,跑题未免跑的太过了,毕竟这些搞地产的和当官的他哪一个都不想惹,换句话说他是惹不起,说不定没有帮别人伸冤,自己倒是死的不明不白,但是姚孟达的话倒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他相当明白的告诉张郁佳:我虽然收了她的魂魄,但是却没有收了她的怨气,只因为冤死鬼的执念是附在怨气上的,而不是附在魂魄上的,到时候只要张郁佳一旦放弃,这些怨气便会成为一个永世的咒,让他死不超生。 张郁佳忍无可忍,一把将那颜文良的资料揉成了团,然后立马起身斥道:“谁他妈愿意查谁查,这世界上死的不明不白的多了,也不少她一个,老子尽力了,要杀要剐谁她的便。” 张郁佳说完就朝着外面冲去,连杨云要开车送他都不愿意,骂骂咧咧的一路跑上了大马路,途中连人家情侣在路边打波都碍事,前前后后转了足有十分钟,好不容易找了一颗小石子就朝那如痴如醉的两人砸去,结果不知是两人太入戏还是什么的,人家根本没将这放在心上,继续要死要活巴不得就地办事的样子,如此张郁佳更加的气愤了,他感觉老天爷就是有意在讽刺他一样,知道他这辈子被鬼缠身没有指望,也不能这么气他。 就在愤愤老天不公之时,突然又看见一个天桥卖唱的,于是想也不想的踢了一脚人家的存钱碗,然后撒腿就跑,任凭身后的人骂的如何不堪入耳,他反正就是撒开腿狂奔,一时间耳边的风声呼啸,当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全身乏力至极,如此,他倒是像出了一口气一样,憋屈在心头的一口气也吐了出来,于是张郁佳苦笑着评价自己道:“不怪人家说是受,被打了骂了才痛快。” 这时,他发现有两个酒鬼躺在大马路上聊天,而且那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劲头对方居然还能听懂,于是张郁佳不禁想到来个借酒消愁也挺好的,起码今晚可以暂时不想这些事情,这么想着,他正好看见不远处有一条街的临时烧烤店和小饭店,大热天为了想凉快一点,他便朝着最近的一家门上写着冷气空调的小饭店走去。 这个小饭店不是很干净,地上都被扔的一次性筷子和烧烤的棒子,但是人却出奇的多,基本没有什么空位,张郁佳还是好不容易找了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来。 帮他点菜的是一个小姑娘,长得颇有喜感,两只眼睛明显的一大一小,不过嘴倒是挺顺溜的,一口一个帅哥的叫,末了见张郁佳点了一瓶白酒和两个菜,她还送了一个花生米,甚至连筷子都帮他拿好,如此不太受过人给好的张郁佳一下子又感慨起来,想他要是张郁黎那鬼没有找上他之前,他肯定会琢磨着跟这个姑娘要个电话什么的,毕竟这种勤劳又体贴的女人就是张郁佳的心中的理想媳妇。 妄想了一阵小媳妇之后,他觉着已经有些醉了,因为脑子里的小媳妇每回回头的时候都是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然后一张脸也变成了,本来想笑来着,结果那眼睛突然冰冷如霜,接着那脸就变成了张郁黎,一股子嗜血的杀意惊得张郁佳立马醒了过来,再看那一瓶白酒已经去了三分之二,不过他动动手脚,觉着还是没有那种飘的感觉,眼神也好使的很,就是脑子会瞎想,于是他又倒了第三杯。 要说这小饭店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而且他还觉着这些大部分都是熟客,因为基本进来的时候都会和她姑娘打招呼,有的甚至和她动手打闹,如此张郁佳就觉着谁要是把这么会热情好客的姑娘娶回家,那家庭邻里的关系肯定被他处理的游刃有余,得省了多少心啊 本来第二杯下肚之后,他就想等再问那姑娘添一个花生米,想来他自己点的那两个菜一个没动,光是将一盘花生米给吃了,不过第二份他可不好意思要,于是直接说掏钱买的了,但是等了半天光是见那姑娘和他旁边的一桌人说话了,而眼见第三杯下去一半的张郁佳终究憋不住准备叫了,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姑娘不但眼睛一边大一边小,耳朵也不一样,一边像是大人的耳朵,另一边明显就要小一半,而开着单子的两只手,一只是偏黝黑色,另一只却是婴儿白…… 难不成才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出有这么大的差别?张郁佳不禁疑惑起来,可是酒后的人就像是做梦,看见什么都不觉着奇怪,而且脑子也不好,容易跑题,刚才想干什么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于是又抿了一口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是想叫再来一份花生米来着。 可是这回还没有开口,一份花生米就送到了他的面前,而顺着那端着盘子的小手看上去,杵在他眼前的就是那个点菜的姑娘 ,此刻更加夺他眼球的不是她的两只大小不一的眼睛,而是那一张一笑咧道耳根的大嘴,嘴角连智齿都看的一清二楚,那唇还红的慑人,这让张郁佳突然想起那天在那个旅店遇上的老板娘,脑海中那老板娘突然朝他扑过来,迷糊中的张郁佳被惊得突然醒了些,这就立马要起身付账走人。 可是起身的同时腿不小心碰到了桌子,惹得桌上人的碗皆是一震,多多少少洒了些,张郁佳正要道歉,却见那和他面对着吃饭的人竟然没有耳朵,仔细看那耳膛边还顺着脖子滴着血,显然这耳朵是刚刚才被割下来的,他不疼吗? 张郁佳感觉到了不对劲,又朝着旁边看了一眼,这就突然发现旁边刚刚坐下的一个老头和孩子哪里是正常人,那老头穿着死人的寿衣,后脑上一个拳头大的洞都溢出了脑浆,或是因着时间长的原因,那血都胡在了他的头发上,结成了饼子,连着那原本白色的脑浆都染上了一层黑红色的血迹,而他却浑然不觉的背对着张郁佳拿着勺子喂着他带来的孩子,那孩子的胸口都已经烂了,每喂一口都流了出来,但是他还在不停的往他嘴里送着…… 张郁佳看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阵冷风吹过,他猛打了一个机灵,此刻的张郁佳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又着了鬼的道,不过趁这些鬼不注意,立马先跑出去再说。 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放在桌上,顺带说上一句不用找了,然后准备冲出去,可是,门呢? 大门在眨眼间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两米开外的一堵年久掉了白的墙,却是有无数的影子从那白墙中涌进,然后进来之后就变成了人形,却是各种惨状的存在着,这让张郁佳促得浑身冷汗,眼逮着手边一楼梯,他并不想上去,可是这里的‘人’已经越聚越多,眼看着就要将那楼梯一并给挤了一样,张郁佳迫不得已的一脚跨上了楼梯,然后朝着上面爬去。 张郁佳没走两步就到了二楼,好像那些楼梯都是电动的一样,快的不得了,可是想象中应该跟二楼差不多大的二楼,此刻只有一个小户型卫生间那么大,最重要的是连窗户都没有,如此张郁佳又上了三楼,三楼更加的离谱,门开下来之后只有一个放扫把那么大的空间,更不用提窗户了,后他又上了四楼…… 当张郁佳爬到六楼的时候,他猛然想起,自己当时看的就是一个临时的平房小饭店,哪里有六楼啊?! 糟了,张郁佳大叫一声不妙,立马就想回头,可是自他走过的地方都被黑乎乎的水给淹没了,淹没的地方别说是人,连阶梯都看不见,水中还有很多的不明物体在不停的翻上来又落下去,那些水蛭和没有翅膀的虫子开始往墙上爬。 张郁佳看的一阵反胃,心知自己是没有了退路,他想咬一下舌头,然后汪一口舌尖血,但是关键是他不知道往哪里吐,因为连一个正经的对象都没有。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那水已经漫过了他的鞋底,惹得好几只水蛭往他的脚上爬,惊得他立马狂甩了鞋子,然后又往这无止境的楼上跑去。 其实,张郁佳是没有想到,如果这楼梯真有个无止境倒也是不错,起码他能一直往上跑,至少算一个不太坏的退路,可偏偏是现在眼前多了一道墙,楼梯在这道墙的前面掐然而止,那污水眨眼间又到了脚底下,无数的水蛭和虫子从水中爬了上来,一只只的粘在张郁佳的脚上,甚至钻着他鞋带的孔往他脚里爬。 张郁佳疯狂了,两脚撑着楼梯两边的墙就往上爬,可是那长满青苔的两边墙滑的不得了,他连一寸都没有爬到就滑了下来,再次撑在这水里的时候,发现这水好冷,冷的他都不觉着这两只脚还是不是自己的。 这是,张郁佳突然发现有东西在肚子上蠕动,惊恐的同时他撩起了衣服,只见那爬的密密麻麻的水蛭都在往他身体里钻着…… “啊……”张郁佳连喊带叫的跳了起来。 “帅哥,醒一醒,醒一醒。” 张郁佳清醒的同时终于发现有人在拍着他的脸,定睛一看,居然还是那个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点菜姑娘,于是他再次发狂的喊了起来。 “瞎嚎什么!”那姑娘严肃道:“到底醒了没有啊?” 听她这么说,张郁佳又往旁边瞟了一眼,只见店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剩下的也只有那老头带着一孩子了,张郁佳反反复复的看了人家三遍之后,那小孩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他这才发现是自己做梦了,于是连忙道:“不用好意思啊,我没吓着你吧?”这么说着,也不敢朝那姑娘看,生怕她嘴又咧道耳根。 倒是那姑娘乐了,“喝醉的多了,没见过你这么带感的,又是嚎又是跳的,我们要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张郁佳给了钱,话也没有说着周全,直接落荒而逃。 张郁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钟了,进了自己的那层楼的时候居然看见张郁黎正杵在门口朝着他望。 这让张郁佳顿时心中一热,原本感慨人生无常冷漠的心里一下子软了,居然还有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夜晚等着他,即便不是人他也觉着舒心,于是生平第一次主动上去拥抱了他。 36.起哄 其实张郁黎本来是想质问一下张郁佳的,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抱,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想张郁佳从来都没有这么主动过,哪怕只是一个主动的微笑他都很吝啬,如今送了他这么大的一个礼,张郁黎真是受宠若惊,原本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就这么静静地任他抱着,一直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开口道:“不怕,等再过两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其实张郁佳今天本没有这么早回来,张郁黎私心作怪的进了他的梦,就是想想他醒而已,不想他意志力这么差,连醒来的勇气都没有,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总要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像是孩子口袋里的糖果一样,明明他吃不了,却还是放在兜里不情愿给任何人,于是他变成了他身后的一只无形的手,总是在他走的没有力气的默默地撑他一把,从来未疲倦过。 而张郁佳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话弄愣住了,从他怀中出来之后就问道:“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郁黎不可能说这是他自己作的怪,于是只好转了下眼珠道:“你因为身上阳气太低,所以才会时不时的看见,等过几天我手里的事情忙完了之后就会陪着你了,到时候把你身上的阴气都吸了都不成问题。” 张郁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倒是把张郁佳尴尬的干咳了两声,他又不是傻子,身上那个黑色的斑点只要两人做过之后就会变小,为此他还特地研究了一下呢,如今他说要把他身上的阴气除了,这不就变相的说要干死他么,只不过从他嘴里出来之后多了一层包装纸一样。 于是张郁佳颇有些不自然的将他推了开来,然后借口就要去冲一下凉。 其实张郁佳去冲凉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他会跟上来,然后那啥啥,想着反正酒劲还没有过,就当是酒精作怪了。 结果张郁黎却破天荒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直到他出来之后他才上来拉着他上了床,然后就这样将他圈在怀里,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道:“那个女律师的事情我会帮你找出那个杀她的人,从此之后这些类似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过回你原来的生活就行了。” “你都知道了?”张郁佳撇了撇嘴,倒是也没有多大的震惊,毕竟姚老头说过他手上有他的一魄,他知道也是应该的,不过即便他知道,他也有些奇怪道:“姚老头说那女鬼既然找上我就跟我有脱不了的关系,可是我这之前都和她不熟,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 “那是因为你们在她死的地方停下了。” “你是说那个告诉公路上?我说怎么感觉那个白色的骷髅那么熟悉呢,原来是同一个人啊!”张郁佳有点不可置信,“可是那并不是我们主动要停下的,是她在路上吓唬我们才停的。” “你那天阳气低,正好又是二次回魂日,所以她趁虚而入了,正好又和你认识。” 说到这里,张郁佳感到更加的奇怪了,“可是她那天问鬼的时候告诉姚老头说她是在医院死的,怎么又变成在路上死的?” “他是被谋杀的,杀她的那个人你明天就会看见,帮这个女人解了冤之后你就不要招惹这些东西了,以防被盯上。”张郁黎回答的有些冷,那帮他擦头发的手都有些生硬,将张郁佳的脑袋摇的像波浪鼓一样,于是他一把准备将他的手推出去,可是他还是保持着原先的频率帮他擦着,后见他或是不舒服,这才又缓和了下来,一把将他搂的更紧,张郁佳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点东西,结果他却冲着他笑了一下。 “什么东西会盯上我?难不成还有比你更牛逼的鬼?”这是纯粹的马屁。 张郁黎却是眯着眼睛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罪可怕的鬼,只有最可怕的人。”说罢,他又补充道:“不过不要紧,我会保护好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张郁佳心中又是一暖,想他从小就说要保护他,长了这么大两人相隔十万八千里哪怕已经变成了鬼,他都想着要保护他,其实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他觉着领不起这么重的情而已,但现在,他却是很享受这个怀抱的,温凉的,舒服至极,这时,他又突然想到:“我记得才开始的时候你身体很冷的,为什么现在我感觉不到了呢?难不成又是我的阳气低了?” 张郁黎举了举那只带着红宝石的手指道:“那是因为这个,这一滴血是你的心头血,是它温热了我的实体。” “啊……”张郁佳一感叹道:“怪不得我在礼堂上晕过去呢,原来你是取了我的心头血啊”说罢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湛蓝色大钻道:“你们鬼的定情信物真够奢侈的,这要是取的是整颗心的我就死了。” 张郁黎被他说得好笑的抚了抚他的脑袋问道:“你喜欢活着吗?” 张郁佳一怔,随即道:“那当然,虽然我长这么大没怎么顺过,但是我还是很喜欢活着的,人家都说,活着就是修行,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这辈子反正修的也不错,我觉着我还是挺喜欢我自己的。” “你看你是多么珍惜你自己,我又怎么舍得夺了你活着的权力。” 张郁黎说着叹了口气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会死,我就让他们陪着你一起死,这样怕孤独的你就不会觉着寂寞了。” 张郁佳听了这话蓦地一寒,觉着此话真不是一般的悚人,或许一只鬼觉着没所谓,但是他是人,这么一听就像是要末日一样,于是立马将他往下拉了拉,然后转身假寐去了。 …… 张郁佳原本以为庄铭辰他们昨天晚上吃过饭了,特地又跑到他的办公室道贺一下来着,结果却惊悚的听到他竟然将昨天吃饭的事情挪到了今天晚上,原因就是因为张郁佳没有空。 这话让张郁佳怔了好长时间没有缓过来,等缓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拉着下了楼。 张郁佳到底没有抵得过庄铭辰大路虎的诱惑,被他三句一说就去看他的车子了,完了车子启动之后就直往饭店奔去,他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只好由着他去了。 不过一桌人到底原来就不是一个科室的,而且在医院都算得上尖子人物,拿乔的很,话里话外一个不让一个,时间长了都觉着没趣,于是吃饭也没有吃多长时间就散了。 散了桌子之后张郁佳本想打车回去,毕竟也不能总蹭人家大路虎的座啊,可待那些‘拿着正常工资却各自开了小车回去’的刘奇他们,甚至连顺路的都没有喊一声他,可见一个拉钩的和正牌的差别。 不过他在路口等了没多久一辆唰亮的大路虎又停在了他的旁边,里面的人自然的朝着他勾勾手,他也不矫情,这就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 庄铭辰开车很稳,亦或者是这大路虎的问题,张郁佳觉着异常的安心,许久见庄铭辰不说话,他终究憋不住开口道:“我看你又不抽烟又不喝酒的,难不成是准备造人了?” 庄铭辰听了这话扭头看了眼张郁佳,然后朝着他蓦地一笑,这不明不白的温柔,惹得张郁佳的小心漏跳了好几拍,半晌才听他微道:“我有这个想法呢,不过怕他吃苦怕疼,所以一直没说。” “看不出来你还是这么会疼人的人啊。”张郁佳被他这一句赤裸裸的话说的有些不自在,就像是在跟他说的一样,替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人儿感到由衷的幸运,于是紧着道:“你这么疼她,她不会不愿意的。” “是吗?”庄铭辰这话回的有些淡,像是在问他,更像是在问着自己。 张郁佳见他如此不确定的一举,估计他俩之间的感情不定有想象的可观,毕竟有句俗话说的好‘人前越炫,人后越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好的夫妻都有五十次想离婚的念头呢,于是这就立马转移话题道:“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不然都不会要张姐和你约会了,说出来还挺尴尬的。” 庄铭辰相当淡然的一笑道:“有些女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不过你那些话真有些过了。”张郁佳想起陈小妈说的那两句话,打心眼里为张洁感到不平。 不想庄铭辰却是相当无奇道:“你要是我老婆的话,听见我这么回别的女人是不是觉着很幸福?” 这话让张郁佳琢磨了很久,他幻想着自己的女人要是当着别的男人的面这么回答,那他肯定是激动死,可惜这个女人的脸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张郁黎那个鬼,于是毫不显生的闭了嘴。 后张郁佳在到自己家的小区下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是杨允泽的号码,却是姚老头的声音,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浪费电话费,在手机未接通之前就开始骂了,一直等到张郁佳接通的时候已经骂到了尾声,最后只要将见面的地点改到杨允泽家就成了。 张郁佳挂了电话,觉着也正好和他说明一下昨天的事情,毕竟自己当时那行为有点过火,再者张郁黎已经帮他找那个凶手了,这样他比不必老是麻烦人家,正好再请他吃一顿饭答谢就算是了了。 张郁佳本来想下了车打的来着,但是看庄铭辰那眼神,明摆着就是‘我正好顺路’,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道:“顺便将我送到金沙湖花园吧!” 庄铭辰没说二话的回了头,倒是在要到那里的时候才怪道一声:“你不和你家里人打一声招呼就走了,要是晚了他不生气?” 这话让张郁佳有些吃味,毕竟张郁黎那鬼有点敏感,就昨天晚上那一茬他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了,不过不要紧,他到时候直接打电话就成了,他相信他会知道是他打的,于是学着庄铭辰的口气自信道:“这要是你出门在外,你老婆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庄铭辰没有回答,倒是笑的仰在了座椅上,然后自然的一手抚着张郁佳的头揉了好几下,那手中的温凉惹得张郁佳浑身一紧,这宠溺的眼神?让他更是没来由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然后坐立不安的一直等到车头一杵到那金沙湖门口就连滚带爬的下了车,甚至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说就直奔里面而去。 这下丢大人了…… 身下这家伙也太没有定性了,张郁佳一把抓住它狠狠地教育了一番,该硬的时候不硬,不该硬的时候倒是硬了,人家又不是摸得你,你起什么哄? 说实话,张郁佳一直以为自己的定性够好,却没有想到能对一个男人的抚摸如此的敏感,而庄铭辰这男人也够吃准的,连摸了两下都逗着他的敏感点,他感觉他是有意的,可是再想想人家又和他不熟,干嘛要这样折磨他。 37.凶手 姚老头今晚找张郁佳的事情并不是帮他寻那个女鬼的凶手的,而是让他一块跟着去到医院做一场法事,感情是张郁佳自己多情了,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人家也卖力的帮了他一场,他只求他在做法事的时候不要再重蹈那天在那个厕所的覆辙就行了。 医院有鬼的这件事情张郁佳从来的时候就听很多的人讨论过了,甚至有说是医院主人副院长他们都找过不少的人来做过法事,不过为什么这些东西没有被除掉,张郁佳觉着那就是他们黑心的钱收了多了,心中有鬼罢了。 不过现在是从姚老头嘴里出来的,他觉着他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毕竟那是自己工作的地方。 张郁佳无论怎样也没有想到这个请姚老头做法事的人竟然是刘开富刘主任,毕竟他在他们的面前一向算是一个无神论者,连别人家供一些神佛之类的他都觉着人家缺空。 而刘开富见了张郁佳之后也是一愣,想来他是没有想到张郁佳居然跟姚孟达认识,不过他的神情也是一闪而过,等张郁佳开始考虑始末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搂住张郁佳说了一摞关于自己被逼无奈以及受人指使的事情,张郁佳也只能跟着附和,直到杨云借口将张郁佳拉到一边之后,才算是解脱。 张郁佳立马朝着杨云递来一个感激的目光,杨云却道:“这里说不定能找到好东西,倒时候等那老头和刘主任他们做法的时候,我俩就偷偷的溜达溜达。” 张郁佳恶趣味道:“怎么,难不成还能找到死人头?”。 “头找不到,说不定能晓得那主任医师在这里面倒腾什么。”杨云说着就到了住院部。 三更半夜总有亮不到灯的地方,姚老头带着他们去的这个地方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住院部下面的一个废弃的车库,本来这么大的一个医院,那个车库不会如此荒废才是,毕竟还有很多患者的车子不够停,除了这个成文的车库,别的都只能算是私自划拉的,不过这都是上面领导的事情,张郁佳他们这些小罗罗也不便多管,但是今天来了,倒是觉着此处空着未免太奢侈。 可是足够奇怪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人看着,他们进出还有签名盖章,进去之后发现这里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废旧,而是处处被用墙砌成隔间,每走几步就是一个门,绕来绕去都没有头一样,而他们进来的时候则是每人手里拿了一把电筒,并没有开灯,所以每当电筒找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好像稍不留神就能被这股子黑给吞没一样,这就使得张郁佳不得不和杨云开口道:“明天白天再来溜达行不?这黑的,说不定碰上老鼠蜘蛛什么的。” 杨云道:“今天不溜达明天就进不来了,不然我早就进来了。” “你看这隔得一间间的,我们进不去也看不见啊。” “这些门上面都没有锁,一推就开了,不然那保安不会不给钥匙的。” 张郁佳听杨云这么说,这就拿着手电筒逮着一个门照了一下,不想这门都像是订做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锁,于是这就无奈道:“看情况吧,要是没有我们的事情我们就出来。” 张郁佳这话说了没有多久,刘主任就在一门前停了下来,其实说是门前还真是门前,因为他离着那门好远的地方就停下来了,然后颇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那门,像是特别忌惮上前一样。 张郁佳仔细的盯着那门看了看,似乎觉着这门除了比正常的门大之外,连颜色也不一样,别的门都是清水色,唯独它的颜色是泰釉色的,就像是后漆上去的,而且漆工很不好,都流成了长串,好不怪异。 姚孟达食指往上面竖了竖,意思是其他人留守,然后他一人推开门进了去,正如杨云所料的,这门并没有锁,就是推开要点劲儿,估计是时间长这门比较死,推着都咯吱咯吱的响。 张郁佳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知道姚老头进去的时候门就关上了,一抹光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然后几人就这样静静地等着,怕里面发出什么声音又怕一直没有声音,这期间杨云捏了张郁佳好几下,但他都一直没有动,毕竟这刘主任还在他们的旁边,就这么跑了估计也是白跑。 后不知过了多久,门又重新打开,姚老头探出头冷了一句道:“不在里面,估计跑了。” 刘开富听着这话顿时额头上冒冷汗道:“应该不会啊,昨天这里面还有动静来着。” 姚老头瞥了他一眼道:“鬼跑了你还能看见?说明他平日里闹出的动静都是在惹你注意罢了,” 刘开富估计寻思这话也是,不过反过来一想就更加的骇人了,这就立马道:“那,那大师你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吗?” “就在这附近,我能感觉到。”姚孟达说着一边在手上画着什么,然后一惊道:“这是一个煞局,那鬼肯定不知一个,估计是被人困在这局里的。” “你是说有人给做了手脚?”刘开富立马追问,他似乎对人更加的感兴趣。 张郁佳听了这话颇觉着有些不妙,因为早先杨云就说过她看见庄铭辰老是从这里面走出来,难不成是他?于是立马问道:“可是那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摆煞局呢?” 姚老头没有回答,而是从兜里拿出一罗盘,转身就朝着一岔道走去。 姚老头一走,刘开富他们就跟着走,张郁佳本想再看看有什么蹊跷的,可是杨云已经快要把他的手给掐紫了,这才不得不在一个转道口的时候拉着杨云往另一边拐去。 “这里到处都是门,你准备从哪一间开始?”张郁佳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问道。 杨云却回答:“随便,反正趁着他们没有回神的时候我们不闲着就成了。” 张郁佳一听这话立马黑脸道:“这么大个地方,估计比那档案室小不到哪里去,这要是时间长了,他们以为我们被鬼拖去了呢。” “那更好,吓吓那个姓刘的老东西,看他以后还好色不。”杨云说的有些得意,这就随手推了一个门,然后朝着里面走去。 这里面是一个杂物室,堆得都是拖把扫帚什么的,即便如此杨云也翻的很仔细。 张郁佳倒是跟在后面有些不明所以道:“刘主任又怎么你了,他人不是很好么。” 杨云啐了一口道:“老色鬼,我们护士处的小实习生没被少他摸,摸到了还说不是故意的,也就你这种缺心眼的菜以为他好。” 张郁佳有些不可思议道:“我怎么以前没有听人提过。” “别人说话你哪几句放在心上的?” 张郁佳觉着她说得对,他一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乐呵着呢,也就这几天日子不太好过罢了,不然他上班都很积极的,从来不说别人的不是,也从来不和人吹牛闲谈,不过今天看见刘开富这一面,他还是相当的不可思议的,于是就道:“我还真没有想到刘主任也会害怕什么东西。” 杨云淡道:“心里有鬼才害怕呗。” 两人说着又往另一个房间走去,可是一连几个房间下来,不是放废弃的吊罐和吊管就是放一次性海绵和棉花的,最终又准备进一绿色的门的时候,张郁佳肩头一凉,紧着就有一奶声奶气声音在他的耳边道:“爸爸,宝宝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郁佳原本那天就想感激一下小鬼通风报信来着,结果他一直没有出现,现在他陡然的出来,他还是有些激动道:“你怎么来了?” “宝宝想爸爸了!”小鬼说着就用两只雾蒙蒙的青色爪子将张郁佳的脑袋给抱了住。 张郁佳受不了他这样撒娇,不过倒是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将他扒拉开,而是直接问道:“我才不要你想我,你就说你来干什么来了,是不是他们找我们了?” 张郁佳所指的他们就是姚孟达他们,可小鬼却摇摇头道:“宝宝要带爸爸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张郁佳破天荒的很有耐心道。 小鬼倒是卖关子道:“爸爸去了就知道了。” 张郁佳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就将从绿皮门出来的杨云给拉上,然后顺着小鬼拉他脑袋最方向盘的地方而去。 杨云见他这么坚定,这就不明所以道:“你要去哪里啊?” “我儿子带我去找宝藏。” “儿子?”杨云觉着儿子比宝藏新鲜。 张郁佳笑了笑没有回答,而等停下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不就是刚刚那个红色的大门旁边一个门么,感情绕了半天又绕回来了,正当他准备问道小鬼这里面放着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里面有响动,是人的响动声。 张郁佳和杨云对看了一眼之后就轻轻地将门给推了开了,不想这里面还有一扇门,而这扇门是有锁的,正当两人无计可施之时,里面的脚步声突然朝着这处而来,张郁佳立马关了杨云手中的灯,然后拉着她往另一扇门里面一躲,只留一条门缝一看究竟。 不想那门一开之后出来一个人——脑科的乔爽。 乔爽在接电话,而且很小心的样子,一边又鬼鬼祟祟的朝着另一边走去。 张郁佳见他走的远了,觉着机会来了,这就拉着杨云跑进了那门中。 这一看,傻了,全部都是高科技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里面放着的竟然都是人的内脏…… 38.幸福 张郁佳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想他和杨云都是亲眼看见这些容器里的东西的,当着面报了案,可是警方来了之后,这里除了这些仪器和高级保鲜箱之外再无任何一样可以证明这里曾经存放过人类的内脏,而最最不可思议的莫过于杨云手机里拍下的照片,明明当时都存放到手机里的,可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像是被格式化了一样。 张郁佳和杨云因着这一出三更半夜的被带到了警察局,在场人员除了杨允泽开着车跟着之外,姚老头和刘主任压根都没有出现,估计是不太好解释这些伪科学的事情。 给张郁佳和杨云做笔录的是一个不过三十岁的小伙子,名字叫许巍,皮肤黝黑,两只眉毛跳得老高,说话凹一句凸一句,全程都是用一种戏谑的口气问着他俩,甚至那眼神里面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就像是他俩从神经病院跑出来的一样,张郁佳甚至认为这小警察肯定是一位他俩孤男寡女干什么不正经的勾当然后才跑进去的,可是对于真正去那地下室的目的,张郁佳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刘主任他们抖出来,到时候在医院还怎么立足啊。 可是杨云从进来就没有说一句话,镇定的一塌糊涂,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惹得张郁佳和那许巍说得口干舌燥,把乔爽的动作都描述的淋漓尽致的,就差没有手足并用了,后看人家警察实在没有兴趣,他只得闭了嘴好好呆着,半晌推了推一边倚在他身上打瞌睡杨云道:“你说我俩不会被关了吧?” 其实这事儿要是能找出一点点的证据来,他也不至于着急,但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报警,还三更半夜的,那就是假报警,按着他报警这内容,指不定就是弄个行政处罚,到时候真是‘前途无量’啊! 杨云被他这一遍遍的确认弄的实在有点不耐烦,加上瞌睡虫又闹的慌,一拳钉在了他的脸上,尽管没用什么力,但是起码能让他消停一会子。 而张郁佳被她这么一拳,更加的不知所措了,这时头发突然被人一揪,疼的张郁佳猛抽了一声,刚想发火,忽见一青面獠牙的小鬼正零距离的盯着他,如此心脏猛地一颤,抬嘴就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丑才能见人吗?难道你们鬼就没有审美观吗?” 小鬼被他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吼震得半晌才回过神,然后立马吸着鼻子就大哭起来,一撕心裂肺的,就像是杀猪一样。 张郁佳可不管他哭成什么样子,直接揪着他的鼻子问道:“今天是不是你搞的鬼,害的我大半夜坐在这里跟傻逼似地,你说我们明明把照片存在手机里面的,当时还翻到呢,怎么后来就没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坏,你和你老子一个德行,大脑里弯弯道虬结,小小年纪就知道撒谎。” “爸爸,宝宝没有撒谎,宝没有。”小鬼说得相当的委屈,两只占了半边脸的眼睛使劲的眨着,泪水差点没有将他自己给淹了。 张郁佳见他这摸样,无奈的啐了一口气道:“长成这样,卖萌也没有用,吓死人了。”说罢,一把将他推了开。 小鬼一听如此又哭了起来道:“是阿黎不让爸爸生宝宝,要是爸爸愿意生宝宝的话,宝宝肯定很漂亮。” “什么乱七八糟的。”张郁佳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忍不住想起那天杨允泽说的话,他说婴灵要在男人的肚子里再过一遍才能投胎,当时他还问他男人怎么生孩子来着,这会子听这小鬼的口气还真想打他肚子里过,这让一个把身体构造了解的比吃饭还仔细的男性医生情何以堪。 但是小鬼见他这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是他缓了情绪,于是急忙补道:“这是阿黎说的不是宝说的。”然后一边嚎啕的同时,他不忘继续往张郁佳的脖子上蹭了蹭,张郁佳无奈的一把将他推开,他又凑过来蹭了蹭,然后又推开…… 如此推到第六次的时候,张郁佳猛然想起对面还坐着一个警察官的,这会子再朝他看去的时候,那许巍脸上的表情直接由无奈改成了无药可救,一边用手捶脑袋一边唉声叹气。 如此张郁佳也觉着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抚了一下同样被他咋呼醒的杨云,然后将脑袋埋进了推理,再也不说一句话。 不过多久,一个约莫五十几岁的老警察进了来,套在这许巍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面色凝重的朝着外面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还又回头打量了两眼张郁佳和杨云,最后摇摇头出去了。 张郁佳真纳闷呢,许巍却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留下电话或者可靠的联系方式,这两天不要有大的活动,我们会随时联系你们的。” 这话明显比刚才那态度好多了,甚至连刚才那嚣张的眼神都一并黯淡了下去,张郁佳琢磨着是和那刚才的老警察的一席话有关,可随之进来的杨允泽,这就随地了然了,不想他竟然牛逼到黑白通,开来这小子来头不小,怪不得杨云如此的淡定,感情就是等着他来呢。 …… 第二天的时候,乔爽没来上班,张郁佳问了他们科室的人,却是一个都不知道他哪里去了,最后只好交单子的时候装着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刘主任,不想刘主任今天一扫常态的沉默,后阴沉沉地朝着他扫了一眼,然后继续低着头写东西了。 张郁佳被这么一扫浑身打颤,想那往常的招牌酣面笑脸这会子居然阴冷的让人发毛,整个人坐在那里居然比死了的人还不起眼,硬是样这满屋子的空气降到了冰点,连着呼吸一口都觉着连着肺都冻成了冰块,于是张郁佳逃也似的出了门,一口气跑到了肠胃科,临了还拍了拍自己的身后,就像他那眼睛镶进了他的身体一样的怪异。 自感觉刘主任严重的不对劲之后,张郁佳本想找科室的人咨询一下,不过又怕她们以为他大条不正常,所以就憋着没有说,不过当天他一直坐立不安,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的盯着他,阴冷的感觉始终没有驱散。 乔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旷工好几天,合着每天都会有穿着警服的人进出刘开富的办公室,医院上上下下议论纷纷,有的说他是贩毒,以尸体为介质隐藏毒品,有的说他是被情敌暗杀,原因是突然发现床上的女人已经和人家拿了结婚证书了,不过最离谱的就是说他与成都的一伙人体器官买卖黑市有大型交易,和着以前那些医疗失误或者意外死亡的都扣在了他的头上,真是人一下地万人踩。 直至第五天的时候,职排表上所有乔爽的名字都换成了同脑科室郑明席,恰这时姚老头给他打电话说是颜家宁的魂魄归了阴,张郁佳才隐隐的感觉乔爽是出了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和张郁黎脱不了干系,于是他就想着,难不成这个杀了颜家宁的人是乔爽?可不是她在车祸之前就已经死了么,就算当天的主刀手是乔爽,那也不能将之归结到他的头上啊,再说了,医生和病人又没有愁。 张郁佳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只得暂搁一边,总在那颜家宁安息了就成,而医院对乔爽解释是辞职调任,具体怎样怕是只有医院最上头的人才清楚。 …… 这天又到张郁佳轮休,本来他想在家里睡觉度过,不想一股子荷包蛋的香味给调了醒,于是就像是梦游一样的朝着厨房冲去,不想看见了正在忙碌着的张郁黎,今日他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腰上系着围裙,正在用平底锅做着荷包蛋和培根,旁边有烤好的面包和不断溢出香味的香菇瘦肉粥。 “你白天也能出来?”张郁佳一直以为鬼只有晚上才可以出来的,说罢就准备朝着那边上的香菇瘦肉粥招呼去了。 “那要看什么级别。”张郁黎漫不经心的说着,一把拍了他抓在那粥上的手道:“先去洗脸刷牙,好了我们就吃。” 张郁佳被他这么一拍,反倒是又盛了些,立马绕过他又扑了上去,连道:“别呀,这么香,我就吃一口。” 张郁黎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的前面,然后迎了个满怀,随地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搂着他道:“你要是不去的话,小心我吃了你。” 张郁佳被他这一只手勒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偏偏大早上又是一个发情的高峰期,于是下身都被挤得胀痛起来,无奈,只得啐了一口“流氓!”然后连连推了他然后朝着洗手间跑去。 要说张郁佳本自诩也是一个撸管资深青年了,想来一般也不会上火,可是今天就像是着魔了一样的胀了个没完没了,连凉水冲了几遍都软不下去,可想昨夜张郁黎也没少缠着,怎么现在的身体就这么敏感。 张郁佳一边感叹一边又自顾着安抚他的兄弟,然后闭上眼睛全神贯注,脑子里努力的想着一段可以让它快点出来的事情,可是想来想去都转到张郁黎每次微张着嘴在他身体里进出的样子,一直到了高潮,他突然发出的那声扯动灵魂的呻吟。 然后一并迸发…… 如此,张郁佳满足的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了一双意犹未尽的蓝瞳。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张郁佳一边扯着大裤衩一边握着自己的小蝌蚪不知道往哪里扔,干巴巴的半蹲不蹲的站在这里相当的尴尬。 张郁黎却是相当淡定的说道:“大早上的就这么想我啊。” “谁,谁说我想的是你。”张郁佳说着,眼神却恍然无措的不敢和他对视。 张郁黎微眯着蓝瞳凑近在他的耳边道:“我张嘴的样子是不是很性感?” 这话将张郁佳彻底给打败了,泱泱地准备捧了自己的小蝌蚪去洗干净,却被张郁黎打横抱在怀中,然后帮他从上到下都清洗一遍,尤其是那跑出小蝌蚪的地方,可以说是来回搓反复搓…… 洗干净之后张郁佳换上了一个新裤衩,然后两人一并到了桌子上吃早餐。 张郁黎将所有的东西都做了两份,尽管他不必要吃东西,但是还是觉着两人这样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吃早饭是一件相当享受的事情,仿佛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属于他两人的共同时间,简单而幸福。 但张郁佳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他不是没有过和别人一起吃早饭的经历,只是这个宜人的清晨,能有一个人用心的为他准备早餐,然后挂着温儒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时不时的为他填粥擦嘴,这就算得上最奢侈的安逸幸福了,其实他很容易满足,只是心凉的久了,需要捂热的时间就更长,他不是感觉不到他的好,只是占着他来世今生的魂魄只为他这么一个所谓的‘幸福’,他觉着太残忍也太奢侈了。 39.过去 吃完饭之后,张郁佳决定去街上逛一逛,然后为自己添两套新衣,毕竟已经半年没有逛过街的他衣橱早就一览无余了,上面悬挂的衣架中已经没有一件让他有这个信心将衣服挂上去,全都是被张郁黎叠成了方块摞在一起,然后找一件衣服都能翻得像狗窝一样。 张郁黎今天似乎很闲,连着张郁佳打车的时候他都跟着坐在旁边,还非得将张郁佳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只要稍稍有挣扎的趋势,他就会去抖那司机的方向盘,闹的张郁佳只要看见那司机想额外载客就和人家拉脸,惹得人家暗地里啐了好几口,时不时的盯着那后视镜瞟他一眼,然后看他硬生生的悬空倚着,就像是看神经病一样。 这趟下了车,张郁佳连钱都没有来得及让人家找,直接被张郁黎拉了往商场里走去了。 按说两个大老爷们逛街应该是很快的一件事情,毕竟商场又不是小市场地摊货,用不着讲价,直接试好了衣服付了钱就可以走人,可是对于张郁佳这种一个月工资只够生活还要攒钱买未来的人来说就多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价钱对位才能下手。 