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未来之左右开攻——丸子不起早

 文案：

 四千年后，人类足迹遍布银河系。 苏简阳重生在天鹅座W星，通过努力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工程师 业余做做后期，听听小曲做个CV，优哉游哉 可惜，他不但惹上了星际歌星，还与这具身体前任主人的男人狭路相逢 左右都是攻，苏小受很为难 生活在机器的喧嚣里，无处不是困惑，苏简阳踟蹰寻找着他的方向，开始了传奇的一生 提醒：奋斗向，感情线为主【网配内容甚微】冲网配来的读者们抱歉~【本文非NP】 内容标签：遥远星空 娱乐圈 三教九流 灵魂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简阳 ┃ 配角：待定 ┃ 其它：星际，1VS1，考虑ing 1、银河系传说 宇宙历1725年7月20日晚上，天鹅座W行星，一座普通的居民楼里，忘记交能源费的室内温控系统已经停止运行，头顶的聚光灯突然熄灭，让室内陷入一片黑暗。苏简阳搔搔头，迷糊的脑袋终于记起来他白天上班的时候一直念叨的是什么事情。 还是，很不习惯这个世界呢。苏简阳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那台黑色掉漆的OW牌手机，一款被淘汰了N代的老爷机子。好在手机的电没有耗光，绿色的LED光让眼睛很舒服，苏简阳在手机上交了款子，系统高效率地给他的小窝配了能源。 白色的灯光柔和地铺满每一个缝隙，也把他寒碜的小窝照得通亮。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没有全息影视墙，只有普通的石灰墙面，地面铺着黑色的大理石地板。经过苏简阳的重整，整个客厅有一种宁静温馨的风格。靠墙的地方柔软的二手沙发虽然颜色已经陈旧，但是因为摆放了几个可爱的抱枕而显得鲜活饱满。茶几上摆放着他最喜欢吃的水果，还有基本没看完的小说和专业书籍。身后的墙上悬挂着木板，也摆满了他中意的书籍，比如说《潮流音乐杂志》、《智能时代》、《机械原理》…… 因为还没有挣钱，又把工资卡里的钱都花在了购置厨寝用具上，他暂时还买不起全息影视墙纸，不过看不看电视无所谓，卧室里头还有台已经过时三四年的电脑可以用。在门厅处用捡回来的废旧铁丝自制了个盆景，勉强添了些趣味。不过苏简阳最喜欢的还是客厅左手边的大落地窗，站在那里可以看到下面波光粼粼的护城河，白玉般的大桥以优美的姿态跨越过护城河，无数人和汽车在上面流动，夜晚的时候犹如细密的银鳞小鱼，在黑色混沌中穿梭。 苏简阳光脚走进卧室，特地从二手市场辛苦淘回来米白色地毯十分物超所值，当初看它肥厚松软，只是因为表面沾灰而不被人看好，以及其便宜的价格从老板那里拿回来，自己刷了半天再挂出去，比地球稍高的温度让地毯很快就干了，露出它原来高雅的面目。估计是哪个富裕人家里出来的吧。 脚踩松软的地毯，空气中流动着合适的凉风，从卧室小小的窗口看到对面繁华的城市，在夜色下褪下浮华，回归灯火流淌的宁静。苏简阳喜欢晚上坐在窗下面工作，让人心里很平静。 苏简阳坐下来，想把那份还在拖的歌曲后期做完。但是屁股在凳子上坐下，听着耳朵里噪杂的漏洞百出的作品，一个小新人托了好多关系辗转放到他手里的干音，苏简阳却没什么兴致去做，更通俗的讲，他在发呆。 这，的确不是他曾经痛恨又热爱的那个地球了。人类经过三千多年的发展，终于把足迹延伸到整个银河系，随后，在1725年前把地球历改成宇宙历。他所处的位置就是在天鹅座上开发出来的可居住星球。只要有钱，你可以游遍整个银河系，但是贫富差距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时代却更加宽阔。 他曾经是地球上一名航天设计人员，在设计一艘太空船的时候，因为施工人员的疏忽，导致太空船爆炸，当场身亡。没想到却重生在了4000年后的某个仓库管理员身上。那个孩子，身份证明上的年龄是24岁，比苏简阳的实际年龄小了8岁，巧合的是，对方跟他年轻的模样没多大区别，他才不用费时间去适应新的身体。 能继续看着自己眉目齐整还算白皙的脸，使用一副健康的身体，说中文，他觉得很幸福。 跌跌撞撞地生活了六个月，终于把仓库管理员曾经小混混般的形象纠正过来，不至于出门被小区的大妈们一脸的鄙视，上班也不再像头几天那样被顶头上司冷言冷语，相反现在他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那个喜欢没事喝两杯的上司，最喜欢拉着安静的苏简阳聊他的梦想，那个水手梦，做了三十多年，可是随着结婚生子还有骨感的现实，上司已经彻底妥协了。工作认真，上司又欣赏，很快就加了薪水，不像当初七扣八扣到卡里只有几千宇宙币（银河系通用货币），靠着这个苏简阳才能慢慢认识新世界。 他晓得自己是无依无靠的，与他同名同姓的仓库管理员，父母早已经去世，交了个女朋友，还跟别人跑了，从上司那里听说竟然是总公司一个副总裁，苏简阳笑而不语。往远了的亲戚自然也不会惦记他一个穷管理员。于是一个人的生活，过得十分闲适。 来到天鹅座W行政星两个月，他了解到如今音乐的流传形式更多是靠网络，歌手和听众已经懒得话费大把时间精力去组织演唱会，挤在大会场里闻着别人乱七八糟的香水味给自己喜欢的歌手加油，那不过是古老地球上的一种文化剪影。当年他会狂热地走遍大街小巷寻找喜欢的歌手的CD，为了收藏绝版节衣缩食，如今什么资料在公共网络上一应俱全，可以喜欢免费分享的，也有系统的收费频道。 依赖于网络和智能机器的人们相信机器带给他们的安全以及空间，活在虚拟的网络里醉生梦死。由此催生出大量的网络歌手、网络婚姻、网购、网聚，都是家常便饭。因为很多时候，家庭成员是分布是各个星球上工作的，因此传统节日往往也有网络版，通过网络全息影像与家人沟通视为寻常。显然苏简阳并不喜欢这样子，他喜欢有人在身边真实地生活，可以看到摸到，闻到对方在厨房里烤煎蛋时候的油烟味儿，也就是说，他是个相当恋家的人。 苏简阳原先热爱音乐，也在网配圈里混过相当长的日子，犹为喜爱华夏古风歌曲。不过重生以后，音乐已经变成光怪陆离的样子，难得有好歌出现，却往往因为太过传统或者发布者被淹没在网络翻唱音乐的人潮里，而难以被别人发现。 流进耳朵里的东西，很难让人有认同感，不是它们旋律不对，技巧不好，相比于几千年前，最不缺的反而是音乐技巧，甚至一般人都可以通过下载傻瓜后期软件把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修饰得相当耐听。只是，缺少了音乐灵魂的歌声难以打动苏简阳的耳朵，他挑剔的耳朵甚至在听到那些把音乐当拼技巧的作品时，会觉得血液沸腾，涌动的是一种失落和刺痛。 简直是对音乐的亵渎，那些年被奉为经典的歌曲，早就没落在机器的大海里，沉在海底翻不起一点浪花。