张郁佳本来只想买两套普通的换换就行,反正也只有在周末放假的时候才穿的最多,平时外面套着白大褂,裹得比蝉蛹还严实,想要看两眼锁骨都难,但是男人也不能太寒碜自己,毕竟半年不逛街,这衣服也得质量好了才耐折腾不是。 可是一人一鬼就这么在大商城里转了半天也没有买到一件合适的衣服,要么就是款式靠谱价格嫌贵,要么就是价格靠谱款式不靠谱。 这会子,张郁佳进一家天标地,所谓天标就是价格往天上诌的店,当然,也是一年广告费能摞成大厦高的品牌店。 张郁佳本不想进,但是他一眼就看中了门口模特身上的咖色轻呢的V领开衫,他在电视广告上看见过这件衣服,当时他就觉着这衣服特有范儿,想着要是能去到这店里将这衣服买下来往身上这么一穿,那肯定是迷死医院里那一帮小实习生,想人家剃个贝克汉姆的头型还能泡到妞呢,他穿了件衣服说不定就能有桃花运。 可是反过来一想,能上广告的衣服肯定是要付广告费的,再说了,他要是真穿上那衣服勾了两个小姑娘,回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着为自己以后的光明前程着想,张郁佳只瞟了两眼之后就拿着那好不容易找到的将近四位数但还在三位数上徘徊的标价的橙色T恤要求试穿。 那跟着他挑衣服的小姑娘长得挺周正,五官不算精致,但绝对是有气质的,这是每一个大牌店里训练出来的结果,这会子听张郁佳要试穿这件衣服,她立马跑到里面去拿了,出来之后就见满脸通红,再看那集体站在收银台旁边的几个姑娘都时不时的盯着他看两眼,然后议论纷纷,张郁佳立马得意起来,他就知道自己魅力大。 得瑟的张郁佳一把抓着身边的张郁黎就朝着更衣间走去,其实对于直勾勾看着他的某鬼,那眼神赤裸让张郁佳还真有些受不了,就像X关扫描,穿着衣服都感觉浑身被看的精光,半晌换了衣服终是憋不住的寻了话题道:“我穿这件怎么样?” 张郁黎眯着眼从他的上身慢慢地移到了下身,说句打实的话,张郁佳皮肤本来就很白,白的温润,要是搁在浴室他基本能和那白砖头铺成的墙融为一体,傍晚的黄昏往他身上一照,他仿佛就成了透明的玉,让人怎么看都晃晃觉着不真实,如今穿着的这一橙色的T恤,那裹腰的版型将他圈的更加的瘦弱,后腚上的紧身牛仔把那突出的地方勒的滚圆,要是前面再挂两水袋,那就是标准的S型曲线。 “像屁精。”张郁黎冷不丁的一句简短的回答差点没将张郁佳给噎死,其实不是不好看,而是他觉着这个样子只能是他一个人看,别人多看了一看他都想替人家把眼珠扣下来。 张郁佳听了这评价,无奈道:“可是除了这件,我觉着别的都不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消费标准是多少。”张郁佳一边说着一边将衣服脱了下来,等他将自己的衣服穿上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正欲推门寻找,却见他已经进了来,手中拿着的正是那件模特身上的咖色轻呢开衫。 “你这是……”张郁佳有一瞬间的感动,毕竟能这么仔细观察他的人这辈子还没有过,他也只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而已,他就记着了,他居然就记着了。 可是感动过后,就剩下了憋屈的空虚,因为这上面将近五位数的阿拉伯数字差点没有亮瞎他的眼,于是立马连试穿都没有敢的他只得将这衣服又推回他的手中道:“还没到秋天呢,等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张郁黎二话没说的将他一把拽在了怀中,然后一手替他抓着他的手往那开衫的袖子里面套去,就像小时候妈妈替穿衣服一样,让他一时给屈了住,干愣愣的由着他将衣服最后一个扣子扣好,然后被拉着去到收银台结账。 “帅哥,是要刷卡还是现金。”收银员微笑着看着张郁佳,然后又朝着一直搂着他的张郁黎看了看。 什么情况?张郁佳觉着这姑娘怎么就像是能看见他一样,朝着张郁黎看了看,紧着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张郁黎道:“刷卡吧!” 话毕,张郁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然后递到了收银员面前,收银员微笑着收下,然后在那收款机上噼里啪啦按了一通,最后朝着张郁黎笑着道:“先生请确认一下数字,然后按密码就可以了。” 张郁黎点点头,甚至就用左手不自然的输了密码,确认之后就微笑着低头吻了一下正盯着他发愣的张郁佳的额头,然后继续等着那姑娘打包。 张郁佳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只知道这几个姑娘原来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而脸红,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注意张郁黎的实体已经在他身边大喇喇的搂着他的腰,而他还以为别人都看不见的得意呢,现在想想,当时自己在这些姑娘们的眼中就是一极品小受得意撒娇的摸样啊,如今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亲了他,还给他付钱买衣服,这日子以后还有的过吗?简直傻逼到了极顶。 从那店里出来之后张郁佳就一直和张郁黎保持两米的距离,尽管张郁黎一再保证绝对不现出实体,也不在人前和他有过分的亲昵举动,但是张郁佳仍然放不开这个节气哼哼的走了两条大街,最后实在是饿了,才跑进了一家复合餐厅,然后开了大口点了三碗牛肉粉丝,没错,他就是想撑死自己,也省得满大街的丢脸,他甚至觉着从他在出租车里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现身了。 “这种东西吃多了不好。”张郁黎小心翼翼的提醒,但还是帮他递着辣椒和醋。 “不要你管。”张郁佳凶巴巴的嚼着那本来不需要嚼的粉丝,就像是在嚼某人的肉一样,眉毛和鼻子差点都拧在一起了,有这么恨么?! “今天晚上我做东坡肉给你吃吧!我们一会子就买菜。”张郁黎知道张郁佳喜欢吃东坡肉,因为张玉是江南人,在她们家乡做得一手地道的东坡肉,那时候向日葵之家只靠张玉一人撑着,条件相当的有限,每每做这道菜的时候孩子们就比过年还高兴,尤其张郁佳,据说他想吃东坡肉晚上都能抱着张郁黎的手啃,流的满枕头都是口水,第二天一看是梦,生生哭了半天。 这会子想来离开张玉已经两年,最后一次吃到还是上上回去向日葵之家的时候,这会子他提起来,张郁黎那好不容易戒掉的瘾又上了来,想死死憋住然后牛逼轰轰的说出两个字,不吃。但是滑出嘴的就是:“真的吗?” 吃货果然最后都死在自己的嘴上。 “恩,我在英国的时候经常自己做,临走的时候还请教了张玉。”张郁黎说着就哈了那其他两碗牛肉面的气,亏得张郁佳搀着东坡肉的事情也没有生气,一般鬼只吃饭菜上面一口气,算是物体的精气,由着鬼吃完的饭菜也不是不能吃,就是少了味道与生气一样,所以像供桌上的饭菜一般人都是不吃的。 而张郁佳也不是完全都是想着东坡肉的事情,他听阿黎提到了他亲生父母的家乡英国,多少有点感慨,毕竟他俩分开之后他还能和这么多的伙伴在一起,而阿黎却跻身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甚至连亲生父母都是陌生的,这样即便是在人潮济济的喧闹大街都感觉不到安全感,张郁佳算是深有体会。 想到如此,张郁佳猛然一惊,他觉着眼前正对着他微笑的孩子,要是过的很好的话,何必只单单恋在他的身旁,他甚至连他在另一个国度的一点一滴都没有提到过,而他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从他小时候粘着他,到后来他不停的给他寄信,再后来,他千里迢迢的要回来和他在一起,他只是一味的觉着他烦了,甚至从来没有问过一句你在那里过的好不好,如今也不必说好不好了,因为那个曾经粘着他的孩子已经死了,现在他的面前,连一个笑容都模糊的不真实,似乎捉也捉不住,而自己竟然还是觉着他烦,落得生前孤孤单单,死了还是孤孤单单…… 于是一个不禁,张郁佳梗着喉问道:“阿黎,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吗?” 张郁黎听了这话似乎觉着很意外,可是很快又镇定下来,连看了他两眼,最终嘴边的笑容淡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线,然后淡道:“我是被人谋杀的,尸体都找不到,一家都死了,没有一个幸存。” “你,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张郁佳的这句话连自己听着都觉着憋屈,想来就他这样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没有何时比此刻让他更觉着自己无能的。 可张郁黎却反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我都忘记了。” 张郁黎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晃得成了薄雾,甚至一阵风吹来都能摇摇晃晃,又两个人从他身边而过的时候,他晃的更加的厉害了,就像是一个不经就散了一样。 张郁佳知道,他每次心伤的时候都会这样,于是急着一把拉住他的手,然后颤抖着双唇道:“别,阿黎,你不是还有我么,我说过的那句话,难不成你又忘了?” 这话永远是张郁黎的强心剂,不过今天他多了心眼,见他心急如焚的模样,他便卖了口道:“什么话,你说过的话那么多,我怎么记得清楚。” “我喜欢你,永远。” 一句话将他拉了回来,如此简单。 40.活着 从餐厅出来之后,张郁佳就提出了一个出乎张郁黎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希望阿黎能真真实实的站在他的旁边,并且与他并肩而行。 这个提议对于阿黎来说,无异于是打开了张郁佳心中的第一扇门,起码,此刻,他愿意向世界宣布他的存在,并且存在于他的身边那个最亲密的位置。 于是当两个长得十分养眼的男人并肩行走在繁华的闹市,蓝瞳男子一手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时不时为身边的人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每每还附上一个温儒宠溺的笑容,羡煞了一拨又一拨过往的路人。 两人就这样一直逛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张郁黎提议去超市一圈,目的是将日后吃食的材料买全,因为他将用大部分的时间陪着张郁佳,所以要给他最营养的生活。 张郁佳对于张郁黎的提议没有任何的意见,只看着他开心,自己心中也就暖了起来,即便大部分人的眼神都相当的不入他眼,但是又有什么关系,自己的路上选择谁来陪伴是自己的事情,万不能因为别人而孤寂了自己一生。 一个小时后,两人就像席卷了半个超市一样将整个购物车填的满满地,临了走到门口结账的时候,张郁佳突然看见那悬挂在门口的《泰坦尼克号》巨幅海报,于是他立马拉着张郁黎道:“要不我们去看场电影吧,我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在学校的礼堂看过,还没有去过电影院的,这回这《泰坦尼克号》重放,还是3D的,我想体验一把。” “不去。”张郁黎几乎想都没想,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连着一边结账一边道:“悲剧不看。” “可那是经典啊。”张郁佳听杨云说她在IMAX影院里面看《阿凡达》的时候,那瀑布都洒到她脸上了,别提多羡慕,如今IMAX是看不上了,不是不想,而是影院条件有限,他就想体验一把3D,就算瀑布流不到脸上,流到脚上也行。 可张郁黎却道:“再经典也是悲剧,等《雷神2》出来的时候,我倒是想去看看。”张郁黎说这些的时候嘴边都挂着笑,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刚看过了《雷神1》出了那影院大门的时候,一个典型朋克造型的二吊子金发小男生和一个眼镜男对《雷神》的终极评价相当雷人,小朋克问道:“你看懂了吗?” 眼镜男道:“看懂了一半。” “那你觉着这电影怎么样?” “我觉着吧,要是那老逼养的的将那小逼养的捡回来,哪有后面的这些吊事?自作孽不可活啊。”眼镜男说完又问那朋克男,“那你觉着呢。” 朋克男笑道:“我没有看的你那么深,我就觉着这名字起的绝了,到底说谁是雷神啊?” 两人对望了一眼,同道:“shit!” 《雷神》这部影片其实也是很简单的内容,不过就是一个捡回来的养子和亲子的对决,后养子叛变,亲子为正义的胜利而结局,但在结局的时候又为第二部垫了开头,就是大战之后的养子并没有死,这也是相当狗血的剧情,但一心想看第二部的张郁黎正是在那天被暗杀的,也是他唯独的一个遗憾。 而彼时的张郁佳并不理解他的想法,一心只觉着张郁黎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但看他眼中黯淡了下去,心下就以为他果真不喜欢悲剧,就像他以前说的‘没有相守就不算结局’,所以这个悲剧即便是再经典,在他的心中也是一个未完待续的故事,所以一个不完整的故事对于他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于是张郁佳算是迁就的原谅了他,然后两人就朝着外面走去。 大致在出了超市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一相当眼熟的人,而那人也朝着他这里走来,要是没有看错的话,他怀中搂着的那个大波浪金发披肩的女人,准确的说是女鬼。 难不成就是他嘴里说的老婆? 这个视觉冲击感毫不亚于他第一回看见张郁黎的时候的情景。 没错,这人便是拥有着与张郁黎同样蓝色眸子的庄铭辰,而今日的他算是摘掉了蓝色的眼瞳还是戴上黑色的眼瞳,因为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如此张郁佳算是了然了庄铭辰为何总是显得神神秘秘,又总孤孤单单,因为他也是同样的与鬼为伴。 那个女鬼对于张郁佳的眼神显然相当的吃惊,而更吃惊的却比不上张郁佳对庄铭辰的态度的吃惊程度,因为他的眸子里所透出的陌生感简直让张郁佳胆寒,失去了往日的儒雅,他变得像是一个未经人事的男孩儿,举手投足都是羞涩与稚嫩,眼中却只有身边的那个模糊的身影,仿佛除了她之外,别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色彩。 出于礼貌,张郁佳还是有礼的先开口道:“庄医师,这么巧啊!” 庄铭辰对于他的问候先是一怔,后便不知所措的看向身边的女鬼,而那女鬼则是立马套在他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说完之后就见他腼腆的笑了笑,然后抿着嘴唇朝着张郁佳伸手道:“你好,张先生是吧?好久不见啊!” 此话一出,张郁佳蓦地一愣,后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那女鬼将他的手给拉了回来,然后见他不做所措的将那伸出的手给抚上了自己的脑后极为尴尬的挠了好几下,一边还不自然的笑道:“那什么,你也来买东西啊?” “哦。”张郁佳愣愣的点点头,他不知道庄铭辰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只得又硬着头皮道:“我和朋友买点东西,今儿怎么没见你开车?” “车?哦,车,呵呵……”庄铭辰连着干笑了两声,连着朝着身边人求救,只是那金发女鬼却一直看着张郁佳身边的张郁黎,那眼神,他们认识? 而当张郁佳顺着那女人一路看向身边的张郁黎时,只见张郁黎一如既往的朝着他微笑着,并且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他的头,就像是压根没有将这两人两鬼的尴尬局面放在心中一样,如此张郁佳便怀疑,他和那金发女鬼一定认识,而且还很熟。 半晌,终是张郁佳破了这僵局,笑着为还在撰词的庄铭辰解围道:“那我们先走了,庄医师我们班上见。” “好好,班上见。”庄铭辰几乎是逃也似的拉着那女鬼就近进了旁边的星巴克,张郁佳在他进大门的前一刻还看见那女人回过头颇有意味看了一眼张郁黎,只是张郁黎至始至终都将目光放在张郁佳的身上,就像浑然不知一样,惹得张郁佳也不知道如何问他了。 回去的路上,张郁佳就寻思着找个借口把这事儿给他憋出来,毕竟那女人看他的眼神真是不一般,就想他欠了那女人的一样,这种事情…… 草!张郁佳暗啐了一口,自己这是在吃醋吗?难不成是在吃醋?开什么国际玩笑,他怎么可能吃一只鬼的醋,但要不是吃醋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刨根问底,而且那女鬼也只不过就是一个眼神而已,眼神! 靠!张郁佳觉着自己快要崩溃了,崩溃的原因是被自己给气死的。 但是气归气,他还是想知道他和那鬼是什么关系,毕竟作为一个普通的朋友随便问问也行,只是作为普通朋友而已,但是想要和鬼耍心眼还真有些难,在加上他从小就耍不过他,不然也不会被他这么牢牢靠靠的拴在他身边只陪他一个人玩。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起来,一看竟然是张文强,这家伙自从上回他俩在遇见颜家宁那骷髅身之后还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而张郁佳倒是一想到他生意上的事情就打了个电话给他,结果他没有一回接的,这回居然主动打来,看来是请罪的,于是这就按了接通键接了电话。 “阿佳,做什么呢?”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有些疲惫。 “你还知道回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张郁佳假装岌岌道,一边却在吃着张郁黎剥好了递过来的核桃仁。 张文强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我差点就真死了,这两天乌烟瘴气的,搞得我头都大了,这辈子没有遇见过这些事情。” 张郁佳一听这事儿,突然想起他上回说那写字楼闹鬼的事情,于是问道:“那你本人没事吧?!” “有事还能和你在这里讲话,但是命没丢,魂倒是不剩了,上回说请人做道场,我都找了一个省了,神棍倒是遇上不少,就是没见真事的,你那里有没有真本事的?” 张郁佳一听这话立马就想到了姚老头,但是就姚老头那脾气也不能随便替他答应下来,万一他要是不去那就是误了兄弟,于是他只得打实道:“有是有,但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空,我帮你问问好了。” “那成,你就告诉他,也好多少钱都没有问题,只要他肯来,我什么事情都答应。”张文强说的挺中肯,甚至都带着祈求的口气,让张郁佳顿时感觉他真的遇难了,不帮都不成。 答应了之后,张郁佳就立马拨通了姚老头的电话,但一声冷漠的机械化女声让他立马揪了心,这又紧着拨了一遍,还是关机,无奈之下,他就打给了杨允泽,可却是杨云接的电话。 “你哥呢?”张郁佳直奔主题道。 “我哥出事了,这两天都吐血了,医院又查不出个什么玩意儿,那跳大神的老头把他给接走了,家里都急死了,不知道死活呢。”杨云说的唉声叹气,一边想起来又问道:“你找我哥什么事情啊?” 张郁佳一听这事儿立马急道:“那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不?” “佳哥,这要是知道的话就不着急了。” “那他要是回来的话你就立马打电话给我成不?” 杨云听他口气不太对,于是立马问道:“佳哥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就是我朋友想找姚老头的,没有什么事情,那我挂了。”张郁佳甚至都没有等杨云答应他就按了电话,因为他不想别人为他着急,尤其是亲密的人,总是报喜不报忧的。 这时,张郁黎冷冷传来一声道:“这些事情你不管了成不?” 张郁佳一边翻着号码寻找着可以咨询的人一边叹气道:“我也不想管啊,可是他是我兄弟啊,我们比亲生的还亲,怎么撂下不管啊!” 张郁佳一句话毕,又给两个老医生打了电话,毕竟年纪大一点的人对这些事情都有些数,后不知过了多久,张郁佳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这时却听张郁黎低低道:“人总要死的,死了也好团聚。” “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张郁佳没敢说这是不吉利的话,只得思虑了半天才缓道:“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说罢他又拉着张郁黎的手道:“不过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张郁黎听了这话淡淡地扬起唇角,半晌微道:“就让我去吧,顺便跟他把上回借给他的钱要回来。” 张郁佳听了这话立马豁然开朗。 41.倒霉 张文强负责设计装潢的写字楼是在北街一条相当繁华的路段上,乍一看竖立在他周围所有的商铺和店面都人来人往,红火的一塌糊涂,唯独它静静地矗立着,每一格门窗里面都透出一股子漆黑的压抑,就像是被搁置了多少年的废弃楼一样,丝毫没有才建的那种透着混泥土的气味。 张郁佳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看见张文强正好从旁边的保安处出来,那面黄肌瘦的摸样和原来那意气风发的得意青年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瘦了整整两圈,就连那原本搞得跟时装秀一样的穿着,也是邋遢的一塌糊涂,要不是那声音没有变,张郁佳差点就认不出他来。 “兄弟,你这日子过的……”张郁佳终究忍不住出声。 “别提了。”张文强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张郁佳,张郁佳原本不怎么抽烟,但是此情此景,仿佛只有一根烟能形容了,“这鬼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死了两个人了,老子那点家当全陪了,这辈子他妈没有这么倒霉过。” 张文强说罢就拿出打火机,先给张郁佳点上,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最后吐出一个烟圈,接着道:“你前两回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这正好是死人的时候,给人家属闹的几天没合眼,你瞧我这脊梁后面,全是淤青,要不是张家玮来,我差点都被打死。” 张文强自小就是一个要强的人,什么事情都好自己抗,凡事报喜不报忧,他们一帮兄弟里面就他是最出色的,无论人际关系还是黑白人情,就他混的最游刃有余,张郁佳没毕业的时候他就从学校里逃出来闯天下了,对张郁佳他们没少照顾,张郁佳就记得,自己最后两年的学费还是他给偷交了呢,如今最出色的人混成了这番模样,他心里别提多难过,硬是憋着喉咙间的不适道:“这日子过的,都没有听你提过,你一向什么都自己解决,兄弟们都以为你过的好呢,怎么连张家玮那个混蛋都没有告诉我一丁点。” “是我让他不说的,各人有各人的事情,你那都是上手术台的人,心里不能挂着事情,再说了,你来了也帮不了什么帮,还跟着白担心”张文强一边说着又从那自动售货机里面取了两瓶雪碧,一瓶递给了张郁佳,自己的那瓶开了就喝了个干净,末了才想起来道:“你给我找的人呢?” 张郁佳这才想起来边上一直跟着张郁黎,转眼看他竟然模糊的就像是一团雾,炎热夏季的夕阳红的像滴血,照在他的身上发出一层晃晃的金色,宛然成了天边的云一样,张郁佳想问他为什么不显出实体,毕竟他俩挽着手在陌生人堆里逛了一天的街呢,这会子见了打小的兄弟倒是害羞起来,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激动的样子,想来是多年没有见面生疏了,以至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张郁佳本来想直接向他介绍张郁黎,但是他们这帮兄弟没有一个人知道张郁黎已经死了,都以为他在国外发财了所以断了联系呢,而对于张文强,他就更加不能直奔主题了,因为这几天被鬼魂纠缠的他要是直接听了这话,指不定吓出什么来,所以他得先铺垫一下,让他慢慢接受的好。 可是张郁佳刚酝酿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这就见一个湿软的唇靠在他的耳边道:“别让他知道我。” 张郁佳不知所措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微眯着那蓝瞳朝着他悠悠地摇了摇头,似乎这件事情不容置疑。 这时,张文强见对面的人怔怔地盯着旁边绿化带里的小桂花树看着,这就拿着那雪碧罐子抵了抵他道:“阿佳你没事吧?!” 张郁佳立马回神,随即笑着摇头道:“没事儿,就是在想怎么回你,毕竟这事儿说起来你肯定有些吃惊。” “什么意思?”张文强似乎感觉到了不妙。 张郁佳见他那样子,又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纹丝不动的张郁黎,终是无奈道:“今天本来想叫一个大师过来的,但是他徒弟出事情了,我找不着他,又怕你出事情,其实吧,你是不知道,我也会一些奇门遁术的。” “你会?”张文强对他这说法很吃惊,因为张郁佳一直算是一个无神论者,而且他脑子比较小,当时能将医术给学了就已经不容易,还真不知道他还有副职,于是立马稀奇道:“真的假的?这玩意儿可不是扮家家,我可是亲眼看见过那鬼的,恶心的要死,浑身都是蛆虫,搞不好能被他弄死,你先说说你是搁哪里学的?” 张郁佳一听这话立马蔫了,想来他只是想倘或他的口来着,到时候真枪实弹的让张郁黎上就成了,现在这人非要刨根问底,这不是逼着他瞎诌么,于是他憋着气想了半天最终道:“我也是跟人学的几招,对付正常的鬼是没有问题,就算是对付不了,我也能保你活着就成。” “你不是不信这些么,怎么学了这个?你遇见过?” 张郁佳挠着脑袋点点头道:“不止一次呢,才开始的时候和你一样害怕,遇上的还不止一个,而是满屋子都是,差点将我吞了,后来才找了这个老师傅的,他教了我一些基本防身术。” 张文强听着这话满脸的骇色,“那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当时你们也不信啊!” “也是,不过现在我准信。”张文强点点头,又点了一根烟,“哥们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鬼给毁了,这都他妈的什么事儿啊。”张文强说罢叹了口气,一股子辛辣的苦味儿自喉间传来,涩的眼眶都忍不住湿了。 两人就这样说了好久一会子话,一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张文强再三确定张郁佳的能力的时候,这才留下他,然后张文强还叫了两个胆大的工人,一个叫洪越一个叫杜明,两人说是跟了张文强好几年了,一直得他照顾,所以想跟着有个照应而已,于是各自了解了一番,完了就去吃了一顿简餐。 张郁佳原本不想有太多的人跟着,毕竟人多他就不好和张郁黎说话,不过一顿饭的时间说短也不短,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他发现他们这兄弟俩也中和的人,洪越是山里出来的,又黑又瘦,笑起来一嘴的白牙,杜明年纪稍大,一说话全是点头,一听说张郁佳是医生,对他也是尊敬的很,连连给他夹菜,张郁佳对这两人这就也没有多大反感,后吃晚饭就朝着那写字楼的四楼走去。 张郁佳才进这栋写字楼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这么大的阴气,可是越往上走越重,感觉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瑟瑟的发冷,时不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有无数的虫豸爬过一样,惹得人心中痒痒的难受。 到了四楼的时候已经完全一片漆黑,其实那些没有来得及装好的门窗应该能映出楼下的路灯的光,况且楼下就是闹市,就算是映不出灯光,起码也能看见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忽远忽近的车大灯,结果这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吸一口气都要喘上半天,阴冷的就像是在北极,浑身鸡皮疙瘩直掉。 这时,张郁黎出现在了他的旁边,准确的说,张郁黎的眼睛出现在了他的旁边,那一双比钻石还要亮的蓝瞳照亮了张郁佳周身的空地,连着他的手都被他紧紧地攥在手中,时不时的握紧一下,以表示让他尽量安心。 张郁佳握着张郁黎的手一直走了好久,仔细的看了这层楼的布置,发现这层楼出来最右边靠着电梯口的一个房间没有完工,别的基本都已经完成了,不过倒不像是刚刚才装潢布置的,倒像是闲置了好多年,贴脚线那白色的瓷砖都泛着青褐色的水质,天花板上也裂了缝,大块大块黑色的水斑,不时的滴下一两滴黑色的粘稠液,但是滴在地上不就被吸收了,好生奇怪。 张郁佳将整个四楼大概逛了一圈的时候,发现洪越和杜明都还在楼梯口站着没有进来,问道之后只听杜明道:“强哥说这层楼的电不知道怎么打不开,去拿电筒了,上面太黑,我们都看不见。” 张郁佳一听这话恍然明了,原来阿黎的眼睛只提供给他一人了,于是这又紧了紧一直握着的一团温凉,对方也握了握他,表示会理。 大致在楼梯口等了二十分钟,楼下突然一声急喝,张郁佳觉着有些不妙,这就立马问道:“那电筒在哪里拿?” “在地下二层,我们装潢的东西什么的都在那里。” 洪越刚说完,那杜明就一拍大腿道:“糟了,孙昌生就在那里面死的,说是被拖死的。” “快走。”张郁佳话音未落就岌岌的跑了下去,洪越和杜明也跟了上去。 42.生子 地下二层是一个相当潮湿的地下杂物间,地下还都是泥土,整个空间相当的暗,一个四十瓦的灯泡几十步才能找到一个,张郁佳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将装潢的东西放在这里,下面脚踩着都发出汩汩的声音,头顶就像是哪家的马桶堵了一样的滴着水,整个空间一股子霉味还夹带着腥臭味,让人闻了不禁想要干呕。 张郁佳在地下室转了好长时间,和着那洪越和杜明也分开了头找,不时的还呼着张文强的名字,但是半天没见有人答应,这不得不让张郁佳开始着急起来,这时忽然听杜明在不远处喊道:“不好了强哥晕倒了。” 张郁佳立马赶了过去,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他浑身一个趔趄,差点没有失足掉下去。 这是一个比别的地方还要低两米的一个深坑,高高低低显然还没有打理,里面渗了水,高的地方有半人高,低的地方也有膝盖那么高,张文强是坐在那里的,说来也是奇怪,那水是差点要漫过他的鼻子,但是偏偏又没有漫过。 “文强,文强?”张郁佳低着音连着喊了两声,后又巡视了一番,生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张郁佳沿着那边上的陡坡跳了下去,本来以为这炎炎夏日,跳进水里正好凉快点,不想这水比急冻箱的温度还低,碰到的地方都麻了没有知觉,连着跳下来的洪越和杜明也都跟着抽了一声气,然后,粗一声:“嘛了个逼的,这水跟从棺材里流出来一样,强哥肯定冻坏了。” “先把他弄上去再说。”张郁佳走到他的背后,将双手穿过他的肩膀下,然后和着将他拖起来,洪越和杜明见势一人提了一只脚,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弄上去。 到了上面的时候,张文强还昏着,浑身冷的都结了霜,张郁佳大体看了一下,呼吸规律平稳,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掐了一会子他的人中穴,这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不过在醒过来的时候却是一下子吐了,吐出来的黑红色的腥臭物让张郁佳皱着额头看了半天没有认出这是什么来,半晌才问道:“你们掉到这里了?” 张文强虚弱的摇摇手道:“别提了,我已经掉这里三回了,到底不该我死,没回都有人把我弄出去。” “三回了?”张郁佳惊道。 “恩,每次到这下面来我就摸不着上去的路,然后就又困又累,憋不住想睡觉,醒了就在那里面了,上两回都是那门口保安室的王六把我弄上去的,我想把那地方填起来,可是叫来两个填的人就是死在里面的,不敢填了,估计是要报复我来了。” 此时此刻,看着张文强那狼狈样,张郁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再看那地上腥臭的物体,只得一边扶着他起来一边提醒道:“一会子我们去医院查一下吧。” 张文强道:“别,我一般没事,只有掉了那里面的时候才吐那东西。”说罢不忘去到那杂物间拿出几个手电筒 张郁佳拗不过他,只得希望阿黎这回真的能将那鬼给摆平,虽然不能让他恢复如前,起码能保住现在。 在走出那杂物间的时候,张郁佳不由得又朝着刚刚那大坑看了一眼,觉着怪也是怪,那里面虽然是高低不平,但是这高处和地处都相当的有规律,深的地方一共七个,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卡下一个人,这会子张文强被从里面弄出来之后,张郁佳的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张郁佳扶着张文强来了四楼,显然张文强对于四楼的恐惧感比地下二层要强烈的多,进了四楼之后那手电都不照别的地方,直接盯着那间未施工的房间,然后小心翼翼的前进。 四个人大致离那间房间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张文强朝着那房间抬了抬眼,示意那鬼就是在那里。 张郁佳不禁地朝着身边的张郁黎看了一眼,毕竟他俩刚刚已经将这地方整个的逛了一遍,并没有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时,张郁黎放开了张郁佳的手,然后独自朝着那房间走去,张郁佳不放心,想说些什么,可是张郁黎却转身道:“待会子你让他们退到楼梯口,然后你一个人再过来就行了,至于过场你就做做样子就行了。” 张郁佳点了点头,黑暗中虽然没有人看见,但是出声总归是多了解释。 张郁黎进了那房间不多久的时候温度就邹然降了下来,四周安逸的气愤越发的浓重,连着呼吸都困难的很,窸窸窣窣的虫豸爬过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连着他们四人手中的手电都跟着暗了下来,张郁佳意识到时间到了,这就对着张文强他们道:“你们快去楼梯口呆着,我不喊你们,你们就不要过来,无论发生什么。” “我跟着你吧。”张文强毫不犹豫的说道。 要是这有这么回事,张郁佳倒是相当的感动,可这会子是演戏的,这倒是显得矫情了,于是他不得已道:“你在哦旁边会影响我,放心吧,那一屋子的鬼我都不怕,这一个小鬼奈何不了我的。” 张文强果真被他这话给说动了,连着就跟洪越和杜明去到了楼梯口,然后三点灯光在眼前渐渐消失。 那三人走后,这屋子里的雾气就更加的浓了,张郁佳知道这是张郁黎在施法,因为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就发现,别的鬼魂都是黑雾或者灰色的雾,但是张郁黎的就是白色的,他就估摸着越是厉鬼就越纯净一些吧。 正想着,那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连着接二连三的尖啸,就像是撕心裂肺一样,这声音还长的很,越到后面越沉重,就像是老式的复读机没电了一样,不断的重复。 一直等重复了大概有五分钟,张郁黎才从里面出来,不过他出来的时候张郁佳是才吐了一口气,总算是没事。 两人朝着楼梯口走着,张郁佳忍不住的问道:“里面是一个鬼吗?” 张郁黎没说话,只是顾着朝前走着,连着握着张郁佳的手都凉的要命,于是张郁佳就是以为他是累了,只得由着他拖着往前走。 可是大致走了有长的一段路,张郁佳便感觉有点不太对,想来从楼梯口到那间房子不过就几十步,怎么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没有到,而握着自己的这只手已经冷得让他的手失去了自觉,张郁佳不禁朝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竟然发现那两只蓝瞳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手上一直发着暗红色的宝石戒指也不见了,而且他整个人都开始发出一股子腥臭味,呛得张郁佳一把将那暗的只能看见鞋头的灯开了下来。 这一照张郁佳生生一个踉跄,只见一个浑身爬满蛆虫的腐尸正牵着他的手,骇的他立马从他的手中挣脱了自己的手,然后就要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因为他遇上的是鬼打墙,姚老头说了,唯一能破解鬼打墙的就是向左旋转九十度,尽管方向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绝对能从鬼打墙中走出来。 张郁佳旋转了九十度,果然从眼前的一团黑雾中走了出来,不过却被一堵墙给碰了头,还连着惯性的磕了两下,让他眼前一阵晕眩,一滴热热的液体沿着鼻梁下来,张郁佳用手摸了一下,居然破了皮,不过好在刚才自己劲儿不大。 等回了神,张郁佳见了头顶一晃晃的小灯泡,怎么觉着这里这么熟悉呢?又走了几步,忽然见一杂物间,正好伴着自己的鞋子下汩汩的声音,张郁佳顿时明了,这里竟然就是刚刚他们才出去的地下二层,怪不得自己走了这么长的时间,那鬼竟然带着他就这么从四楼到了地下二层,不长才怪,自己居然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在不断的下楼梯,好生奇怪。 这么想着,心中又顿时害怕了起来,因为不远处就是张文强掉进去的坑,按着他的说法就是没回进来的时候莫名其面的睡着了,然后就在坑里了,张郁佳可不希望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情。 于是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从那坑边走过,然后尽量不看那坑,可是寻了半天的目标都没有一个聚点,因为明明就应该在不远处的坑居然扫过了十一个水泥柱都没有看见,张郁佳不禁觉着是不是自己的方向又错了,还是又遇到了鬼打墙。 正走着,突然发现好像有个人在那柱子后面,但是露出的只有两只脚,一只穿了鞋子,另一只全是泥。 张郁佳心中一喜,估摸着是装潢的人或者哪个保安,可是等走近的时候,他差点没有尖叫出来,因为这柱子后面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七个,这七个人一个在中间,另外六个呈六角排列着,集体头朝下埋在土里,露出的大小不一的腿,有的在动,有的已经不动了,张郁佳本应该将他们埋才是,可是这七双腿没有一个是正常的,都已经烂了化成了一滩滩的血水,无数的黑色虫豸在那仅有的一块皮里来回穿梭,拱的由着黑色成了黑红色,肉浆和血块一团团的粘在身上,看的人不禁想吐。 而这时,张郁佳总算是明了,这个正是那个消失的坑,此刻这坑已经被填起来,张郁佳当时猜的也没有错,这果然是填人的,只是这些人已经不算是人而已。 可是,这到底是幻象还是认为?要是认为的话为什么会有人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到底目的又是什么?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啊?张郁佳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因为他的两腿发软,已经挪不动步子了,惶恐已经占据了他整个身体和灵魂,几乎就要倒下去。 这时他头发一疼,脸颊就被一胖嘟嘟的小手给捉住,心中一喜,这就颤道:“老子遇上鬼打墙了,你也是鬼,能不能让老子出去?” “奖励是什么?”小鬼面不改色的问着,丝毫没有觉着场景有什么不一样。 张郁佳顾不上那么多,立马道:“你想要什么就什么。” “我要爸爸生下我。” “不可能。”张郁佳想都没想,因为男人生孩子这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所以他不想。 小鬼则是淡定道:“那你就呆着吧,等阿黎给你来收尸。”说罢,他立马消失。 “回来。” “你答应了?”小鬼又出现了。 “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吗?”张郁佳抱着侥幸心理问道。 小鬼则是横眉冷目的摇摇头以示坚定。 “成交,不过给我点时间考虑。”张郁佳想着到时候谁还认识谁啊。 “成交。”小鬼一点头,四处红色的浓雾滚滚而来,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浓雾淡了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大楼的外面。 43.难过 张郁佳不知道张郁黎是如何将那些恶鬼给治了的,只知道自己站在大楼外面的时候他正从里面出来,几乎是两眼一逮着他就将他抱了个满怀,然后当着所有的人面直接套上了他的唇,那温良的软物在他的口中肆意的撷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几乎一寸都没有落下,犹如一条长舌竟连着塞进他的喉咙,差点没将张郁佳给憋死,他这才放了口,末了还在他的额上落下轻轻地一吻,算是收尾。 张郁佳知道他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又加上这闹市区的人来人往,张郁佳实在是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可以悬空摇着舌头并发出那种让人膛目耳热的呻吟声,惹得张文强他们几个还以为他是鬼上身了,差点没有拿棍子给他当头一棒。 当天晚上,张郁佳是连着夜回了家,张文强再三的挽留也没有动摇他回家的心,只好开着车将他送回去,并约定下个月等张郁佳生日的时候给他过一个大的生日宴会,宴会的单由他来买,算是对他驱鬼的一个答谢。 而张郁佳要回来的真正目的就是好好的教训一下那爷俩,看看他们今天到底想干什么,居然敢联手欺负他,简直是不要命了。 可是,教训的结果相当的不理想,甚至在原有的程度上恶化了很多,因为这爷俩无论张郁佳如何歇斯底里的疯狂辱骂,都是一笑而过,甚至两人还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挑挑眉,那动作, 别提多欠揍,张郁佳最后忍无可忍,一把抓起小鬼用手指戳着他的肚皮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在策划什么,简直就是想得美。” 小鬼龇着他的两只獠牙道:“宝很开心,爸爸反正今天已经答应生下宝了,宝很快就会像别的鬼一样的漂亮了。” “你开心屁。”张郁佳气道:“我告诉你,今天我那就是临时答应的,你休想打什么小九九。” “宝不怕,爸爸要是反悔的话,宝宝就‘它们’过来帮宝宝。” “它们?谁们?” “就是爸爸第一天看见宝宝的时候送宝宝来的那些人,它们对宝宝可好了。” 小鬼这么一说,张郁佳陡然想起那天那些破皮烂肉掉眼珠的冤魂,这就连忙喝道:“你敢,你要是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我就让姚老头把你给收了,然后让你魂飞魄散。” 一提到魂飞魄散,小鬼那嘴就咧开成了瓢,然后立马恼道:“爸爸不要宝宝了,宝宝都跟了爸爸三世了,每回好不容易才找到爸爸,爸爸要是再不生下宝宝,宝宝就要走了,永远的离开爸爸,爸爸……” 张郁佳被他这一摞话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理清了之后一把将他扔了出去,并附带上一句:“你比你老子还能诹。” 用拳头教训完了小鬼之后,张郁佳准备继续教训老鬼,不过和老鬼最有效的方法不是斗嘴也不是打架,而是冷战,他是摸透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张郁黎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冷战,每次他沉默的时候他总是一遍遍的确认着他的存在,并且相当的着急。 但是今天对方似乎是有所准备的,因为从张郁佳脱衣洗澡到第二天睡觉起床的过程中,他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到了早上洗澡的时候,张郁佳总算是知道了这爷俩的招数,先是喷头里洒出的水变成血浆,接着就是无数的长发一团一团沾着血块堵在下水道里。 起初张郁佳还能忍住,忍着干呕的劲儿将这些东西都清理掉,可是后来当一只只沾着血的断手断脚在枕头下面和他的被窝里被发现,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内脏一块块的从床下面发出呛人腥臭味之后,张郁佳终于忍不住的对着空气喊道:“来,我们谈谈。” 这边话音没有落地,肩头就有预备性的一凉,然后就听耳边的奶声奶气的声音道:“爸爸是相通了?” “是你威胁我的!”张郁佳气的咬牙切齿的。 “我没有。”小鬼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真是我生出来的?”张郁佳觉着有些可笑,“可我是男人啊,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孩子呢?你想忽悠我也想一个好一点的方法,比如我和别的女人……” “嘘……” 小鬼岌岌的朝着那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套在张郁佳的耳朵道:“爸爸最好不要提到女人,阿黎要是生气的话会杀人的。” 张郁佳见小鬼这一副惶惶的样子,自认为也是领略过他的威力的,于是也同着朝四面瞟了一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道:“反正我是不怕他的。” 小鬼笑道:“我也不怕他,但是我怕疼”。 张郁佳一口啐道:“放屁,生下你更疼,要是和挨揍比起来,我情愿挨揍。” “可是爸爸不是已经生过宝宝一次了么,算是二胎,应该不疼的。”小鬼说完就爬到了张郁佳的肚子上,骇的他立马将他从肚子上拿开,生怕一个不经心就被他爬进去一样。 想来想去,张郁佳决定搬动大的来压小的,可是大的没有小的这么好打发,换句话说得使绝招才行,当然,这个绝招的代价肯定是要有的,不过和生孩子比起来,他还是愿意前者,毕竟大家都舒服也不算是亏。 等等…… 他刚才说是舒服了吗? 糟糕,张郁佳浑身拔凉,他居然受成了这个德行,节操何在?! 咒骂了自己一通之后,张郁佳跑到浴室冲了个凉,冲凉的期间,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朝着门口瞟了好几下都没有看见人影,无奈只好穿了个大裤衩满屋子的晃,结果晃了好几个来回都不见张郁黎,他不得不拿着钥匙到外面弄个早饭吃一下,可就在开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往上走的张郁黎,见他以实体现身,手里还拎着两大口袋的东西,其中一袋还有活鱼芹菜什么的,张郁佳便好奇道:“这是要做家庭妇男了?” 张郁黎倒是没所谓道:“给球球买东西的时候顺便带点早饭点心和午饭菜,今天早上我太忙了,所以没有来得及做点心。” 对于早饭的点心张郁佳不以为意,倒是他说的球球是小鬼?这个问题还没问出口张郁黎便道:“你说他长得像球,所以取名为球球,其实我还是以为光光比较好听些。” 张郁佳一听这俩名字,到底要文盲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取出来啊,不过惊讶的事情远不止名字这么简单。 张郁黎将东西放在沙发上的时候,球球小鬼直接一蹦三尺高,从天花板到沙发,好几个来回,那笑声刺耳的差点没有将玻璃给震碎了,再看他不为别的,因为那一包东西里面全都是小孩子的衣服和吃食,甚至还有尿片和玩具。 张郁佳指着那沙发上的鬼惊的说不出话来,倒是张郁黎一把搭上他的肩,然后好意的提醒道:“你不必担心,他生下来的时候就有实体了,不过那时候他不会控制,所以难免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出现,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就准备了正常孩子的东西。” “你……”张郁佳转手指向张郁黎,他想说:谁告诉你我答应生他了?谁告诉你的? 可这句话还没有出来,张郁黎继续道:“就差一个儿童车了,我看下面的质量都不怎么样,就想等你和我一起去买。” “你……” “你不要担心,等他生下来的时候,我会让他乖乖的,不会吵到你的,就算吵到了也是我带着。” “你……” “不过生他的时候你就要吃点苦,虽然不是很疼,但是你俩毕竟阴阳相冲,免不了少时的昏迷或者无意识的抢夺身体,但你放心好了,球球是你生的,也不是第一次,所以这个危险相比别的人要小得多,更何况我会时刻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 张郁佳手抖了半天,他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那眼睛都红成了兔子,最终气急的进了房间摔了门。 张郁佳抱着被子干嚎了半天之后,连嗓子都哑了,那原本气的比兔子还红的眼睛顿时肿的睁不开,一直到中午的时候他才缓一些,而坐在他枕边的一大一小两只鬼两两对望之后终究由着小鬼开口道:“爸爸,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吧,宝宝不怪爸爸。” 这话犹如久阴逢晴一般,惹得张郁佳立马停了抽泣然后抱着枕头挂着泪珠问道:“真的吗?” 小鬼低下头点了点,“宝不怪爸爸。” “真的?”张郁佳不可置信的又转身向张郁黎求证,结果张郁黎也点点头,于是他立马破涕为笑,狠狠地锤了枕头好几下,最后决定道:“我也不会亏了你们,既然你们帮了我,那我也无条件的帮你们做一件事情,除了触犯法律,其他的什么都行。” 张郁佳刚说完,小鬼就不见了,只留下张郁黎依然坐在他的旁边,后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到我们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我们先去吃午饭吧。” “那小鬼呢?”张郁佳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会好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而已。”说罢,张郁黎将张郁佳拉着到了饭厅,然后帮他盛好汤饭,就兀自去收拾了沙发上的玩具和小衣服。 张郁佳看他在一件件的拿着,心中一阵难过,具体为何难过,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着心中好像缺了一块一样。 …… 44.七星 这天,张郁佳上班的时候又和庄铭辰乘了同乘了一电梯,不过电梯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倒不是因为人多不方便,而是自从那天见过庄铭辰和他的‘女友’之后,张郁佳心中就有些莫名的吃味,总感觉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一会子在下电梯的时候两人又是同在一层楼下,张郁佳本想硬着脑壳装作不知道的和他打声招呼就成了,可是庄铭辰却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和培根夹面包给他,并咐道:“你早上一定没有吃早饭吧,我这正好多一份,本来是帮他买的,可是他没吃。” 张郁佳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拿着汉堡,虽然这东西还是热乎的,但是他总感觉拿着的是两盒大冰,然后从手上一直凉到心里,看来,这个主任医师是和自己杠上了,指不定这是在算计他,连球球都知道鬼吃过的东西人最好别吃,但现在就杵在他的面前,他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于是在他的注视下,他只得硬着脑袋咬了口,然后还一边嚼着一边卖力的讨好道:“真好吃,这是你自己做的啊?”其实吃着感觉也还可以,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山茶花香,特别像张郁黎做的早餐,话说他今天确实是没有吃早餐来着。 而看张郁佳吃的这么欢,庄铭辰这才又道:“今天有你的手术,好好做。”说罢,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张郁佳在一晃眼间怎么觉着这人这么熟悉,可再仔细想想,除了这人又装逼一样的戴了个蓝色的美瞳,其他的也没有什么。 这么想着,张郁佳大口的吃了那汉堡和牛奶之后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到了临近下班的时候,果然出了一件事,那就是主任医师所有一助的活计全部从张郁佳的名上给挪到了刘奇的名下,然后往后看去,在近期安排的十七场大手术中,他仅仅出现一次,仅仅一次而已,还是N助。 张郁佳看完这职排表之后浑身发软,脑袋几乎要炸了,连眼泪都禁不住的流下来了,他想问道别人,可思虑了很久终是不知道该如何出口,毕竟大部分人都比他优秀,都巴着他能下来,于是他拿着这张纸推开了庄铭辰的大门。 “你来了。”庄铭辰很平静,连头都没有抬。 这态度让张郁佳不得不认为他是有意的,于是气急的一把将职排表拍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厉声道:“难不成我是做的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将我撤了?下午上手术台的时候还好好的。” 其实说出这样的话张郁佳是相当的后悔,毕竟他是医院请来的人物,不但年轻,还有着一流的医术和经验,人人都将之视如神物,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在别人面前严谨高尚的主任医师在他的面前总是表现的如此的被动,让他每每冲动的发完火之后又悔不当初。 庄铭辰缓缓地抬起头,没有生气,脸上依旧挂着宠溺的笑容道:“这是为你好。” “你他妈到底演的哪一出?!”张郁佳已经被拨的快炸毛了,他受不了这样莫名的暧昧举动了,真想将他的脸撕开看看。 可庄铭辰却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这淡定的装逼样让张郁佳彻底疯狂了,他简直是受不了一个人一边在他身上烙印一边还拿蜜水灌他,这简直生不如死,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凡事都要刨开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最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因为我看见你有一个鬼女友么,你至于么,我还有一个鬼老公呢,我能看见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能算是我的错吗?” 庄铭辰见他这倒鸡毛的样子,颇有些无奈的笑道:“别闹了,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去,最近不太平。” “别岔话题,你就说能还是不能。”张郁佳已经开始开赌了,就像是筛子已经落地就等着开大开小一样。 庄铭辰却是开坛道:“最近不能,但我会补偿你的。” “放你娘的屁。”张郁佳拿了职排表摔门而出。 …… 当晚张郁佳心情很糟糕,除了因为庄铭辰算计他的事情,还有就是杨云还有几天就要离开了,所以今晚两人顺便去吃个饭,算得上是为她践行,虽然不知道她以后的路会怎么走,但是很张郁佳的这段路算是到了一个站,两人或许还是会碰上,但是绝对不在同一个站了。 杨云倒是没有张郁佳那么感伤,只说了一些宽心的话就吃的乐呵呵的,还不断的劝着张郁佳一道吃,张郁佳是没将自己被算计的这事儿告诉她,毕竟两人以后不在一起,也没有必要让别人来可怜他。 吃完饭之后两人又去喝了茶,聊了很多两人在各自部门发生的有趣的事情,然后对上号的时候就会哈哈大笑,后张郁佳无意说到了他在那个旅馆看见那个骷髅老板娘的事情,杨云就想起这两天关于杨允泽的种种诡异事件,正说着,杨允泽来了电话,不过说了两句之后杨云就给直接按了,并且气呼呼的将手机电池直接拿掉了。 张郁佳不解道:“怎么了?和你哥闹了?” 杨云喝了一口桂花枸杞茶道:“你都不知道,他这两天就像是发疯一样,天天演电影,还要拉着我一块演,我演的的都是可有可无的的东西。” 张郁佳不解道:“那他演的都是什么电影?” “上一部是《泰坦尼克号》” “草,还是经典啊!”张郁佳有些不可思议,真心觉着杨允泽这人不是一般的脑残,他要是想超越也别拿经典啊。 杨云没好气道:“你猜我在里面演了什么?” “螺丝?” “错。” “螺丝妈?” 杨云白了他一眼道:“错。” “难道是古汉根的情妇?”也就是夹克第一回被邀请吃饭的时候螺丝向他八卦的那个连正脸都没有出现的女人。 可杨云却叹了口气道:“我演的是那个富人带着他的西班牙梗、小斗牛和阿富汗犬到船舱拉屎的阿富汗犬。” “哈哈哈……”张郁佳大笑了开来,完全忘了那些不快,继续问道:“那现在演的叫什么?” “现在这部好多了,叫《这个杀手不太冷》。” “草,又是经典啊。” “对啊,不过我的角色好多了,不再是狗啊猫啊什么的了。” “那你演那早熟小女孩儿了?” 杨云放下手中的茶道:“怎么可能,不过也沾点边,我演了那个女孩手中的一盆花,出现好些个镜头呢。” 张郁佳被杨云这淡定的神色笑的直不起腰来,后听杨云补充道:“一个片儿里五十个角色,他一人就充了四十九个,最后一个留给我了,极品酱油也就是我了。” ” 当晚,他俩一直聊到十二点多才各自准备回去,张郁佳本想走着回去,可是刚到小区下面的时候就接到姚老头的电话,说是上回在住院部的那个地下仓库里面出了事情,还请他非去不可,其实张郁佳对于那晚在仓库的事情是心有余悸的,那个许巍小警察那无可救药的眼神他至今还犹记于心,不过要是不去的话也说不过去,毕竟自己也有请人家办事的时候。 于是打着不惹是生非的招牌,张郁佳一路小跑着朝着医院跑去。 今晚的医院阴气格外的重,张郁佳离着好远都感觉到一阵冷气的袭近,甚至每个楼层的窗户前都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影子飘着,让人看着心中不禁发寒。 张郁佳到了那住院部的时候,本来想用主任的名字通关的,却正好看见从里面出来接他的杨允泽,起初对于杨云的说法张郁佳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看到杨允泽那一身装备的时候,他是彻底的为他拜倒了,这丫一件黑大衣穿的神乎其神,怀中扣子敞开,里面居然浑身都绑的子弹,腰间还别着一把小军刀,就是离着中央地带有点近,张郁佳都怕他一个蹲身就能戳到蛋。 杨允泽同学对于张郁佳这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颇有些哭笑不得,还不得不解释道:“这个完全是意外,有空和你慢慢说。” 张郁佳点点头,也不多问,毕竟这年头无厘头的人和事情多了,比如自己那些事情,又能和谁解释的清?!所以他理解的沉默着,然后跟着他朝着里面走去。 今天他们去的还是那天那个大红门,张郁佳就觉着这里面怎么都感觉比外面大多了,而且阴气比外面还要重上好几分,随着越往里面走就越发的冷,一直等到了那地方的时候,张郁佳全身冻得已经和凉水浇的一样,双手环着胸,脑袋缩在T恤里还弯着背,看起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这里这个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不像想象的宽敞,却是长的很,有的地方宽一点有的地方窄一点,都是用砖墙隔开的,有的有门,有的没有门,可能没有光的原因,所以连着掉了石灰的砖墙都冒着水珠,而这里面原本可能放的是药水什么的,所以气味特别的浓,浓到最后都感觉像变了味的腐肉,让人有些想吐的感觉。 大致跟着杨允泽转了十几个弯之后,张郁佳终于在一个小拐弯处发现了姚老头,此刻他正蹲身在一个大深坑的前面,然后一边撵着符一边喝着什么,后见杨允泽和张郁佳过来,这才起身道:“你们各自寻着这周边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死物,我怀疑这个是小七星。” 姚老头说的小七星就是七星钉魂阵,一般情况下七星钉魂阵就是在七关上的每一关的脉眼上插一根生鸡骨,太游关为最后一关,一旦连太游关都钉死了,生气流动就完全停止了,无论是人畜都有威胁,并且鸡飞狗跳老鼠搬家却有如地震将临一般。 不过想要准确无误的找出一个城市的七关和脉眼那是相当的不容易的,一般也没有那个必要,所以就有人想出了小七星,也就是一个小地方的七关给钉死,这样要是将恶鬼钉在阵里面,就一辈子不得出去,或是将鬼魂的尸身钉在里面他们就找不到自己的尸身,从而无法回到尸躯上采阴气,所以才会出现在屋里找不到门好像出不去屋、而且浑身失去力量的情况。一个地方的七关一旦被钉死,一切游魂野鬼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会被困在原地寸步难行。但这么做违背了天地阴阳间的正常秩序,肯定会折阳寿。 45.囚殉 姚老头让他俩四处找找有没有死物,但是他却没有说明这死物到底有多大,死人又算不算死物? 张郁佳和杨允泽起初还在一起找,后来到了分叉口的时候两人自然就分开了,其实张郁佳是不愿意分开的,毕竟这些东西也说不准,要是遇上什么,他连自保都难,更何况张郁黎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不要再惹这些东西,但是有时候,并不是说不惹就惹不上的,而是当你不惹它们的时候,它们自动来惹你。 张郁佳在一个转弯处自然的朝着里面转着,没走几步的时候就被脚底下的一个东西绊了一脚,生生的几个踉跄之后他好不容易站稳,要不是这里的墙有多又癞,他一把还抓不住…… 可是这一把抓住的又是什么…… 张郁佳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截断骨,作为一名已经转正了的医生,他认为自己的估计是没有错的,这个已经干巴成化石的一截骨头,正是人类的肋骨,还是第三根——最突出的一根。 张郁佳屏住呼吸的憋下自己心头的那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尽量将这当成是医术课上的一具普通的尸体,然后他竟然发现,这个墙上就有一个稍微凹进去一点的人形样子,于是他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把瑞士军刀,想要一探究竟,将那泥土顺着那断了的一根肋骨往里面划拉着,于是紧着就露出第二根和第三根,当那已经风化和在泥土里的红棕色内脏一块块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张郁佳彻底抓狂了,转身就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姚老头他们,不想在他转身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些没有门的墙上竟然不下于十来个人形的凹凸处,进而他便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姚老头那处。 姚老头看见他和连哭带吼的样子,原本一无所获的他心下暗喜,不等张郁佳说明就一把将他拉着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当姚老头看见那镶在墙上的白骨时候,足足停顿了两分钟没有说话,就像是被鬼上身一样,任凭张郁佳怎么问他都死死的盯着那白涔涔的骨头看着,就像是那墙上的人欠了他多少钱一样,而等他一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立马在那尸骨的脚底下刨起了泥土,那速度,比刨蚯蚓的鸭子还快,不一会儿就看见那下面的一只脚骨,而且还是和上面人的脚对起来的,连着十个指头都是紧扣着的,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煤气之前就扣上去还是死了之后扣上去的,反正那指头与指头之间咬合的非常紧,连脚脖子都错了位,但是却拿不下来。 这时,张郁佳出声道:“这要不要报警?” 姚老头白了他一眼道:“那天的事情你忘记了?更何况,这人死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我们这个行业的东西,还是不要让警方插手的好,关键就是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 张郁佳不解道:“这个死人也和你们这些神棍有关?” “哎哎哎,说话要用尊称,特别是给过你帮助的人。”姚老头有些不满道:“你去叫杨小左来,让他不要千万动到什么东西,这个不是小七星。” “杨,杨小左?” “就是杨允泽那小子,估计他在刚才那地方找我了,你快去,迟了就要出事,他那个演员老公没有度。” “演员老公?”张郁佳本想再问两句,可是被姚老头一个冷眼给刷了回来,不得不领了命就立马按着原来的路去找杨允泽了,而只待他走了的时候,姚孟达就立马掏出两张符,然后一边催着咒一边驱着自己封在死玉里面的小鬼四处的开始搜索,当小鬼搜索完毕将结果汇报于他的时候,姚老头脸都绿了。 而这时,当张郁佳正好走到那个大坑旁边的时候,突然发现杨允泽正趴在坑里,本以为他是失足掉下去的,不想这人正拿着一支假的机关枪在坑里打CS呢,而且打的不亦乐乎,就像是真的冲锋在战场上一样,还有一流的防守配音,简直神乎其神。 张郁佳本来想再多看一会儿,毕竟能看见一个人傻成这样不容易,但是转念一想姚老头说的话,这就只好打扰道:“喂,差不多就行了,不知道的人以为三院放假呢。”在A市,三院就是神经病医院。 杨允泽只听到他声音便立马蹦起来,连枪都忘了拿,然后尴尬的笑了笑,立马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就从坑里面爬了上来。 张郁佳本想问他这样的‘症状’维持多久了,又怕碰着人的自尊,毕竟他身边也有一只鬼,只是他身边的那只鬼也不让别的人看见罢了,不过依着往常见姚老头每每提及他身边的鬼他都很抵触,所以想了半天,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问。 而杨允泽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反而有些不适,想要解释一些什么,最终又无从说起,只得道:“我也不是经常这样。” 张郁佳听着这不中不晌的一句话,就像是有同感的一样的点点头道:“我理解。” 结果这话一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样,最终愈发尴尬。 一会子两人走到姚老头那边,见他正在小心的拨着那土中的尸骨,这就各自小心的当起了下手。 “师父啊,这个不像小七星啊。”杨允泽一边刨着边上的土一边问道。 姚老头抖着那辫子胡子道:“你小子还可以嘛,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 “那这是什么阵法?好像埋了很久了。” 姚老头淡道:“这叫囚殉,是宿魂法的一种,相当古老的一种阵法,相传起于隋朝,虽说厉害,但由于其工程量不亚于修机关,不过这个人显然是老道或者传人,一般囚殉的方法,是将墙上凿出一个个的人形的凹槽,然后把活人捆起来嵌到凹槽里,这个阵法就像是事先画好的图,所有的尸体围起来必须是一个封闭的形状,一旦有一个脱节,这个阵法就不攻自破,不过这个人却是用了副囚殉,相当于一层保护膜,如此即便是墙上的阵型脱了,地底下的也不会脱,不过用这样的方法就要死更多的人,而且这些人的生辰八字基本要相当,所以工程特别的大。” “真是什么东西都想得起来啊!”张郁佳不禁感叹,心下就觉着也只有这些一天到晚没事做的神棍喜欢弄这些来玩。 而杨允泽却是相当认真道:“那你现在破了这阵,里面的鬼出来怎么办?” 姚老头不紧不慢道:“里面的鬼早就出来了,只是这鬼找不到身体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的作为而已。” “你是说这鬼的身体也被这同一个人给关起来了?” “什么人这么狠心啊?!弄得别人尸首和魂魄都生不如死。”张郁佳听着心寒。 姚老头道:“这还用说,肯定是有夙仇的人,不过现在这鬼走了,肯定发了疯的找自己的身体,而尸体肯定就在这不远的地方。” “这么说另一个阵就在旁边?”杨允泽有些不可思议。 姚老头阴森森的点点头道:“这人不是一般的聪明,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只要有那个阵在,鬼就找不到自己,所以鬼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了。” “那这个木头是干什么的?”张郁佳一边用到拨着墙上的一片片木块一边问道。 “这是宿魂法用的凹槽,一般凹槽要比嵌进去的人小一号,所以人被活活嵌进去是十分痛苦的,镶嵌完毕后,凹槽外面用铁条钉上,这些在挤压与饥饿中死去的人就是阗鬼,是最难缠的恶鬼之一。”姚老头说着叹了口气道:“要是这阵没有破的话你们倒是可以看见那鬼的模样。” 张郁佳一听这话浑身一震,心下想着幸好这阵是破了的,不然他又要做几天的噩梦。 46.色鬼 当天晚上,和着姚孟达几人在那周边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第二个阵,一直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才各自回去,张郁佳到了自己的住处连澡都没有洗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一瞥见那手机上的时间就立马惊醒了,后不等穿上衣服就一路狂奔着跑到卫生间,一边冲凉一边洗脸刷牙,然后不无目地狂吼道:“张郁黎,你他妈就是有意的,看我刚刚被刷下来你就得意是吧,我不就是昨天没有向你汇报么,你等着,等我不报复你试试瞧……” 结果张郁佳一路吼的嘴里的牙膏都蹦了好远,就是没有一个人答应,无奈他只好穿上衣服准备出去再说,可是刚跑到镜子前面准备拿浴巾擦身体的时候,突然发现腰上那原本只有小拇指大的斑点此刻已经长到了足有一块钱硬币那么大,更令他欲哭无泪的是只要碰到它就会疼,这种痛楚不是那种磕着碰着的那种局部疼痛,而是全身上下的经脉都跟着抽,大有那种被电麻了的错觉,于是他立马就想到,不是那姚老头说过的么,只要他和张郁黎两人交好,这东西就会淡了,怎么这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姚老头说的不会是反话吧? 张郁佳被这想法惊得立马冲了出去,当走到客厅的时候,只看见那在厨房煲汤的张郁黎忙的不亦乐乎,那样子就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事情一样,一脸的幸福样,幸福屁啊,老子都要死了。 张郁佳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扳过来然后厉声道:“张郁黎,我这个是怎么回事?!” 张郁黎看着他那一块大黑痣,先是一愣,随即叹道:“你晚上都不让我碰,它当然会长了,再过两天的时候,估计就有手掌那么大了。” “开什么玩笑。”张郁佳立马脸红道:“不就是两天么,以前那么多天也没见它长啊。” 张郁黎听着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蓝光,然后若无其事继续一边调着火候一边道:“这种东西就像是情欲,开了头也就收不住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张郁佳抽着鼻子道。 张郁黎笑着俯身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道:“谁尝过甜头还回去吃苦啊?这是一个道理,有瘾的。” 张郁佳被他这么一吹,浑身都是一紧,然后那脸比涂色的还鲜艳,憋了半天才道:“胡说,我,我就没有。” “你是没有,那你家兄弟怎么都反抗了?!” 张郁佳低头一看,立马捂着跑了,临走还撂下一句话:“你等着,等有一天我干死你。” 张郁黎不紧不慢道:“别撸坏了,要不我让你干我得了。” 张郁佳从卫生间附道:“你别狂,迟早有一天。” 张郁黎挑着眉道:“但愿吧。” 张郁黎早上的时候为张郁佳请了假,本来是半天就够了,但由于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所以就请了一天,原因很简单,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不过张郁佳是不知道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心下觉着这男人还是相当的体贴,都不忍心叫他起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于是唠叨两句气也就消了。 两人吃完午饭之后,张郁佳被撑的坐在那座位上站不起来,光是张郁黎又是刷碗又是擦锅的忙的活像一个小媳妇,如此张郁佳十分享受的看着他的背影,真心觉着其实这鬼也不错,半晌打了个饱嗝道:“没想到你一大男人做饭倒是不错的。” “多谢夸奖。” 张郁佳随即道:“你以前学过?” “没有,从来没有。” “那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都是临时看的菜谱。”张郁黎回答的十分平淡,就像做菜这种事情本就该如此一样。 张郁佳倒是不以为然,天知道他以前择偶的标准就是一定要会做菜,他可是一个吃货,人家都说管住一个男人的胃就能管住男人的心,这话就是他,于是蓦地佩服道:“你牛,那今晚吃什么?” “你点吧!” “我还要吃东坡肉。” “成。” …… 下午,张郁黎洗衣服,张郁佳就收拾屋子,算得上是半年来第一次自己打扫房间,所以有些无从下手,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从脚下开始,在收拾了卧室和餐厅之后,张郁佳在客厅的沙发下面发现了一个袋子,里面就是张郁黎给小鬼买的衣服和玩具。 看到这些东西,张郁佳突然觉着,他好像好长时间没有看见小鬼了,好像就是自从他不答应要生他的那时候开始,于是张郁佳逮着口便抬头问道:“阿黎,球球去哪里了?” 此刻的张郁黎正站在洗衣机前面将甩过的衣服往桶里放,听到他这话杵着半天没有动,也不说话。 张郁佳见他这个样子,突然觉着出了什么事情,也看不见他的脸,猜了无数个可能之后终得小声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张郁黎此刻已经放下手中的衣服,然后转身朝着他走来道:“球球呆在阳间的时间太长了,他是婴灵,受不住的。” “那他要去哪里?”张郁佳听了倒是有些失落起来。 张郁黎将那带子从他手上接过来,然后道:“他不能投胎,阳间呆的时间长了,要是不吃那些阴气盛的鬼,估计就是灰飞烟灭了吧!” “草!不是吧?!那他以前不是好好的么。”张郁佳心中颇不是滋味道:“让他还回到以前的地方不就行了么。” “你没有听他说么,他跟了我们两世,每一世都是从肚子里逃出来的,因为只有婴灵才能记得前生的事,其实他能一直跟着也很不容易,球球这一世并不是要你操心的,只是你以前很疼他,还和他约定,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要他能找着你,只是他找着你了,可你却不记得他了。”张郁黎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少有的落寞,听着张郁佳满不是滋味。 其实张郁佳并不信这些前生今世的东西,只是有些时候人的心就是这么脆弱,总是对于别人的好记的太深从而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张郁黎见他不说话,这便强扯着嘴角道:“你先前答应帮球球做一点事情,球球现在开口了。” 张郁佳抬头问道:“他说什么了?” 张郁黎悻悻道:“他还能说什么,就是不想那些原本给他买的玩具和衣服送给别的孩子,希望你好好保存。” 张郁佳听了这话久久没有说话,这就像小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一样,一个得了晚期癌症的孩子临死前在病床上抱住他爸爸的手哀求,同样希望他爸爸别把他的新作业本给别的小朋友,并说等他好的时候就没有作业本了。 其实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对于孩子来说,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特别是自己最亲的人给自己的东西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夺走的,他们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在意了。 这个下午,张郁佳是在挣扎与无措中度过的,他拿着那些小衣服和奶瓶,想象着自己成奶爸的样子,起初还是他抱着球球哄着他呢,后来就串频道变成他揍球球的样子了,想着这孩子无论自己如何动手都只哭不还手的样子他就像笑,后又想起张郁黎说的关于那个约定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话,那他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这么想着,他越发的觉着心凉,和着张文强和他说关于生日宴会的事情他都没有用心,一只到傍晚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一边不用遥控就可以调台的张郁黎道:“生孩子疼吗?” “啊?”张郁黎先是一愣,后看他那无措的表情顿时眼中扬起笑意道:“老婆你这是同意了吗?” “别这么叫我!”张郁佳听着‘老婆’这俩字儿别提多别扭。 张郁黎可管不了这么多,竟像孩子似地一把扑了过来,然后将张郁佳抱了个满怀,让他坐在他的腿上,随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道:“随便,要不叫你老公都行。” 张郁佳被他这一把掐的浑身一紧,要说张郁黎说和他几辈子夫妻他还真的有点信了,不然他怎么老是如此准确的找到他的敏感点,就连腰这么笼统的部位,他都掐的不差一分一毫。 张郁佳忍着被他挑起的不适,立马将他往边上推了推,这就要下来,可却是被他顺带着搂了个实,然后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低声在他的耳边喘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疼的。” 张郁佳虽然被他这么一喘弄得有些迷离,但是脑袋还是好使的,不忘道:“那要多长时间?” “三个月,快的话两个月。”张郁黎一边舔着他的耳廓一边将手伸进了他的裤子,然后顺着他的小腹一路向下,抓住他的一瞬间,张郁黎明显的感觉到他的一声低抽,不过也正是他这隐忍的一抽挑起了他的欲望之火。 张郁黎以为,这一次的张郁佳明显胆子肥了不少,居然主动去扒拉他的衣服,然后还学着他的样子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搅动,大有吃了他的气势,要不是张郁黎是个鬼,估计他现在已经血肉模糊了,因为这丫完全就像狗一样的在咬,不过却是咬的张郁黎满心欢喜,只一手死死的托住他,别介一个得意给掉下去了,那就难交代了。 张郁佳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只是身体需要,正好又有一个地方索取,所以他就拼命的往里面钻,又和着张郁黎的手在他的下面不停的套弄,几下就将他弄得不知所以了,后只当一温凉的硬物进了他的身体,他才猛然的回过头来抽道:“混蛋,你就不能预热一下啊!” 张郁黎弯眼一笑,等着他的这个劲儿过去,这才慢慢地抽动起来,然后一边吻着他的眼皮一边道:“你看,还是好久不做了,不然都没有这个事。” 张郁佳没空理会这人的歪理,身下没有停止的呻吟让他禁不住声儿的哼了出来,可是一出声他又立马羞愧不已,再看张郁黎那一副‘再叫一个’的架势,他立马咬紧了牙齿,但是这声音根本就是从鼻子里出来的,当他又准备腾出手捂住鼻子的时候,张郁黎狠狠地挺了一下,嗝的张郁佳一个没准备破嗓子喊了出来,那和着享受和刻意压抑的声音就像是被封锁的欲望,一旦拆了封条,便是喷涌而出,销魂至极。 如此,张郁黎像是着了魔,一手从他的膝盖往下面滑,那手指像是弹钢琴一样的点着他大腿内侧每一个敏感点,然后无序的进出,每当他放松之时他便猛的挺近,如此反复无数次,一直等张郁佳拽着他的腰含着泪珠道:“哥哥,你这是要钓死我么,我下面快要冒火了。” 张郁黎不管,一把将他反过来,然后俯身贴上了他的背,再次进去时伏在他的耳边道:“老婆,我爱你。” “嗯。”张郁佳趴在沙发背上将头埋在两个沙发靠垫中间哼了一声。 “老婆我爱你。”张郁黎又是一声,不过这一次伴着是猛地两次进出。 “嗯!”张郁佳比刚才更加确定的点点头。 “老婆,我爱你!”这次,他的撞击让张郁佳浑身震颤,死死咬着枕头角的他差点没有嚎出来,不过他的隐忍只能带给他一次又一次的心颤,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不得不从牙缝中逼出一句:“我知道了混蛋,我也爱你。” 这话一说,就像是遥控一样,立马换了台,那生猛的撞击成了循序渐进,一直到最后都是张郁黎抱着张郁佳温柔的转着圈,直至张郁佳累得满头大汗的泄了出来,张郁黎才舔着他的耳朵停止了动作。 最后,张郁佳发现自己身上全湿了,而张郁黎的身上还不停的冒着雾气,于是他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高兴啊!”张郁黎说着又往张郁佳身上贴了贴,然后蹭的他满身都是冷气。 张郁佳无奈的啐了一口道:“哪里有人一高兴就冒水的。” 张郁黎哼笑着含着他的唇道:“一高兴当然水就多。” “混蛋,你个色鬼,当是女人啊。” “都有,你刚才就有。” “混蛋我没有。” “你就有。” 47.阴胎 再次坐到专家科室里面的时候,张郁佳正式成了一个打酱油的,不过这个酱油现在又多了一样事情,那就是整理所有就诊病人的资料以及适当安排病人的手术时间,所谓适当,其实终归解释权还是在庄铭辰的手里,他就是跟着通知人家病人家属手术时间以及注意事项罢了,不过异怪的是,原以为那天发过火两人关系就崩了的庄铭辰倒是对张郁佳愈发的‘关心’? 他会时不时的让他去他的办公室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一些原本不该他过问的手术流程都要经他的眼前过一遍,还有意无意的考他看过的这些东西,如果回答错误,他将会默默无声的将他晾在那里半个小时不和他说一句话,从而导致张郁佳不得不花上比平时多出三倍甚至是四倍的时间来琢磨这里面的东西,因为只有琢磨透了他才能对答如流,才能永远的记住。 而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更离谱,不但要和他一起加班,然后一起吃晚饭,还必须要坐他的车回去,弄得他这个打酱油的在科室人的眼前很牛逼在自己心中很苦逼。原因不是有便宜饭不吃有顺风车不蹭,而是这人变相揩油,弄得就像两人是情侣一样,吃饭时不时凑过来要喂他一口,张郁佳是张嘴也不好不张嘴也不好。上个车不是时不时摸着他的腿就是拉着他的手,更要命的是,张郁佳有的时候连他什么时候抓着自己的都不知道,就像是突然就在他的腿上了,或者突然就在自己的腰上了。 如此,这样一连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张郁佳彻底忍受不了了,就开始想着如何合理的拒绝此人,实则他并不是担心同事的背后的说道或者晚上回家的时候阿黎时不时的一句冷嘲热讽,而是这人实在是腻得慌,连喝一口水都是帮他送到,还当着人面试热,偷喝一口咖啡都能被他当众拦下来,然后说一些关于喝咖啡的弊端,最要命的就是他连上一个厕所都能遇见他,吓得他好几次尿不出来,都怀疑这样下去会阳痿。 这天晚上张郁佳借着姚老头打电话给他的事情就准备提早开溜,报表还是让一个值班的护士替他送到庄铭辰手里的,后一直等他狂奔到医院大门外面的时候才发了个信息给庄铭辰,算得上是先斩后奏,不过他可是连给庄铭辰回口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抠了手机电池,然后朝着和姚老头他们约好的地点跑去。 …… 还是住院部的地下仓库里面,不过这一回他是从另一个地方进去的,那就是和后面那个急待拆迁的小危楼的仓库,张郁佳上回和姚老头去收鬼的时候就觉着那个仓库不简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地方是通着的,又因为这两个地点中间就隔了四栋房子和一条大街,所以很难想象这地下仓库到底有多大。 姚老头说是那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张郁佳以为又是那乱七八糟的阵,可是到了那里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活人的玩意儿。 仓库里面有一个土门,推开才知道后面别有洞天,到处都是混凝土浇的墙面,横七竖八的摆在眼前,俨然成了一个走不到尽头的迷宫。 不过,姚孟达显然是有办法的,只见他拿出一张黄色的纸符,然后念起一段咒,紧着纸符就飘在了上空,然后直往着一个方向而去。 三人紧跟其上,绕过两个大的墙块之后就又到了没有混凝土的土墙了,就像他们那天发现阵的地方,而且越到里面越潮湿也越发的黑的阴森,要不是那纸符发着一点幽绿色的光,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张郁佳从没有想过这里面有多么的大,但是在走了半个小时以后依然还没有到,他就不由得开始怀疑那破纸符是不是靠谱,彼时脚底下噼噼啪啪被溅起的水声以及那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虫豸声让他颇有些不适,因为想到那天那个被镶嵌在墙上的尸体,所以他尽量走在中间。 今天的杨允泽和姚孟达都安静的出奇,张郁佳几次想找点话题,最后都觉着不合适,而当整整四十分钟后那纸符依旧在飘着的时候,张郁佳终于忍不住问道一边的杨允泽道:“你这黄色的马甲穿着算是时尚吗?” 实际上,张郁佳从一开始就觉着这衣服比较像监狱里的囚衣,只是想着他一贯无厘头的作风就没有问,这会子实在是受不了这没有目的地的前进,只好问着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杨允泽倒是相当轻松的耸耸肩道:“不,我这是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还在拍电影?” “嗯,又换了,肖申克的救赎。” “草,又是经典,我想问这有什么意义吗?” “你难不成没有听过人生就是一场戏么。”杨允泽没好气的哼一声,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是嘲讽别人还是嘲讽自己,总之那味儿就就是苦逼的紧。 不过张郁佳倒是觉着他的活计比自己好,同样遇见的是鬼,人家只要演电影就成了,他还要负责生孩子呢…… 想到这里,张郁佳的肚子不自觉的喊了两声,不知道今天阿黎给他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话说今天早上他点了什么菜来着? 正想着,那前面泛着幽绿色光的纸符突然掉了下来,光芒消失的同时还泛着一阵阵的水汽。 四周随着纸符光芒的消失而变得漆黑无比,张郁佳甚至可以碰到身后的杨允泽,但却怎么都看不见,随着起了一阵阵的冷风,还伴着哀怨的啜泣声,如是原本静谧的如同密林的黑暗中,那声音被莫名的放大,听在人的耳朵里,一直将心都挠的难受起来。 张郁佳预想将打火机掏出来,却被一直手按住,随即听到姚老头的声音道:“这里面怨气太重,恐怕有不少的冤魂。”