他还记得当初看有关音乐人的传记，想起他们呕心沥血地在房间里埋头为了一个音符挣扎，他们因为没有钱在地铁里唱歌，他们投ED给各大公司只为了能让音乐找到生命的力量。那些美丽的声音无疑不是缭绕在世人的耳朵里，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被遗忘。 但是如今他所处的是一个机器到处运转的时代，有便利，也用繁华的表象摧毁着人们坚韧求知的欲望。可不是，当你在室内，就可以利用全息影像营造出大草原的样子，甚至那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也可以看到它锐利的双眼，可以轻松地体验在世界各地旅游的场景，可以邮购任何感兴趣的商品，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做饭还可以买家务机器人，享受着它们为你扫地洗碗铺床接待客人…… 所有的这些犹如恶魔，把人们的创造力一点点磨灭，留下相似的圆角。就他热爱的音乐来说，那些用傻瓜软件合成的歌曲，一听就能听出错漏百出的地方，广播剧和视频依旧存在，只是谁都可以掺活一脚，导致作品参差不齐。那些远近闻名的歌手，有时候发布的歌曲让苏简阳觉得耳朵被荼毒。他真的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行歌曲给玩坏了！ 因为工作很清闲，苏简阳索性在网上开始了后期的任务。怎么说，他曾经也是华夏网络圈里鼎鼎有名的大神后期，虽然为人低调，但是所接手的作品无一不是精品。苏简阳继续沿用自己曾经的ID：简简斜阳，算是，对过去的一点怀念吧。 认命地打开名为维语的软件，把小新人的歌放进去，忘记调好音量让耳朵不出意外被里面的鬼哭狼嚎一顿折腾，把声音调小后才勉强能听。如果不是请求他的是一个网上认识的大神，那个大神看上小新人，想着法讨好那个害羞腼腆却热爱音乐的孩子，大神写出来的词，还是转手一个小粉红饶了好几个弯送到小新人手上，怕的就是伤害小新人那可怜的自尊心。恋爱中的人总是做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难得的是这份用心，让苏简阳在看惯了城市里头比流星还要飘渺迅捷的快餐爱情，看惯了那些三两天就完结一段“爱情”后，还能期待爱情这回事。不然他真的想说当年网络上那句流行的话：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听过一遍之后，可以确定小新人声音还算不错，看来今晚可以早睡了。 2、演唱会 次日苏简阳还是早七点就醒了，到他轮休不用去上班，收拾了脸面就穿上运动衫去小公园跑步。前世苏简阳工作忙碌，没有时间锻炼，一起床就扎根办公室或者实验室，忙起来三天两夜没个好觉。自然身体不太好，整个人的精气神儿看着都很差，跟他一起工作的个个都是“野人”出身，面糙心热扑在事业上，找女朋友十个有九个被拒绝，还有一个是他这种同。 苏简阳的性向一直隐瞒的很好，虽然也曾因为看到某个同事完美的上半身而做春梦，始终没在人前表示过。在感情上他有些洁癖，看不对眼的绝对不会乱交往。 在公园运动的大妈大爷们已经对苏简阳有很大改观，因此看到他出来晨跑都笑着跟他打招呼。七点钟，天气已经有些热，很快就跑出汗来。太阳从树缝里穿出细碎圆点，照在身上让人有焕然一新的感觉，更别说当微风从发际穿过带来的惬意，苏简阳觉得重生后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够随意安排自己的生活，健康、规律、闲适。 想到昨晚顺利把小新人的作品发了过去，应该可以赶上他家那位大神的生日吧。但愿他们能幸福走下去，这个时代同性恋已为大多数人所接收，然而，毕竟不如异性恋那么主流。看着别人在恋爱中发傻，苏简阳有些微微的心酸。 跑了两圈回来，却看到邻居家的女孩子站在门口，穿得挺厚，脸色非常差，手里拿着纸巾盒一张门票，期期艾艾地看着他。16岁的女孩子好像攒足了勇气开口：“苏大哥，咳咳，能不能求你件事情，帮我个忙好不好？” 苏简阳懂得她这是感冒了，估计还发着烧呢，就说到：“要不要进来说，不要那么见外，邻里邻居的。” 女孩跟着进来，身子飘悠悠的，可是想到今日想做的事情，兴奋不免把身体的不适压下去。她拒绝了苏简阳从厨房里拿过来的早餐，跟他说：“我知道苏大哥今天不上班，苏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去参加一场演唱会？” “演唱会？”苏简阳有些吃惊，如今许多演唱会在网络上就可以举办，依靠全息影像，观众几乎可以与明星近距离接触，谁会大动干戈开演唱会，好大手笔。毕竟实体演唱会不仅审查严格，而且人气、场地、后台缺一不可，需要动用的资金也不是小数。 “对啊，苏大哥知道墨然吗，他是银河系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前从来不在天鹅座开演唱会的，今年竟然同意举办个人演唱会，并且开在我们W行星。我好不容易托关系拿到一张票，谁知道昨天太激动着凉了，爸妈不许我出门，可是，我好想给墨然送份礼物啊。” “你给他的公司邮寄过去不就行了，虽然他们总部离天鹅座挺远，但是手续费也不是很贵啊。”苏简阳吃着早餐，含糊说到。 女孩子摇了摇头，急忙说到：“我想亲手把礼物送给他，苏大哥你知道吗，很早我就开始喜欢墨然了，那些年我卧病在床的时候，是他的声音给我力量，让我撑过最灰暗的时期。我想亲自谢谢他，可是，我身体太差了，咳咳……而且票都买了，那么贵，我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别着急，我答应你就是。”苏简阳对邻里能帮的都会尽可能帮忙，他在这里已经没有亲人，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嘛。 演唱会开场时间是晚上8点，苏简阳坐着那趟K215空轨列车前往W行星的云离市，其实他可以选择坐小型飞行船过去，但是架设在城市之间，高高悬在马路上空的空轨列车显然以优惠一半的价格打动了苏简阳。他不缺时间，他缺钱，需要足够的资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继续他对新科技例如智能机器人、宇航技术的研究，还有他的兴趣爱好也需要一定的资金支持。他在网上看中一款外置录音设备，价格超过他现在工资的两倍，而那台老爷机的内置声卡不能满足他在音乐上的苛刻要求。存钱是苏简阳现在最迫切的事情。 跟他坐在一个车厢的是许多花季少女，苏简阳相貌平凡，除了一双眼睛比较透亮吸引人，其余都很低调。女孩子们也不把他当回事，叽叽喳喳聊着，原来都是去演唱会现场的。其中有些人甚至没有票，打算在演唱会场外围远距离围观大神。苏简阳对小女孩如此狂热的追星行为很是不解，于是他把目光转向透明车窗外。 列车经过大大小小的楼房间隙，W行星的交通十分发达，源于该行星有一种独一无二的能源材料，每年给政府贡献了大笔税金。