姚老头说着又拿出几张符,然后念着飞到各人的背后,“这是殄符,伪装死人的符,里面是一个宿魂台,估计不下成千的冤魂,只要进了里面一步,你们一句话都不能出,只要出一句话就暴露了,无论看见什么,只要一句声不出的走过去就没有事情。” “要是出声之后还有退路不?”张郁佳觉着,越是骇人的地方越是要用吼声来壮胆,到时候一个发抖,谁憋得住啊! 姚老头瞥了他一眼道:“没有,这是宿魂台,都是千魂魈和戕鬼,古时候就留下来的,不认人的,你家那鬼王来了也不买账。” 张郁佳一听晃了,立马问道:“你说谁是鬼王?” 姚老头忽觉跑了嘴,立马噤声朝着前面走去,倒是杨允泽叹了口气在他的耳边恶狠狠道:“最好就是借着这机会弄死他,不然他也会弄死你。” 杨允泽说罢朝着前面走去,留下还在发愣的张郁佳,过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去。 被贴了殄符的人到也是奇怪,自觉的便看见前方隐隐的路,而且浑身轻飘飘的,就像也成了鬼一样,说不出的邪乎。 大致又走了十分钟左右,他们进了一个像窑洞一样大的泥土空间里,又走了几步远就看见那窑洞上的小门,脚底下的水直接没过了鞋面,姚老头朝着他俩人打了一个手势,张郁佳便自觉的将手捂在了嘴上,然后直朝着那小门走去。 而进了小门后,那原本因为是洞穴一样的小地方竟然大的看不见尽头,无数灰蒙蒙的身影到处飘荡,还有时不时像人一样的东西走过,却是少了胳膊断了腿,剩下半边身子的也在地上爬,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撮一撮不明的深色块状物体,还有的直接就不像人,像青蛙蹲在那里的一样,一双红的滴血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张郁佳,就像能看见他一样。 这就是宿魂台,张郁佳默默的想着,传说宿魂台是偶然形成的东西,在古代,一个帝王修建陵墓,都会将工匠全体处死或陪葬以守秘密,这些冤死者身上的怨气可以在几千年中凝聚不散,任何人侵犯陵墓,首先会受到这些怨魂的攻击,这便形成了一道保护墓葬的自然屏障。 到了后世,有些人钻空子的高人就直接利用这种原理休墓,干脆连机关陷阱都不修,墓室修好,就把这些壮丁直接杀死或封闭在里面,既省成本又省时间。 张郁佳被这些时不时从他身前身后穿过的东西惹得浑身发毛,天知道这些东西在穿过他身体的时候有多么的冷,就像五脏六腑都灌了冰水一样,一个激灵浑身都颤。 彼时,隐隐的啜泣声和叫喊声突然想赶集一样的喧嚣,喧嚣中透着无数凄厉的呐喊,就像是深夜里彷徨无助的嘶吼声一样,被放大了无数倍,耳膜都跟着发颤。 三人走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终于又进了一个小门,这时姚老头将那符从两人的身上取下。 那殄符从身上取下的时候,所有的嘶吼声都瞬间消失,冰冷的冷气也成了正常的温凉,不过四周却是没有因为这纸符的作用而变得漆黑,那从那土墙面上的小孔里射出的一道光甚至比刚才那纸符还亮。 由于那孔比较小,可能是一个注水的管孔,但是因着这边潮湿的环境而生锈了,稍微用点力就能扒开,姚老头和杨允泽挨个趴在那孔外面。 姚老头看完之后倒是很镇定,而杨允泽直接就后退了两三步,脸上的惊惶之意一展无余,张郁佳连忙凑了上去。 如此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个精装的玻璃容器,这个容器里面是一颗肾,边上就是目前最先进的保鲜仪器,透过仪器的缝隙,里面一个个走过的面孔,有多少张是熟识的?张郁佳瞪着眼睛努力辨认,当他看见刘奇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紧着就是那天在颜家宁家看见的那个术士,之所以能认出他,那是因为他的那一双阴毒的吊梢眼,甚至还有万年不变的一张笑脸刘开富,而这些人走过之后,竟然还有多少同样的仪器,如此亮的灯光,他竟然看不到尽头。 张郁佳没有动,或者说,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动,起早就听说这里有人贩卖器官,不想竟然就在他的脚底下,参与的人都是他身边同着玩笑的同事,张郁佳觉着这里甚至有可能这里就是全国最大的器官买卖中心。 姚老头将僵在墙上的张郁佳给扒了回来,然后低声道:“看见的东西不要往外面说,说了也是自己找麻烦,这里面的人我看有好几个都是将教的,邪门的很,你们千万小心别碰到他们的咒,回去我就给你们驱身。” 姚老头说着,看张郁佳仍是在发颤,这就觉着有些不妙道:“你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刚才我看见那个老头,那老头好像也看了我一眼,我就觉着胸口有点闷。”张郁佳一边说着一边捶着胸口,真感觉这里空气越发的稀薄。 姚孟达一听戚眉道:“你可能在外面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你刚刚摸了什么东西吗?” 张郁佳听着他的话突然想到那个红色的眼睛,急忙道:“可能是那个蹲在墙边的东西,不像人,和蛤蟆差不多的,草,是红色的眼睛,盯着我看,我以为要过来呢。” “怎么被那东西盯上呢?”姚老头摸着胡须颇为不可思议道。 杨允泽忙问:“我也看见了,那玩意是不是您说的地魔?” “不对,刚刚那里面没有地魔,倒是有不少的虬褫,可是虬褫只吃婴灵啊!”说着这里姚老头恍然大悟,转身对张郁佳道:“你是不是怀了阴胎?” “啥?”张郁佳不可思议,那震惊度不小于第一次看见张郁黎。 姚孟达不顾他的表情,直接将手探上了他的肚子,接着没得张郁佳回神,他便叹了口气道:“失策啊,你怀了阴胎,这体质比召魂兽还厉害,刚刚能进来已经是万幸,现在想出去,估计要重新安排了,保不住又是三条人命。” “错,是四条。”杨允泽淡定的又吭了一声。 “我草!”张郁佳是彻底懵了,他竟然没有想到,小鬼就这么跑到他肚子里面去了,他好像还没有答应呢!不对,他那天好像也答应了。 到底有没有答应啊…… 48.吃魂 在知道了这个犯罪基地秘密之后,张郁佳果断的决定不参与,毕竟与他的利益目前还是没有挂钩的,更何况,他就是想管也没有那个能力,还是先担心自己的死活吧。 要说关于他怀孕的事情,被姚老头戳破了之后,他倒是觉着自己的肚子里果然是与往常不一样的,虽然摸了半天没见有什么动静,但是仔细静下心来还是能感觉自己的腹部有一股子温凉的气在不断的律动,就像是一团会凝结的墨,时而攀附着后壁,时而又游到前面,具体感觉不到它的形状,于是它便成了一个诡异的存在。 张郁佳想着浑身一颤,这不就等于自己的肚子里有个鬼么?!再者他想知道,他这个没有子宫的雄性生物,这个鬼到底是在哪里乱窜的?难不成在装着屎的肠子里?不会是要将他的内脏给吃了吧?! 想到这里,张郁佳浑身冒冷汗,张郁黎竟然想将这件事情瞒着他到哪一天?怪不得他这几天把他捧得和宝一样,连拒绝他和他欢爱都没得二话,原来是因为这一茬! 正愤愤地要回去找人算账,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一件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外面的虬褫已经等不得他送上门了,而是直接站立起身子寻了过来,那速度简直像低飞,丝毫没有那蛤蟆样子的笨拙可言,一双滴血的红瞳在漆黑的空间里更加的慑人,惶惶间他都能感觉自己腹中的那缕温良之气在上下乱窜,好像和他一样慌到了极点。 不过姚老头倒是镇定的很,一把拖住张郁佳往后退一边从口袋里不停的掏出符纸念着咒语往那虬褫的方向飞去。 “后面要是没有路了怎么办?”张郁佳现在担心的就是他们要是进了死胡同,只有被围攻的份儿。 可姚老头却道:“你们不是各自有护身符么,说两句软话请出来就是了。” “大师啊,你开什么玩笑,阿黎要是真在,我早抱着他走了。”要说当初的时候他是因为心中过不去这个坎儿所以嘴硬,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已经默认了他在心中的地位,这又怀着小鬼,要真是在的话,就阿黎对他那态度,还容得别人唏嘘?! “阴险啊,他们压根寸步没有离开你俩,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不过我却是要说,到底人鬼殊途啊。”姚老头虽然老骨头一把,但是跑起路来却是脚下生风一样,手中还不时的飞出纸符,即便那纸符只能镇住那虬褫一时,而后随即化成黑粉,他还是锲而不舍的飞着。 大致连着跑了半个小时左右,张郁佳终于跑不动了,本来他还想往前挪,可是肚子里的那团气就像是连着他的经脉一样,只要他微微一动都抽的他浑身绞痛,顿时一阵虚汗直冒,如此他生生一个踉跄的差点跌倒在地,却是一把抓住了那墙上的一突兀物,然后勉强站住。 杨允泽见他停了下来,估计是跑不动,本想回头拉他一把,毕竟也是一道跟着姚老头的人,想来能被姚老头这么重视时时带在身边的人肯定是有用处的,就算是自己不稀罕别人的死活,但是就算是讨好姚老头的,也是值了,还指望他消灭他身边的这个烦人的半仙呢。 可是正当他准备转身要回头的时候,只听一如同炼狱一般慑人的声音道:“你现在是安迪,他是瑞德,你不可以带着他一起走,不然你就逃不出肖申克监狱。” 杨允泽猛啐了一口道:“滚你妈的,你能消停一会儿不?!” “如果你强行要带着瑞德一起走,那么你将永远被困在肖申克,坏了我的剧本,你就是一个死的角色。” 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悲喜。 “你他妈又威胁老子?”杨允泽几乎要爆炸了,天知道一个大老爷们整天被人逼着拍电影的滋味,关键这拍摄的地点还是随时随地,有谁能受得了,不当成是神经病就是不错的了。 而似乎听出他暴躁气味的声音在这时又软下来道:“安迪和瑞德不是一对,瑞德自然有帮助他的人,这点你不用操心。” “老子还就不按着你的剧本走,有本事你找别人演。”杨允泽巴不得如此。 可是一语即毕,他还没有来得及将张郁佳拉着,这就见张郁佳突然朝着那虬褫走去,原本靠着姚老头的符他也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可是张郁佳的不对劲他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因为他的那一双眼睛已经泛着幽深的绿色,和这满是幽绿色的魂魄成了一体,说不出的诡异。 而张郁佳却是在那全身经脉绞痛之后突然失去了控制,这身体上的经脉就像是那皮影人,被人用线吊着走,但是他的意识还在,彼时却是担心那腹中的一缕温温凉,可是透过这全身麻木不堪的神经,他却是怎么都感应不到那团气了,这时那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原本泛着幽绿色光芒的魂魄和灰影已经那有着赤红色眼珠的虬褫瞬间成了黑白,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顿时想起道:“爸爸,我饿了!” 这一声仿佛从他的内脏中传出,震得他脑浆都疼,于是脑海中顿时浮出了一丝可怕的念头,难不成小鬼控制了他? 与此同时,四周原本一股子腥臭腐尸和残魂孽魄在晃眼间飘着一股子奇异的香,尤其那些无魄之魂的无胪和无魂之魄的伾脔简直香的他浑身的细胞都跟着颤抖,紧着不受控制的一把抓住边上的一只无胪,然后猛地塞进嘴里,那味道又腥又香,一边嚼着一边听着他凄厉叫喊顿时就像是广东的一盘名菜叫‘锦江三叫’,材料就是刚出生的老鼠,然后沾着酱吃在嘴里,因为那老鼠夹的时候叫一声,咬的时候叫一声,嚼的时候又叫一声,所以叫锦江三叫。 张郁佳曾经在人请客的时候拒绝过这道菜,当时他看着他们吃就差点没有吐出来,如今将这无胪吃在嘴里,不但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是越吃越想吃。 就在将一个无胪活生生的吞了之后,他又随手抓了一个涌过来的伾脔,这一回是将那伾脔懒腰咬断的,于是那从腹中流出的腥臭液体就像是撒泼一样的喷了出来,张郁佳则是将他连着脑袋吞进了肚子里,又因着头骨过于硬,他又嚼了两下,吱吱作响。 就这样大概一连吃了十来只残魂孽魄,猛然发现那虬褫已经成堆的围在了他的身边,原本红的滴血的眼珠在张郁佳的眼中成了忽明忽暗的黑白,伴着一声声鸡不似鸡鸟不似鸟的咕噜声,好像稍不留神它们便一拥而上。 而原本在懵懵懂懂之际的张郁佳因着这慑人的阵势忽地的醒了过来,就像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自我保护的意识顿时取代了那皮影人的控制,这就挣扎着要从最后的一丝缺口中逃走。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姚老头一个符的驱来,那些虬褫就立马争相涌了上来,血盆大口中深不可见,眼见就要将张郁佳吞进去,张郁佳胸口一个停顿便头皮发麻的昏了过去。 …… 张郁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清晨了。 当意识侵占大脑的一瞬间,他只觉浑身轻的几乎要飘起来,硬是拽着床边好久才适应下来,可是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更不可思议的,仿佛他还是没有醒来,那朦朦胧胧的色彩,就像是在梦中又像是七十年代的老电影,怎么都真实不起来。 这样的感觉让人莫名的恐慌与无助,正在这时,张郁黎的身影突然在门边出现,他还是一如记忆中系着围裙的样子,只是笑容淡了,淡的他几乎看不见,连着那双湛蓝色的蓝瞳,都接近了暗灰。 张郁佳不敢说话,因为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但阿黎却在他那彷徨的眼神中读到了他的心思,现时的张郁佳就像是一个人做在黑色的大海中一样,浑身颤抖的让他想起刚刚死亡时的自己,当满世界都是虚晃的黑白,惊恐便顿时占据自己整个身体,于是心下一紧,大步上前将他拥在怀中,然后一边抚着他的头发一边道:“不要害怕,你这是在宿魂洞里的阴气吸多了,所以阴气重了。” 张郁佳被他这么攥在手中,那种不知所措愈发的盛了,因为他连阿黎都觉着模糊了,想来在以前都可以真真实实的摸到他的实体,现在确是成了一团气,于是他颤抖着问道:“是不是我要死了。” “不是的,不是的。”阿黎说着,将他攥的更紧,“你会好好的活着的,等过两天球球将那些东西全都吃了的时候就好了,不要担心。” 张郁佳因着张郁黎的这句话猛然就想起自己当时昏过去的场景,那些腐尸和残魂被他一口口吞进肚子里,他现在都感觉嘴里一股子腥臭味,立马一口呕了出来,可是出来的不是断手断脚,而是他的胃酸。 张郁黎见他如此,不由心疼的拍着他的背后,实则他是不想他面对那些东西的,但是想要球球能安全的成长,只能不断的吃食那些东西,不然他体内的精气是根本不够的,当时他站在他的旁边,几度都想将他拉回来,但是比起篡了他的命,他还是选择了前者,而在看着他彷徨与惊恐之际,他也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魂魄送进他的身体里,于是那控制着他四肢的人不是小鬼,正是张郁黎。 张郁佳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两天,他始终都半醒半睡的坐在沙发上,甚至连吃饭都没有一丝的气力,自觉四肢发凉,身体一不注意就飘起来一样,连着害怕都淡了,只懵懵懂懂的维持着意识。 如是,张郁黎算是明了,他的魂魄不定,经过这一次并不能让他固魂定魄,倒是阴气的渗入让他更加的少了阳气,那剩余的魂魄要不是他的眼睛攥着估计早就散了,于是几次都只好将饭喂着他吃,因为怕他心里害怕,他是一步都不离。 又是两天后,一阵面包的香味将张郁佳引了醒,睁眼便看见张郁黎的那一双钻石一样的眼珠,冷不丁的将他吓了跳,紧着就听他问道:“今天好点了吗?” “恩。”张郁佳浑身酸痛的就要起身,可这还没有坐起来,肚子旁边就有什么东西搁了他一下,以为是手机,合着翻了半天一直到肚皮,这才发现是肚子里的东西,摸不到,但是能感觉到是一团肉肉的东西,闭上眼睛甚至能感受到它不断的发着一阵阵的温凉。 “他吃了东西,所以长大了一点,估计到今晚的时候就会消停。”张郁黎见他一副迷茫的样子,于是立马补充。 张郁佳不可思议道:“这才几天啊就这么搁人,两三个月之后我还不和女人待产一样啊,还能上班不?” 张郁黎笑道:“就是你感觉他大一点而已,其实外表是看不出来的,等再过两天的时候他就能出来了,到时候你也就不寂寞了。” 张郁佳听着立马道:“那我还是选择一个人寂寞吧!”说罢,他又想起刚刚的话,“他是不是每次吃东西的时候我都要跑到那些吓死人的地方去?” “不去了。”张郁黎一边拿着衣服帮他套在身上一边道:“就这一次。”一次就够了,剩下的他会再想办法,那样彷徨无助的张郁佳他不想再看见,他的意念那么弱,再这样下去必定会魂魄不稳的。 张郁佳听了他的这话倒是才安心下来,看着周围的色彩交错,还有指尖触及就能感受到的冷暖,心下不由得感叹活着真好。 49.撞客 张郁佳一个星期没有上班,到了第八天的时候他怎么都呆不住了,毕竟还有糊口,本来工资就不高还是刚刚转正,都不知道刘开富会怎么收拾他。 张郁黎也没有拦着他,只让他早晚别在别处逗留就成了,临出门还问了他晚上要吃什么,张郁佳毫不犹疑的点了东坡肉。 张郁黎听罢在他额头轻轻吻,然后笑道,好吧,我也好几天没有吃肉了。 张郁佳见他那一脸的邪样,反倒颇有些恶趣味的眯着眼打量着他,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抓了他的下身,不等他回神就扭头就跑。 一路狂奔到医院,想着张郁黎那失措的样子心情倍儿好。 今儿的医院与原先不一样,按理说入了秋早晚是要稍微的凉一些,可是这进了楼中和外面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正常人会以为医院的楼常年不进太阳的缘故,但是张郁佳却是认为,这楼道里的阴气太重了。 而正当他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的时候,突然发现过道里竟然时不时有两个灰蒙蒙的影子在穿梭,速度之快,几乎一眨眼就不见了,不但如此,和着在他身旁走过的好几个病人身上都背着‘东西’,有的能看见脸,有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过无有不是眼睛那处成了深不见底的窟窿,沿着那窟窿流出的血水一股子呛鼻的腥臭味,寒噤至极。 张郁佳知道,这些人都是在闹着撞客,他听姚老头说过,鬼魂都是恶鬼附身并非是真的侵入人体,通常是在人的背部或胸部,在背部居多,因为人身上总是有阳气的,所以恶鬼不能贴身而附,需要与人的身体保持三寸的距离。 张郁佳不敢多看,毕竟鬼灵这些东西,能装作没看见就装作没看见,要是惹上身他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于是这就三两步走到了肠胃科的办公室。 今天来的人不少,自从专家室开了之后还显少有这么齐过,而且还多了一位新来的小姑娘,齐刘海,大眼睛,一说话就咯咯笑着,正被张洁她们几个拉着讨论肌底液的牌子。 而见了张郁佳来,几人却是立马招呼了过来,张洁走过来拉过张郁佳熟络道:“佳佳快来,几天不见想死姐了,小妈念叨你好几天,新来的小美女也想认识你呢。” 张郁佳听了颇有些板正的对着那小姑娘笑道:“你好,我叫张郁佳。” 小姑娘也是拿的开的很,丝毫不拘束道:“我叫苏雯,他们叫我小苏,我常听张姐她们提到你,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还请佳哥多多的指点。” “都一样的,相互提点,我也转正不久。”张郁佳不自然的和人家点点头,感觉和张郁黎那鬼待的久了,连和女孩子说话都不自然了。 倒是张洁化了他的难道:“佳佳,下午职排表上有一个小手术,小妈说如果你来了就让你做,到时候正好让小苏做你助理。” “佳哥,那到时候要是我做的不周到你可不要教训我啊!”苏雯笑着道,那咯咯的笑声仿佛银铃,活衬了她那一脸的可人样。 “哦哦!”张郁佳答应着眼神恍惚,心虚的朝着四周瞟了好几下,立马回神道:“那我先去做事了,好几天没来。” “恩恩,那佳哥你忙吧!” 张郁佳听罢连忙低着头走了出去,说是去倒水,但是连茶杯都忘了拿。 张洁见他慌不择路的样子,便笑着对苏雯道:“佳佳可是我最看得惯的新人,做事谦虚,一心一意的,特别对女孩子,生活干净着呢,我告诉你,像找男朋友就是要找这样的,虽然嘴上不怎么甜,但是对你绝对是负责的。” 苏雯被张洁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忙回了自己的办公桌边,然后细细地揣摩着张郁佳刚自从进来到出去这段时间的一言一行,心下想着如此白净阳光的小伙子,倒也是合了自己的心意,再看他那一股子青涩的劲儿,想来定是像张洁所说的一般,这便就生了好感,开始想着如何与他套近乎。 这边张郁佳被吓了出来之后才稍觉着不妥,漫无目地的在过道里面徘徊了好久,终究啐了自己一口窝囊就回去了,恰这时看见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陈小妈。 本来几天没见陈小妈应该是他最要亲乎的人,可是她今天却如着先前好几个撞客的人一样,身上背着一流着血水的恶鬼。 陈小妈的精神显然差的很,印堂上冒着滚滚的黑烟,扶着墙上的扶手慢慢地朝前走着,时不时的咳嗽上两声,整个人被压得佝偻的厉害,这会子见了张郁佳倒是舒展开了眉道:“佳佳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你只能参加小妈的葬礼了。” “呸呸,大清早的就瞎说。”张郁佳也不顾她身后那阴森森的两窟窿,直接当没有看见的搀着她往前面走,可是那从血窟窿里面流出来的血水很快就浸透了陈小妈的白大褂,那死寂的红色印在那雪一样的白色上面别提多么的渗人,张郁佳一个哆嗦就想扔了手,但是又怕他一个甩手就将陈小妈陷入不复的境地,只得硬着头皮往前面走。 而陈小妈似是看出他的不惬意,这便瞥着眼唏嘘道:“怎么?扶着我这老骨头你嫌弃啊,告诉你,你也有这一天。” 张郁佳倒是不介意她的泼口,甚至觉着这样才算是轻松一点,于是将那沾到手上的血水往身上擦了擦继续道:“你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能给自己放两天假么,反正我从进来就没有见你休息过,你对自己真吝啬。” 陈小妈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女人当中就没有比我对自己更不好的,但是我要是走了,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最近不太平啊。” 陈小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是语重心长,或许她就是这么一说,可是张郁佳却是不由得联想到那个人体器官买卖的基地,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道:“是啊,是不太太平。” 一会子两人到了门口,陈小妈则是一把拉着他道:“记住小妈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多事,不管你看见没有看见。” “啊?”张郁佳被她如此严肃的表情弄得摸不着头脑,而陈小妈却是又缓和了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长辈般的笑了笑,然后进了科室。 下午,张郁佳果真和苏雯一道进了手术室,这是一个急性阑尾炎,算是小手术。 苏雯不如一般女孩子那么矫情,对于张郁佳的态度总是适可而止,做事情相当的大方稳重,不会的她都会虚心请教,一个手术下来还帮张郁佳擦了三回汗水,如此在手术室的举动应该算是再正常不过了,而张郁佳原本也没有注意,可是就在手术即将结束的时候,那手术室的窗口上突然出现的一双蓝瞳好不显生的让他抖了两抖,虽然知道那是庄铭辰,但是他潜意识里总是将他和张郁黎联系到一起,并且丝毫不差的重叠在一起,最后成了一个人。 手术结束之后,张郁佳在消毒室里又碰上了他,本来他想主动打招呼来着,可是一想到那天他先斩后奏的事情,不免有点心虚,虽然这种事情在理论上来讲并没有错,但总觉着不领人家好意的举动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硬生生的站在他的旁边只敢用余光扫着他。 而肚子里的小圆球倒是挺高兴的,上上下下的窜着,就像是遇见熟人一样,虽然不疼,但是多少有些隔人,于是他一把按在了肚子上,也不好像原来一样警告,只得佯装肚子不舒服的缕一缕,而当他看见庄铭辰那双眼睛在他肚子上停留的时候,他便立马将手给拿了下来,然后笑道:“昨天着凉了,有点闹肚子。” 球球听他这么说,似乎很不爽,立马在他肚子里翻起了筋斗,惹得张郁佳一个踉跄差点倒地,连连扶着水池才站稳,然后只待站定便一下子拍在肚子上吼道:“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拉出来。” 庄铭辰见他那恶狠狠地样子,倒是颇有些兴致道:“你这是在对屎说话吗?” “谁闹我就是在说谁。”虽然球球比较烦人,但是到底从他肚子里出来的,被别人比喻成屎未免也太异怪了。 “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对自己孩子说话呢。” 张郁佳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心虚道:“真是笑话,我是男人。”说罢,他又觉着有些不对,立马又道:“要是孩子的话我就把它拎出来打。” 庄铭辰似乎也没有跟他较劲的意思,倒是一边擦手一边扬着眉角道:“下班和我一起吃晚饭,这回我找到一家正宗的川味馆。” 张郁佳原本想答应的,毕竟他最喜欢的就是川菜,可是一想到阿黎已经做好饭在家里等他,还答应过他不乱跑的,于是再三斟酌之下,他才道:“今晚我还有点事情,你看……” “什么事?”庄铭辰似乎对他这个措辞相当不满,万年平静的蓝瞳居然闪过了一丝厉光。 张郁佳心下一寒,酝酿了半天终于道:“这不是我表弟来了么,他这会子肯定做好饭在家里等我了,早上我都和他点好菜了。” 庄铭辰听了这话倒是舒展了眉头,缓和了神色便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不过下班的时候你记得等我,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啊?”张郁佳还没有来得及问是什么,只见庄铭辰已经给他留了一个背影。 50.生日 第二天早上,张郁佳起了一个大早,原因是冷的实在是睡不着,于是他准备关上窗户再睡,可是等刚回到床上的时候却发现张郁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先是以为他起来做早餐了,可是躺下之后发现房子里安静的能听见隔壁的咳嗽声但却听不见厨房的任何一点动静。 了无睡意的起来之后他照样洗脸刷牙,直至在卫生间里拉完屎,外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晨间的雾气很重,隔着那纱窗都能透进来,惹得整个客厅都透着一层薄薄地雾。 张郁佳本想今天出去买早饭,可是走到餐厅旁边的时候突然闻见了一股子奇香,再看那餐桌上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张郁佳被这股子问道给莫名的吸引了,当他坐下来准备动筷子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今天的餐点和往常很不一样,不但有煲粥还有一杯青色的果汁,旁边的三碟小瓷碗里面的小菜都不尽相同,尽管都不认识是什么,但是色泽漂亮诱人。 张郁佳掀开煲粥的盖子,那股子吸引他的香味再次钻进了他的鼻子,话说这问道他应该抵触才是,因为这种异香就像他当时在宿魂台里面闻到的无胪和伾脔的味道,甚至要更香,但是毫不犹豫的将连着递了三调羹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就着小菜,吃的倍儿香。 一直等他将满满一煲的粥都吞进了肚子里和着小菜也被扫的所剩无几的时候,这才发现这米粥里面颇有嚼劲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香菇,而是透明的菌类,即便是被米汤浸过,它依然透明到可以看见对面的筷尖。 来不及研究清楚这是什么,反正好吃就行,张郁佳对于吃的一般没有什么讲究,这么多年的单身生活让他学会了知足,所以有了一个张郁黎照顾着他,他已经满足了。 …… 今天的医院似乎比昨天还要阴气沉沉,那些前来就诊的病人十个有九个印堂冒着黑烟,基本都是差不多的症状,精神萎靡,神情呆滞,目光空洞,乍一看像是精神分裂症,一套流程走下来之后又什么毛病都没有,医生也只能让其回家休养。 原以为这些病人的症状只是一个巧合,可当他走到肠胃科的办公室的时候,竟然看见里面有不下十余的灰白色影子在来回的飘荡,有的甚至都沾在人的身上,朦胧的轮廓竟然还能看出狰狞,尽管一个办公室的人都差不多到了齐,但是依然感觉不多一丝的活气。 张郁佳在陈小妈办公台的签到本上画了勾,然后准备走到自己的位置看看今天的职排表,谁知肚子突然不舒服起来,里面的一团肉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惹得张郁佳几近站不稳,好不容易逮着门口的扶手,然后站到了外面,尽量不让里面的人觉察他的异样。 张郁佳原本以为这又是球球饿了,连忙轻轻地抚着肚子安抚他一会儿,可是他的活动范越来越广,直至感觉要从他的嘴里出来的时候,张郁佳这才发现,不远处走来的周护士长以及刘主任正在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 张郁佳怔怔地盯着那消失了足足有两个月的周护士长,这觉着她浑身上下都和以往不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要不是球球有反应,他就觉着这个面无表情脸色惨白的周护士长根本就不存在,一点儿活气都没有,连旁边的人打招呼她也没有一点儿的反应,倒是那刘主任看了张郁佳之后朝着他看了两眼,那两眼阴森让他头皮发麻。 想着自从那次几人一起跟着姚老头去住院部然后被他举报了器官买卖之后,一向以笑面虎自居的刘主任就再也没见过笑容,惹得整个科室都讨论了很久,如此张郁佳不得不以为,这人到底是不是刘主任。 一会子等两人走远了之后,球球又安静了下来,于是张郁佳再次朝着里面走去,突然发现几个小姑娘坐在一起抽泣,张洁的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连着那昨个儿还有说有笑的苏雯此刻也变得精神不振,一张脸白的如同宣纸,唯有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张郁佳不禁问道。 张洁红着眼睛道:“小妈今天请假了,她说不舒服,我以为是着凉了,结果我早上走她家门口的时候顺便去看了她,只剩一口气了,刚刚她家里人打电话给我报丧了。” 张郁佳听了这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连着脑袋都跟着抽痛,那种茫然瞬间袭来,让他立马惶恐至极,想起昨天陈小妈说的一番话,他顿时眼睛一酸道:“她是什么病啊?” “她家里人说是心肌梗塞,和徐副主任一样是倒在厕所被人发现的,说是病是昨天晚上发的,今天早上才被她家里人发现,不然肯定能抢得过来,你说多可惜。” 张洁一句话说完,苏雯就接道:“也太巧了,我们还约好今天一起过生日的呢,连饭店都定好了。” 张郁佳被苏雯的这句话说的蓦地一愣,好像这话在哪里听过的一样,仔细一想邹然明了,这句话也正好是徐副主任死的那天陈小妈说过的,而且陈小妈和徐副主任也是一天生日,而徐副主任也是被查出心肌梗塞,也是死在了厕所,这就让他不禁开始疑惑起来,一出嘴便问了句:“你们都是今天生日?” “是明天生日。”苏雯揉着眼睛点点头道:“本来打算是明天去吃个饭,把一个科室的人都带着,可是明天是七月半中元节,家家都要回家烧纸,所以就改在了今天。” 张郁佳听了这话有些僵,毕竟鬼节这天人的生辰八字都很薄,相当于是全阴八字,十分通灵,农村里有个说法,就是鬼节生的孩子在这天都不能系红绳子和铃铛,这样是招鬼的,容易鬼压身更容易窜魂,而如今这两个人都是同一天生日,而且还死的如此一致,他不禁又朝着苏雯看去,只见一个办公室里面就属她周围的影子围着的最多,而且一眨眼的功夫,那印堂上就冒着滚滚的黑烟,仿佛要将她燃尽一般。 如此,仿佛是印证了他心目中的想法,顿时紧着道:“张洁,你知道班上还有那些人是这天生日的?” 张洁经他这么一问,微愣了一下,后道:“好像有好几个呢,周护士长也是,还有刘主任也是,不过小妈一般只和徐副主任一块过,刘主任都要请院长他们吃饭的。” “刘主任和周护士长也是吗?!”张郁佳一阵感叹,又想起刚刚走过去的两人,顿时一阵惊悚。 张洁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这就问道:“你是不是觉着徐副主任和陈小妈死的太巧合了?”一句话没有说完,她就惊呼道:“不会吧,去年的康医生也是心肌梗塞死的,好像也是死在厕所的,我怎么觉着像是暗杀啊!” 张郁佳被她这么一咋呼,顿时惊了神,身后跟着一凉,再回头一看,只见刘奇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那样子要多阴有多阴。 当天,张郁佳都在惶恐中度过,他时不时看几眼离他不远的苏雯,生怕一个不经心这个小姑娘就这么去了,不过还好她这一天除了有点精神不振,其他的都算是正常,倒是张郁佳的眼神惹得她几回都冲着他笑,让他回也不好不回也不好,半晌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然儿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这个证实基本定型了,因为苏雯身上背着的鬼灵差点没有将她压垮,冒着黑烟的印堂上不停的留着一股子腥臭味的血水,连着见了张郁佳都只是点点头,然后就走到自己的办公台边趴着了,期间无数次的捏着自己的肩膀和脖颈,每每如此,那鬼灵就又靠的近些。 这显然就是一个变相的谋杀,而谋杀的对象就是生辰在中元节那天的所有人,那么既然是谋杀,凶手的目地是什么?为什么这个凶手还可以驱鬼?而驱鬼的这人和那个黄袍道士以及周护士长和刘主任刘奇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来,张郁佳为此纠结了一个上午,直至张洁说中午去参加陈小妈的追悼会,他总算是明了,原来这些人都是一伙的,不但如此,包括后来的副院长任国锋都是一道的。 此刻他们都坐在一起,除了都穿了一身黑色衣服外,几人都是面无表情,甚至旁边人抽的死去活来,这几人都是死气沉沉的冷着连,甚至连眉毛的角度都一样。 张郁佳决定将这件事情告知于姚老头,毕竟他最近都在纠结关于住院部下面的那些阵,既然这些人都是有关联的,那么他们肯定和这阵脱不了干系。 因着场面地点的限制,张郁佳只是发了信息给姚老头,不想他却是回的紧,立马要求晚上见面,张郁佳为了不发生上回那种惊悚的事件,这就将会面地点定在了冰点茶馆,姚老头当即满口答应。 给陈小妈送完最后一程,张郁佳就准备和着张洁几人回去了,毕竟下午两点钟还要上班,可是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刘开富叫了住。 “刘主任,有什么事情吗?”张郁佳心下不妙,因为这几人的来意不善,这么多天怪事连连,估计上回报案的事情,那可是让他们赔了不小的一笔呢。 刘开富显然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阴着眼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张啊,最近进步很多啊。” 刘开富一句话没有说完,球球就开始动起来,张郁佳知道他另有所指,于是连忙笑道:“还是感谢刘主任栽培。” “恩,过两天任院长五十大寿,说是找两个进步快的新人一道带着,我想来想去也就是你和刘奇了,到时候可别给我丢人啊!” 任国锋一直没有吱声,这会子倒是突然拍着张郁佳的肩膀笑道:“放心好了,就是吃一个便饭,人不多。” 这话让张郁佳心中又咯噔了一下,眼看着任国锋眯着的眼中滑过厉光,头皮再次炸起来。 51.看戏 当晚去到了冰点酒吧,张郁佳在老位置找到了姚老头他们。 杨云多远的就看见了张郁佳,然后笑着朝他招手,张郁佳看见杨云也是高兴的很,毕竟很多天不见,他还真是有些想这个丫头。 不过比起以往,今晚显然有些与众不同,姚老头身边多了两个生面孔,经过一番介绍之后张郁佳知道了那偏瘦的名叫陈建国,另一个身材适中的叫陈建武,是堂兄弟,这两人原本都是将教的,后到了拜在了姚老头的门下做了弟子,至于这个拜师的过程姚老头没有细说,估计细说起来也要两本书,毕竟背叛师门什么的,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恐怕做起来也要一定的勇气,再看这两人的气势样貌,尽管也是和张郁佳差不多大,但是言谈举止不由得就要老成的多。 介于姚老头带来的人,张郁佳好不显生的将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从他发现医院里面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到陈小妈和徐主任死,重中之重就是那黄袍道士和医院几个领头人的关系,以及两天后副院长任国锋的生日便饭。 姚老头从他说的一开始就开始蹙眉,一直到将近半个小时的陈述之后,他那本来就已经成型的一字眉被硬生生的扭成了S形,甚至连辫子胡子都绕在了一起成了麻花,可想而知这件事情有多么的严重。 大致整整过了十分钟,姚老头的沉默结束,接着便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道:“医院里面的那一批人肯定是救不了了,只要是全阴八字的人都逃不过这一劫,我从一进了那医院的大门就感觉不对,后来无意看了医院的鸟瞰指示图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那医院从才开始建设的时候就被人做了手脚,准确的说那个帮医院做设计的人就埋了一个长久的煞局,后来又被有心人细微的改进,现在算是发挥了煞局的作用了。” “整个医院都做成了一个煞局?那怎么一直没有人发现呢?”杨允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杯,表示这是他迄今为止听到的最骇人的事情。 姚老头却镇定道:“医院的整个设计图就是一处墓局,这本是一种山葬的阵法,名字叫十八冥丁,又叫十八脉,是一种以灵兽为祀物的灵阵,不过灵兽难寻,且维持时间短,到了后来就演化成用湿尸,其原理就是以异术为主、机关为副,异术侵闯陵者之身,机关护陵椁之固,整个十八脉,分成十八个脉眼,每个脉眼都钉上湿尸,然后用大型物体镇压,同护墓主安宁,不过由于这十八冥丁有悖天意,便被众阁明令禁止使用,但是仍然有些利欲熏心的人将这十八冥丁的阵法给记录下来了,如今还当是我从职以来第一次看见。” 杨允泽听到这里陡然想起道:“那我们那天在那底下仓库看见的那些尸体是不是十八冥丁里面的尸体?” 姚老头默然的点点头,然后道:“那只是十八冥丁当中的一个脉眼,他用囚殉来套十八冥丁,等于是局中局,此人简直是丧尽天良,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此人这招恐怕是铤而走险不得不用的,看来,他也是陷入了僵局。” 此刻,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建国突然开口道:“师父,你看这人是不是使了魂孽?” “什么叫魂孽?”杨允泽表示好奇。 姚老头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大有丢脸的意味。 陈建武耐心的解释道:“就是鬼债,此人定是做了冤孽之事,迫使得阳寿之身送了命,后这些人成了恶鬼来报复他来了。” 杨允泽听罢一拍大腿道:“这还用说?那些被挖了内脏的人肯定是要报复他的。” “挖了内脏也会变成鬼?”杨云有些背脊发凉,毕竟这事儿就不是一个靠谱的事儿。 这次换到杨允泽得瑟了,立马耐心道:“每个人都有三魂六魄,正常的人死了便被拉到了阴间,冤死的人就成了不肯离去的鬼,正常是个人都有求生的欲望,而那些缺心少肝的惨死的就被分了三魂六魄,所以哪怕有一样东西存活于阳世,都会留一份不甘心在上面,要么一魂,要么一魄,所以那些移植了别人的心肝脾的人都会多多少少改变一些,这就是那留下的一部分的证明,所以人死了要留个全尸就是这个道理了。” 杨云听后怔怔的点点头,心中确是五味陈杂,想着那些留在器官上然后溶进别人身体的魂魄,怎么都觉着不是滋味。 彼时,姚老头叹了口气道:“恐怕还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十八冥丁有用的话,他何必还将聚阴池挪过去?” 杨允泽大惊:“聚阴池那玩意谁敢碰啊?!师父你没有搞错吧?!” 姚老头冷哼道:“他也是万不得已了,要说道挪他还没有那个本事,只是聚阴池随着七关的流动不停的在变,而他正好将那地方建在聚阴池的流动线上,显然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误撞的,就下面那些低道来看他也是有准备的。” “看样是遇上了鬼里面的顶级大BOSS。”杨允泽一边感叹一边又惊慌道:“这人这么会玩,那我们是不是都要遭殃?” “目前还没有那么严重,最多十八冥丁里面的人不得好活。” “这么严重?”张郁佳心中一颤,紧着道:“是不是我们医院的人都要死?” “只有纯阴八字的人才会。”杨云好心的提醒,接着便立马黑脸道,“佳哥,你好像就是纯阴八字吧!” 张郁佳一愣,一想自己的生日是一九八七年八月初一中午十二时,猛然一惊,这四个数加起来都是双数,简直阴的不能再阴了,怪不得这么招鬼。 阴八字的算法是天干加地支,天干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单数为阳,双数为阴,四柱八字全部都由双数的天干地支组合而成的命盘,即为四柱纯阴命盘。也就是纯阴八字。 不过令张郁佳不能了解的是,一万个人里面不过十个人是阴八字,而医院里面十个人起码有九个人印堂发黑,而十个印堂发黑的人当中起码有三个是被鬼附身的,如此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巧合? 这时,杨云突然咋呼道:“哎呀,我好像也是阴八字。” 杨允泽蹙眉道:“不会你们医院招人的时候都招阴八字的人吧?!” 这一句话让张郁佳想起了当初填写简历的事情,急忙道:“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进来和转正的时候都填写了一张黄颜色的纸,上面是红色的字,看不懂,刘主任就让我填生辰八字来者,并且都要填写清楚。”现在想想那纸真的和符纸一样。 张郁佳的一番话,几人顿地了然,果然是有备而来。 “那我们还有的救吗?”张郁佳说着想了想道:“我身边都死了好几个同事了,才来的一个小姑娘估计也快了,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等死吧?!” 姚孟达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恐怕以我一人之力是解决不了的了,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我的师兄们,然后请他们帮忙。” “那这几天我还能去上班吗?后天那个便饭我还要不要去吃啊?!”张郁佳有些无奈,毕竟他明明知道那天肯定没有好事,但是他还是要往里面跳,这是一个怎样蛋疼的事情啊! 姚老头道:“你要是去的话也好,正好找找幕后人是谁,这几天你的班照样上,估计他们已经盯上你了,你要是反应过激恐怕会加速事态发展。” 张郁佳听后郁郁的点点头,他就知道是这样的,于是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见所有的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就不解道:“你们不回去吗?” 杨允泽道:“忘了告诉你,今晚有好戏,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是什么?” 姚老头悠悠道:“等十二点过后就知道了。” “啊?”介于张郁黎的忠告,他可是时刻都没有忘记的,于是这就开始犯了难。 姚老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这就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说是看戏其实就是坐着找找熟人,保证不出事情的。” 有了姚老头的保证,张郁佳心中才定当一些,这就安心的坐着和他们一道说东侃西,其实他也就只能和杨云说说话,因为那师徒四人的话题显然是插不上嘴的。 后到了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几人就起身要走,张郁佳不禁疑惑道:“这是要去哪里啊?!不是在这里看吗?” “这里看不见的,他们不走这里走,放心吧,就坐着就行。”姚老头打着包票,然后兀自拿着自己的行头就带头走了,张郁佳只得愣愣的跟上。 这地方说来也不远,就是张郁佳上回被梦魇住的一排活动房小饭馆,只不过这家比起那个两只眼睛不一样大小的点菜员家要干净,人也明显少一点,可能是过了吃饭时间的问题,张郁佳肚子要了一壶茶,只因为最近他总觉着莫名的冷,人家都才穿外套,他里面都加了件毛线衣了,也亏得医院里都传白大褂,所以也看不出来。 大致到了十一点四十的时候,姚老头将杨云拉至了一边,然后往她身上贴了一张符纸,后有塞了两枚古钱,对待杨允泽师兄弟三人也是一样的做法,可是到了张郁佳的时候他就在嘴里抹了点口水按在他的眉心就算是了事了,张郁佳不禁有些不平衡道:“老头儿,你这就完事儿了?” “嗯。”姚老头十分肯定的回答,然后将那些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张郁佳见他如此淡定,心中就更纳闷了:“就吐一口口水就完了?过了十二点可是中元节了,你这不是有意要暴露我么。” 姚老头听他这么幽怨的话,顿时笑道:“你本来就是纯阴的身体,加上有个小鬼帮你压着,你不比一般的鬼阴气盛就算了,我刚刚吐的可是舌尖的精气,提阳气的,要让人知道你起码不是一个威胁。” 说道这里,张郁佳这才了然的点点头,然后乖乖地做好等着好戏开场。 52.鬼火 大致到了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原本有着稀疏星空的夜色突然的浓重起来,街上所有的行人都不见了踪影,又由于此刻是施工重地,那路灯本就是半里地一个,原本还能着照着让人找着下一盏灯,可这会子也只能勉强着凉那灯柱下面的一寸之地。 张郁佳突然感觉不对了劲儿,似乎这不到爽秋的天突然鄹冷,这种冷不似那铺着面儿的冷风,而是像冰水一样的浇在他全身的骨头眼儿里,使得其不由得看向身边的一群人,显然他们也是同样的感觉,他甚至能看见杨云连着喝出的气都能看见白雾,那杨允泽边上的窗台玻璃都拢了一层薄薄的爽。 这时,姚老头面无表情道:“一会子小张和小云留下来,不管怎样都不要出这个屋子,我们几个就在这个窗户外面你们俩能看见的范围。”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有鸡蛋大的铜铃,还有一卷绑着一根黄色小丝带的红色的毛线团,然后将毛线穿过铜铃扣儿递给张郁佳,“这个我们一会子一人拉一头,我们几个就站在外面你们俩能看见的范围内,只要这个收魂铃一过这个黄线,你们就拉这个红线,但是只要这个收魂铃不过黄线,你们是死都不要拉的,这样会引起它们的注意,到时候可就不是几条人命的问题了。” 张郁佳听后瑟瑟的接过那穿着铃铛的毛线团,顿时泪奔了,这说是看戏,看来还是比较有生命危险的,尽管他呆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是手里攥着几条命也马虎不得。 到了十二点整,姚孟达领着杨允泽三人出了去,然后打开他们边上的窗户将红线的另一端给接了过去。 而当这师徒四人走出了大概二十米左右的位置时,张郁佳突然觉着外面顿时和平时不太一样了,对面何时多了这么多的房子?而且这些房子都是很久以前那种乡下的房子,房子四角都有琉璃瓦添的翘脚,房顶上面是那种老式的双龙戏珠的雕刻,这些房子都没有亮灯,尽管离着只有几十米远,也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而房子的前面有一条狭窄的泥路,路边还有一条小河,路很长,也很直,消失在眼前的就起码有好几里。而之所以说它是泥路,只因为那路上有坑坑洼洼的水塘,路在这朦胧的夜色中是白色的,而那些水塘则是黑色的,而如着那些水塘一样平静的则是边上这条河,河中泛着淡淡的绿气,时隐时现,倒是更加衬托着此处的诡异。 看到这里,张郁佳顿地了然,他现在所看见的并不是活人能看见的地方,这地方指不定就是阴间,不然那本在窗户口的工地和灯为何刹时消失了? 而杨云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差别,那一直攥着张郁佳的手不知如何有些发凉,一双眼更是死死的盯着那不远处的收魂铃。 彼时姚老头几人已经停在了那小河的旁边,师徒四人各自忙活着,许是之前就被姚孟达给安排过,他们的动作迅速有序,陈建国和陈建武两人不断的在地上摆着古钱,一边还念着同不懂的殄文,杨允泽则是不断的贴着符,至于姚老头本人,他一直在看着一本钉着黄线的古书,至于他如何能在没有任何光亮的地方看见书上字,那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过的很慢,一分钟比一个小时还难熬,外面的人依旧不停的忙碌着,那些古钱摆的范围很小,只能勉强容纳他们师徒四人,但是却很密,几乎没有任何的间隙。 大致又过了十分钟,他们终于停下了手,而里面的张郁佳和杨云则是觉着越来越冷,原本浇在身上的凉水则是成了灌了铅的冰水,惹得一阵风吹来满骨肉眼儿都疼。 而一阵风吹过,外面出现了状况。 那泛着绿气的湖面上顿时冒出无数的头颅,与此同时一阵扑面的腥臭味传来,呛得张郁佳一个作呕吐了一片,差点没将胆汁都吐出来,满口的酸水惹得他打了好几个激灵,愣是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才勉强站定。 而等站定之后再往外看的时候他就更加的想吐了,那些原本头颅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已经从水里面钻出来,紧着就满湖满坡的朝着岸上趴着,它们在湖里的时候还人模人样的,可只待出了那泛着绿气的水就立马变了样,基本没有一个有人样,不但浑身的衣服破烂不堪,连身上的血肉都是一块块的往下掉,顿时缺胳膊少腿的在那狭窄的小路上挤着往前走。 不过分分秒秒的时间,那河坡上的人就叠了起来,窸窸窣窣的虫豸声和咯咯的青蛙一样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听起来就像连着肉断了的指甲然后划在玻璃上的声音,痛苦至极。 它们显然都想离开这条河,不停的争抢和踩踏,速度越来越快,于是伴着那本就令人抓狂的声音有多出了噼噼啪啪芦苇折断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吼叫,而这却是无数骨头断裂的声音和魂魄飞散的声音。 而这些东西之所以争抢,只是因为那条河里面的水开始不停的下降,水位越低爬上来的就越少,直至十分钟过后已经干涸,那些没有爬出来的,有的只露出一只手或者头的都被卡死在那河面上,远远看去还是一片狰狞。 与此同时,那本死寂的一条小路上就被挤得人山人海,边上不知何时亮了一盏盏白色的纸灯笼,它们慢慢的照亮了一整条路,而这时张郁佳才发现,这条路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直,而是弯弯曲曲的延伸到更深的地方,亦或者,根本就没有尽头。 想比张郁佳的镇定,杨云可惨了,被姚孟达开了慧眼她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浩荡的场面,那些腐尸和恶鬼的长相一个比一个突破她的底线,一向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杨云现时哆嗦的一塌糊涂,那攥着张郁佳肩膀的手将张郁佳愣是掐的清醒至极。 后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面,那些鬼魂就和腐尸就一直在那条路上走着,似乎多的走不完一样,蜿蜒的一条泥路被塞得满满当当,在泛着黑灰色的雾气中,还夹杂着五颜六色的魂魄。 姚老头他们已经在那铜钱阵里面燃起了一堆火,彼时他们就像融进了这个大队伍一样变得有些透明,要不是那黄色的字符格外的耀眼,张郁佳都看不见她们,不过稀奇的是那火的颜色是泛着蓝色的光芒,就像液化气一样,而更稀奇的是那火旁边坐着的一群泛着蓝色光芒的鬼魂,而且在那队伍中的蓝色鬼魂还不断的往他那里涌去,不一会儿就涌了里里外外好几层。 就当张郁佳正看得起劲的时候,那路上顿时多了一盏白色的灯笼,真在路的中央朝着这里飘来,所过的地方还被这些鬼魂让着。 要是张郁佳没有看错的话,这个灯笼是被活人提着的,而且这个相当的熟悉,庄铭辰? “他来干什么?”杨云小声的疑惑,张郁佳惊讶的和杨云对望了一眼,后便紧紧地盯着他来。 只见他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白灯笼下面坐着,同时燃起了一堆绿色的火焰,然后不过一会儿就看见有无数泛着绿气的鬼魂和腐尸坐在了那火堆的旁边。 难不成他也是和姚老头他们一样的目的?张郁佳暗暗地想着,却在这时突然发现他将那些绿鬼都吞进了肚子里,他几乎是整吞,那嘴张的很大,可以说是血盆大口,而且速度很快,只是眨眼间就不见了,以至于别的鬼都没有注意。 “我就说他不正常你还不相信,这会子信了吧,这人估计都不是人了。”杨云狠狠地说着,然后又朝张郁佳旁边靠了靠。 张郁佳也怀疑过他,但那只是以为他是不是张郁黎的替身,不想他竟然是这样恐怖的存在。 不过等不到他看完庄铭辰这处,这就看见姚孟达他们的不远处燃起了一堆红色的火焰,于是顿时聚集过一群红色的鬼过去,不过这红色的鬼很少,十分钟也不过就十来个丝毫不像姚老头那边聚的人山人海,但是这聚集红色鬼的人就有些玄乎了,他正是那个黄袍道士。 “你知不知道姚老头聚集这些鬼做什么?”张郁佳颇有些不解。 杨云却也摇着头道:“我哥说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也问不出来,不过他却告诉我,颜色越艳丽的鬼越恶,那个道士弄的是一群红鬼,估计又要祸害人了。” 张郁佳听了心头发凉道:“他和那个地下器官组织是一伙的,要害也是先害我。” 杨云听了他这凉飕飕的话顿时瞥了他一眼道:“谁要是敢害你,我就把他活吞了。” 张郁佳听了她这句话心中又暖和了起来,虽然这样的关心方式比较奇怪,但是他却还是高兴的。 接下来,大致到了凌晨一点,从河里爬出来的鬼已经全部走完了,路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 而这时那个道士的旁边已经聚集了二十来个红鬼,庄铭辰旁边则是保持着一圈绿鬼,因为多出的都被他吃掉了,不过多时他就提着灯笼走了。而姚老头那边则是一只都没有了,因为那些鬼都被他收进了古钱里,总算是明白了古钱的作用,那就是收这些鬼的,一个里面一个鬼,收完之后都发着蓝光。 姚老头他们看见了不远处的黄袍道士,但是却没有和他有任何的交集,等收好了那些古钱后依旧安静的坐着,就连一向稀奇古怪的杨允泽都安静的异常,不过他旁边又多了一只发着白光的鬼,也安静的坐着,显得相当的和谐。 张郁佳大致的见过那只鬼,就是老逼着杨允泽演戏的那个家伙,这会子他在那一片蓝幽幽的光里面显得格外的耀眼,张郁佳也算是第一回看清那家伙的真面目。 他长的很漂亮,张郁佳只能用漂亮来形容他,或许更适合他的词语就是妖艳,他和张郁黎一样有着实体,但却不像张郁黎那样凝实,兴许是那蓝火作祟,惹得那家伙明润的像羊脂玉,张郁佳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或许他才更像鬼,美得无可挑剔,甚至太不真实。 看到他,张郁佳觉着自己很幸福,起码张郁黎给他的感觉很真实,而且,他还是喜欢MAN一点的男人,这样美的他觉着要是夜里起来的时候会吓死。 53.球球 黄袍道士显然和姚老头差不多的目的,他也是将那些鬼收了起来,不过他收那些鬼的东西比较特别,只是一个穿着血色衣服的布娃娃,上面的轮廓已经脏的看不清楚,但是却依稀的明了那布娃娃是个男人,而且还是拥有着蓝色眸子的男人。 黄袍道士走了之后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但是姚孟达他们依然安生的坐着,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这时的风更加的冷了,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蒙蒙的雾气,张郁佳开始发困,那盯着铃铛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然后就这么用手托着脑袋,将头点的和点豆子一样,看的杨云几度想笑。 张郁佳的这个觉注定不踏实,杨云本想叫醒他,毕竟这么冷的天就这么睡了都有可能着凉的,可是这还没有开口他便突然一个激灵的看向她道:“刚刚谁在喊?” 杨云不知所以的朝着四周看了看,除了发现隔壁桌喝酒的两个工人,别的也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 但是张郁佳却听见那嘤嘤的哭声,那声音极细,就像粘在他耳膜上的蚊子一样,惹得他的心都跟着痒痒,让他几度抓狂,于是他不死心的一把抓住杨云,然后屏气凝神道:“现在听见了吗?” 说罢,那声音又卖力的喊了两声,声音已经接近苍蝇了。 杨云看着他那神经兮兮的样子,这就凑过来听了,可是哪怕贴到他耳朵旁边了都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于是只得摇摇头,然后继续看着那铃铛。 张郁佳是不淡定了,这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要从他的耳膜钻到他脑袋里面了,而且越来越大,直至从他的脑沟里面转了三圈,最后突然一声道:“爸爸……” 话毕,张郁佳眉毛一疼,眨眼就见一白雾蒙蒙的小孩儿脑袋倒着看着他,那眼睛又黑又大,此刻正趴在了他的脑袋上,那小手还抓着他的眉毛,如此吓得张郁佳一个踉跄退了好几步,好在杨云眼疾手快的将他给拉了住,定神便问道:“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吓了我一跳。” 张郁佳看了看杨云,又看了看脑袋上的东西,顿时道:“你看见什么了?” 杨云不耐烦道:“我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要专心看铃铛呢,人家几条命在我们手上呢,要玩等结束在玩。” 张郁佳拍了拍胸口,等定了神他便跑到了一边,然后准备将小鬼从头上扒下来,可是他身上的雾气一碰就散了,根本插不了手,再抓了几次都抓不下来之后,他只好试着和他沟通道:“你能不能下来让我眼珠歇一会儿。” 小鬼倒也是听话,只他说了之后就从他的头顶上慢慢爬到了他的肩膀上,但是这个路程是从人正脸上爬过的,一手抓着鼻孔一脚踩在他嘴里也是常理之中。 “爸爸,宝宝好像你和阿黎。”球球说的相当的诚恳,那乌黑的大眼睛死命的睁开,卖萌无下限。 不过张郁佳倒也是觉着现在的球球比以前的球球要漂亮多了,没有了青色的皮肤和血色的獠牙,要是他的身体再凝实一点的话,估计正常孩子人家的父母看了都要羡慕死。 正想着,张郁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这娃都出来了,那是不是就等于成功了?可是当他将手伸到肚子上的时候,那脸顿时跨了,这原本还摸不出来的,现在里面都有鸭蛋大的硬块了。 而球球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立马抱着他的脑袋咯咯的笑道:“爸爸放心好了,再有两个月宝宝就出来了,到时候宝宝肯定很乖,爸爸不会疼的。” “你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出来呢?”张郁佳对于这个问题相当的好奇,但是张郁黎说什么都不告诉他,于是他也只能从这小不点这边套点话。 “就是阿黎用到划开爸爸的肚子,然后将宝宝拽出来就行了。”球球说的云淡风轻,张郁佳则是连着咽了两口吐沫,好像肚子现在就开始疼了。 球球见他那样子,立马拍了拍他的脸道:“爸爸不怕,宝宝到时候会很乖的。” “瞎说,老子才不怕。”张郁佳危危耸耸的说着,其实他已经联想到那剖腹产的画面,然后那张郁黎不小心将他肠子给拖出来。 “爸爸,宝宝好想你。”球球不答目地的又说了一句。 张郁佳光是想着那生孩子的事情了,虽然他也算得上是一医生,但是这拿刀是一回事,挨刀也是一回事啊。 不过球球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卯足了劲儿在他的耳边又喊了一句:“爸爸,宝宝好想你。” 张郁佳被他这么一炸给回了神,立马道:“想个屁,还有人比你靠我近的么。” 此话一出,原本睁着眼睛等着他的球球立马汪了一眼的眼泪,那小嘴撇成了瓢,作势就要嚎出来,张郁佳则是立马一个转口道:“我也很想你,你也不看看,我都瘦了。” 球球一听这话收了眼泪,尽管这句话里找不到疼他的字眼,但是他还是很满足的笑了。 “爸爸,今天阿黎也来哦。”球球说着,这就拉着他的头发表示往窗户那里去。 张郁佳则是好奇道:“他来做什么?” “宝宝不知道,反正宝宝已经感觉到他要来了。” 张郁佳被说的莫名其妙,恰巧这时杨云转身朝着他喊道:“佳哥,你快来看。” 张郁佳见她那神色慌张的样子便立马跑了过去,结果抬眼便看到从大雾中出现了白晃晃的一片,定睛一看便是无数穿着白衣举着白色纸人和白幡,领头的手里还不时的洒出漫天飞的白色纸钱,惹得那原本死寂一般的蜿蜒小道,顿时成了白戚戚的一片,而伴着这丧殡队伍的走来,那些震天的锣鼓声、铜铃声和唢呐声响成了一片。 “这都是真的假的啊?!”杨云不由得感叹出这么一句,惹得张郁佳也觉着颇有些真实感,要不是他记住这对面原本是个工地,他基本就要相信了这个场面的真实度,但是接下来一个熟悉的面孔让他又模糊了记忆,因为那个举着纸人的男人正是刘开富刘主任。 就在张郁佳准备想仔细看清的时候,刘开富也同着往他这里看了来。 如果说医院里面那个刘主任变的不像了,那么眼前这个鬼绝对是变得太像了,因为他看向张郁佳的那表情依然是笑着的,尽管眼中尽是落寞与无奈,但是他的唇角依旧是见了人之后惯性的扬起,怎么看都觉着熟悉不已。 而不等他弄清楚那鬼到底是不是刘开富,后面那个同样盯着张郁佳的两张脸让他又怔了一怔,因为那正是刘奇和周护士长。 张郁佳对刘奇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别人死的心,此刻的刘奇少了平日的凌人之气,整个人郁郁缩缩,好似绝望的颓废了一番,好像稍不留神都能倒下一样,而当他看见张郁佳的时候,只稍稍的提着嘴角冷笑了一下,后便不再朝这里看了。 而此刻的周护士长倒是在一直哭,看见杨云之后就哭得更加的厉害了,少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此刻的她竟与刘奇流露出同样的绝望之色。 杨云心中也是不好过,连连转身看了张郁佳好几眼,连着眼睛都红了,不过一会儿竟然背了过去抹了好几把眼泪。 就在张郁佳准备安慰她的时候,那队伍里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便是昨天刚死的陈小妈。 张郁佳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难过至极,从他作为新人第一天来开始这个女人就一直以大姐姐的身份照顾着他,哪怕所有的人都捉弄他,但是她始终是站在他的这一边的,这个女人有着一颗无法言喻的包容之心,她也凭着一颗真诚的待人之心博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张郁佳从小到大他尽管没爹没妈,但是张玉一直将他照顾的很好,他基本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如今这个会照顾任何人的老大姐就这么突然的死了,他着实第一次感到心如绞痛。 陈小妈就这么一直看着他,那眼中充满着不舍,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随着这一拨又一拨的白色身影消失在张郁佳的视线。 “爸爸你哭了。”球球一边擦着他的泪水一边泱泱道:“阿黎他来了,可是为什么不见宝宝,阿黎是不是不要宝宝了。” “阿黎?”张郁佳朝着队伍里看看,可半天没有逮到阿黎的身影,这便安慰道:“阿黎没来,他就是来了也不怕,他反正已经是鬼了。”他要是真的来,一定会出现的。 球球又盯着外面张望一番,终是蔫了一般的从他的肩膀爬到胸口,然后扒拉在那里说道:“可是阿黎就在很近的地方都不来看宝宝,他知道宝宝今天出来的。” 张郁佳对这孩子的话将信将疑,不过终是不忍心的哄道:“他要是来肯定见你,他最喜欢的就是球球了,老跟爸爸念叨你呢。” “真的?”球球听了之后顿时从张郁佳的胸口爬到他的脸上,那眼中死寂一般的黑色顿时闪着流光,简直兴奋至极。 “真的,他前几天还帮你整理了那些玩具和衣服呢,不信你回去看。”果然还是小孩儿好骗啊,不过就是这孩子太好激动了,“不过你能先从我的脸上下来么?” “呵呵。”球球不好意思的又扒拉他脸上的孔往下爬去,一边爬一边打着哈欠道:“爸爸我困了,明天见。” “恩,明天见。”张郁佳说着,死死的盯着他往下看,后就见他趴在他肚子上消失的时候,他几度要抓狂的想将他从肚子里抠出来,可是就在他消失的同时,他连摸都摸不到,只能闭上眼睛感受到肚子里有这么一个雾团,并且这个雾团现在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54.巧合 彼时,姚孟达与三个徒弟已经坐了整整两个小时零七分,当原本清晰了的夜幕再次泼墨一般的浓重之时,姚孟达知道他的等待没有白费。 路边的白灯笼依然静静地悬挂着,矗立在一边的房屋还是怎么都看不清轮廓,那阴河里的水已经干了,一张张没有上来的狰狞面孔此刻就像是定格了的画面,使得这偌大的空间死寂的让人心慌。 突然,一声清脆的银铃声自远方传来,这声音初始之时清脆悦耳,随着时间的延长渐渐地成了绵长的混音,后便成了浑厚的钟声。 而就在这声音掠过的地方,所有的灯笼皆是无风而起,房屋上原本双龙戏珠的琉璃开始蠕动,阴河里也随地发出窸窸窣窣的虫豸声和争相往上爬的水渍声。而正待想要寻到这铃声的来源,声音顿时隐匿在了空中,然后顿时又恢复了先前的定格画面,使得这一切变得更加的诡异之极。 姚孟达朝着杨允泽等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做好准备,三人连忙点头示意,然后各自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在空中画着符,由于这抽象的空间本就是虚设,所以他们的血自打着手之时就飘在了空中,然后发出赤红色的光芒,三人画的很快,不过一会子就将那三个符阵连在了一起,如是形成了一个屏障一般的圆形保护墙。 这边张郁佳和杨云看见他们开始了动静之后,立马全神贯注的紧盯那铜铃,生怕一个不经意就给滑了过去。 符阵做好了不过瞬间的功夫,只听那刚刚逝去的铃声再次想起,不过这一次它并不只响一声,而是不断的响着,相当的有节奏,就像是攥着铃铛的人在打着拍子一样,不过铃声想起的同时,这个空间又开始活了起来。 那本干涸的阴河不知从何处又涌进一股水来,那水流所到之处,那些被卡在河床上的鬼魂顿时又挣扎着往河岸上涌来,密密麻麻顿成了一片。 “糟了,他敢私开鬼门关。”姚老头暗叹一声不妙,这就听见随着那银铃传来了一声爆破的嘶吼声,那吼声震颤的他师徒四人皆是一个踉跄,紧着天地猛地刮起一阵腥风,风势之大,使得那摇曳在半空中的灯笼都被打了下来,有的掉进了河里直接消失不见,合着那冷的入骨的寒气不断的冲着血符击打着,那血符跟着崩了一崩,几近撕坏一样。 而这一系列发出的摄人心魄的声音正是鬼王的嘶吼声,俗称阴怒,若是在阳间,其效果便是五百米之内的所有活物全部气尽而亡,而姚老头他们若是没有血符的保护,估计也难逃一死。 但被这么一震,那血符顿时元气大伤,连着破裂了好几道口子,于是杨允泽几人不得不又开始补起血符来。 这时,那些从阴河里爬出来的腐尸和鬼魂已经都上了岸,挤挤夹夹的拥满了整个狭长的小路,但是和先前那些鬼不一样的是,他们并没有走,而是只在这条路上徘徊。 姚老头见此立马惊了色,他能猜到这是在用阴间的厉鬼来吞噬阳鬼,阳鬼便是刚死不久的鬼,亦或者是没有来得及还魂的鬼,基本身上多多少少带一些阳气,这些鬼往往有着非一般的怨气,于是由着怨气便形成了厉色,煞气也是最重的,阴间的鬼只要被操纵着吞了这些阳鬼,他们便抵死只听从鬼王的话,没有惊怕之谈,变成了死士一般的奴隶,从而凶猛的骇人。 果然,不过眨眼的时间,另一批送葬队又来了,这一批甚至比先前的一批还要多上一倍,如是姚老头不能阻止这一批听从鬼王的死士,也只能暂时的阻止送葬队的前进,于是他立马用舌尖血画了三章最高级别的九星坤仑符朝着它们飞了过去,只待这九星坤仑符到了那送葬的队伍前面之时,那送葬队便立马矗立静止了,连着身上煞气和阳气都被一并遮盖了。 而被遮盖了的鬼魂就如同死物,没有任何的价值,于是这些只寻煞气的厉鬼也只能徒劳的在这些鬼魂中来回穿梭。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不能维持多久,因为符的时间有限,特别是这种要耗法力和灵气的高级符,它的时间最多只有二十分钟,一旦过了那时间灵气用尽,符就会自动烧化,从而再次回到原本的状态,所以为了维持这样的局面,必须不停的画符。 “师父大人啊,这要挺到什么时候啊?”杨允泽看姚老头不停的咬着舌头,他觉着那一处起码已经被重复咬了四五回了,而且一张符要用很多的血,看着他脸色原来越白,自己的血又没有那么高的法力帮不上忙,渐渐地开始慌起来。 而姚老头倒是镇定道:“只要等三点的钟声一响就成了。” 杨允泽一听这话立马朝着自己的手表看去,不想那手表的时针还是指在他进来这鬼地方的十二点,于是他立马火了,直朝着身边那个始终淡定的白影道:“你赶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就等着死的货。” 白影听了这话顿时扬起了唇角,使得那一张绝世的脸妖艳的让人窒息,最终将手绕过他的那紧绷的腰身淡淡道:“放心,他不会害你的。” “放屁。”杨允泽一把推开了他的脸,然后狠狠道:“他不害我那是理所应当,我要的是他们都活着。” “那可就难办了。”白影故意将那‘难办’两个字拉长,那放在他腰上的手往下滑了滑,一双迷死人的桃花眼闪着流光,怎么看怎么都是欠揍的很。 杨允泽气急的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将他往旁边推了又推,极力的撇清关系一样的嫌弃道:“你要是能帮就帮,不能帮也不强求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告诉你,不——可——能!!!” 白影被他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似是没有那么缓和了,顿时收起了原本的和气之色,转而眯着眼冷冰冰道:“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你他妈的又威胁老子是不是?”杨允泽一把甩了手中的桃木剑,指着他的鼻子就吼道:“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你有种单挑,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而当杨允泽将此事当一回事的时候,那边的人又恢复了本色,薄雾般的身体一下子绕上了他的身体,然后一边在他的身上游走一边腻道:“我就是没种,你要是给我生不就有了么,真讨厌,哪里有咒自己孩子的,这回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下一回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杨允泽吼道:“你滚……” 白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前消失了,不过那笑声却是绕在他的耳边一圈又一圈,久久地都无法挥去。 而当杨允泽自以为解决了这个麻烦之后,抬眼只见另一个麻烦来了。 姚老头因为流血过多画符的速度就越来越慢,而因为他的法力一点点流失,那些符能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于是不久的时候三张符组成的阵就被突破了一个口子,而因着那张符罩住的阳鬼则在顷刻之间被全部的吞尽,后越来越不济的又被突破了第二张符,于是原本自以为能完美的保住这些阳鬼的方法顿时帮了这些厉鬼一个大忙,他们的效率比原来更高了,结果过了三点只能勉勉强强保住一张符。 而吃了阳鬼的厉鬼也像是开了心智一样,眼看着这边操纵着,这就一拥而上的朝着这里呼啸而来。 随着厉鬼的不断逼近,张郁佳和杨云看着的那铜铃就像是飞一般的朝着那黄丝带滑去,两人等不及的猛摇着那红绳,结果那红绳一动那铃铛就回来一点,但是红绳不动之后它又滑了过去,于是两人不得不停的摇着那红绳,一时间就像是拔河一样,那铃铛在中间来回响的激烈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张郁佳和杨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那手已经成了本能的哆嗦了。 直到三点的钟声响起,那红绳‘啪’的一声断了,随之铃铛也掉在了地上,那清脆的铃声在空寂的黑夜里悠悠地响着,张郁佳这时才发现那些东西都不见了,而眼前的景象又恢复了从前,这里还是没有施工的工地,半里路一盏路灯晃晃的亮着。 姚老头师徒几人算是从鬼门关拉了一条命回来,张郁佳见他几人都踉跄着像是走不动路,这就拉着杨云要出去好将他们给扶着回来。 要说这师徒几个也够胆大心宽,各人也不过就面露疲色而已,不过不包括杨允泽,张郁佳见他那一脸心事重重地样子不由得关心道:“大哥你没事吧?”这是跟着杨云叫的,再者他喜欢别人这么叫,因为这样才能体现出二佬的架势。 不过杨允泽却是没有回答,立马将脸撇过去不停的巡视着四周,就像是生怕被什么东西看见一样,不过一会儿他便在一个方向停下来,然后露出满脸的凶煞之色。 张郁佳顺着他的视线,竟然又看见了那个白色的影子,不过这一回他比先前还不凝实,薄的像一层纱,但是杨允泽依然能对着这层纱吼道:“你别得意,等老子回去之后和你单挑,不把你弄进朱砂里面做符纸我就不叫杨允泽。” 白影听了他这话顿时笑道:“你本来就不叫杨允泽,你叫杨小左。” “左你妈呀……”杨允泽又抓狂了,但是没来得及发泄那白影又消失了。 张郁佳见他这样子脑子里立马蹦出‘打是亲,骂是爱。’这词,正想问道为什么叫杨小左的时候,可怜见的杨云被姚老头收了慧眼,根本看不见刚才的白影,只知道这人对着一团空气瞎咋呼,半晌见他这不理人的样子就有些不高兴道:“佳哥问你话呢,你好歹吱一声,难不成被鬼吓傻了?” “你先回去,我再坐一会儿。”杨允泽说着就继续环顾四周起来。 张郁佳知道他是在找他,心中感叹还真是孽缘,这见不着也不踏实,于是任由他一个人折腾的便准备回去了,毕竟早上还要收拾收拾上班呢。 不过杨云见他这样子可就不乐意了,只一把拉着他就要往回拖。 杨允泽则是一把拍了他的手,然后躲着她的目光道:“我还有事呢,你自己先回去吧。” 杨云听罢气急,只管将他丢了一边去,任其自生自灭。而张郁佳是后来才听杨云说的,这家伙不是不乐意让杨云扶着,而是他的裤子被尿湿了,想他一个二佬的性子,怎么能丢得起这样的脸,当是怎么都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只知道当晚他就一直坐在那里风干之后才回去的。 而当晚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当他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离着他们不远的地方也就是那黄袍道士坐过的地方下面居然有一个和大坑,那坑里也有七个高低不平的小坑,要是张郁佳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和张文强装潢的写字楼地下库的大坑是出自一人之手的。 张郁佳本想将这个事情告诉姚老头,可是见他只盯着那坑看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这就不以为意的住了口,后来也就忘记了,不过他要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怎么都不会瞒着的。 …… 第二天张郁佳早早的就来到了医院,不是他勤快,而是他根本就没有睡觉,因为到了家洗洗之后就剩下一个多小时了,所以他干脆就不睡了,也省得睡不醒的头疼。 到了医院之后,发现所有的人都还在,那些正常的不正常的也都一如既往的忙活着,张郁佳有意无意的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想要找出一些端疑来,结果除了得了些人家的冷眼,别的什么都没有变。 而吃了那么多绿鬼的庄铭辰,看见他还是一如从前的无微不至,早上送早饭,下午送糕点,晚上还接着上下班,不过在张郁佳知道他的操性之后就不淡定了,他不敢吃他送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和以前也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现在看来就是心里嗝应的慌,总觉着这玩意儿吃下去之后肯定不得善报,而下班坐车什么的,他觉着还是跑回去比较好,尽管大路虎比较舒适,但比起小命来,他还是觉着命比较重要。 而同比着这一帮装着人的鬼,新来的小姑娘苏雯就像是装着鬼的人,此刻的她已经被身上那个骷髅压的喘不过气,模样就像是陈小妈生前的光景一般,惨白惨白的一张脸,好不渗人。 苏雯见了张郁佳看着她那样子,以为是他担心来着,忙反着安慰他道:“不碍事的,就是前两天感冒了,过两天就好了。” 张郁佳见她如此怜人,忙笑着点点头,心中泛起一阵阵苦涩,想他原来不知道这情况,所以怪自己粗心大意,可现在他提前知道了,却又是无能为力了,不禁觉着自己横竖都很失败。 就这样一直内疚到晚上,一直孜孜不倦的鬼怪们终于露出了一点原形,那就是他们的脸上和身上集体开是溃烂,一时间惹得整个医院都形同丧尸一般的恐怖,呛鼻的腥臭味铺天盖地,要不是张郁佳心里有准备,活生生的看着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景象肯定被吓死。 55.谜底 晚上,张郁佳从庄铭辰的车子下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家门,一则是不想和庄铭辰这活死人有太多的交涉,另一则就是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看见张郁黎了,这家伙从他昨天早上发现他不在了时候连今天凌晨他回去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他,都不知道一个鬼能出去混什么。 想着,张郁佳在心中将自己掐了一遍,天知道吃一个鬼的醋的人有多么的稀奇,更何况压根都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出去鬼魂他就开始吃醋,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醋? 将家里找了一遍之后依然没有发现张郁黎的踪影,如是心中居然有点担心起来,人一担心就容易胡思乱想,比如生怕他被人捉去了,尽管不可能,还有怕他掉进哪个阵里去了,尽管也不可能。想着,张郁佳突然想起小鬼昨天晚上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感觉到张郁黎来了,但是却没有见到,天啊!不会是混在那群鬼里面然后被庄铭辰吃掉了,或者被那个道士给收了吧…… 这个猜想刚刚准备成立,门铃突然响了,张郁佳打开门一看,居然是张文强。 “强哥?你怎么有空来?”张郁佳一边说着一边就往他后面瞅,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和张家玮一块的,可是今天却真是一人来的。 张文强也是不客气,直接一把将他推开,然后进了屋子,一边翻着水一边道:“你小子也太厉害了,我打手机关机打电话又不接,我提前多少天就和你说今天到我那里吃饭,难不成又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张郁佳听了这话,一拍脑袋就道:“对不起强哥,我脑袋不好使,年年都忘了自己的生日,多亏你给我记着呢,不然过了还当没过的。” 张文强一边开着雪碧罐子灌了两口一边道:“你就是缺心眼,别人的生日记得清楚,自己的老是记不得,过两天向日葵之家那边要去一趟。” “老娘怎么了?”张郁佳嘴里问着,心里忒是不舒服,这段日子竟是忙活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张玉打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到,也是忘了回了。 张文强倒是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事说给你你肯定信,老娘说向日葵之家闹鬼,好几个孩子都看见了,都吓得不轻。” “那她自己要紧吗?”张郁佳主要关心的就是她。 张文强喝完了最后一口雪碧然后扔了瓶子道:“她自己倒是没看见,昨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一副不相信的口气,不过这事儿别人不清楚你我心里可是最有数的,我就想着找个人给她那里做一下场子,可是想来想去还是你最靠谱。” 张郁佳听了这话干巴巴的笑了笑,其实张文强就是不找他,他也会去的,不为别的,就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大不了再牵张郁黎一个人情,况且,这个人情他似乎还真想迫不及待的就欠下来,毕竟这么多天两人都…… 等等…… 张郁佳觉着自己都要疯了,居然主动想被人家压,菊花就这么痒?真是骚年啊! 于是,立马拍了自己两下,脑子受了震荡过后果然清晰多了,这就拉着张文强朝着车子奔去,也不管张文强如何问道他为什么突然红了脸。 路上,张文强又告诉了张郁佳他最近生意上的事情,说是自从张郁佳去过之后那里便没了任何的动静,那写字楼的承包老板是明白人,还多给了他三分之一的工钱,所以他这回又接了两个大单,不但回了本还准备再开一个分公司。 张郁佳是替他高兴的,不过心下他却是担心这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张玉,他要尽快去她哪里了解一下,另一个就是张郁黎,因为这是唯一的一次他叫了几遍都不现身的一次,于是那个被鬼吃了的可能就更加的大了。 一路到了张文强给定的酒店,为了让张郁佳几人敞开喝,他特地还定了几间房,张郁佳本不想去房间坐着,毕竟酒店的房间总让他有一种不干净的感觉,尽管他本人比较邋遢,但那毕竟怎么脏都是自己的东西,但酒店就不同了。 可是张文强却是告诉他借着这个机会还请了上回写字楼的老板和这回两个大老板一起助兴,张郁佳本想说他势力,可他却说那几个老板都好相处都是拿的开的人,也正好有张家玮相伴,如此他便先拿卡去了房间。 这个房间的牌号为417,位置还处在最东边靠着街的地方,张郁佳拿着卡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不舒服,译音为死一起,多不吉利,一般的酒店或者大型的宾馆都是很避讳4和7这两个数字,他们所采用的方式往往都是直接跳过,毕竟生意人都有些迷信,但是这家酒店居然还就不避讳,更巧的是居然就到了他的手上,这要何等的运气啊。 而到了那房间开了门的时候,张郁佳那种忐忐不安的心里就更加的重了,因为这个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呛得他浑身难受,说不出的恶心感自心头涌来,本想拿了卡走人,可是张家玮却是已经钻到床上去了,然后顾不得说两句话就就说累得不行打起了呼噜。 张郁佳起初寻了张面纸捂在鼻子上还能勉强忍受,可是不过十分钟的时候他就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可是这两口还没有吐完,就见那马桶里面一大块带着血的头发浮在上面,这顿时恶心的他立马起身朝着外面跑去,直至跑到了张家玮旁边还连着吐了两口。 张家玮睡的挺死,也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倒是张郁佳不太佩服的又跑到那卫生间看了两遍,却发现那里面的头发越长越长,血块也越来越大,如此他明知道是自己的眼睛才能看见,他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心中就是害怕的发抖。 半个小时后张文强来喊了人,张郁佳是迫不及待的就揪着张家玮往外面走了,也不等他清醒过来就将他拉到了桌子旁边,张郁佳本就惊魂未定,这就立马对上了一双阴气森森的眸子。 “这位就是我的那位写字楼钟老板。”张文强笑着又指了指张郁佳道:“这位就是今晚的寿星了,是我的小弟张郁佳,也正对亏他托了人帮的忙。” “原来这位就是钟老板,幸会。”张郁佳正对着那人勉强的抬了抬嘴角,这是算是见过,而且印象深刻,他正是张郁佳第一回见姚孟达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地产商,后相继又在向日葵之家和陈小妈的追悼会上见过,那额间长着黑毛的大黑痣简直再标志不可了,如是他心里却是五味陈杂,疑惑更深。 这顿饭吃得还算是热闹,因为这三个老板在吃完饭之后就自觉的闪人了,留下张文强和张郁佳张家玮,以及两个以前的同学就去涮歌了,几人一直涮到凌晨两点才回了酒店。 不过这回到酒店张郁佳算是聪明了,直接向前台换了房,一夜睡到天亮就打的回了医院。 …… 这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张郁佳还是被庄铭辰强迫着上了他的车子的,介于昨天晚上这人在那工地上出现并且吃了那么多鬼的事情,张郁佳还是耿耿于怀,尽管他从早上就开始调整心态,但是到了晚上再次面对的时候,他还是不经意的露出自己的怯意,连着上车的时候都不敢坐在副驾驶上,直接就说坐在后面舒适。 庄铭辰这点倒是没有难为他,任由他坐稳了之后就开车了。 一路上,张郁佳也是使劲的想要找两个轻松的话题,但是想了半天,终究是无果,本来想问他的女人的,可转身一想人家女人是鬼,这个问题未免又不轻松了,于是也只能尴尬了,好在这路也不长。 可是,等等…… “这是要去哪里啊?”这根本应该转个弯儿就到了的,可是怎么没有停呢,再看前面的人,似乎也没有停下的心思,那车速是越来越快,就像是敢死一样。 张郁佳见此心猛地一颤,再看那后视镜里面的一张脸,此刻紧锁着眉头,那眼睛里面的蓝色明显的一个深一个浅。 意识到了不妙,张郁佳立马急喝道:“赶快给我停车,不然我就要不客气了。” 庄铭辰也不看他,直接低吼道:“你给现在就坐到副驾驶来,赶快。”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张郁佳一句话没有说完,只听“砰——”的一声从他的脑后传来,立马回首一看,竟然有无数的泛着幽幽红光的鬼朝着他这里飘来? 张郁佳一个哆嗦,没来得及回神,突然一个猛刹车让他的脑袋和前面的座椅一撞,不过他可顾不着自己的脑袋疼,因为那被砸在玻璃上的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早就让他忘记了疼痛,狰狞的面孔就像是被强行勒死的一样,一个个的舌头伸的老长,如此,张郁佳也顾不上刚刚那股子尴尬的劲儿,这就连滚带爬的朝着那副驾驶挤去,然后那还没有爬过去,只见庄铭辰猛踩油门,一个不禁他便要朝后仰去,却在及时被一只手拉住然后放在了作为上,后只能贴着那椅座然后看着那两边的建筑像飞一样的倒退。 张郁佳不敢半道上影响旁边的人,生怕出了什么差错直接将他给弄死了,如今他也顾不得什么原先的想法了,觉着死在熟人手上怎么也比野鬼的手里强,更何况这家伙那么厉害,都能在鬼门关面前趟,想要吃自己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这样一直飞驰了一路,弯弯绕绕,张郁佳已经不记得回家的路怎么走了,不过看那些红色的鬼越来越远,准确的说是冒着血的腐尸渐渐地跟不上车子的速度之后,张郁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然后试了试声带道:“不解释一下吗?” “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庄铭辰说的依然镇定,只是那深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大致又行驶了半个小时,车子缓缓地驶入了一个欧式别墅区中,然后稳当当的在一私人大车库中停下。 