自然基础建设不会落后，从天上到地下，从地面公交到空间站，海陆空运输没一样落后于人。由此也产生了空中交警和地面机器人交警的存在。他家在W星云和市，坐空轨到云离市也就一个半小时。而这种速度，只比小型飞行船慢半个小时。 云和市的设计风格保守，主体城区四四方方，由此护城河也四四方方绕着，到了接近郊区的地方才开始有变化。跨越在护城河上的12座大桥被戏称为十二金钗，他家正好在东北角的第七座桥边。 他下了车，在路边的电子地图上查找演唱会现场，选择合适的轨线坐过去。半路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大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偶尔有几个打扮怪异的少年，谈论的也是那场演唱会。苏简阳有些不耐烦，他对名为墨然的人一无所知，还是在早上接了任务后，上网查了查墨然的资料。 墨然，本名戚然，出身保密，年龄22岁，身高182，天蝎座，未婚。出道4年，风靡各大行星，培养了一群骨灰级死忠粉。三栖明星、作品无数，总结来说就是个标准的高富帅，有实力有背景有张讨人喜欢的妖孽脸蛋，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苏简阳只想嗤笑，几千年过去整容技术简直炉火纯青，价钱也早就达到普通民众可以接受的地步，谁知道那张妖艳如花的脸曾经是人是鬼。肤浅。 巨大的演唱会现场可以容纳近一万人，然而到来的人数还是远远超过了预计。苏简阳想，难道银河系四百亿人口都集中在演唱会的半球大厅么。为什么他几乎连圆球前面的广场都既不进去。蹲守在广场上的男男女女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衫，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苏简阳嘴角抽搐，可不就像狂魔乱舞。 明明天鹅座是华裔人口聚集地，虽然几千年过去人类的国籍早已经不那么分明，但是东西方人口都固有自己的骄傲，谁都不愿把自己当做无国界人士，那样好像把曾经引以为傲的历史都抹杀。可是从面目上看，几乎分不出他们是哪一国的，只能说世界大融合太彻底了。 苏简阳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头发也是干净的黑色，在一群疯狂的少年中十分突兀。好像他只是出来打个酱油，却走到了COSPLAY现场。 听到头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苏简阳抬头一看，是一架华丽丽的黑色宇航船，面积不大，可是他知道，能够让引擎声在距离地面如此近的距离才爆发出来，内部装置必然十分优越。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大概就是那个明星的私人飞船了。他想挤过去会场，可是激动的人群很快就就让他寸步难行，粉丝们的战斗力无比强大，他反而被挤得离门口原来越远。 为了手里拿的东西，苏简阳皱着眉头从疯狂的人群退出来，算了，等过半场再过去吧，免得死无全尸。走出来发现身上汗水淋漓，天鹅座平均温度比太阳系高四到五度，高温容易导致躁动，就这么安慰自己吧。 半球会唱只能容纳万人，其余没有票的粉丝眼巴巴地看着有票的人被保安放进去，打着就算不能亲耳听到偶像的演唱会能看一眼偶像也好，偏偏墨然从秘密通道轻松进入会场后台，粉丝们只能颓丧着脸呆在广场上，可这样还不能让他们离去。苏简阳算是见识到了所谓的明星效应。 天已经全黑，那些粉丝吃着自带的面包和水，一秒都不肯离开。苏简阳之前早就在附近的小饭店吃过东西，然后才优哉游哉地穿过人群，在一片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通过三道安检进入演唱会现场。 邻居家小姑娘的票竟然还是前排，出乎他的意料。戴着眼镜看着台上的人，竟然意外的干净？眉目疏朗，上了淡妆，可是唇上没有任何修饰，偏偏薄唇拥有惊艳的线条，让人一看过去就想到那些白衣猎猎超然物外的大侠。头发精心修饰过，但是颜色是纯正的黑色，这一点让苏简阳对他有了些好感。 苏简阳不知道墨然唱的是什么曲子，传进耳朵里的声音，也像他的人一样有不加修饰的落拓，然而依旧干净空灵，飘渺。苏简阳听到旁边噪杂人群里低低的呜咽声，余光一看，有些小女生已经被歌声感动得哭了。 他承认墨然唱得很有感情，但是在那华丽的唱功和声线里流淌出来的更多是一种厌世的情绪。年纪轻轻却如此悲观，苏简阳想不通透，而似乎听众都沉浸墨然营造的悲曲中不可自拔，此起彼伏的笑着流泪的姑娘们大喊着墨然我爱你，墨然你好棒之类的话。 苏简阳闭着眼睛数着拍子，在脑内分析墨然的唱功，不得不承认他在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唯独，在情感的表达上让苏简阳无法彻底沉入，他重生一次，对生命充满了敬畏和眷恋，实在不喜对方无所谓的态度。 听到歌声一停，他睁开眼睛，却看到台上的男人朝他这边站着，眉目含情暧昧地看过来，那眼神似似而非，好似在打量他。怎么可能，会场上上万人，怎么可能独独看到他漫不经心的样子，苏简阳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3、躺着也受伤 歌会持续了两个小时，即使下面的粉丝疯狂地求安可，台上的男人也不为所动。幸好策划组最后安排了一个互动环节。挑选的方式是大屏幕人脸滚动，随机挑出三名幸运观众上台。当屏幕开始运作时，紧张的粉丝们已经说不出话来，一片安静中只能听到她们急促的呼吸声。 然而，苏简阳看到了他自己的脸。有些不可置信，不过本来也是要想办法接触墨然，苏简阳也就面无表情走上台去，与另外两个激动得快晕过去的女孩子完全不同，也格外的拉仇恨。看到他表情的女孩子们咬牙切齿，愤恨着有人能与超级偶像接触还敢无动于衷，为什么上去的不是她们。 墨然已经习惯了粉丝的疯狂，因此看到那两个被选中的女孩子一边颤抖着与伙伴拥抱一边跌跌撞撞跑上台毫不惊讶。反而，是那个貌不惊人的男人更加让人深思。既然喜欢他又有如此漠不关心的表情，不是很有趣吗？墨然在台上勾唇一笑，让近处的粉丝们再次呼吸不畅。 苏简阳不习惯被人如同狩猎般的眼神盯着，即使这份别人求之不得的偶像关注。他拿着手里一副装裱好的画，信步走上台，另外两个女孩子早就在台上跃跃欲试，见他如同散步般的速度，露出恨不得在他屁股上装导弹的眼神。 “你好。这是我朋友托我送给你的一幅画，请收下。”苏简阳站在抿唇微笑不知道什么心思的明星面前，从容递上手里的画卷，没有一句废话。 然而那个传闻中对粉丝亲切有礼的墨然，却没有立刻接下他手中的东西，反而兴味盎然地询问，“我有什么理由接受它，粉丝的礼物已经快堆满几个仓库了，我的经纪人会很头疼呢。”墨然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这个对自己表现淡漠的男人。 “因为我小妹说，她重病在床的时候是靠着你的鼓励度过难关的，她本来不会画画，从不知道毛笔是什么东西，为了学画出这份礼物，她用了两年时间学习，把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都花在上面了。她身体不好，可能也活不过几年了，今天来不了这里看你才托我帮忙。如果你拒绝，我就在这里揍得你满地找牙。”最后一句，苏简阳是压低声音讲的，除了跟他靠得很近的墨然，谁也听不到。 墨然露出惊讶的表情，眼神不再散漫，很认真地接过画拿在手里，忽然俯下身来，他比苏简阳高了一个头，此番动作显得十分暧昧，惹得台上台下的女孩子们。 “喂，就算不喜欢我也笑一个吧，你妹妹看到视频会嫌弃你这个大哥敷衍的。”那男人在耳边，轻轻说着，带着清茶般的香味融进了苏简阳的耳膜。音波在耳朵里震荡，仿佛恶魔寻找到了突破口，从那一处开始攻进血液里，流入心脏。苏简阳背对观众，因此只有墨然看到了他迷茫的双瞳，很好，这个男人并非像他表面那么淡定。总算让他在轻微的失望里修补回裂开的自信。 然后墨然一本正经地拉着他一起面对观众，大声说道：“谢谢这位热情的粉丝给了我一份非常美妙的礼物。感谢他，也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苏简阳想挣脱对方的手，却撼不动对方有力的手掌，只能露出僵硬的笑容面对观众，一到时间马上逃窜般下台，他是想当场就走，可是他怕疯狂的粉丝冲上来把他踩成烂泥。亵渎偶像什么的在粉丝眼里是天大的罪过，他消受不起。 然而，苏简阳千算万算，没想到会出现踩踏事件。不知道谁将演唱会结束的消息传到外面，墨然还来不及走，粉丝们已经蜂拥着冲进来，和内部的粉丝争抢着想与墨然亲密接触。保安再多拦不住彪悍的少女，身为无辜的围观人士，苏简阳只想找条安全的路走出去奈何，人类已经阻挡不住粉丝的强大人墙。不知道谁跟谁闹起纠纷，总之苏简阳被人撞倒后又被脑残少女们无情踏过，等到他疼醒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 该，庆幸还剩半条命吗？ 重生后第一次住院竟然是因为参加一场完全与他无关的演唱会，苏简阳认为他今天应该先翻翻老黄历再出门。胃部隐隐作痛，医生说肋骨也断了两根，不过接好了。身体上的淤青虽然恐怖好在现在消除淤青的药物很多，打了绷带其实都可以出院。然而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导致医生不敢放人走，而走廊外面吵嚷着记者们的声音，苏简阳片刻不得安宁。 身为主办方承诺负责全部医疗费，并且给予每个人适当的精神损失费，苏简阳拿到手里的只有三万元。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身体也就是疼一点，在医院好吃好喝还有人慰问探望，还有钱拿，怎么想都很好了。 住院一周，公司打电话来说再不回来就要炒人了，苏简阳跟医生好说歹说才得到放行的口令，忙不迭收拾东西回云和市。住院期间那个骚乱的罪魁祸首一次都没来过，只是派了助理过来跟他见面，不外乎各种威逼利诱虚情假意。也好，苏简阳并不想跟对方有什么交集。名人是非多，他躲在自己的小窝里过的自由自在，没有比小老百姓的日子更让人满意了。 隔壁小姑娘泪眼涟涟地站门口等他。苏简阳不得不费了好些口舌才证明自己没什么大事，身体倍棒吃嘛嘛香。那之后几天小姑娘几乎天天拎着汤汤水水的过来看望他这个“病人”，让他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每天提早做好自己的晚饭，还煲了好多看起来营养丰富的汤水给小姑娘看，才让对方放下心来。 回来第一晚苏简阳就挂在网上，小新人给他发了好多个道谢的短信，说得语无伦次，胜在真心实意。苏简阳看得出来大神已经被小新人的礼物感动得献身了（好吧他才不会说是大神早就对小新人虎视眈眈），给小新人回了话说不用谢，就开始寻找新的合作者。 一看收件箱里都是些烂到掉渣的作品策划和台词，以及一些自视甚高实则没什么真本事的人发来的录音。苏简阳看得打瞌睡，忽然，看到有人加了他的“嘟嘟”，未来的聊天软件没有脱离从前的功能，毕竟人类的需求不外乎语音、文字、面对面的交流，苏简阳不怎么关注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不跟人视频。 加他的人是个女孩，26岁，求加的原因是请求他配剧。看过资料才想起来，名为蓝鸽的女孩是鸦白社团的大牌策划人以及编剧。顺手通过，对方立刻发来了信息，一个笑脸还有后面各种感叹号句式，苏简阳有些头疼，四千年前他不理解那些网络用语，如今依旧接受无能。对方太过鸡血的表现也让他生起后悔之心。 “简简傻妈，我竟然加上你了，啊！！！” “嗯，你好。” “有兴趣配广播剧吗？”似乎想起来他的传闻，蓝鸽收敛了点，正正经经地说话。 苏简阳有些迟疑，他倒是知道广播剧并没有被淘汰，即使在视频制作轻便快捷的银河时代，依然有些人执迷于用声音寻找共鸣，就像音乐，只用它的旋律就能牵动人类的灵魂，长盛不衰。然而苏简阳知道网络太复杂了，籍籍无名就算了，一旦出名各种麻烦。他对做后期和写词的兴趣，远远大于在人前露面的配音和唱歌。 “你怎么会想到找我配，又没有听过我的声音，而且我不确定自己有哪个戏感。”苏简阳打出的文字。 “简简傻妈你太谦虚了，你不知道上次你在雪原的歌会上讲话，被人截了放在网上已经出名了，我好不容易挖出你的资料。话说你藏的也太好了，多少人不得其门而入。” “你很厉害。”她轻松的话语并不能掩盖背后的手腕，因为信息的共享性太高，对于个人隐私的保密措施也更加完善，想要透过层层关系找到一个刻意隐藏自己资料的人很不容易啊。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跟他聊起其他话题。苏简阳很佩服蓝鸽，既能滔滔不绝地说话还不会让人觉得无趣，更重要的是，对方跟他志同道合，双方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于是一贯早睡的苏简阳重生后头一次熬夜了。 “十年了，你都路过家门了，还不肯回来看看爸爸吗？当明星有什么好，一点点纠纷就让别人戳脊梁骨。还不如回来接收家族产业……”男人准备在电话里喋喋不休，然而通信很快被打断了。 戚然把中年人的电话掐掉，开着飞行车直奔好友楚墨石在云和市的住处，发生踩踏事件是他最烦的，当明星本来就是根家里怄气，却不想这条路是非也那么多。好厌倦…… 楚墨石搂着自家小新人夏子涵，正在沙发上玩闹，打开的酷酷房间已经闭了麦，刚刚为了庆祝他生日，粉丝们举办了歌会，然而楚墨石唱了几首歌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因为夏子涵一整晚都脸颊绯红，躲躲闪闪，那惹人疼的模样让人恨不得一口拆吃入腹。 看到大刺刺进门的戚然，楚墨石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按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看到好朋友过来应该高兴，只是他心里某个计划不得不推迟，看着夏子涵红扑扑的脸颊，楚墨石有点迫不及待。 诡异的气氛丝毫没有触动心烦意乱的戚然，他抢过对方麦，就开始唱歌。底下的粉丝被他空灵诡异的歌声镇住，疯狂地刷花刷票，求加好友的信息被拒绝，令屏幕上哀嚎遍野。 “滴！”水滴声提醒重要信息进入，弹出来的三维信封在屏幕上躺着，戚然看着扫兴，唱歌的心情也没有了，索性挤上沙发发呆。夏子涵听着系统语音提示“来自简简斜阳的信息，是否打开”，说了声是，智能阅读系统就把文字显示在屏幕上，并且念起来：声音很好，感情到位，唱功需要加强，祝你们幸福。 “啊啊啊，他给我回信了！”夏子涵简直不敢相信，抱住楚墨石猛亲，楚墨石酸溜溜地看着他，为了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就手舞足蹈，怎么不见我夸你的时候你有表示呢。 夏子涵意识到自己太得意忘形了，旁边还坐着一个脸上冰冻的人呢，就犹豫地说：“我把生日礼物拿出来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由于不自信，声音越说越低。 楚墨石：“你不就是我的礼物吗？”把害羞的人儿逗得想挖洞把自己埋地里去。 “别开玩笑啦，你朋友还在。”夏子涵说完，看戚然面无表情，拿不准他什么心思，就上前找出自己的音频，点击播放。 经过修饰的声音果然完美地掩盖了小新人身上那些青涩粗糙的乐感，越到后面，结合得越天衣无缝，既没有掩盖夏子涵的声音，也没有让那些缺陷暴露出来。这不是傻瓜软件可以做到的。戚然耳朵一动，终于恢复了点精气神，懒洋洋问道：“谁？” “是简简斜阳，他是最近冒出来的后期大神，经手的作品都是经典。很多人找他，还以为这次不能找他帮忙了，谁知道竟然成功了。”完全不知道实情的夏子涵兴奋地解释前因后果。 戚然把头转向楚墨石那头，看到对方露出宠溺的笑容，顿时明白这家伙从中作梗。 简简斜阳，听名字就觉得很低调很舒心，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戚然想着，视线落到自己无意中随身带着的粉丝礼物，脑海中模糊地闪过演唱会上那个男人的脸，跟他的气质倒有些像。 “抱歉，今天你生日没准备什么礼物，这点小东西，你拿着吧。”戚然随手拿出一颗小巧的蓝色钻石，楚墨石也不关心是礼物，反而劝他到：“你看上去很累，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你放松过。放下吧，找个人好好爱着，不要再跟自己较劲了。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黑暗堕落，还是有值得爱的人。” “行了，知道你们恩爱，我去睡觉了。”戚然打着哈欠，无所谓地走进客房。 4、歪打正着 苏简阳得到赔偿金后就网购了一套能源晶片，方形的透明小块，瓶盖大小，却是支撑智能机运转的关键所在。不过价格不便宜，比一般没有加工过或者简单加工的能源石贵百倍。他初来乍到钱都花在刀刃上了，如今有了额外收入，才敢下大手笔买回来。 身为仓库管理员的好处是地方够大，而且靠网络监控系统执行各种进货、配给、查验的流程，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很少，还能拥有自己的办公室。 还没推开门，就被顶头上司叫住：“轮个休怎么沦落到躺病床上去，你小子该找个人管管了。”他说得好不严肃，恨铁不成钢。近来他是越来越喜欢这孩子，奈何自己没什么本事，只能在仓储范围内给苏简阳一点方便。 苏简阳连连点头，一转身又抛到九霄云外。仓库管理员的办公室人员走动很少，他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而不被打扰。现在他正在做的就是利用仓库里的废旧材料拼装智能机器人。这项工作进行了半年，他从对新科技的茫然无措，到如今，已经可以轻易读懂从图书馆借回来的厚厚原理书。 俗话说纸上谈兵易，知易行更难，动起手来不是你懂个一元二次方程懂个函数就能搞定的事。好在苏简阳动手能力不差，而原材料也不缺。他所处的是个为太空船提供零部件的大公司，回收的次品堆放在仓库里，有些来不及处理废旧材料的他们动用也没人管。他已经试验了几十个样品，然而成品还是不够灵活耐用。 颇有种停留在21世纪水平的错觉。粗糙的技术，只能制造出那种僵硬呆板的机器人，内部的程序不够强大，缺乏有效的自主意识。还好苏简阳知道自己在进步，心里拎得清楚也就从不灰心。 他研究现代计算机程序已经有五个月，资料记载，早在地球历3314年也就是离宇宙元年500年的时间，人来已经研制出第五代计算机，它具有人工智能，有推理、联想、判断、决策、学习等功能。正是这一技术的突破让人类的智能研究得到飞速发展。后来重力技术和反物质相继完善后，让人类得以在银河系自由航行，通过空间跳跃点轻松访问其他星球。改造定居其他行星成为现实，令已经近两百亿的地球人口欢呼雀跃。 如今苏简阳只能说，他一只脚踏进了新技术的门槛，而里面的浩荡知识他还只窥见了一丝微光。他巡视完仓库，把有问题的地方检修好，就回头蹲在地上捣鼓堆在办公室里头的各种零件、螺母、管线和外观材料，一个早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这天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办公室里头也有温控系统，即使从窗口闯进来的阳光再灼热也能清凉一身。苏简阳把能源芯片放进制成的安卓宝宝脑袋里，这个形象是受到当时他那款安卓手机的启发。打开“小宝”的后脑勺，把能源晶片放进去，苏简阳开始等待成果。 一秒，两秒……没反应，他特地在两只眼睛下面安装了长方形屏幕，以便现实开关机、进度、语言交流等功能。如今，白色的屏幕虽然亮了起来，却一片空白。出了什么问题呢？明明都是按程序设计的，线路反反复复检验过，并没有问题。 “我来帮你看看，行吗？”忽然有一个宛如翠竹质地的女音在身后响起，这人进来竟没有一点动静，吓了苏简阳一跳。 他站起来打量突兀闯进来的女孩，年纪不大，20岁左右，身材娇小玲珑，瓜子脸青葱嫩白，梳着长直马尾，戴着一副阿拉蕾的样式的眼镜，算得上清秀，十分学生气。听到对方一副自信满满的口气，他有些微不淡定，“你懂这个？” “很可爱呢，是你自己设计的吗，从来没见过的款式啊。”女孩自来熟地蹲下来翻检安卓机器人，大致看过后，抬起头来冲苏简阳问道：“我可以拆开来看看吗？” 反正是失败品，苏简阳点点头。 小姑娘直接拿起旁边的工具，上手就麻利地拆卡机器人的大脑部分，把里面的程序集成片取出来，放进公司配置的量子电脑里头。 