张郁佳听了庄铭辰的话,总觉着这次来这里的意义超乎寻常,尽管这人给过他不好的印象,但是至少从来没有对他动过粗,他也相信,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 这是一个高档别墅区,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有一个大车库,偶尔看见有车子开进去的时候都发现里面还停着好几款的好车,如此他不禁怀疑,这地方到底是不是庄铭辰自己的住处。 而当他进了屋子里的时候这个问题迎刃而解,只见这个屋子里一个硕大的照片墙上挂满了张郁佳的照片,从小时候吹泡泡糖的一直到前不久他拿着球球衣服发笑的,里面还不乏有张郁黎的,从和张郁佳一起吹泡泡糖的到拿着博士证书的集体毕业照,尽管那里面的人头很小,张郁佳还是一眼就找出他的位置,因为他觉着阿黎不管在哪里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别的都是陪衬。 而当他看见张郁黎旁边站着的是庄铭辰的时候,不由得一惊道:“呀,你原来和阿黎是同学啊!你们……” 一句话没落地,他顿地心头一紧,转身看向身边那个同样看着他的人,只觉酸楚异常,好像顷刻间就懂了一切,眼泪一下子就灌满了眼眶,没等落下,他便一把抱住了庄铭辰 56.坦白 “我离开向日葵之家后就随父母去了英国,爸爸皮特杜弗雷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地产商,大我妈十一岁,我按照我妈的意愿考进了美国哈佛医科大,还准备以后去两位舅舅的医院工作,可不久我的两位舅舅因为涉及人体器官买卖的罪名被通缉,两人的医院前后倒闭,后他们投奔了我母亲,可却在我父亲接受他们不久后杀害了我们一家人。 我当时在车里被我妈拥在怀里并没有死,但他们的人却将我拖出车子之后挖去了我一切没有破损的内脏,将我的眼睛挖出之后扔进了河中,我靠着我唯独剩下的两只眼睛残存于世,于是爬过阴河来到你的身边,把我最重要的一半送给你。” 张郁黎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那张郁佳却能感受到他当时有多么的彷徨无助,他体会过那样的日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虚晃世界,让人惊恐的只想以死了结。于是对于他的一半,他握的更紧。 与此同时,他更加痛恨的是那个杀了张郁黎的两个禽兽,居然能干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于是他紧着问道:“那你找到你的那两个舅舅了吗?” 张郁黎点点头,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将他拥的更紧,然后埋在他的颈窝低低道:“找到了,找的很辛苦呢。” “是谁?告诉我。”张郁佳相当的激动,他想为张郁黎做点事,起码让他死的不那么屈,他不指望能让凶手归案,也没有那么傻,只是想让他们在余生都生不如死。 张郁黎见他这龇牙咧嘴的样子,顿时笑了,一把将他拉至沙发边,然后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抚着他柔滑的黑发一边道:“乖,我不要你将心思花在这上面,你只要好好呆在我的身边就够了,剩下的我都安排好了。” “你告诉我那到底是谁,我认识不?”张郁佳不管,就算他脑子没有别人好使,他也要在暗地吐那人两口口水,毕竟他们是同一阵线的。 “认识,而且他们又捡起老本行了,不过已经死了一个,另一个算是总策划。” 张郁佳一听老本行,立马想起自己在宿魂台看见的那个大基地,这就搜索了一下自己在里面看见的人,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哪两个是兄弟,后猛然想起张郁黎后改名跟他妈妈姓了,名叫任风黎,故而他舅舅也是醒任,可整个医院姓任的只有院长任国启和副院长任国锋。 想到这里,张郁佳果断想起那天七月十五在阴河边看见的副院长任国锋,那一副绝望但解脱的样子让他恍然大悟,他也算是见过两回任国启,但无论如何回想,他的样貌也都是抽象的很,这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欢让人看见脸,要么就是带着口罩,要么就是戴着帽子,而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为了利益直接杀了和他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且他兄弟的尸体至今还在医院里游荡,飘在他身上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魂,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怪不得这么大的一个医院连年不断的家属上门闹,住院部下面那么大的地方是个正常的肯定利用起来了,何必任由荒废,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总策划有意而为,做了那么多的阵,只为了保住他的地下基地,不过这回他更加的狠,直接将整个医院都弄得乌烟瘴气,想来他是想大干一笔,想一个医院的医生加患者怎么也有几千人吧,这些人的内脏加起来就是一笔巨额数字啊。 想到这里,张郁佳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于是他只得咽了口吐沫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他知道你是阿黎吗?” “他目前还不知道,不过他们已经把地下的事情告诉我了,因为省力对他们基地动了心思,我则负责将他们医院的名声打响。” “这么说你也成了他们的一员?那到时候查下来肯定会查到你的头上。” “目前最要紧的是你和球球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张郁佳一惊,“他们盯我做什么?” “因为我的眼睛在你的手上,任国启没有几口气了,不然他也不会杀害任国锋,他命肯定是要有血缘关系的人来替,吸了任国锋的阳气,也只能延他几天,现在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就是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知道我还在阳间,所以他一直在找我。” “怪不得他让我去吃饭,今晚看来是去不成了。” “今天晚上他们已经在门口等你了,估计要不是我快,你今晚不想去也得去。” 张郁黎这话说的阴森森的,让张郁佳平白又想起那贴在后玻璃窗上的鬼脸,真是好不渗人,于是果断道:“那我还要去上班吗?他们都发现我了,我想我得躲着点。” 张郁黎点点头道:“这几天你就不用去了,不过我还是要去的,我给你挑的这个地方是最安全不过的,但在我出去这时间里,你不能开门,无论任何人敲门都不能。” 张郁佳点点头,随即看向这个与张郁黎风格极为不符的大别墅,处处五彩缤纷,炫目而张扬的色彩,无处不充斥着生机,于是不禁问道:“你不是看不见颜色么,为什么还将色彩弄得这么鲜?” 张郁黎听了这话并不意外,只是饱含深情的盯着张郁佳道:“因为你还活着,你看得见。” 这话让张郁佳格外心酸,想这个人,得要付出多少才能走到他的身边啊,想来他生的不易,死了还是如此的不易,想一个人要做多少的错事才能修来来生如此多的坎坷,而在张郁佳的眼中,如果说张郁黎做过的错事,那便是爱上了他,难不成他们在一起就这么被容不下么,更加令他心酸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到底要付出多少才算是证明了他的感情,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对他付出一丁点的爱,却是拿什么来报答他付出的一切。 想到这里,张郁佳已经泣不成声,抬手掩住他那一只暗淡的眸子,慢慢地摩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这些日子对他的愧疚之心好过一点。 而张郁黎似乎不愿意他如此的伤感,只轻轻地将他揽进了怀中,然后道:“挺过这一阵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便永远的在一起了,再等我几天就行。” 张郁佳听他这么说,只当是他等着那院长一死便好过了,这就立马乖乖地点点头,然后止住了抽泣。 而说道这里,他又想起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从而想起那个站在庄铭辰旁边的女鬼,于是她紧着问道:“那你为什么在庄铭辰的身体里?” 张郁黎道:“我和他是同学,他有一双正常人没有的通灵眼,他恳求我找回他逝去的女友,并以身体作为交换,我本是不想答应,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你,我找了你好久,但是我没有了身体,根本走不了,我见不到你,只能每天在这个黑白世界飘荡,摸不到现实又感受不到梦境,就这样一只遇上了庄铭辰,于是我答应了,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找到你,从此我和他共用一个身体,但他的魂必须二十四小时之内回归一次,不然就会永远回不来。” “那你是怎么找到他女友的?”张郁佳问道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已经打湿了他的领襟。 张郁黎考虑着回答他的这句话,眼中那种‘此生不想经历二次的绝望’一逝而过,接着便淡道:“庄铭辰每日用活鸡血供着她的牌位,她拼着一丝执着留在了阳间,可是她的人体已经被她的家人给火化了,没有了肉体的魂魄都躲不过中元节那天,俗称錾行,她当时已经进了阴间,我必须要趟过阴河才能将她找回来,在阴河中我丢了一只眼睛,不过幸好还留下一只,不然也见不到你。” 原来,他所谓那最重要的一半便是他的全部,而那黯淡了的眸子,张郁佳本以为是帮他做成戒指的这一只,不想竟然丢在了阴河中,他看过那些爬不出阴河的鬼魂,最后生生的干死在里面,想他仅凭着一只眼睛存活于世,这对他的感情得要多深啊! “你怎么不告诉我?!”张郁佳用略带责备的口气在他的怀中呜咽,此刻他到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示弱,兴许人就是这样,总是感叹生活与命运的平凡,而当有一天走出平凡,这才猛然的发现原来平凡是那么的来之不易,而一直陪着你过着平凡生活的人,他的付出远比你感受到的要多出很多。 “我只想给你平静的生活,可是由于我们本就阴阳相隔,如此强行在一起也是违背了阴阳两界的自然法则,所有的报应,我想一个人承担的,可是今天还是连累了你。”庄铭辰说着黯淡了眸子,此刻的张郁佳能明显的看出他眼中的差别,依然是一个明一个暗,毫无疑问的是,暗的那一只在他的手上。 如此,他轻轻地将手抬至眼前,然后仔细的看着这颗湛蓝色的钻石,第一次觉着它漂亮极了,就像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眸,当时他就觉着,仿佛整个大海都装不下他的那一抹蓝,深不可及。 如此张郁佳回想到从第一次在电梯里面看见庄铭辰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后他几次在手术室中救了他,甚至将他这个丝毫不起眼的人物划分到他的身边做他的一助,后偶尔看见他那血色的曼珠沙华戒托,以及他对着自己深情款款的说着“这是我老婆的心啊!所以要好好保护。”“我不对他好对谁好!”这些话,他都将他当做张郁黎来看的,甚至对他有恃无恐,时不时有欺压他的念头。直至后来在街上看见他与别的女人一道,确定他不是张郁黎之时,他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想着为何不是他时时刻刻伴在自己的身旁,也从那一天开始,他认清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张郁佳将放在他胸口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仰头够上了他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准备将自己交给他,不带任何生理上诱惑或者外界压迫,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决定敞开心扉,将他全部的装进自己的心中。 张郁黎也为此感到高兴,当下就要撬开他的齿,然后将他这么多天缺了的都补上来,身后却突然的起了两声女人的咳嗽声,随即便道:“这可是我老公的身体啊。” 两人顿时石化…… 57.真实 对于这个女人的出现,张郁佳是完全没有料到的,却因着她的出现不得不停止进程,其实他刚才明明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了,且张郁黎连续的摸在了他腰部好几个敏感点上,惹得他浑身燥热,可就在他准备发起燎原之势之时,一盆冷水浇了过来,生生将他体内的小火给扑灭了。 于是张郁佳现在看向这个女人的眼神完全就是狗狗没有吃到骨头的幽怨样,惹得人家不自在的又咳嗽了两声道:“真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我本来是不想出来的,但是看见自己的老公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亲热真的有些不舒服。”说完她便交叉着双手绕着大拇指转圈圈,完全一副无辜的小女人样,和张郁佳第一次在街上看见她的那妩媚的大女人完全不一样。 张郁黎被她这么一说,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这便将张郁黎拉了起身,随即从口袋掏出一枚被涂黑了的阳木,只待他将那阳木放在茶几上之后,那里面便顿时生出一股子黑气,后紧着就见那湛蓝色的眼眸化成了棕色。 而等棕色占了他全部的眼瞳,那庄铭辰脸上原本熟悉的笑容邹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边舔着嘴唇一边将两只手张张合合,好像还在想着刚才与张郁佳的触碰,极度的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那有着凝实的实体的张郁黎却再次勾上张郁佳的腰身,然后将唇伏在他的耳边,一边摩挲一边喘着粗气,作势就要含住张郁佳那粉嫩的耳垂。 而真正的庄铭辰显然相当的不适应自己一回来就上演这么火辣刺激的同志大片,那脸上的表情瞬间千变万化,比跑马灯还快,几乎语无伦次道:“任风黎,你你你……你不要脸,还当着我老婆的面呢,不不不,不要带坏我老婆。”他顺势将一边的女人拉至怀中,然后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在怀中,这边不忘猛瞪这张郁黎夫夫,就像是要吃了他们一般。 张郁佳瞬间就像喷了,想他对于庄铭辰的这张脸的印象一直定格在面瘫与接近面瘫的频道上,这回一下子就看见他同时抖动多根神经做出的各类表情,好生的好奇,就像是无法想象国家总统突然在镜头前做鬼脸一样。 鉴于礼貌性的,张郁佳还是将一边得瑟的张郁黎推开,然后相当友好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张郁佳,不好意思刚刚冒犯到两位,但是这其中曲折想必二位能谅解的吧?!” “谅解?怎么谅解啊?”真庄铭辰的火气似乎不是一般的大,指着他身后的张郁黎就吼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老子的身体别让人乱碰,帮你倒是好,看见你的小男友就往怀里搂,你不嗝应老子还嗝应呢,我又不是死了,我是有感觉的好不好。” “可是你自己愿意将这身体借给我的。”张郁黎司空见惯的冷静道,说罢就环上了张郁佳的腰。 庄铭辰是炸毛了,作势就要上来揍人,却被他怀中的女人拉了住,最后勉强压了火气道:“我要知道你是这德行,当时死也不会借给你的。” “只要你不后悔我就不后悔。”张郁黎还是云淡风轻。 庄铭辰似是被说道了痛处,张了张口却没有还口,转身又拥住了自己的女人,像是得到了最爱的宝贝,怎么都不肯撒手。 而那女人确是比庄铭辰理性多了,见张郁佳过来打招呼,这便也从他的怀中朝外面挣了挣,然后朝着张郁佳微微一笑道:“我叫许清,他俩就是这样,你别介意。”说罢她又顺从的埋在庄铭辰的怀中,像是回应着他的感情一样。 张郁佳将她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口中静静的品着她的名与命,许清,两个字淡漠如霜,她的名字已然为她的命定了格,想来这两人也是相当的不容易,不管是庄铭辰的执着还是许清的善解人意,两人生前必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也被硬生生的分离开来,然后让他们阴阳相隔,尝尽相思疾苦,似乎有情人终不得善终。 张郁佳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却被张郁黎又拉了回来,然后一把将张郁佳扭过身来朝着门口走去,一边不忘道:“不理他们这对奸夫淫妇,我们走。” “那,那我们做什么?”张郁佳有些好奇,不禁的回头看了一眼,不想身后的那一人一鬼同时都发出‘逆天啊!’的眼神,惹得他不得不又问一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张郁黎不紧不慢的开门,然后朝着车库走去。 直至到了车库门口的时候,张郁佳有股子不祥的预感,猛然想起他上回嘟囔的一句‘不知道在车里做什么感觉’后来又是他千方百计的告诉自己关于路虎的空间大小以及翻转空间,这就立马红了脸道,“不,不会是要在车里吧?” 张郁黎一边按着遥控一边朝着他扬眉示意他‘猜中了’。 张郁佳一想到那狭小的空间,说不定要做出一些非人类能想象的高难度动作,于是立马就有退场的冲动,但是到了嘴的鸭子,张郁黎又怎么会让他白白飞走,这就眼疾手快的将他一把攥在了怀中,然后打横抱起塞进了后座。 按照四米九七的长度和两米零三宽度的揽胜来讲,净空间也超过两米五的一米八,两人可完全毫不费力的在里面翻转两圈半,这就是张郁黎为什么毫不犹豫的选择这款揽胜5.0 V8 SC手自一体创世尊荣版的原因。 不过他可不想在这个车里面翻滚,那和在床上还有什么区别,他完全是想看看自己怀中人的柔韧度的,之所以选择空间大的,也就是怕他磕着碰着,可不能白费了这么好的条件。 但是张郁佳显然就没有这么轻松了,瑟瑟的看着这人将手闸拉了之后就将自己拉了坐在他的身上,那蠢蠢欲动的一抹颤动被那身下的一处坚硬抵着,不禁的开始燥热起来。 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前戏就直接进了中半场。 不过细心的张郁黎还是帮他做了扩张,当他将他放在坐垫让,然后从副驾驶的座椅下拿出一瓶从未开启的润滑油之时,张郁佳则是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张郁黎当即安慰道:“其实这个是我买车的时候人家送的。” 鬼才相信啊,张郁佳当场就蔫了,破口就道:“你小子就他妈有意的,估计你买车就是为了干这事儿的,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鬼?色鬼是不?那个润滑油和这个润滑油是一个概念吗?难不成我就这么二吗?你要忽悠我……” 张郁黎闭口不答,只专心的将他两只细长的小腿一并抬起,就像是拎着小鸡一样的轻松,然后帮他里里外外都涂上之后,就趁着他懈怠之时一下子顶了进去。 张郁佳说着说着突然破嗓一声叫喊,那感觉就像是抽了筋一样,脑袋隐隐的疼,他虽然和张郁黎做过很多次,但是每次在开始的时候总是因为某人的尺寸问题要适应很久,这一回显然和上几回不一样,似乎……更加真实了? 对,的确是真实了,无论是手指上的感觉还是身后那最脆弱的某处接受时所发出的信号,都让他有种面前的人根本就是一个活人的感觉。 而张郁黎根本猜不到他想什么,只见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这就顿时明了他接受的艰难,于是轻轻地将他再次抱坐在身上,然后一边握着他的那颗郁郁跳动的粉嫩,一边用大掌揉着他腰间的敏感之处,争取让他身体能渗出更多的爱液,如此他才能接受的更多。 张郁佳直至那头皮炸痛感稍稍消失了一些之后,那神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如此眼前一直疯狂压抑住的欲望的某人才轻轻地动起来,一次次缓缓地吞吐,每次都很浅,直到反复十来次之后,他才首次深入。 而每次深入的时候恰是张郁佳最挣扎而又销魂的时候,一边顶着随时有可能爆破胀裂的撕痛感,一边却又伴着舒适宜人的燥热感,惹得他不由得浑身跟着符合。 每每如此,张郁黎便知道这是到了蜜桃成熟时,于是开始九浅一深的探索,一次比一次来的汹涌,一时间那车内只听见座椅微微地抱怨声和汩汩的水渍声…… 在试完了坐着的姿势之后,张郁佳已经耗尽了大半的体力,可在这方面,张郁黎可就不怎么讲人情了,直接将软趴趴的他晾在了方向盘上,紧着再次深深浅浅起来…… 一直到将能在车里所有的姿势都做完之后,张郁佳已经泣不成声,满口的求饶着,但是偏偏身下还不争气的咬合,并还在某人吞吐之际提供无尽的润滑,以求达到最高的境界,惹得又是一波浪起…… 58.许清 通过几天的相处,张郁佳大概知道了这对人鬼夫妻的脾气,所以在庄铭辰的本体在的时候尽量的不去惹他俩,毕竟庄铭辰这人实在是有点恋妻,恋到一种让人发指的地步,甚至连隔壁人家的猫都不允许人家多看一眼,他简直都差点以为这对夫妻是每天都当成蜜月来过的,如胶似漆啊。 不过在当张郁黎顶着庄铭辰的身体照常去医院上班之后,张郁佳总算是能和许清说上话,因为庄铭辰的魂不能离体,所以他只能静静地呆在口袋里的阳木里面。 许清是一个相当温柔体贴的女人,可以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那种,而且人又长得漂亮,张郁佳以为只要是一个男人都应该喜欢这样的一个女人,要不是他已经是张郁黎的人,那么这样的女人无疑就是他作为懵懂直男的梦中情人,而如今,他对这样的女人只有一种单纯的喜欢与欣赏。 许清总喜欢和张郁佳说一些她以前的事情,比如在学校的事情或者在工作的事情,更多的就是说的他和庄铭辰的相遇、相知和相恋,甚至有时候都能重复几次,不过她似乎也不愿意说到她的死因,张郁佳也不问,毕竟这种死了一遍的事情再去回忆无疑是再接受一遍凌迟,于是这不得不让张郁佳以为是个鬼都不愿意提到这,算是忌讳。 又往后的几日,球球每天都要出来晃一晃,张郁佳知道他只有在吃食充沛的时候才会回来,所以不得不归功于张郁黎每晚索取的功劳,他甚至不能理解此鬼为什么没有审美疲劳这话一说,每次都要他喊了求饶无数次,甚至拿球球的健康来威胁他,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不过还是要将那粗物抵在他的后面好几个小时才能下去。 肚子里的一团球已经有碗口那么大了,张郁佳每次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时候总感觉这团气像是肚子里长得一个瘤,甚至连鼻子眼睛都感受不到,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自己肚子里的是一个蛋,然后他就像是悲催的老母鸡,把蛋生下来之后还要抱窝呢。 不过随着那颗蛋的生长,球球现在已经像正常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那么大,身体也越来越凝实,那白白胖胖的样子,加上一双仍然占了半边脸的大眼睛,活像了那年画上的样照,招人喜欢的不得了,每每张郁佳吃东西的时候他都要趴在他的肩头流口水,不够张郁黎嘱咐过他还不能吃东西,但他那嘴巴吧唧吧唧的样子总是萌的张郁佳心软。 而每每如此,许清总是将他抱起来紧挨着张郁佳坐着,然后拿出一只黑色的玻璃罐喂他,张郁佳每每都好奇里面装的什么,可是许清从不让他看,倒是球球吃的挺欢,就像是嚼着qq糖,可爱极了。 球球所能活动的范围就是离着张郁佳半米的范围内,超过了这个地方则是谁也拿不走的,他自动就回去了。 许清很喜欢球球,她也喜欢看育儿频道,还喜欢学着上面做,每每如此张郁佳总是觉着她也是想做母亲的,其实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下一个孩子应该也是许多女人的梦想,只是她的自身条件不允许,想来也是痛苦的很。 直到有一天,张郁佳看见她蹲在一个角落里哭泣,而且那本就不凝实的身影淡的就像是一层薄雾,仿佛是一个不经意那层薄雾就能散去,然后永不复返,就像是当初张郁黎差点被鬼魅吞了一样的不堪一击。 张郁佳意识到不妙,立马上前要将她扶起,然后一问究竟,可是他的手却活生生的穿过了一层薄雾,惹得那身体忽然的散了,连着那一丝云烟都看不见。 张郁佳立马慌了,立马对着那空中无主的叫唤道:“许清,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跟哥哥说说,别憋在心里,你这样哥哥心里也跟着你难过啊。” “佳哥,你别管我了,让我静一会儿吧,我就是心情不好!”声音从空中传来,像是老式的录音机,断断续续的将这些残破的音拼在一起才勉强能猜透,不过这才算得上是真正鬼的声音吧! 张郁黎哪里肯放弃,且不说两人已经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都已经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看了,就算是一个陌生人看见大街的角落有人在哭也会问上两句的,于是他继续道:“你想让我急死吗?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你和庄铭辰阴阳相隔都能在一起,还有什么比死更大的事情?” “我骗他了,我该走了,是我自私,我不想离开他,我太想他了,我太想……他……想他……”又是一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这一次更加的幽怨,惹得张郁佳浑身隐隐的不舒服。 “你既然都来了,何必再说走,你敢保证你走了之后就不想他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尽一切可能的和他在一起,你都离开了,他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你如果确定你就是最爱他的那个人,那么你就是最能给他幸福的那个人。” 一语即毕,那隐隐的哭泣声果然停了,那薄雾后过了很久才晃晃的又凝聚在一起,依然是如一层薄雾一般的在那个角落里蹲着,楚楚可怜。 张郁佳就站在她的边上,什么都没有说,他给她足够的时间去酝酿她想说的话,或者说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决定要不要说出来。 而大致过了一刻钟,许清才从那角落里出来,这时她已经坐在了那边上的落地窗旁,任那薄如蝉翼的轻纱在她的身体里来来去去。 “其实,我的肉体还在世。”她说这话的时候张郁佳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足够能听出她字里行间的无措和绝望。 不过这个消息对于一只从阴河里逃出的鬼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身体就是她的羁绊和诅咒,任何一个人占有或者控制了她的身体都将是可怕的后续,但是张郁黎明明和他说过,许清的身体因为被她的家人火化了之后才过了阴河的,更何况,需要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一具尸体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仍旧保持着,没有哪一个家人足够悲痛到不让自己的亲人入土为安的,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有人控制了她的尸身,并且利用了做别的事情了,所以张郁佳即刻问道:“那,你知道你现在的尸身在哪里吗?” “在离着这里不远的一个小镇,那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许清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身体依然是若有若无的,那绝望的神情就像是只想这么飘散了一样。 如此张郁佳急道:“你先别这么着急,既然你知道自己的尸身在哪里,我们就想个办法将它弄出来,等晚上阿黎他们回来的时候……” “别。”许清立马阻止道:“我怕我挺不到那个时候了,你再陪我说说话就好。” “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张郁佳为她的不思进取而着急,却见她的身体越发的淡了,直至透如琉璃,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的时候,他突然觉着不对劲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句话未必,只听外面发出咯咯的叫声,那声音就像是他在宿魂台听见那些怪物的声音一样,令人浑身发毛,于是立马跑到门边看个究竟。 而透过猫眼向外看的瞬间,张郁佳生生的给吓了一个踉跄,只见足足有几十只虬褫蹲在门口,都是一致面朝外的蹲着,那阵势就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煞气十足。 张郁佳此刻唯一能求解的对象就是肚子里的这个小鬼,想他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不过张郁黎似乎也对他洗过脑,对于不能说的事情他都闭口不谈,想来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这个是阿黎灵兽派来保护你的,将爸爸的气味和这栋房子完全封死,爸爸不用担心啦。”小鬼一脸无害道。 “完全封死?”张郁佳听了这话立马想起,好像肉体和魂魄是不能隔开的,久了之后就会丢了魂,那么许清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呢? 待他想要向许清一探究竟的时候,发现阳台上的玻璃影子已经不见了。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许清的身体不够凝实,她所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但仅仅是这些寥寥无几的事情,张郁佳都觉着她好的一塌糊涂。 张郁佳慌了,看来猜测的是没有错的,于是他立刻准备打电话给张郁黎,可那电话就像是死了一样,连声音都没有,无奈他对着那颗戒指呼唤了一通,想要将里面留着的张郁黎的一缕魂给叫醒,无奈小鬼却说这里已经与世隔绝,甚至连阿黎都不能听见。 “那怎样才能将他们赶走?”张郁佳无措道。 可这话像是又触了阿黎给他洗脑的部分,面对张郁佳不容置疑的神情,他直接就钻回肚子里去了,张郁佳气急,对着它的部分狂按一通,后来炸毛要将他用刀子给剖开,他这才战战兢兢道:“它们是不会走的,它们都认识爸爸,爸爸只要从他们当中走过去就行了。” 张郁佳原本以为从这些怪物当中穿过去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想着只要受不了他们那长相,那就直接闭上眼睛就成了,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虬褫排列紧密,他甚至连擦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他不得不从它们的身上爬过去,那过程使得一秒钟生生的比一个小时还长,那粘糊糊和着呛鼻的腥臭味,张郁佳闭上眼睛就不敢睁开,生怕眼睛一张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上拿着的是一团带着血饼的头发,或者是那虬褫的臭气熏天的表皮。 59.幻术 等从那一群虬褫中爬过去之后,那手机上的信号立马就来了,张郁佳也顾不上别的什么,直接拨通了张郁黎的号码,然后只等他接通之时便立马将此事一口气说完。 “你是怎么出来的?”他的重点似乎有点错误。 张郁佳还以为他没有听懂这便接着道:“许清的尸体还在,但是似乎别人控制了,要是再不救她的话……” “你现在立刻回到屋子里,然后谁人敲门都不要开门。”电话里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在一路狂奔,紧着就听见汽车轮胎与地面疯狂贴合的刺耳喧嚣。 张郁佳这才意识到不妙,急忙转身再看,那些整齐排列着的虬褫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就只有从那门中发出的呼啸声,阴冷至极。 “爸爸,我们快进去吧,有坏人要来了。”球球怯怯的说着,一手拉着他的头发,时不时的东张西望,似乎相当的害怕。 张郁佳本不想再进这屋子,总觉着它哪里不对劲,给人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但是碍着张郁黎这么吩咐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往屋子里走。 进了屋子关上门,他本想坐在沙发上歇息一下,可却发现屋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那原本洁净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东西,它们不断的飘荡着,看不清轮廓,只能看见一个影子,时不时的从张郁佳的身体中穿过,每每如此那一股子让人心颤的冰冷都要让他打几个趔趄,如此他不得不以为这定是那虬褫走了之后被放了进来的东西。 “你说的坏人就是这些东西?”张郁佳突然很困,然后找了一个少有东西游过的角落蹲着,想睡,却因着许清的消失而惶惶不安。 天渐渐地黑下来,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于是那些灰蒙蒙的银子便越来越清晰。 张郁佳想去开灯,可小鬼却阻止了他,说是这样会让坏人更容易找到他,张郁佳能想象到的坏人就是医院的那一帮人,可是这第一个敲门的人却让他的心顿时碎地。 只见张文强站在门外同着朝里面看着,那神情相当的着急,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若是以往,张郁佳绝对毫不犹豫的开了门,可是真正的张文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情况,又怎么会知道他住在哪里。想到这里,张郁佳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张文强那里闹鬼的事情,后又见那额间长着黑痣的钟老板出现,那人本就奇怪的很,又是和医院的那帮人是一伙的,看来张文强是难逃一劫。 正想着,那张文强突然满目狰狞的贴在了猫眼上,因着瞬间放大的脸,张郁佳惊得连连后退两步,球球见他瞪着眼睛作惊恐之状,他也跟着害怕起来,连连在他的肩膀爬来爬去,直至那张脸在猫眼上滑了下去才安静了下来。 “那是不是张文强?”张郁佳有些无措的问道,他不敢开门,但是眼见张文强消失,他心里便开始难过起来,毕竟他俩是最好的兄弟,这要是他真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当兄弟的真是要心疼死。 可是小鬼却道:“这个是幻术,只有鬼才会的,真人的话是没有表情的。” “那怎么又有鬼来?不应该是人么!” “因为你的味道太大了,灵兽走了,味道就盖不住了。” “我身上有味道?” 小鬼相当肯定的点点头道:“因为宝宝很香,所以爸爸更香。” 张郁佳恶恶的看了他一眼,揪着他就喝道:“香你个毛,要不是因为你,我要受这些罪吗?你爷俩都不是好东西。” 话毕,小鬼顿时泪汪汪的看着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什么,反正黑蒙蒙的空间里就看见他那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和一汪泪水了,惹得张郁佳又内疚的一塌糊涂,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这就立马心慌的将他按在怀中道歉,“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应该凶宝宝。” “呜呜呜……”因着他的唏嘘,某人哭的更甚了,那眼泪像龙头一样的流出来,让张郁佳顿觉肺肝生寒,大有撞死的冲动。 正当这时,张郁佳的手机又响了,一看竟是张郁黎,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按了接听,可也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如何,那里面只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一会子后呲啦呲啦的发出一些噪音,就像过去的黑白电视机调不处频道一样,听得人浑身骨头发酥,不得不将电话给挂了。 完了准备再给拨过去,不想这手机给直接报废了,彻底的成了一块砖头。 张郁佳愤愤地一把将这玩意儿给砸了,末了却见那从猫眼里面射进来的一抹光晃了又晃,顿时朝着外面看去,这回且又换了一个人,如果球球刚才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个人算得上是真的人,只是她的魂被勾走了而已。 如此,张郁佳不禁又揪了一把心,要说这人也算是熟识的,她便是那个对他百般示好的苏雯,当初她还强撑着安慰他来者,如今她都死了,终究没有撑得过去,如此花一般的年纪不觉有些可惜。 苏雯静静地在那昏暗灯光中站着,脸上的表情相当的冰冷,与平日里她的活泼热情一点都不沾边,生生的就感觉着是被抽了灵魂的壳子,给人的感觉凄寒至极。 彼时‘苏雯’近了近身,然后相当木嗒的敲了敲门,接着做出等待着开门的样子,低着头作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如果那脸上的僵硬表情不算的话。 张郁佳以为她只是像‘张文强’一样,若是没有人开门就会做出一个吓人的表情离开了,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可是等了很久只听见外面发出呲呲的声音,要不就是汩汩的水声,这就想再去看看,不想那外面的人竟然在他的门口被人剖肠开肚,那血肉模糊的景象立马挑战了张郁佳的胃,几乎在目光触及的时候他就吐了起来,紧着倚着那墙往里面走了好几步,最终因为里面的脏东西太多又折了回来。 张郁佳吐了好长时间,觉着自己肠子都要吐出来的时候才勉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使得其被迫停止,最后想再看一眼那外面的苏雯,只见其一双眼睛眼中透出的绝望正朝着张郁佳看来,就像是在抱怨他当初没有尽全力一样,如此使得张郁佳都不忍心再看她,于是只得依着门蹲下,然后双手环抱着自己,将头埋进两腿间,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 球球还在哭,确切的说他是等张郁佳的注意力空闲的时候又接着哭了,可是半晌见张郁佳没得反应,他也只好装作哭够的了样子渐渐地将声音给小下去,然后静静地蹲在他的头上陪着他一起度过这个漫长的夜。 接下来出现的人一个比一个离谱,他们神态各出,手段也不一样,有的是命令,有的是控诉,有的是哀求,下场也是一个比一个凄惨,从副院长任国锋到陈小妈,甚至失踪的许清,一个个都是死的骇人。 直至过了一个小时,张郁佳浑身一紧颤抖的就要倒下,而外面出现的这个人当他紧绷着的一根弦彻底的断了,这人便是张玉,那个养育他二十年的妈妈。 此刻的张玉并不像那些或人或鬼一般的死寂,她似乎很着急,一边看着身后一边拍着门道:“佳佳,你在里面吗佳佳?” 张玉的声音很急切,那声音几乎和她的一模一样,表情也相当的逼真,张郁佳一瞬间就要相信了,外面的人却继续道:“有人在追妈妈,快给妈妈开门啊!” 要不要开?要不要开?张郁佳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死死的将指甲掐在自己的手心,如此尖锐的疼痛让他至少还能清醒一点,他突然想起张文强说的关于向日葵之家见鬼的事情,难不成张玉也被控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外面的张玉就有可能是真的,只是被控制了的张玉而已。 正在这时,那猫眼里又多了一个人,便是那黄袍道士,他的近身使得张玉立马惊恐万状的拍打着大门,口中惶惑的尖啸将张郁佳听得几乎要哭出来。 正当张郁佳的手犹豫着攀上了门把手之时,小鬼突然出现在他的手臂上,后岌岌的朝着他后道:“爸爸,不能开门,外面的都是假的,骗你的。” “可是,那是张玉呀,她要是真的被别人控制了,说不定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爸爸要是开了门也不能帮忙,阿黎会着急的。”小鬼说着又往他的手上爬了爬。 “那你告诉我,外面的是不是她本人?”张郁佳隐忍的即将爆发,无奈小鬼毕竟年纪还小,根本不会撒谎,怏怏的想开口,却在抵制他那发红的眼眶之时又低下了头。 “啊——佳佳,快开门啊,有人要杀了我啊,快开门啊,你想要我死在你的面前吗?快……”外面此起彼伏的让彻底的失去了理智,一把按下那门把手。 只听‘咔嚓’一声,门开了…… 60.炼尸 张郁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向前走着,整个世界都是灰白色的,分不清天地,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这样混沌模糊的感觉让他很着急,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直至一个声音一直在远方唤着他,从不停歇从不放弃,于是他紧紧凭着一股子莫名的信任,最终跟着这声音醒了过来。 张郁佳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傍晚,浑身抽筋断骨的痛楚让他连坐起来都有点费劲,于是他不得不两手撑着自己起来,而坐起身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睡在地上的,确切的说是铺着石子的地上,怪不得全身疼。 正纳闷着,他突然发现此处竟然并不是荒郊野外,他看见的夕阳只是这个偌大的封闭的空间里面的一盏昏黄的灯而已,而这个里面也有很多像他一样刚刚醒来的人,还有很多已经醒来却在来回游荡的人,他们也像他一样的不知所措,甚至看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警惕一番,直至确定对方没有了敌意这才放心下来,接着又是对另一个人的警惕过程。 如是,张郁佳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昏厥前的情景,希望能搜索到关于这里的一些记忆,哪怕是一些碎片都好,可是想了好久,他就只记得在他开门的刹那,那个张玉一把抓住了他,然后面目狰狞的让他快点逃走,后不等他反应,他的眼前便猛地一黑,然后失去了知觉。 如今,虽然他从那灰蒙蒙的世界走了出来,但是眼前昏黄的世界不代表就不是另一个梦,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而且比在哪灰蒙蒙的世界还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恐惧,因为这个封闭的空间太大,那灯光能照耀到的地方都是被染上了一层晃晃的暗黄,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是一片乌黑,而那乌黑之后,才是真正让人恐惧,人在黑暗中害怕,不是怕黑,而是怕黑暗中的未知。 