苏简阳看得目瞪口呆，他的认知里，银河时代的到来养出一大批耽于玩乐的懒虫，男孩子尚且不屑于奋斗进取，女孩子也依赖于完善的社会福利而懒洋洋的。他不是政治家，很少思考会造成什么深远的社会问题，但是他知道促进人类进步的创造力确实在缓慢丧失。 如今这个看着也许还未大学毕业的女孩子，竟然轻而易举地在他眼皮底下操作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如同洪水般流过，女孩子面目轻松，他甚至看到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很甜美的女孩。 “你看得出毛病吗？”苏简阳斟酌着问道，他挠挠头，两人甚至没交换过姓名，就这样对着电脑上一波又一波的数据盯着。 “嗯，你这个问题不大，你是学智能工程的吗，竟然能做出这么优秀的作品。”女孩子对他挺赞赏的。 “没有，自学的，只会皮毛。”意识到女孩可能是个中高手，苏简阳立刻端正了态度。 “学多久了？” “五个月。” “五个月！” “很笨吧，我学的慢。”苏简阳知道自己能在航天部门呆着，靠的不是天赋，而是笨鸟先飞。他肯学，肯吃苦，幸而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怎么会啊，你学的太快了。这些东西我学了四年也不过能比你好一点。要不是家里人不同意，我会一直做这一行的，太遗憾了，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真的很喜欢与机械打交道。”女孩子的言语显示出他的低落，然而苏简阳看不到她的眼睛，他想，应该也是一双忧伤的眼睛。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有家人关心真的很好。”苏简阳不知道安慰啥，莫名觉得对面前的女孩来说事业跟家庭等重，甚至超越了家庭。 “嗯，他们很在乎我，我知道。所以没有跟他们争过。好了，我把几个程序错误修改过来了，我们再试试看。”取出芯片，女孩小宝又组装好，速度没的说。 重新开机，苏简阳很紧张。这是他踏入智能领域的第一步，之前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空白，他拥有的是几千年前的知识，期间甚至有许多奉为经典的理论被推翻，他所了解的东西不啻于古董。 但是，小宝的眼睛，亮起来了，发出温和的绿色光芒。小宝用与苏简阳七分相似，却年轻十来岁的声音说到：“你好，我叫苏小宝，是苏简阳的管家。” “哈哈哈，好可爱。”女孩笑得很欢，而且反应很迅速，“你叫苏简阳？” “是啊。”苏简阳不太习惯与女性打交道，尤其是他眼中的智慧女性。他搔搔头，蹲下来跟小宝互动，不敢看女孩，也不知道怎么聊。 “苏简阳你好，我叫戚蓝，可以叫我蓝。你比我弟弟可爱多了。”戚蓝笑盈盈伸出手去，歪着头，样子非常可爱。 “你还有弟弟啊，他几岁了？” “今年刚22，对了，过几天还是他生日。真想介绍你们认识。”戚蓝眨着眼笑得不怀好意。 “我挺闷的，估计合不来。”苏简阳这么说，就有几分拒绝的意思了。他刚刚看到戚蓝衣袖上精致的标志，想起来是某家私人定制大师的作品。戚蓝想必是富贵人家里的，谈吐样貌极有修养。就是这样的人，通常才可怕。 “你啊，果然有点笨。多少人想认识他还来不及。对了，既然我们认识了，以后让我参与你的设计吧，我们一起玩好吗。我理论技术不错的，也许能帮上你一点。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也能继续做我热爱的事。好不好？”戚蓝异常期待地看着他，很有一种你不答应我会遗憾一辈子的压力。她本身也是个气场强大的女生，第一眼的柔弱印象早就在她把小宝的零件拆下来时更改。 “随时可以来，你懂的比我多，可以做我的老师了，很乐意你过来指导。”苏简阳认真答复。 “好。”戚蓝笑弯了眼睛，忽然觉得四年来盲目无依的生活有了着落。四年前她从军校战舰指挥系毕业，却因为一次晕倒暴露了自己身有心脏病的事实。家里严禁她劳累，当金丝雀养着，上上下下都防的很严。她也明白他们爱女心切，舍不得她出事，可是，她对机械的着迷程度绝对是他们想象不到的，她觉得那些冰凉的钢铁拥有自己的灵魂，可以和她产生共鸣。 戚蓝跟苏简阳告别，至始至终没告诉他，她认得这个声音。 本来还疑惑，怎么会有那么像的声音，清脆，玉质，一字一词不急不缓地敲着心，讲话跟唱歌一样，是能直接沉入心底的声音。不让人腻烦，反而希望多听一些，更多地收容那些珠玉般的妙音。直到小宝开机时称呼男人为苏简阳，她立刻想到那个ID，简简斜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离开仓库，这个女孩子转身进了隔壁的大楼，坐着专用电梯直上顶层。一路上只利用耳朵上的耳环跟别人联络。 “茱莉亚，是我啊，想我了没，嗯嗯，我正在上来，给你个惊喜嘛。今天发现一个不错的男人，开玩笑，当然不是给我自己留的，我还没想这么快脱离咱们单身团。” “小弟，在哪里混呢，回家了也不来见姐姐一面，怕我敲诈你红包么？不要乱交女朋友，男朋友也不行。唔，帮二姐一个忙，什么，敢不答应，我把你果照爆出去。嘿嘿，没操劳啊，不敢不敢，你们这么多座大山压着我，我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什么，谁见过我做饭？他撒谎，别理那个疯子！” “今天发现一个优质小受哦，哈哈哈，二姐的眼光差不了，你快让助理安排时间，给我录音。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答应圣骑公司的邀请，到他们那做牛做马去……乖，二姐找的人你还信不过么……他声音真的好棒……你跟他合作一定很红……” 戚蓝这边兴奋地说着，完全不似在苏简阳那里的矜持淡定，只见她唾沫横飞，细软布鞋盈盈落地，悄无声息。 而戚然，宠自家姐姐到骨子里，那里敢挂她电话。正因如此，也更忍受不得别人勾引戚蓝做什么广播剧，配音。那些人只会让姐姐劳心劳力好么，二姐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天天找那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干。 不能对姐姐动气，戚然通常就是把不满发泄到其他人身上，比如他的合作者们，那些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CV。 5、天命风流 晚七点，戚然在楚墨石家里蹭完饭，很自觉地溜回自己的私密住处。让助理推掉一切活动后，他有了大片空白的时间，多出来的时间反而让他无所适从。因此他在大街上信步走着，也不看那行人，光怪陆离的广告牌，他专注看自己的影子。丑丑的黑框眼镜和连帽衫让他隐藏的很好，即使走在大街上也很少被人挖掘出来。 云和市的第七大桥深得他的喜爱，不仅仅是因为白桥状如美人横卧，造型优美，还因为桥上往来频繁的风，每每吹过身体便有深入骨髓的舒畅。