张郁佳这时感觉肚子上有东西在爬,低头就看见了一团粉嘟嘟的小人趴在他的肚子上,只是,这回他好像更小了,但是他心中仍然不禁一阵窃喜,立马觉着自己比这些人强多了,起码他是有伴儿的,于是拍了拍趴在他肚子上的球球,然后低声的感激道:“谢谢你刚才救了爸爸,还好有你,不然爸爸肯定是走不回来了。” 球球这还是头一回被张郁佳夸赞,立马得意的爬上了他的脑袋,然后继续献宝道:“爸爸,我们现在在炼石坑里,那些坏人要将我们炼尸呢,坏人还想要找你,是宝宝帮爸爸把味道压下来了。” 张郁佳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一酸,怪不得他又小了点,身体也没有原来那么凝实了,看来鬼用功,还是要耗费体力的。 半晌,张郁佳又问道:“炼尸?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听着这两字儿张郁佳就感觉浑身抽搐,他立马就想要逃了。 球球却是不慌不忙道:“宝宝就知道这里是炼尸坑,那边有好吃的。”说着,他指了指张郁佳脑后的一片漆黑之处。 张郁佳随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似乎真有什么东西那那个方向移动着,只是很远,而且这东西很小,泛着点点的星光般,时隐时现。 张郁佳看罢猛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去,哪里乌黑一片,指不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球球却拉着他的头发嘟着嘴道:“可是爸爸,宝宝饿了。” 张郁佳见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又想起阿黎来,想来自己的突然消失,阿黎肯定是急坏了,当初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出去呢,如今到了这一步就要被人家当成尸体炼化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赶来救自己。 这样想着,张郁佳又觉着自己相当的没有骨气,心下腹诽是不是被他捧在手心里久了就娇气起来了,想自己也是男子汉,即便是张郁黎不来,他也要照顾好自己,然后尽最大的可能出去。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想问:“阿黎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阿黎就在外面,但是他进不来。”球球说着,又往他的头发里蹭了蹭。 张郁佳一听这话,心中立马就踏实了很多,“为什么?” “因为这里被人封死了,他根本找不到你,就像是阿黎原来将你封在房子里的一样。”球球说着,这就又瞪着一双大眼睛求道:“爸爸,宝宝真的饿了。” “那你就吃我吧!”张郁佳知道,婴灵就是靠着人类体内的活气活着的,一个人的体内有阳气的同时也有阴气,男人阳气偏高,女人则是阴气偏高,女人的身体一般都撑不到婴灵出生死了,因为女人本来就是阴气盛,婴灵本身所带的阴气也会使人受不了而死亡,所以张郁黎每次和他交合的一部分目的就是将他体内的阴气吸走,这样才能保证阳气充足。 可球球却悄悄的掀起他的衣角道:“宝宝要是再吃爸爸的话,阿黎会打宝宝的。” 张郁佳顺着他的目的掀开自己小腹的一块衣服,再看那原本已经淡化的看不见的斑点这会子已经有鸡蛋那么大了,如果再长的话,估计他就能成鬼了,他还记得姚老头曾经说过,要是那斑点长成了拳头那么大,他就直接成了不人不鬼了。 这么一想,多么的惊悚,也难怪他会在梦里出不来,想来就是自己的魂魄不稳而已,更有可能就是自己已经有鬼的趋向了,如果真的变成了鬼,那么他会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色彩,然后躲在最阴暗的角落,带着此生的记忆又没勇气来生的开始,浑浑噩噩的度过数年,最终真的忘记自己从哪里来要回哪里去的时候,将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 正在张郁佳犹豫之际,球球又道:“爸爸,阿黎现在又不在,宝宝再不吃东西就会饿死的” 这么听他一说,张郁佳觉着似乎真的挺严重,想想小鬼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那就帮他弄点吃的吧,不过他才不承认这是因为自己舍不得这个儿子呢。 “你先告诉我那里面有什么?!”张郁佳对于上一次在宿魂台的事情依然心有余悸,那些呛鼻的腥臭味好像还留在他的唇齿之间,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样吃的那么欢,感觉就像是吃过方便面一样,没吃之前特别想吃,吃了之后又觉着特别恶心。 球球当然知道张郁佳在想什么,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决定学张郁黎隐瞒一部分情况,大致道:“那里都是才死了的阳鬼,还有一些小动物,没有恶鬼的,爸爸放心好了。” “小动物是什么?你要吃阳鬼?”张郁佳又觉着嗝应了,这要是死了很久的鬼,他倒是能接受,毕竟这些鬼都做过选择了,既然是恶鬼,那都是做过恶事的,吃了一个也算是对社会做出贡献,可要是吃那些身上还带着阳气的鬼,就感觉像是吃活人一样,他们还没有选择自己要去要留,万一碰上一个熟人…… “爸爸不用担心,我只吃小动物,别的都不吃。”球球见他犹豫,这就又补充道,生怕他死也不答应。 张郁佳一听说他只吃动物,心中确是又好受了一点,毕竟动物都没有什么心智,好过吃人这么作孽的事情了,即便是在那些鬼当中行走,只要能满足儿子的需要,他觉着也没有什么。 球球见他那表情知道是允了,这就立马咯咯的笑着,然后像远航的水手,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一脚蹬在他的耳朵上,拉着张郁佳的头发傲然挺立。 那个宿魂的地方很远,张郁佳连着走了半个小时的路都没有到,原本那些星星点点的光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无尽的黑暗,要不是手上那颗蓝色的钻石在发着光,张郁佳都能被这黑暗给生吞。 大致又走了十来分钟,张郁佳突然闻见一股子糊味儿,就像是秋季农田里烧掉的稻梗,又像是农家院子里生火时的锅灶生出的气味,总之十分呛人,张郁佳不得不用手捂住鼻子,也懒得去问这到底是什么。 可这时,脚底下的一个凹坑让他好几个踉跄,张郁佳生怕是像上回一样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来,这就没有敢考究,可是刚走了没两步,又是一个踉跄,这会子他栽在了地上,好在幅度比较小,两手撑在地上也不疼,不过这回他倒是看清了,这地上根本就不是冒出什么东西来,而是本来就有洞,这些小洞是正方形的,黑洞洞的,看不清下面有什么,每隔一步一个,排列的整整齐齐。 如此熟悉的东西这让张郁佳想起来砖窑,想他小时候看过烧砖的大窑就是这个样子的,一般这是在二层,下面有放砖头的窑洞,工人会将砖头在窑洞里面码好,然后在这个上面铺上稻壳,等过了几天之后稻壳烧完了,下面窑洞里面的砖头也就好了,不过所有的砖头在烧制的时候都是封闭的,那温度足够能将一头牛给蒸发。 张郁佳这么想着,越发觉着像,因为这味道和稻壳烧出的味道是一样一样的,可是为什么那些人要带他们来这里呢?难不成真的是要这么炼尸? 这么一想将张郁佳吓得不轻,立马就起身往前面走,再也不敢乱想。 这是讲述的一个精神病人无所不用的追上主治医生的故事,以精神病医院为背景,爆笑哦…… 61.杨云 从那个满是人头的地方走到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张郁佳整整用了一个小时,而一个小时回身之后他才发现,其实这当中的距离只有几十米而已,而更加令他吃惊的不是这个鬼打墙的厉害之处,而是那些他看见的星星点点都是那些刚刚死去的鬼魂的眼睛,他们此刻在一个被琢了无数个大窟窿的土拱墙后面游荡,魂魄还特具人的色泽,不像那些死的久了的都发出一股子臭味,还五颜六色的。 张郁佳还发现它们根本无法逾越这面墙,既是那些窟窿有的都和人差不多的高,就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全部的封闭在内,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里也有虬褫,他们一只只瞪着夜明珠一样的灯笼眼,不过都在角落里呆着集体惶惶的看着他,丝毫不像第一回在宿魂台那样的肆无忌惮,甚至像蛤蟆一样的往后面窟窿里面躲着。 不过这反而令张郁佳害怕起来,想上回他看见这些是因为他身上贴了一张伪装死人的殄符,平日里就算是再怎么清晰都是看见的一层灰色影子,除非是发着鲜艳光芒的厉鬼,但是这回他居然觉着这些人和正常的人一模一样,清晰无比,甚至连虬褫身上的鳞片都数的清,这样算来他是不是已经是鬼了? 正想着,球球在他的耳边催道:“爸爸快走,宝宝饿死了。” 张郁佳听罢回了神,这就加快的脚步进了那窟窿门,原本想找一个鬼魂相对少的地方,然后在给他找那些小动物,可是这时球球却指着那些虬褫道:“爸爸,快啊,它们都要躲到下面去了。” 张郁佳被他这么一说,立马愣道:“啥?你不是要吃小动物么,那些是小动物?!” 球球被他说的有些心虚,但是迫于肚子饿,这就嘟着嘴耍赖道:“那就是小动物啊,球球只能吃那个,那个有阳气,能帮爸爸恢复。” “胡说。”张郁佳可记得姚老头在宿魂台说的话,他说虬褫都是吃婴灵的,这会子要是跑过去,这不是典型的送死么,再说了,这都辛辛苦苦的挂在身上将近两个月了,他可不希望就这么被这野兽给吃掉了。 球球见他停下来,彻底的炸毛了,一边拽着张郁佳的头发一边在他的肩膀狠狠地跺着脚,还半带着哭腔道:“宝宝不怕它们的,上回宝宝也吃了很多呢,只是阿黎怕爸爸害怕让爸爸忘记了而已,爸爸要是不放心就问阿黎去。” 张郁佳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那些天他过的浑浑噩噩就是拜他所赐,怪不得在宿魂台突然昏了,就是张郁黎的杰作啊,这爷俩合伙骗他啊。 而看着张郁佳里面走马灯一样的表情,球球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这便点着他的脑袋蹭了他半天,最终败给了口水,在他的耳边嘀咕道:“爸爸,宝宝不是有意的,阿黎也不是有意的,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救爸爸,上一世也是这样的,爸爸忘记了而已。” 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张郁佳决定喂饱小鬼之后将这爷俩好好的搁置起来,让他们知道欺负他的后果,于是他闭上眼睛朝着那不断往后退的虬褫走去。 大致走了十步由于,张郁佳就听耳边匆匆地一声:“爸爸你呆着。”接着就听一阵咕咕的叫声响起,然后就是不由自主的一把一把抓着什么黏糊的东西,然后张开嘴往里面塞着。 张郁佳不知道这种恶心的状态持续了多久,甚至不敢想象自己那血盆大口的样子,嘴越张越大,塞进嘴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有的还在不断的动着,咀嚼的时候甚至发出吱吱的声音,这又让他想到了那道锦江三叫的菜,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翻墙倒海,海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生怕映入眼帘的景象会把自己吓得的神经受阻,倒是一阵一阵熟悉呛鼻的腥甜味不断的充斥着他的味蕾,勾的他连理智都失去了大半,只知道吃了还想吃,连毛带肉,舌头被划的生疼,估计已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只是那血腥味和嘴里的这些东西和在一起,已经分不清。 等小鬼打着饱嗝坐在他的肩膀上说吃饱了的时候,张郁佳都感觉这家伙比以前沉了一倍,个子也比原来大了一倍,感情这玩意急是助长剂,怪不得上一回他吃完之后他就能从他肚子里爬出来了,不过想不了更多,他擦着嘴转身就跑,一直等跑到那窟窿门口才敢睁开眼睛,然后尽量使自己恢复正常,再找个出路什么的。 但是想象的总是不容乐观,吃完虬褫的他甚至比那天还要飘忽,感觉自己已经和那些鬼融为一体了,只要他一个轻轻用力都能飞起来,身上所有的感觉,除了听觉还勉强有用,别的都模糊一片,甚至小鬼拽着他的头发都没有那么疼了,连那不远处昏黄的灯光也成了暗白色。 这种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感觉是恐惧的,就像踩在云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一样,什么都抓不住。 就在他刚踏出那地方还没多远的时候几十米开外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嘶吼声,张郁佳立马抬头看去,只见一副人吃人鬼吃鬼的场面,那些人当中有很多都不是人,确切的说是活尸,这些活尸就像是医院里面的那些傀儡一样,他们像真的人一样,和以前的习惯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但是心被挖走了,等于无形中被人在他们的身上穿了线,然后成了皮影。 而这些活尸不断的吞下那些瘦弱的活人,强壮的就在瞬间又成了活尸,然后继续吞下瘦弱的人,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炼尸? 与此同时,那地上原本排列成行的方形小孔突然喷出幽绿色的火焰来,惊得那些活尸和阳鬼四处乱窜,一时间凄惨一片。 如此不得不用说张郁佳是运气比较好的,他选择立马回头,然后找一个角落和一虬褫蹲在一起,虬褫似是被吓得无路可退,只好老老实实的带着,而吃的饱饱的小鬼也没有要动他的念头,于是然后他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瞪着,一直等到一熟悉的声音在张郁佳的眼前出现。 “杨云?”张郁佳几乎不可想象的看着眼前那个不停的在窟窿结界上拍打的身影,但模糊的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朦胧,于是他颇为不确定的问道小鬼:“那是真的杨云吗?” 球球点点头道:“是的,她和我们一样被抓来。” “那她为什么进不来?”张郁佳说着就起身往那结界走去。 球球却不慌不忙道:“因为她不像你,因为阿黎的一缕魂罩住了你的阳气,所以你能看见我们,还能和这些鬼共存,但是她就不一样,她是活人,进来也会被这些鬼给攻击死的。” “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我们救不了她了?”张郁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顿时让他模糊了的心狠狠地咯噔一下,难不成他还要看着杨云去死? 球球没吱声,表示默认,这让张郁佳的心凉了一大截,顿时觉着,他身边的人都在一个个离他而去,要是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死了,那么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有谁能证明他还活着?那种感觉恐怕比这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感觉还要让人害怕。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驱使,他立马就朝着那窟窿外冲去。 球球急道:“爸爸你不要命了,外面都是死人,他们会吃了你的。” 张郁佳没说话,还是往前走,球球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跺了跺脚:“爸爸快停住,外面的死人都成堆了。” “爸爸,你要是在这样,阿黎会生气的,我也会生气的。” “爸爸……” 终于,在张郁佳踏出窟窿的一瞬间,球球大喊道:“我服了你了,你不要再走了,宝宝帮你去接人。” 这话一出,张郁佳刚跨出结界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然后贼笑道:“那快去啊。” 球球觉着自己上了当,但迫于话已经出了口,不得不又跺了跺脚,然后嘟着嘴道:“宝宝不能离开你半米的距离,所以你在里面必须听我指挥。” 张郁佳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立马点头道:“成,那你现在就去,快!” 话音刚落,小鬼不见了,然后就听一声音从脑海里传来道:“你来回走走,我找不到她。” 张郁佳听罢便张开双臂贴着那墙壁,然后不停的朝着两边跑着,可是过了足足好几分钟,他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依旧是不见杨云的身影,而那些活尸倒是越来越近,有的跑得慢的都被吃了,那吃的样子都是恶心至极的,连着血带着筋,伴着凄厉的嘶喊,让人听了发麻,这一刻张郁佳觉着自己的心真冷,他除了想救唯一认识的杨云,别的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亡。 终于在将近十分钟的寻找之后,小鬼在一个人堆里找到她,此刻的她已经被踩踏的浑身是血,一张脸上全肿了,要不是那眼神还是熟悉的,张郁佳简直认不出她,如今也不知道她伤了哪里,这一身的血,具体是不是她的也不清楚,倒是杨云本人还有一丝的自觉,见到张郁佳委屈的哭了,抱着他怎么都不放。 “佳哥,求你带我走吧,我害怕!” 杨云最后三个字说的颤抖,认识她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到了她柔弱的一面,可见她被吓成什么样子,张郁佳听着心疼,其实他比她更怕,甚至现实都分不清楚,不过他不希望眼前的这个女人更加的惶恐,只得硬着头皮安慰她道:“别怕,我们肯定能出去。” “佳哥,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死了,求你别离开我了,我哥他们都走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天,天要塌了,我妈都被人杀了,死了,他们都死了,他们不要我了。” 杨云颤抖着说着一些无措的话,张郁佳想起自己在猫眼里看见的那些东西,也是挣扎不已,至今都不知道真假,于是也只能学着张郁黎的将她拥的更紧,轻声哄道:“没事的,她们都没事的,你只是进了鬼阵而已,等回去之后,他们还和原来一样。” “不,他们真的死了,我们是被这些活尸攻击的,我哥临走前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的,可是我开了,我还是开了。”杨云悔恨的话语让张郁佳也想起了自己开门的刹那,不由的只能沉默,然后让她尽量定下心来。 62.坟场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些趴在拱形墙外面的活人一个接着一个被那些活尸吞食,有的直接被要掉了脑袋,喷了一地裹着鲜血的脑浆,有的被咬掉了胳膊露出一截森森的白骨,有的甚至被一群攻击,一口咬住了他的肚子,使劲一拽,拽出好长的一截肠子,于是那结界上的黑红色的血越涂越多,直到最后都糊的看不见外面的人影。 与此同时,拱形墙里面也开始暴动起来,因为杨云的进入,所有的鬼都朝着这里涌来,因着他们是阳鬼,身上的怨气比较重,甚至绝大部分还有对阳世的记忆,而正常的人都有求生的意识,于是杨云的身体顿时成了所有阳鬼争夺的对象。 “没有退路了佳哥,我肯定是要死在这里了。”两人已经退到了最边上,看着那些千姿百态的鬼魂不断的靠近,张郁佳唯一能选择的两条路要不就是扔了杨云,要不就是跟着那些虬褫下到更深的洞中,也许那个洞的最后还是一条死路。 “我们走!”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张郁佳就拉着她往那虬褫扎堆的洞中狂奔而去。 虬褫属于一种鬼兽,对于活人没有什么吃食的欲望,倒是对鬼魂有震慑的作用,原本以为它们会吃婴灵,但是球球显然将它们当成了吃食,所以一路上虬褫们都让着路走,有的四处逃串,像是他是多么可怕的生物一样。 而当他俩下来之后,张郁佳再次证实,这就是一个窑,而且这个窑是被荒废的,那些砖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连红色的砖灰都一层层的掉着,有的地方还是几十年前的青砖,好不破旧,感觉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一样。 不过张郁佳顾不上这个,他一直回想着小时候看过的那个窑洞,想象着哪里是被封起来的门,因为封起来的门都是临时起的,为了方便将里面烧好的砖头给拉出来,几乎那封起来的门一推就倒。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般的窑洞都只有十来个平方,因为太大的窑洞无法储存热气,但是这个窑洞却迟迟摸不到尽头,如此张郁佳不禁又以为自己是中了鬼打墙,于是为了辨别真假,他不得不又求助于肩膀上一直未吭声的小鬼道:“要是你肯告诉爸爸的话,爸爸就给你买好多的玩具。” “哼——”球球气哼哼的甩过了头,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气,不过张郁佳是真心心疼,因为刚刚大了一半的球球似乎因为救杨云花了不少的力气,这就又变小了点,身上似乎还有两处划伤,尽管他不明白鬼是怎么划伤的,但是他身上确实是划伤了,最明显的一处是在脑门上,如今张郁佳的体质又偏阴了一点,所以看他的时候就越发的证实,不禁想把他抱在怀里哄哄,但是碍于形势所迫,不得不口头表达。 “爸爸从来都不骗人,不信你问阿黎,看爸爸有没有说过谎话。” “就是不相信你,你看宝宝浑身是伤,要不是宝宝厉害,今天就死了,爸爸和阿黎以后再也看不到宝宝了。”它说的眼泪汪汪,那可怜见的,让张郁佳心都软了。 “对不起,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宝宝涉险的。”张郁佳耐心的哄着,一只手不由得摸了摸他额头的伤疤,结果抹了一手的血,再看他的额头,根本屁事都没有,顿时胸火大增道:“你丫的小混蛋,骗老子感情玩呢是吧?!看老子不打烂你的屁股。” 小鬼一看诡计被识破,立马心虚的干笑了两下,然后理直气壮道:“谁让你那么傻,也不看宝宝是谁,宝宝可是第一恶鬼,虬褫见了我都让着呢,爸爸羞羞,这么笨。” 张郁佳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一头黑线,眼见他要钻到肚子里去,这就一把捉住了他的小脚,然后拎出来警告道:“你想眼睁睁看着老子死啊,想睡觉先告诉老子门在哪里。” “爸爸出去也没有用,外面还是和这里一样的。” “窑的外面不是砖场么,怎么会没有用呢。”张郁佳不知所以。 “会不会外面也被鬼给利用了?”杨云适时的插嘴道。 小鬼不说话表示默认,然后打着哈欠就作势又要钻进去,张郁佳原本还想再这里面在躲一阵子,但是一转身的时候懵了,只见那些不死心的阳鬼居然冒着被虬褫吃的危险闯了进来,尽管这些虬褫起初的时候相当的凶猛,但是到了后来,当这些阳鬼的数量达到数以万计的时候,他们已经饱了,所以渐渐地开始懈怠,以至于这些鬼又蜂拥了上来。 于是张郁佳不得不又将小鬼逮住道:“先说门在哪里?” 小鬼打了两个哈欠,悠悠道:“向右转”。 张郁佳一听这话朝着右边看了一眼,也没有看出什么蹊跷,后顿时想起姚老头说过的关于鬼打墙的破解方法,那就是陡然向右旋转九十度,于是他便拉着杨云同时向右旋转九十度。 而当九十度旋转以后,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就不是窑洞,而是一个比刚才更大的广场,只是不同的是,这里的灯光更加的昏暗,人和活尸也更加的多,这些人也是在不断的警惕着身边的所有的人,于是他们不得不又用最开始的方法跑到边上,然后再次进拱形墙,再次下窑洞,再次旋转九十度。 九十度之后,又是一个更大的广场。 当他们下到第四个窑洞的时候,那个广场已经大的看不见边,人也多的看不见尽头,脚下的正方形小孔也更加的密集。 终于,两人累得走不动了,不得不坐下歇上一会儿,这时小鬼再也憋不住的提醒道:“爸爸,我让你向右转,不是在下面向右转,就是现在在上面向右转,你要是再转下去,我就要被你折腾的流产了。” 丫的,又被这臭小子摆了一道,张郁佳暗暗腹诽。 如此惹得球球探出脑袋朝着他做鬼脸道:“谁让你刚才凶宝宝来着,活该。” 张郁佳本想揍这小子一顿,结果没抓住,他又滑进肚子里了,没有办法,只好暗暗等到他生下来再狠狠的找他算账。 这一回转身,不再是那遥无止尽的窑洞,而是一片看不到头的别墅房。 这里的房子建造的相当的漂亮,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院,有的前面还有大的花园,甚至还有假山和公园,其中有一家似乎很富有,门口足足停了五辆豪华轿车,都是崭新崭新的。 可是杨云却稀奇道:“佳哥,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啊?这里的人家怎么都是紧紧关着门,一点人气都没有。” 张郁佳听她这么一说,也觉着奇怪,虽然头顶上没有太阳,但是大白天的,即便是有钱人呆的地方也应该有过路的才是啊,结果这地方就像是世界末日过一样,甚至连一声狗叫声都听不见。 后,张郁佳又发现一件事情,像杨云她们那么高等小区都是鹅软石铺地,但是这里的人似乎一家只顾着一家,连门口都是泥巴,即便如此,连普通小区的路灯都没有,虽然各家的房子建造的不一样,但是居然所有人家的门口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每家前面都有三根或者更多的白色柱子,这些柱子像是用纸裹起来的,又像是沾了乳胶的,总之有些渗人。 张郁佳和杨云最终都没有去到那一家喊门,即便是他们半天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但是他们依然选择就这么一直走着,生怕动了这里的一样东西都会惊动什么不可想象的大东西一样。 两人一只走了足足半小时,突然发现刚才那个别墅区已经过了,现在的房子全部都是楼房,这种楼房是七十年代的老式楼房,每家差不多都一样,都是直直两上两下,房顶还有琉璃瓦飞檐,连模子都一样,而每家的门口还都喜欢放两盆大的花盆,花盆里面有的是那种很老式的塑料花,有的则是空的,想来是花死了,然后就被主人给扔掉了。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张郁佳和杨云两人已经走了足足三个小时,但是这片房子依旧是没有走到尽头,并且放眼望去还是看不到边际,更加令人无措的是,他们依旧没有碰上一个活人。 杨云已经走不动了,想她从生下来就没有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脚底下已经被磨了无数个水泡,每走一步都连着心的疼,但是她不想连累张郁佳,总觉着有这个人在心就莫名的觉着安全。 终于,张郁佳发觉了严重的不对劲,于是他一把抓住杨云道:“你看,现在天要黑了,这些人家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连灯都没有开,按理说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期,也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为什么这里一个人看不见呢?” “佳哥,我们是不是又撞上鬼打墙了?!”杨云的一句话让张郁佳突然意识到不妙,急忙转身看向那些走过的房子,发现它们在夜间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就像是,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而这些插在门口的白色柱子,根本就是哭丧棒,而那些塑料花盆,几乎是每个坟前都有的,怪不得各家不管各家,因为这些都是坟啊! 张郁佳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天空突然传来一股子烧纸的味道,紧着就看见这些房子都着了起来,如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全部成了一片火海,那些被烧了的纸还留着骇人的红色,黑色的纸蝴蝶漫天飞舞。 “糟了,我们要被烧死了。”张郁佳一句话没说完就拉着杨云往前面狂奔,但是此刻,无论他们走向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两人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之时,突然一声惊天的嘶吼声响彻天地,于是这里所有的一切消失不见,独独剩下的就是那个发出阴怒的张郁黎。 63.凶兽 张郁佳几乎在目光触及到张郁黎的时候就扑了上去,完全顾不上往日拿乔的架势,上去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天知道他见不到他有多么的害怕,肚子还拖着个小家伙,表面上看不出一点点,实际上重的要死,时间走的长了肚子都隐隐的连着心的疼,要是他再不来,估计他就要被吓死了。 张郁黎也是不容易,只当接收到他的电话的时候就一路狂奔回来,后来即便是差遣按了那么多千魂魈和戕鬼去守护他,谁知他依然被拖了出去,后他便随着那些活尸摸索到这里,谁知这里处处是阵型,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触了阴怒。 阴怒相当于鬼手中最大的一张牌,是相当消耗精气的做法,一般的鬼根本无方动用阴怒,只有足够煞气和怨气的鬼才能发出,如今他为此耗了一般的精气,连实体都不那么凝实了,抱着张郁佳的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即便如此,他依然温柔地哄着他道:“别怕,我在这儿,别怕。”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郁佳和杨云被安置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夜里的时候格外的安静,当两人风雨缠绵了半夜之后,张郁黎将张郁佳搂在怀中,一边抚着他的头发一边若有所思道:“要是让你回到从前的日子里,你还愿意回去吗?” “你是说你没有出现的时候吗?那我愿意回去呢!”张郁佳有些好笑,怎么这人今天突然学忧郁了。 张郁黎听了他这样说,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是有意的吗?” “我是说真的。”张郁佳想了想道:“以前我没有碰上这些事情的时候过的没有这么提心吊胆,每天只要考虑上班下班就行了,后来遇上了这些解释不通的事情,感觉这样的生活就像是舔着刀尖过,挺累的。” “那,我在门后面看见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还是幻象?我妈她们到底有没有事。”张郁佳依旧不放心,因为杨云也遇上了同样的问题,如果是假的,那么杨云又是怎么会到这里来,张玉她们会不会也遇上同样的问题,那他们是开了门还是没有开门? 张郁黎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似乎想了很久才道:“她们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要是她们也被抓进那个窑里去了,不知道是变成活死人好还是被活死人吃掉后解脱的好,恐怕,这整个城市在那天晚上都尽力了同样的事情,我真怕是不是要末日了,到时候满世界没有一个活人,大街上都是活死人,我们要靠什么过活。” 张郁黎看了他一眼,尽管他正埋在他的怀中,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他那来自心际的惶恐,蓦地感觉欠了他好多,心中一颤,将他拥的更紧,并许诺道:“放心吧,再过三天,三天之后就安稳了,一切恢复如初。” 张郁佳听了这话徒然一顿,立马冒出头来问道:“阿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没有,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放心吧,我有分寸。”他的回答相当的平静,听着像是许诺,但更像是一种暗示,具体是什么,他不愿意说,张郁佳也不好赖着他问,反正想着两人都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了,这点还是能信任的。 次日清晨,张郁黎早早的就离开了,临走前嘱咐张郁佳照顾好自己,并时不时去外面散散步,还将球球叫出来吩咐了一遍听话之类的,这才放心的离开。 张郁佳是从来不亏待自己的人,所以他相当听话的在吃过早饭之后就出去散步了,毕竟很少到乡下来,所以对于这里的一切他都是很新奇的。 这个村子很古老,四面都环山,相当于正宗的山村,不过这里的建筑却是相当新奇的,村子的房子基本都像古代的那种农家小院的形势,还有着古代那种飞檐峭角,门前有走廊,走廊上面还有宫灯,主屋面阔三间,其余略有不同,几乎家家都有别院,院子里种着花草,活像了古城的风格。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家前屋后都有菜园,有的人家院子里面都有井,女人们成群的在井边洗衣服唠嗑,男人则是很早就去到田里面了。 张郁佳的房东是一个很憨厚的老头儿,姓董,张郁佳叫他董叔,董叔因着儿子媳妇去了城里打工,这里自然就空了出来,后因着来旅游和体验生活的人多,他就将这里收拾出来租出去,适当的收些租子,也能勉强够上每个月的伙食费。 董叔对张郁佳和杨云很照顾,本来此地靠东北,当地人基本都吃面食,知道张郁佳他们是主食大米的,早上的时候还特地蒸了点粥,弄了几个小菜,对于头一回吃这些菜的张郁佳和杨云来说都新鲜的不得了,两人吃到最后实在撑不下才放了筷子。 下午,两人就被董叔带着去到田里,其实他俩本不想掺和,毕竟这种地也是有讲究,别到最后把庄稼给糟蹋了,可是看到董叔一边拿着锹在地上崴着口子,一边将那黄豆给扔进去,两人心痒痒的不行,纷纷要求上阵,忙了直至天边擦黑才收了手。董叔也是耐心,哪怕这两人的黄豆扔的满地都是也没有生气,倒是感谢他俩帮忙,于是这两人对于第一回种地这事儿还颇有成就感。 乡村的人家,晚上早早就睡了,只待见了黑就上了榻,然后各家窝在床上,要不就是看电视要不就是唠嗑,差不多八点多的时候都熄了灯入了梦。 张郁佳到底是不能接受这么早的睡觉方式,想他平时都要十一二点的,要是再和张郁黎腻歪一会儿,估计要到两三点,这要是就这么睡了,得要多好的睡眠质量啊! 感叹之余,他又想起了张郁黎,都不知道他这两天在忙什么,晚上连信息都没有发给他,不过又想到那天在坟地里的经历,立马心中又平衡了,起码这人还在,自己也睡在暖暖地被窝里,还可以这样无所事事的回忆过去,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 这时,突然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接着不等他问是谁就见那人进了来,后一边脱了鞋子一边爬到了床的里面,原来是杨云。 杨云第一天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夜里惊了好几回,今天她说什么也要和张郁佳一起睡,张郁佳见她着实被吓得不轻,这就同意了。 可是两人尽管各人睡在自己的被子里,还是觉着相当的不自然,别说两人都是第一回和异性同床,单说这床本来就小,所以导致两人不得不头挨着头身子搭着身子才勉强挤下,如此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直到半夜都没有睡着。 “佳哥,你睡着了吗?”杨云终于憋不住的问道。 “没,你怎么也没睡?”张郁佳说着又往床边来了一点,像是为她腾地儿,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心里才舒坦一点。 “佳哥你手机在身边吗?”杨云说着将手机摸出来,看了一会儿依旧只得叹气道:“这里还真的挺落后,一点信号都收不到,我今天问了好几个村民,他们都没有手机的。” “那电话呢?村里的人或许喜欢用固话。”张郁佳说着,心下也在想着是不是因为信号不好张郁黎的信息才没有来。 可杨云却说:“都没有,我问过了,他们说这里的人家都没有的,我就奇怪了,他们是怎么和别人联络的。” “等明天再说吧,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张郁佳回忆着阿黎昨天晚上的话,心中莫名的安心下来。 杨云却是沉默许久,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半晌才问道:“佳哥,你和那鬼的事情我听我哥说了,他,他对你好吗?” “额……”张郁佳一直将杨云当成妹妹,这种事情在他的思想里已经没有什么可觉着稀奇的了,即便开始的时候也鸡飞狗跳过,但是现在完全是将张郁黎当成了他人生的伴侣,如今突然被她这么一问,还是这么亲的人,他就有些不知从何开口,毕竟一个人和一个鬼本来就很不可思议了,现在居然这个鬼还是一个男的,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了,“我们挺好的,他对我也挺好的。” “哦。”杨云淡淡的回着,似乎也在意料之中,“那个小娃娃是你的什么人?我看它在叫你爸爸。” “你能看见他?”想然她也跟杨允泽和姚老头混了好久,况且他总是和小鬼对话,她应该注意的。 “他是我儿子。” 想了半天,张郁佳还是决定实事求是,“几辈子之前就是我儿子了。” “你俩生的?”杨云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随即又道:“你打算和他过一辈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们很久以前就有关系了,他不肯放开我,我也离不开他,暂时是没有想那么远的。” “但是人鬼殊途,终究不得长久啊。”杨云一句话带着淡淡的失落,后翻了个身面朝着里面,终究沉默。 …… 第二天的时候,杨云还是找不到和杨允泽他们联系上的方式,她甚至试着离开这个村子,可是却发现这里四面环山,根本就出不去,董叔也说这山难翻,没有个五天的脚程是过不了的,而且山里都有野兽什么的,且让她们放心住着等张郁黎他们来接。 无奈她只好继续耗着,后突然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她想到了董叔说的那些前来旅游的客人,如今算是快到国庆节假了,来玩的人应该很多,怎么发现这个村子里除了他们两人别的客人一个都没有呢,再说如果进来这个村子要费这么大的劲,那么那些来旅游的人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都是探险来的? 杨云准备将这事儿告诉张郁佳,不想他正在看着不远处在田里劳作的董叔出神,接着没等杨云开口,他便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啊?昨天的那片黄豆不是已经种过了么,董叔为什么又去种了?” 杨云被他这么一说,也觉着奇怪起来,毕竟那一片就是他俩帮着种的,想一般是不会发现的,后再看那些别院的人家,似乎那些团在井边的女人还是那几个,而桶里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么多,甚至井边嘻嘻的孩子,还在为了一只小板凳的归属权争论,如此让他俩人同着一颤,似乎又进了那个坟墓的恐惧感瞬间袭来,惹得原本九月的艳阳天忽地的冷的浑身发颤。 “先别惊慌,我们再看看,说不定不像想象的那样。”其实张郁佳心里清楚,这只不过又是另一个幻阵,只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是,如果这是一个更大的幻阵,那么,张郁黎的出现算什么,他敢肯定那就是真的张郁黎,那么他和先前那个坟墓阵又是什么关系?而坟墓阵显然和砖窑的那个阵连在一起的,那么那个砖窑阵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没有关系,球球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的进出? 一系列的难题侵袭而来,张郁佳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似乎只要一回想起过去他的行为举止甚至说过的话,都能找出一些令他不敢相信的事情来,而这些事情显然都不是巧合。 杨云按着他的吩咐做的尽量不动声色,不过却是按不住心中的恐惧道:“要不我们找找出口,看看能不能出去。” “成,就当是散步的,尽量往边上走。”两人意见一致,于是就相携着往那田边走去。 田里的稻子黄了,远远看去到处都是黄澄澄的一片,一阵风吹来,稻海里掀起一层层金黄色的浪,再看那不远处稻田盖上的一颗大梧桐树,因着秋意的降临变得五颜六色的,梧桐树边有一个大的池塘,池塘里有枯了的芦苇,风吹得芦苇阵阵作响,一些绕着芦苇根的秋刀鱼被吓得到处乱窜,要是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这个地方将是多么的令人向往。 “不知道这个鱼是真的还是假的。”杨云嘀咕着,正有下去摸一把的冲动,毕竟这里的水这么清澈还这么浅。 此举确是被张郁佳给阻止了,连忙道:“这里的一切我们都不要动,这个空间只要被识破说不定就像那个坟场,烧起来就完了。” 杨云同意的点点头,却是依旧蹲在那里看着那河里的鱼,张郁佳猜她是走的累了,只得又往那山脚下走去,想再找出一点破绽,不过他又在内心希望找不到任何的破绽,这样的话心里还好受一点。 大致走了十来分钟,他在一处坡度相对平缓的地方停下,然后试了试那些发着泥土气味的榛子树的结实度,这就爬上了一个相对矮小的小土丘,上去之后再看这个整个村子轮廓,竟然发现整个村子朦胧胧的一片,像是置身云雾中一般的不真实,如果张郁佳不是从村子里走过来的,他几乎就要被这个景象给震撼,但是事实就是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蓝天白云都清晰自己,这只不过一个十来米高的土丘而已,哪里来的云里雾里。 这时,杨云也从那鱼塘边走了过来,不等上到这土丘,她便迫不及待道:“佳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抓着鱼了没?”张郁佳说着折了旁边的一松树枝,然后放在嘴边闻着,居然还能闻到那种松脂的刺鼻味儿,心中不禁赞叹这个阵的真实感。 杨云在他的旁边挑了一个地方坐下,然后道:“那些鱼比程序还厉害,就像是屏保的那个热带鱼一样,游的方向都是设定时间的,我刚才算了一下,估计半个小时才轮回一次,很不可思议。” 张郁佳几乎能猜到这样的结果了,他都怀疑董叔的时间设定就是二十四个小时轮回一次,而那些旁边的女人和孩子就是两个小时轮回一次。 杨云见张郁佳没有回答,这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佳哥,你说那个叫张郁黎的,会不会害你啊。” “不会的,他肯定是有别的事情才迫不得已的。”张郁佳对于这一点还是肯定的,似乎对于张郁黎对他的感情,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哪怕两人闹的再僵他都没有怀疑过他对于他的感情,似乎对方就是自己,谁没事做怀疑自己呢。 杨云见他这般回答,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了不一会儿她又往上爬了一些,张郁黎也随着她一道上了去。 