跨过桥，一栋不起眼的小楼里就是他的买下的住处。除了楚墨石没人知道。 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走得沉静，不急不缓。那人很快从他身边越过而且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认出他来。戚然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是戚然确定自己见过这个男人。等戚然想起在哪看见那双耀如星辰的眼睛，男人已经走进他隔壁的大楼里。戚然忽然有种世界好小的荒唐感。 很快他也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因为要应付一个更加令他头疼的人，戚蓝。 打开位于五楼的套房门，开机，放轻音乐，给自己倒一杯热茶。戚然拒绝使用智能管家，机器更多的时候只是让人纵容自己懒惰的习惯。他必须做的实际的事情，比如泡茶，才能转移某种情绪。戚然喝茶的习惯总是被朋友戏称为老爷病，他毫不在意。茶能安神解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喝茶能使他更快镇定下来。 戚蓝的头像投影在墙上，从头发到眉眼无一不清晰。她眉眼弯弯，更加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当然，戚然从不敢忘记她真正的年龄是26岁，一个腹黑霸道的彪悍女人，一不留神你就会中了她的圈套。 “嘿，小弟，你又跑秘密基地去了啊？”戚蓝一看室内的环境就知道他在哪里了，不甚在意，传过来一个剧本。 “《天命风流》芽瑟？”戚然看着在屏幕上打开的电子书，风格似乎跟意以往的不太一样呀。 “我好不容易跟芽瑟讨了版权，她可是新晋的大神，这部作品出版三年还一而再版。你给我好好配啊。我要把《天命风流》做成最完美的广播剧。”说到自己热衷的事业就滔滔不绝，戚蓝认真的时候煞是可爱。 戚然透过茶杯上的袅袅热气，看到剧组人员名单，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头喷出来，不过也差不离。被狠命呛了几口，戚然指著名单上苏简阳的ID：“简简斜阳怎么是攻，你不是跟我说是绝世小受吗？” 戚蓝摊摊手，“他比较适合冰冷面瘫攻嘛，而且，大侠的属性可是面冷心热，对自己所爱之人非常温柔，是标准的强受，强受跟弱攻不就一墙之隔。喂，我挑的人什么时候出过错啊，真是的。”立刻醒悟过来自己又开启了唠叨模式，戚蓝瞪着眼睛看他。 “我知道了，你快点去睡觉，待会我看看剧本。” “才九点钟啊，你比那个混蛋还霸道，干嘛睡那么早，我……”刚要出口的死被眼下喉咙，晓得弟弟最容不得自己说那个字，戚蓝擦了一把冷汗，关掉视频通讯，道了晚安。看到她的头像黑了，戚然按着遥控器把文本转移到自己的手机里，网络信号断开，只留了一盏小灯，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翻看。 “小宝，我回来啦。”苏简阳刚刚推开门就听到小宝咚咚咚走过来的声音，小宝的程序不是那么尽善尽美，比如它的动作还很生涩迟钝，不过配上绿色的外壳倒显得有趣。苏简阳摸着才到自己半腰的小机器人，顿时有种温暖的感觉，房间不再死寂，而是有了他以外的声音。那种每天下班会推开门只有一屋子空气的感觉总是让人沮丧，因此他没有急于给小宝更多的改善，看着它出错，让它答非所问也成了一种乐趣。 苏简阳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煮好饭菜，解决温饱问题，然后坐在沙发上看会书，把想学的东西看过一遍，等差不多消化好了才开始做后期工程。不过今天一上线就看到蓝鸽水蓝色的头像跳出桌面，伴随着水滴声。她选择的字体也是蓝色的，似乎特别偏爱这种颜色。 “简简傻妈，剧本来了，给你传过去吧。”才说着蓝鸽已经点了发送。 “嗯，我看看剧本，要PIA戏的时候你通知我。”苏简阳把文件下下来，文件名写着《天命风流》，颇有些古风意境。看过头两页，果然是没落已久的武侠剧情。 蓝鸽发了个困倦的小猫表情，眼睛一张一合的，颇为可爱，“到时间了，简简傻妈晚安。”不待他回复就下线了。 苏简阳一看，剧本字数还不少，五万多字。 故事讲的是为了骗取一本武林秘籍，楚飞扬刻意接近被师傅踹出山门的痞子阿九，可是两人在纠缠的过程中却产生了异样的感情。这时，奉命铲除魔教的司徒明月追踪的一切线索在小师弟身上断了，他该怀疑谁？是吊儿郎当看不出真情假意的小师弟，还是腹黑的楚飞扬，抑或是那个总是将他打败却又调戏一番就放过他的神秘黑衣男子？ 设定上阿九是痞子受，楚飞扬是两面派妖孽腹黑攻，司徒明月是面瘫攻，为人清冷傲气，自尊心强烈。苏简阳的角色就是司徒明月。 “师兄的名字颇有意趣，皎皎明月，照万里河山……”楚飞扬对从客栈外风尘仆仆走进来的青衫男子笑眯眯说到。苏简阳随手一翻就看到这么一句话，对着屏幕蹙起眉头，哪里不对劲啊？奈何他回味几遍，都没看出眉目。 长剧本的坏处就是容易因为周期长而变成坑，而且第一次配戏，有点吃不准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苏简阳下载了录音软件，安装好后试了几句，抑扬顿挫是有了，就是跟念课本般，没有什么感情。于是又赶忙下了些教程和网络上经典的广播剧。见时间不早，他拿起睡衣进浴室洗了个澡，回头躺在床上专心听广播剧，培养戏感。 总之苏简阳很快就睡着了。而在他隔壁的公寓楼里一贯失眠的戚然直到天快破晓才朦朦胧胧睡着。 次日苏简阳把下载好的广播剧带到上班的地方，在小办公室里放着。有几个设备出了大问题，导致数据系统崩溃，苏简阳通知了技术部门的人，可惜他们一时半会来不了，因为仓储的机械事故不算棘手，那些人挺怠慢的。 苏简阳前几次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最后出错的账都算在他们头上，害他的荷包瘦了不少斤两。索性开始思考问题怎么解决。货物的入库、点选、计数、输出……每个环节都有相应的程序管理。在监控室调出录像和电脑的原始记录，发现最早发生事故是在飞船专用轴承车间的配电室，现在还有部分货仓能正常运行。 自从人类发现能源石，一种经压缩聚变后能产生巨大能量的矿物，就不再苦恼于单纯的石油发电和核电站等提供的能源不足问题。然而苏简阳还没办法熟悉这种新型能量物质。好在他的电工基础非常扎实，对程序的理解也快，竟然很快在轴承仓库找到了问题的原因，几根连接的细电线断了。苏简阳调出对应的施工图，很快就把线接好了。 苏简阳带了一身大汗回到自己办公室，十几平米的房间里还回荡着广播剧里小受清冷又忧伤的对白：我以为我只是错过了一次偶遇，却没想到竟然一辈子都没寻回他…… 正想坐下来喘口气，上司推门进来了，“技术员呢，怎么还没过来，要发货了，可数据还是对不上号，再不来我们就要手动计数了，到时候甭想吃上饭。” “没见他们过来，那次那帮人不是拖上好半天。”