两人就这样一直爬到了半山腰,张郁佳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杂草丛中每隔不多远就看见一个落满青苔的石像,这些石像很熟悉,都像是虬褫或者貔貅之类的凶兽,基本也是瞪着大大的眼睛,长得像蛤蟆,一张嘴占了半边身子,相当的渗人,不过这些石像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嘴里都缓缓不绝的吐着水,至于这些水从哪里来,还真难得知。 64.照片 两人一直在山上呆到傍晚才回去,仍然是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离开这个空间的地方,杨云甚至跑了半个小山,但是她的手机仍然像一个砖头一样,没有任何的信号。 晚上两人回去的时候还特地又去了一遍董叔那里,蹲在那田头静静地看着董叔一人种着他们昨天帮忙了半天的豆子,那董叔竟然还和他们说一些他家里儿女的事情,比如他老婆死前有多么的贤惠,比如他儿子媳妇有多么的孝顺,又比如隔壁张家李家发生的事情,而他唯一不记得的就是昨天这片地里也种过了豆子,就像是程序因着玩家不同的表现而产生的不同的后果,相当的令人吃惊。 张郁佳吃了晚饭之后就早早的睡了,他本来想趁着天黑再看看这书序的变化,不想肚子里的小子闹腾的挺厉害,一股子强烈的坠痛和酸胀感让他身体跟着抽搐,连站着都不行,连着筋的疼,由此他心中不免有一种羊水破了快要生的感觉,可是他该从哪里出来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了杨云洗过进来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得到了缓解,不过只是缓解,那种连着筋带着肉的酸胀可是始终没有停歇,连眼皮子都酸的抬不起来,如此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和杨云说话。 杨云的不安一天比一天甚,不过她始终没有在张郁佳的跟前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即便后果再糟糕,至少还有他是陪着她的。 而张郁佳则想着阿黎说过的话,然后想象着两人见面的场景,想象着以后的美好生活,要是没错的话,按着他所说的,明天早上开始就是一切恢复如初了,也许仅仅只是少了那些不该看见的东西而已,而他竟是这样的向往。 而更奇怪的是,他只不过是几天没有见他而已,竟然这样的想他,越是夜深的时候越想他,那种属于小媳妇的思想其实是很被他不齿的,但是现在他却只想枕在他的怀中,然后被他抱着哄着,这样的话,他才能安心下来。 就这样一直想了好久,张郁佳刚刚进了梦,耳边突然传来杨云急切的声音,“佳哥,我的手机在厕所里有信号呢,我打电话给我哥了,我哥说他们都很好。” “你电话能打通?”朦胧中,张郁佳对于她的话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杨云只顾一边拉起他一边道:“姚大师也在,他说我们现在就在住院部的下面,这里就是幻象,他还说B市整个市都成了鬼城,和你那个阿黎脱不了干系,他是鬼王,真的阴间的鬼王。” 被杨云这么一咋呼,张郁佳脑袋瞬间清醒,想到他三天前说过的话,他猛然惊了一惊,他所说的‘三天后恢复如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不是回到那个洁净的世界,而是当整个世界都成为鬼城之后,也算作是‘恢复如初’,如此,他的目的就是屠了整个B市,继而掌控这里所有的人,可是他将会通过什么样的方法呢? “带我去厕所看看,那里肯定有突破口。”张郁佳说罢随便搭了一鞋子就出了来,然后两人二话没说就往厕所跑去。 这个农家的厕所是那种茅坑形式的,真正的茅厕只有蹲着的一个坑,好在旁边还有一个水龙头,自己蹲完自己冲掉就行了。 不过如果说破了这个阵需要两个人钻到那屎堆里面去,张郁佳还是情愿站在这里干着急。 这时,杨云的手机又亮了,不等她接通,对面就听姚老头气急败坏的吼道:“快啊,再慢我们都死了,你们快找地方出来啊,看看什么地方有信号的就是那个地方疾步走一个阵就成了。” “我们在找啊,可是这眼前就是茅厕,总不能钻到屎堆里去画阵吧!”杨云和张郁佳想到了一块,她也在迟疑着。 姚老头却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将出口留在那里面,肯定是在别的地方,你们再找找。” 张郁佳围着这茅厕转了一圈,发现一个破陋的小屋子旁边还有一个猪圈,但是那里面却堆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是当成仓库用了,而猪圈边上却没有被盖住,下面居然有深浅不一的几个洞,如此张郁佳紧着就想到了那个在张文强写字楼下面和住院部下面都有的七人窟窿,如此,这里应该就是出口。 张郁佳这样想着,就起身进了猪圈里,杨云见他往那里面钻,这也就跟着替他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农用工具,待那七个窟窿完全出现在他俩的前面的时候,张郁佳毫不犹豫的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阵,结果没待这阵画结束,就听一声凄厉的尖啸伴着蚀骨的冷风扑面而来。 “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张郁佳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就见杨云扑向了旁边的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待定了神才知那正是杨允泽,旁边的就是他的师父姚孟达,而他现在站定的地方就是医院住院部的地下仓库,也就是他发现那七个深浅不一的洞穴的地方。 “你可算是出来了,你俩被困在阵里好几天,将我们师徒两人可急坏了,看着你俩坐在阵里出不来,我花了好些的心思。” 姚老头这么说,张郁佳便不经意的朝着四周看了看,果然地上到处都堆得纸符和阵法道具,如此看来这两人这几天都没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先前说阿黎是怎么回事?”张郁佳也顾不得去问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只是一个劲儿的想着张郁黎。 “来不及了,一边走一边说。”姚老头说着,这就岌岌的朝着外面跑去,他几人随即跟了上去。 “那个叫张郁黎的现在要屠了整个B市,他将B市七关全部钉死,用到是最凶的錾魂七星阵,每个关口用的是七个活人当的钉珠。” “你说这是阿黎干的?”张郁佳被他这句话给惊着了,生生的一个趔趄,冲的他肚子又开始疼起来,连着脚下都开始犹豫起来。 杨允泽见他这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就跟着道:“你们医院的鬼就是他作的怪,他利用患者和医护人员的生辰八字组了这个局,这七个活人都是全阴八字,几乎所有进医院的医患都要填写一张生辰八字表,要是没有错的话,你也填了。” 这话让张郁佳想起他转正的那天,的确是在最后的时候看见了一张黄色的纸,上面扭曲复杂的字,但是没有想到那就是一张符咒,咒的是他的一生。 姚老头继续道:“你再想想,他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他说三天后一切就会恢复如初,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张郁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着似乎一切的不对劲都有了解释,他用庄铭辰的身体博得院长和副院长的信任,而后就在医院的最深处种了一枚腐烂的种子,这颗种子攀附着医院里的人气越长越大,直至整个医院都成了一座鬼城,那个曾经杀了他的院长和副院长早就魂飞魄散,留下的只是一个躯壳,如果果真如此,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还是那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张郁黎吗? “那还有方法阻止他吗?”张郁佳急忙一把抓住姚老头的手问道。 姚老头顿了顿才道:“今夜破军星稍暗,看来他最后的封关就是太游关,但是B市的七关被他给强行转了,我能找到的就是云垦关、尚冂关、紫晨关,剩下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和太游关短期根本找不到,所以我也不知道太游关具体在那个方位。” “那这些关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 “要是有明显的标志还用找你么,找你就是想问道你有没有陪着他去到哪些可疑的地方,凡是有錾魂阵用的七个阵型里面都有阵台,也就是你刚刚被困的地方。” “你说的就是那个七个窟窿洞?”张郁佳大憾。 “对,就是那个。”姚老头见他一副吃惊的样子,估计是知道,立马大喜道:“你知道在哪里吗?” 张郁佳心凉的点点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张文强的地下仓库,那天他和张郁黎一起去的,然后他进了鬼打墙,本以为那又是一个阵,现在看来,那是真的,而那些头倒着背埋在里面的都是活人,也许,还是熟人。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进去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怪不得他那么紧张他出不来,原来他是怕他发现他的阵,由此,张郁黎算不算是从一开始就在给他编一个长长的故事,然后他在这个故事里面再也出不来,如今现实戳破了他的这个梦,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等他几人到了那个写字楼的时候,发现这个写字楼早就已经初具了规模,外面被绿色的植被覆盖,有栅栏围成的围墙,很高,边上还有值班保安室,本来以为现在是晚上,他几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进去,但是杨允泽却发现那些值班的保安根本就不是活人,一个个目光呆滞的站着,走路的时候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前倾,就像是被提着仙的皮影,特别的渗人。 “看来这里不是太游关,里面显然已经被埋下了。”姚老头说着就准备往回走。 张郁佳立马跟上去道:“那不进去了吗?” “不用,进去也没有用,这里早就被埋好了,他不在这里了。”姚老头说着上了车,然后继续道:“你还知道什么地方?” “还有我们吃饭的那个活动房那里,那天正好是中元节,我本来想告诉你的……” “那个我知道,那个是尚冂关,我就是那天知道的,是小杨告诉我的。”姚老头说着不自然的朝着杨允泽瞥了一眼,谁都知道他那天尿了裤子,所以这事儿谁提和谁急。 “那还有呢?你还知道哪里?”张郁佳立马回归正题,也怕碰着谁的逆鳞什么的。 姚老头也趁机咳嗽了两声道:“还有医院后面的那个待拆的小区,是云垦关,以及住院部下面的那个紫晨关,别的都不清楚了。” 张郁佳对照了一番,觉着自己知道的也就是这几个而已,其余也是没有看见。 姚老头说:“你再想想,他把你放在什么地方过,一般他只能在这几个地方才能安生。” 张郁佳按着姚老头说的地方去想,半晌想起那窑洞,后由着窑洞想到张郁黎将他藏在的那个别墅,于是车子立马狂速而去。 原本张郁黎的览胜跑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在杨允泽的狂飙之下只用了三十几分钟,到了之后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别墅群,而是一座小型的山坡,张郁佳以为是走错了,可是一路过来这里荒凉至极,别谈什么别墅群就是像样一点的房子都很少,因着此处相对较偏,根本没有被开发。 上了这山坡之后就发现一个大的凹塘,凹塘的中间是一座木制房,仅此一座,身边没有任何的依附,或是因着时代的久远,那木头都已经溃烂了,边上的窗户都掉了好几块玻璃,一阵风从中穿过,都听见呼呼的声音,和着这深秋的墨色之夜,说不出的炎凉。 张郁佳越来越心凉,他不敢相信那一切都是假的,好像他给他的一切都是还在昨天,现在闭上眼睛依旧是历历在目,甚至连屋子里的那些摆设,他还清楚的记得陈设,甚至他问他为何要选择这么绚丽颜色的原因,他说的,因为他能看见。 “你确定是这里吗?”姚老头问着就扒开那半人的高的草这就一步步的往那门前走去。 杨云不确定道:“一定要进去吗?”似乎从那缝隙中透出的黑看不到尽头,有种不知底的惶恐。 姚老头却是完全没入耳的开了门…… 里面一切如初,朝阳是绚丽的色彩陈设,还有,他走时的一切都没有变,甚至放在沙发上没有来得及收好的球球的玩具。 “佳哥,有你小时候的照片。”杨云一边打着灯一边说道,不觉有些不可思议。 张郁佳也看见了那张照片,这是他唯一一张和张郁黎合照的照片,是两人在河边采芦苇叶叠小船和风筝的,两人的笑容尽管已已经翻了黄色,但是依然如此的灿烂天真,让人看着都忍不住的向往。 65.张玉 姚老头几人在张郁佳和张郁黎的卧室的床下找到了另一个关口,可惜这个阵也被填满了,光是看见几个款式大小不一的鞋子被扔在一边,那原本松木铺成的地板都被重新的封好了,要不是那一块和别的颜色不一样,甚至都看不出来。 姚老头掐算了一会子,急道:“这还不是太游关,是刚刚封起来的上阳关,看来离太游关不远了。”说着,他又转身问道张郁佳:“你还能想起别的地方吗?” “除了医院就是这里,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的。”张郁佳仔细想想,他俩甚至连一起吃饭都少的可怜,要不是眼前的这些人时刻的提醒着他,他都怕自己哪天忽然的将他给忘记了,他们甚至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想到这里张郁佳不禁有些落寞,觉着这个昨天还将他拥在怀中的男人今天怎么就成了嗜血的魔鬼,他甚至都觉着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这时,杨允泽却是道:“既然他的这个阵法是钉死七关,那就必须要七关钉珠齐全,只要我们将他的一个钉珠打乱,那么他的阵是不是也就无法生效了。” 姚老头叹了口气道:“要真是的有这么简单,我还会费这么大的心思?錾魂和别的阵不一样,之所以称之为极凶,原因就是錾魂的七关都是由钉珠人控制的,除了我们能事先找到他还没有来得及钉珠的关口,然后将之毁灭,否则这些被钉死的钉珠,只要动了其中一个,其他的就会立刻摄了你的魂。” “那怎么办?”杨云立马上前道:“要不,要不我们现在就离开这个城市,看时间还来得及!” “没用的,我们的魂都已经被他给盯住了,哪怕到天涯海角,只要这錾魂阵一开,立刻成为鬼魅,你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 杨允泽却是笑道:“大家都是鬼也没有什么好怕的,照样做事睡觉,还能长生不老,多好。” “胡说!”姚孟达厉色斥道,似乎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正经过,“你知道什么,人一旦离了肉身,再厉害的鬼魂都躲不过阴司的追缉,即便躲过了阴司,随着积年累月的侵蚀,连执念都被摧毁,到时候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终日漫无目地的飘荡,最后守不住执念的,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三人听罢立刻面露骇色,尤是张郁佳,心中一颤,竟想起了当初张郁黎拥他入怀时说过的那些淡淡地话语,如是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了起来,一把抓住姚孟达便问道:“现在离七关钉死还有多长时间?” 姚老头掐着指头算了一下,紧着道:“还有四个小时,有可能更早,因为廉贞星又亮了,只剩下武曲和破军两颗星了。” 张郁佳听他这么说,心中恍然想起了向日葵之家和他呆着的那个小区,因为这些关口从医院一路到这里,似乎都和他有着某种相连,如果说这几个地方真的都和自己有关系的话,那么向日葵之家绝对是他俩人都割舍不下的地方。 张郁佳将这样的猜测和姚孟达说了之后,几人快速的上了车,杨允泽更是一路狂飙,就近先去了向日葵之家。 到达向日葵之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这个时候按理说孩子们都睡下了,可是今日连着路灯都没有一盏是亮着的,不断的有窸窸窣窣的虫豸和细细碎碎的哭喊声从里面出来,如此使得笼罩在黑雾中的向日葵之家甚至一点活气都没有,甚至站在大门口都看不见这座孤儿院的轮廓。 张郁佳已经猜到了后果,这就想离开,他甚至都没有勇气从那一团污浊物中拔出自己最尊敬的人的尸身,可就在转身之时,脚下突然涌出的液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里正是玉宿关,看来下了点功夫,里面的人肯定都炼成了活尸。” 姚孟达的话还没有落地,整个向日葵之家刹时间灯火通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那主楼的门已经打开,里面出来了一位端庄大方的妇人,正微笑着朝他们走来,这个人,正是张玉。 “我就知道你今天要回来,还准备了饭菜,就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的朋友,不过没关系,我炒两个菜就够了。”这尖细的女声,即便是再如何伪装的委婉都装不出张玉那种烙进他骨髓的亲切之感。 张郁佳怔怔看着这个与张玉一丝不差的面庞越来越近,大拇指的指甲已经被他掐进了骨头里,如此依然不能盖过他心里的灼痛之感。 “这是……假……假的对不对?”张郁佳悠悠地问着,那声音颤的,甚至已经听不出从他的口中说出。 “我们已经进了幻阵,可能暂时回不去,我们要表现出中计的样子,尽量顺从,不然可能就会引来阴怒。”姚老头心下猜到这可能是他比较重要的人,于是偷偷的将一枚古钱放在他的手心,如此能保持他的清醒。 而张郁佳则是隐忍着道:“我不想看见她,我们现在走行不行?”他怕自己会被这张脸迷惑,这样他连最后的一丝清醒都会崩塌。 姚老头为了让他安心,这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担心,等我一个阵布好了之后我们就能出去了,你要记住,你下面见的的这一批人当中,没有一个是活人,他们都是被魇了的阳尸,魂魄都被鬼王关了起来,现在身体里面都是别人的魂,你只要不看她的眼睛就行。” 张郁佳颤颤的点点头,然后努力从唇边挤出一丝笑容,这就迎上去道:“妈,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就出来了?” 这个张玉恹恹的笑了一下道:“我这不是见了你们高兴么,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哦,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了。”张郁佳依旧如着从前的与她勾肩搭背,心中确是在呐喊,他想张玉了,非常想,因为从小到大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瞒着她,甚至在他知道张郁黎想要屠杀整个城的时候就想躲在她的怀中哭泣,没有什么比受了委屈更想亲人的了,如今这个最亲的人就在他的眼前,但是他却只能继续装着没事。 这个张玉将几人引进门之后就去厨房里了,临走还不忘让张郁佳好好招呼姚老头他们,张郁佳看着她的背影差点没有叫住她,但是好在他控制住了,最后隐隐的坐在沙发的一角默不作声。 张玉走后,姚老头并未能放开手脚的布置他的阵法,因为随即而来的一帮孩子将他们团团围住,孩子们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一个个穿着睡衣满厅的乱跑。 乍一看这些孩子还真的都像是家里有客人来呆不住跑出来玩耍的一样,但是张郁佳却是明白,这其中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和他认识的,每次他来都拥着他不肯放开,而如今这些孩子眼中的陌生让人不忍直视,甚至有的每每在跑完一圈之后都要朝着他翻一个全白的眼珠,那模样甚是骇人,就像是那些无处游荡的小鬼被硬生生的塞进这些躯壳中一样。 为了使得姚老头顺利的布阵,张郁佳三人不得不跟着走出疾步阵,努力的将这些孩子圈故在阵中,这样他们就安稳多了,不过因为杨云是新手,杨允泽事先也不过教过她两遍而已,因着阵点摸的不到位,那阵型几度都被小鬼给撞开,如是她不得不一遍遍的摸索着画着,不过几遍,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汗珠,不过即便如此,她依然认真仔细。 而这样的布阵方式肯定是要引起这个鬼阵中的东西注意,所以不过几分钟,那窗户上和着门屉旁的玻璃上都映照着密密麻麻的鬼脸,那些脸扭曲至极,有的都分不清一张脸上有几个窟窿,不过它们怀疑归怀疑,张郁佳几人始终没有戳破,它们也就不好冒然的行动,只得静静地等着,然后等他们露出一丝破绽就准备一拥而上。 张玉没过一会子就回来了,她手里果真是端了两盘子热腾腾的菜。 这要是往常,张郁佳连着手不洗就扒拉上去抓了,但是现在他所能想到的就是她的盘子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姚孟达是这几人中最着急的,因为他知道这里肯定是要露出破绽的,如今他的阵才画好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只能眼巴巴的等着,那些被他用来布置阵型的符纸上原本用精血花上去的法力正在一点点的流失,如是,那盘子里的菜吃了之后就出不了阵,但要是不吃的后果将会更加的严重。 而张郁佳已经猜到姚孟达的心思,接过张玉手中的盘子随手递给了杨云,然后搂着她就道:“妈,我好久没有吃您做的三鲜果汁了,您就榨给我喝吧!” 这张玉倒是圆滑的很,不等到那厨房的门口就住了脚道:“三鲜果汁今天恐怕是喝不上了,苹果和木瓜倒是有,但是梨子没有了,要不明天早上的时候妈到超市给你买上。” “别啊!”张郁佳一把攥住她的腰道:“那就弄别的水果也是一样的。” “可是别的哪里有梨子好啊?”张玉似乎还在迟疑,但是却被张郁佳连带着拉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之后,张郁佳将冰箱里的苹果和木瓜拿了出来,为了拖延时间,他又拿出了火龙果、榴莲、人参果等这些别人送的果篮里面的果子,一并洗了给她榨汁。 而即便如此,张玉的速度还是很快,她甚至都没有疑惑他为什么拿出这么多的果子,只是将这些果子脸皮带着壳一并榨到第六颗的时候,她开始不耐烦的借口要出去看看那些玩耍的孩子们。 张郁佳则是一把拦住她,然后快速的冲到门口将这个让孩子回去睡觉的任务喊着交代给了杨允泽他们,后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咱张玉的身边,接着当果汁榨好之后,他又借口姚孟达喜欢吃火腿番茄,然后一边帮主动帮张玉洗着菜一边不忘帮她捏捏肩。 大致过了十分钟后,突然从大厅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声,然后紧着就是炸盘一样的狂叫。 张郁佳意识到不妙,生怕姚老头他们出什么事情,这就岌岌的往外走去,却在这时被张玉一把抓了住。 张郁佳原本以为她会因为幻阵的破绽而攻击自己,不想她却流着眼泪道:“佳佳,要是妈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她就全身扭曲的倒了下去,连着那身后是大理石的台面,菱角重重的磕在她的腰身和后颈,只听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并着血浆同时迸出,看的张郁佳胸口一闷,急忙上去将她抱在怀中,连哭都忘记了。 66.表白 从向日葵之家出来之后,外面竟然狂风四起,原本灯火通明的向日葵之家刹那间被夜色吞噬了,尽管那风将树枝吹的簌簌作响,但是整个向日葵之家就像死寂一样,竟然一动都不动。 后,不过多久,那雨里夹着豆粒大的冰雹,打在人的脸上又疼又冷,这几近冬日的黑夜,本就冷的浑身发抖,如着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刀,每划一刀都将心狠狠地揪一下,几人不得不上了杨允泽的车里。 不过一会儿,外面下起了雨,雨点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砸在车窗上,竟像是有人在狠狠的敲着一样,让人的心都跟着惊起。 姚孟达知道这是錾魂七星阵即将开启的征兆,于是他不得不让杨允泽强行往前行驶,一边不忘告诉他往张郁佳的小区驶去。 这最后的太游关他已经想到了,就在张郁佳的宿舍下面。 张郁佳没有反对,想然那个最后一个地方就是他的宿舍了,毕竟那里才是他和张郁黎相处最多的地方,而回忆往事,竟然历历在目,恍然仿若了昨天一样,从相遇、相识、相知再到相恋, “还剩下多少时间了?”姚孟达转身问道一边久久回不过神来的张郁佳,他想安慰一下他,但是却不知道从何下口,毕竟谁也受不了自己的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的痛苦,那鬼王纵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但是这样的后果未免太过残忍,于是他只得开口道:“小子,你看见的都是傀儡,她们的魂肯定都还在,只要她们的魂被送回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郁佳听了这话心中一顿,忙问道:“那要是阿黎的这个阵不作用,是不是她们还能回来?”这话连张郁佳都觉着自己是问的天真了。 姚孟达听了这话也是一顿,后不知是不忍还是麻木,竟然木木的点点头,然后微道:“只要他放弃吞了这个城的念头,将她们的魂魄归位就成了。” “真的?”张郁佳立马问道,可不等姚孟达回答,他又即刻道:“那就好,那就太好了。” 后面的一段时间里,车里的几人都没有出声,倒是外面越来越大的冰雹夹着雨点没了他们的沉默,而随着外面雨势不断的加大,杨允泽越来越难开,刮雨器已经开到最快速度,但是依然看不清前方的路,与此同时,两边的路灯相当诡异的都熄灭了,即便他将那改装后的近光远光全部开启,还是看不清前方的路。 而在杨允泽艰难行驶的同时,张郁佳那刚刚好了一点的小腹又开始疼了起来,这一回,里面的小家伙像是不耐烦那不断砸在车窗上的声音一样,几乎每砸一次,他就在他的肚子里翻滚一圈,惹得张郁佳耳膜连着脑壳都疼。 如是,他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想来小鬼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么想着,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这就将手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然后低低的喊道:“球球?” 里面没有回答,但是依旧在不停的翻滚,甚至在翻滚的同时还不停的撕咬着他内脏,一时疼的他满头大汗。 这时,杨云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急忙靠近问道:“佳哥?你没事儿吧?” 这话引起了坐在副驾驶的姚老头的注意,只见他瞥见他之时就失了色,连忙从那副驾驶跨到后面来,而后一边岌岌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阳木雕刻的小人,一边搓着符纸灰,用舌尖血将纸灰都涂在阳木小人身上之后才让他拿着。 “这是不赶时候,看来不过多久就要生了。” “您说的是今天?”张郁佳大口的喘着气,相当的不可置信,后仔细算来,小鬼在他的肚子里也有两个多月了,张郁黎说过,快的话两个月就生了,如今还超出了十几天,看来这两天肚子频频隐痛,这是真的要生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跟着一怔,想要是没有张郁黎在,他该如何将球球生出来?即便姚老头有办法,这要是将时间都耽搁在这事儿上面了,那么他将没有时间去找张郁黎了,而想到张郁黎那么在乎的球球,他心中顿时有了一个想法——要是用球球和自己作为筹码,他会不会答应放过这一城的人? 想到这里,他急忙抓住姚老头的手问道:“能不能缓缓?我想见阿黎。” 姚老头抖了抖他的辫子胡子,耷下的眼皮终得抬了抬,眼中露出一丝欣慰,这便道:“我现在就是在帮你缓着,估计也能拖个两个小时。” 姚老头的一句话没落地,张郁佳肚子里的球球果然安生了一些,即便他依旧在翻滚,但是幅度相对来说小得多了。 而肚子里疼痛的减少,转而代之的就是右手上传来的尖锐的疼痛,张郁佳张开右手,竟然发现里面有一张纸团,准确的说这是一张被折起的照片,外面封塑的照片尖角深深的刺进了他的手心,和着腥红的血一直流到了他的手腕处,如此张郁佳竟然没有发觉,想来是肚子的疼痛掩盖了这微小的伤口。 而现在,他将那照片纸一点点的摊开,只是目光触及到的那张脸时便浑身一颤,险些掉了手中的照片,想然是张玉临走前塞在他的手里的。 这张照片再熟悉不过了,也是他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看过最多次数的一张——他和阿黎唯一的合照。 照片上的两个男孩儿脸上都挂着笑,带着稚气和纯真,那笑容会心极了,似乎连九月的艳阳都没有如此的灿烂。 张郁佳依稀记得,阿黎很喜欢这张照片,还在他的房间里将这张照片放大挂着,每每见到他都要揪心不已,想到从这之后,他竟然再也没有机会和阿黎合照了,要是哪一天阿黎离开了他,他都害怕自己一觉醒来之后会误以为这是一个梦,他甚至记得不梦中他的样子,那将是多么难过啊。 想到这里,张郁佳心中猛地一顿,那么张玉为什么塞了这张照片给他?如果说她想揭穿这次事件的主谋人就是阿黎,她完全不用这么费劲,而这张照片显然不是阿黎存着的那一张,只见这照片的边缘随着年代的侵蚀都已经花了,而阿黎小时候的照片也不单单只是这一张啊…… “快,快调转车头,去工业园区。”他想到了,阿黎最后一个地点就在他们身后的那个池塘边,如果说阿黎安排的所有的地点都是他们曾经一切经历过的地方,那么那个池塘绝对是他最最在意的地方,而张郁佳没有在意的是,他俩基本每去一次,他都要和他说一遍“我喜欢你,永远……” 永远…… 那个拥有着永远的地方在张郁黎走后的没多久就成了工业园区,他后来也去过一次那个地方,现在那座池塘上面立着的已经是一座大型的钢铁厂了。 当得到张郁佳笃定的话之后,姚孟达毫不犹豫的让杨允泽掉头…… …… 一个半小时之后,张郁佳再次见到了张郁黎。 当他在那厂房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张震惊的面庞,心中顿时感慨万千,那种滋味五味陈杂,感觉像是久违了千年,却在再见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借口可以相拥了。 彼时,这个宽大的厂房里正从四面八方窜着鬼魂,竟变得相当的拥挤,一些无胪和伾脔又不断的从这些鬼魂当中带走一部分,它们走的相当的有秩序,那厂房上面活生生的多出了几个门,由着原来的十个门成了十八个门,每一个门的旁边都有一鬼不鬼,兽不兽的东西在记录着什么,而当那门开启的刹那,都能看见那来自每个门中地狱一般的行刑以及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顿时感觉就像是进了阴司一样,过完望乡台就按照个人生平功德来判断罪孽等级,隐隐的,竟然让活人都害怕。 而这些鬼魂的最边上竟是围绕了整整一圈的虬褫,稍有一个鬼魂反抗,它便毫不犹豫的将之吞入腹中,完全颠覆了姚老头曾经说过的虬褫只吃婴灵的说法,和着那些被吞掉的魂魄之多而且是生吞,以至于这些虬褫的肚子都还不断的在动,渗人至极。 与此同时,张郁黎正站在最后一关太游关的关口,那被挖好的坑中已经有了五双倒立在上面的脚了,其中最小的估计只有三四岁,那五颗小指头就像是红豆一样连在一起,白白胖胖,要不是上面已经生满了虫豸,该是多讨人欢喜啊。 而在这五个倒立着的人当中,又有四个已经被填好了,剩下的一个正被两只面露凶色的绿鬼给扶着,另外几个绿鬼在填着泥土,即便看到他们来也没有停下。 如果说在此之前,张郁佳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那么此刻,这个遍地凶魂和凶兽的凄寒之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顿地将他心中所有的侥幸都吹散了,剩下的只有麻木了。 “你怎么来了?”张郁黎的声音传进张郁佳的耳朵里的时候,竟然变得空远凄森,就像是从万年的枯尸中挤出来的一样,让闻者都不由得颤栗。 张郁佳紧紧地握着那被重新揉成团的照片纸,久久才道:“我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球球要出生了。” 张郁黎听了这话面色愈发的白戚,那湛蓝色的眸子扫过他身后的姚孟达等人,这才又重新落到张郁佳手中的那颗做过法的阳木疙瘩,那目光瞬间黯淡,惹得周围本就如同冰水般的阴气顿时盛起,浓的像是拨不进的黑雾。 而只在下一刻,他就已经站在了张郁佳的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阳木小人,用隐忍的愤怒低吼道:“你居然用它来推时间?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会让你折阳寿?” “你不就是想让我死么?!”到了这时,张郁佳却是莫名的胆大起来。 张郁黎却被他这么一个疾声的低喝而愣住了,半晌才道:“我怎么会让你死?难道我做的这一切不还不能明白吗?” “我要怎么明白?我身边的人都一个个被你给杀死了,不过天明,这里将成为一个鬼城,到时候全城就我一个人活着,你要我成日人不人鬼不鬼的在鬼魂中游荡吗?” “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们永远都陪着你,你还是可以像往常一样的过日子,和我一起!”张郁黎说着,终是见不得他伤心的样子,一把将他拥在了怀中,然后哄道:“乖,你还回到我给你做的那个世界里面去,等到了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好了。” “你这个疯子!”张郁佳气急的一把将他推开,颤抖着指着他道:“你居然还想着这些,你要逼死我吗?若是你真的想要我在你的身边,就请你放过这些无辜的人,你杀死我好了,然后将我变成厉鬼,我天天守着你,哪里也不去,成不成?” 张郁黎看着这个自己疼到骨眼里的人竟用乞求的口气哀求着他,想来他俩相识这么久,张郁佳还从未请求过他什么事情,今天他竟然为一群不相干的人求情,于是那原本舍不得他的心又被愤怒给撑满了。 “我说过,我们要永远的相守在一起,你喜欢在阳世做人,我就让全城的人陪着你,到时候你就永远不用再投胎,那样我也不用一世又一世的找你。”张郁黎说着,一阵黑色的戾气自他的眉心散出,紧着就听那鬼魂从中一声凄厉的嘶吼,后再看那原本五个倒着的人已经变成了六个。 张郁佳见此心下一惊,要是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更本要不了到四点,这个城里的人就全都成了厉鬼,而眼前的张郁黎,根本就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那额心渗出的戾气只是在用鬼的方法通知那些无胪加快速度。 既然如此,张郁佳也只能找机会给姚孟达他们使眼色,而他借此拖住张郁黎,想来不管张郁黎对别人最后如何,他的执念只是他,所以他怎么样都不会伤害自己,借着这一点,他便背着手朝着姚孟达打了一个手势,紧着一把扑向张郁黎。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你的心我看的很清楚,可是你做的那个世界实在让我感觉到可怕,我早就感觉了里面的不真实,他们是鬼,记不得曾经的事情,只执着于自己的执念,鬼魂永远是鬼魂,他们之所以在你的世界里任你使唤,是因为你固了他们的魂,这样被自己玩弄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他们甚至都进不了轮回,随着时间的流逝,连自己都忘记了,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世界。” 张郁佳忘情的说着,甚至沉迷在了他久违的怀抱里,尽管这个怀抱冷的他直哆嗦,但是他的心中依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张郁黎原本被他的软言软语给微微地动容了神色,于是反拥着他想要尽量的让他感觉到自己,以至让他不必如此的害怕,可是不过一会儿,身后传来的诡异呐喊就让他感觉出了事,连忙转身,只见那原本准备好的最后一具钉珠居然生生被毁。 张郁黎顿地震怒,仰头一声长啸,声音里面裹着数不尽的阴厉幽怨之气,震的这个厂房中所有的鬼魂都吓得缩手缩脚,就连被抽了意识的无胪和伾脔都不由的往后退着。 而张郁佳则是在这一声尖啸过后惊得一身冷汗,如果说,以前的他从不曾相信他是鬼,那么是因为他在他的身边从不曾显露过自己的真面目,如今,这个青面獠牙的的厉鬼,浑身都发着令人颤抖的黑气的厉鬼,除却那两只眼睛依旧是湛蓝色的,别的竟与那温文尔雅的张郁黎没有一丝相似之处,而变身之后的张郁黎似乎比原来大上一倍,真正的成了魍魉之魂。 这件事情显然惹怒了他,只见他两步跨到了姚老头的身边,不等张郁佳提醒,他已经一把将他拍到了一边,和着一起的还有杨允泽和杨云。 姚老头到底是大师,被扔了那么远竟然都生生的定住了脚,杨允泽只是抱着肚子哼哼,不过杨云可就未料了,因为她躺在那墙边一动不动,嘴角都有血不断的渗出来。 紧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杨云被提起,然后直接扔进了那最后一个坑里,她甚至没有一丝的挣扎。 眼看着那些鬼魂就要填土,张郁佳急忙要上前准备阻止张郁黎,可是看着他那厉鬼一般的背影,那脚步竟然吓得都迈不开,与此同时他的肚子又疼了起来,于是他低低的诅咒了一声,再想,可能是那阳木被张郁黎毁了的缘故,不过,要是借此,他会不会停止听他的? 这么一想,张郁佳一咬牙做赌一把,立马在他的身后呼道:“阿黎,我肚子疼,可能是要生了,阿黎……” 果然,他回了头。 只是他的目光如同审视,严肃至极,似乎对于他的话持着怀疑的态度,后见他脸色果真难看的要命,这就走过来一把将他抱在怀中,然后将手抚在他的肚子上,紧着便是神色一喜,立马就将他抱到了一边,然后用周身散发出来的黑雾挥手成了一个屏障,正好将他两人没在其中。 张郁佳疼得厉害,如果说之前那小鬼只是在他的肚子里翻滚,那么现在他就是在一块块抠着他的五脏六腑,并且不断的搅动,那感觉比撕心裂肺还痛苦,不过一会子那身上就黄豆大的汗珠滚下。 张郁佳咬着牙使自己保持着清醒,想着外面即将被土掩埋的杨云,他一把抓着他的袖子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了,没有来得及向你说出来,以为你都懂的,我不稀罕这个世界都是我的,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难道我的心你还看不懂么?!” “阿黎,我想要的很简单,有你和球球的世界就够了,其他的人,既然和我不相干,我又何必去争取他们,只是喜欢你别错杀了无辜,让我一辈子活在罪恶之中。” 与此同时,张郁黎也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微愣了好久,记忆中的他没有那一世如此的固持己见,而他的话也让他深思,想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给予他世界上最好东西的权力,甚至他想要的他哪怕付出生命也会满足他,可是这个原本自以为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却不是他想要的时,他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力起来。 半晌,张郁黎恢复了往日的英俊模样,那眼中的戾气也消失尽殆,转而变得茫然,却一手温柔的抚着他的小腹度去足够的阴气,一边无力的开口道:“你想要的,不是这些吗?那么你一世又一世的转生,却又是为了什么?” 张郁佳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喘不过气来,他听的并不清楚,却了然了大意,听着他这温软的话,张郁佳感觉又回到了从前,那在他心中瞬间的恐惧全部的消散了,他就知道,他的阿黎还是疼他的,他永远都是最舍不得他的人,于是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让他自己幸福的,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他还是他最温柔的男人,他是多么的欣慰啊! 于是,他将用手指慢慢地刻着他的模样,将他一遍遍的烙印在心上,这样他就能永远都不忘记他,“你陪着我走过这么多年,你给我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我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是希望这一次你能听我的,你要是真心疼我,就手下留情吧……”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演着相识相知的戏,我一直留恋人间的缤纷繁华,害怕那没有颜色和冰冷的世界,我一直寻找着最温暖的地方,却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就是你的心里。”张郁佳说着,将那一直画着他眉骨的手指向了他的心口,微笑道:“这里是最暖和的地方,我真幸运,一直住在这里……” 张郁佳说着,将另一只手中一直握着的那张照片纸放在了张郁黎的手中,后再也挺不住的晕了过去。 …… 这个早晨,张郁佳从朦胧中醒来,外面的太阳格外的好,竟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醒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接着就是颈边一热,“早餐都做好了,有你最喜欢吃的蛋黄寿司。” “真的?”张郁佳笑着睁开眼睛,然后将这手挂在这映入眼帘的男人的脖子上,等着他将自己给拎起来,还不忘带着起床气的不配合他帮他穿衣服。 “乖一点,再拖就赶不上聚会了,那个老头和杨云他们都在等着你呢。”张郁黎一边说着一边帮他套着裤腿。 张郁佳并没有因此而自觉,反而将整个身子挂在了他的身上,后紧着在他的耳边摩挲道:“还不是都怪你,你要是晚上少折腾一会子,我会这么累么。”天知道这人的作战能力有多强,幸好他身体还可以,不然正常人是吃不消的。 “我这不是答应了那边要两个孩子的么,得抓紧啊!” “还要一个?”张郁佳疯了,“你都不知道你儿子有多烦,没见过这么操心的孩子,要是再有一个,我想死的心都有。” 这时,球球拿着一遥控飞机跑了进来,见这情景,连忙笑道:“爸爸这么大人了还让阿黎帮着穿衣服,羞羞……羞羞……” 张郁佳眯着眼睛看他,半晌发现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后猛然一惊,这丫身上的披风不正是他才买的床单么。 “小兔崽子,你又撕我床单,看我不揍死你。”张郁佳说着顿时来了精神,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奔了下去。 结果小鬼生是练出了一声脚底抹油的功,眨眼就不见了,惹得张郁佳找了半天,嗓子都吼哑了,后索性不找了,又开始数落起他们爷俩的臭毛病来,足足说了半天都不带收的。 张郁黎看着他像怨妇一样的叉着腰喊着,眼中蓄满了笑意,可曾想半年前的那晚,这人可是让他足足守了三天才固住了他的魂,而他最后说的那番话,估计无论是多少次轮回都不会忘记的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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