苏简阳也愁了，他的胃有些毛病他非常清楚。前任死在胃出血和并发症中，他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医院里头，医生说这身体给折腾坏了，平时生活习惯不良，抽烟喝酒什么的太厉害了，还三餐不定，那次住院就是在被人灌酒后大吐血送过来的。 “我试试看能不能修好吧，再拖下去我的午饭就泡汤了。”苏简阳愁眉苦脸地钻进仓库总控制室，面对一面墙那么大的屏幕发呆了下，就开始在操作平台上输入数据。他本来以为把断开的线接好就没事了呢，谁知道错乱的数据洪流把那一片的系统弄瘫痪了。 还好他是有仓库总控室使用权，靠着脑子里一知半解的知识，还真给他摸出来几分头绪，埋头又开始编制程序。上司在背后看的目瞪口呆，这小子自从几个月前住院后就跟换了个魂，不仅变得温文有礼，还十分上进。他本来是念着苏简阳父亲的关系一直没忍心把混账臭小子赶出公司，不过现在是真心喜欢这小子。 “出什么事了？”两人正低头捣鼓着，背后有人问到，吓了上司一跳。 6、超市 乍一看好亮眼的女孩子，虽说不如大明星那样漂亮，可是气质比电视上的女明星好上百倍。上司疑惑地看着戴阿拉蕾眼镜的女孩子走进来，明白过来，一拍苏简阳的肩膀，赞道：“小子有出息啊，搞定这么漂亮的女娃。哈哈！” 苏简阳脑门一片黑线，提醒自家上司：“那是我一个朋友而已叫戚蓝。小蓝，今天你来的好早。先坐着等等，有事情。” 上司也说到：“朋友处着处着就变样了嘛，我懂的，别以为我没年轻过哈。”苏简阳想你怎么没想过我喜欢的是男人…… 戚蓝凑过去，跟他挤在一起看飞速流动的程序，忽然笑道：“你竟然会解它，怎么那么聪明啊，我好自卑。”说着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好像一只委屈的猫咪。 “你就别夸我了，几斤几两我清楚着呢，本来还以为可以把程序调整过来，没想到半天没想出个对策。你给看看啥问题。”苏简阳挺不好意思的，明摆着戚蓝就比他强百倍，他再学个五六年能有戚蓝的水平就不错了。 “你别老那么谦虚，傻瓜。我弟弟小时候最喜欢让我夸他了，夸个一次就得意得吃三碗饭。你让让，我来解决。这程序虽然复杂，其实只用了几个简单的方程组合，等会就好了。那些维修部的技术员太不称职了……”戚蓝低头摆弄着，十个指头在光屏上翻飞，不过她的动作是轻快灵活的，每一次按键都如同在奏乐。直把一旁的上司看的傻眼，心想，这女孩子也太厉害了，苏简阳那个好脾气驾驭不住的吧？ 等维修部的人过来，他们已经在办公室里头享用午餐了。苏简阳平时都自带午餐，不过戚蓝来了他又不好意思让人家干等着，就把自己的让给她又跑到食堂打了一份。回头见戚蓝正拿着饭盒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看他的图纸，津津有味的模样。 “怎么样，还成么？”苏简阳拖了把椅子坐下来，跟她一起看图纸。他有点紧张，以前在航天设计院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情绪，然而，当他来到这个新世界，不能肯定的事情太多了，每天几乎都有挑战他认知的事情发生。现在他很在意戚蓝的看法，毕竟戚蓝懂的比他不是多一点半点。 戚蓝把其中一张图纸拿出来，指指机器人手臂上的关节，说：“你这里设计的不合理，角度和材料都不合适，Q27材料根本不适用于连接关节，要符合人体力学到时候才能灵活转动。不然就像木偶一样呆。” “嗯，你说的很对。” “然后呢这里，线路连接错了三根，对新人来说错误已经很少了，嘿嘿。”戚蓝说着又往嘴巴里塞了口饭，连声赞叹：“好手艺呀好手艺，现在会做饭的男人越来越多了，让我们女人可怎么活。” “你们依然无可取代。”苏简阳温和的说到，忽然调皮地说到：“至少我们现在还生不了孩子。” 戚蓝白了他一眼，淡定说到：“人工子宫技术是可以让男人和男人抱上孩子的，不然同性恋法律怎么可能在议会上通过。” 苏简阳尴尬不已。 戚蓝蹲守在他办公室里听广播剧很是入迷，等苏简阳办完例行公事，她就跟他一起看图纸，组装新的机器人。她效率很快，能找出不少问题。戚蓝看样子是无业游民，中途还被一个电话催了好几遍，不耐烦地关了机。不过并不能阻止那人找到她。 “蓝儿，你怎么挂我电话？”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额上挂着汗水，喘着气出现在那里。脸很英俊，但是眼神犀利看不出深浅。 男人一双嫉妒的眼睛如果能飞刀子，估计已经在苏简阳身上扎下上万个窟窿。戚蓝宁愿把时间分给一个籍籍无名的臭小子，也不肯跟他吃顿午餐，他好可怜呀。 戚蓝看见男人风雨欲来的眼神，对着她却换成了流浪小狗般的委屈，好气又好笑，“我说林家明，你就不能出息点。别人巴不得多点时间开拓事业破土封疆，你成天粘着我有没有志向。看看人苏简阳，还知道自学上进，时间可没浪费过，你连个年轻人都比不上呀！” “我有哪点比不上他啊？”林家明走进来，也不跟她争辩，偷偷甩给苏简阳许多个警告的眼神，对着戚蓝倒不敢轻举妄动，问到：“吃过饭没，外面的东西不要乱吃，不干净的。要吃什么我做就好了……”其实林家明不是个啰嗦的男人，只是面对戚蓝，他有无限的爱心想要贡献，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戚蓝外柔内刚，性子倔强的很，总是不肯乖乖当个大小姐。他是浑身的热情流入海绵里，完全看不出个轻重。 “早吃过了。简阳，我跟家明回去了啊，不然指不定他闹到什么时候，耽误了你。这名片你拿着，到网上去找上面的人，就说我介绍的。你跟他先学着，对你有好处。”戚蓝拉拉还在放冷气的林家明，心想你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吃人家小青年的醋好意思么。 “好的，蓝姐你跟姐夫回去吧。”苏简阳早看明白两人的关系，连送客都免了，不过他这一声姐夫及其讨巧，林家明面上虽冷，心里头乐开了花，暗暗赞对方识相，对苏简阳的印象也就好起来。 “别乱叫，他还不是你姐夫。”戚蓝愤愤甩开林家明牵住自己的手，回头对苏简阳打招呼。 “蓝儿，我不想当小妾，你就给我扶正了吧。”林家明的演技也是上乘的，一双眼睛水亮，好像真的要哭一样，两人相携着并肩走远了，还听到林家明跟戚蓝撒娇玩闹。苏简阳看人很准，戚蓝的男朋友是个不错的人。 “诶，人呢？哪里出问题了？”一个男人探头过来，问道。 苏简阳好脾气地说到：“已经解决了，辛苦你跑一趟。” “弄好了！”那人摸摸脑袋，不可思议，“谁那么厉害，这系统的设计从来没给外人看过，除了内部人员能看懂，外头的还没几个会解。那个是谁修好的啊？” “我朋友。”苏简阳答应帮戚蓝保密，因此就把那人打发走了，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竟然被上报，当然这是后话。 下班时间一到，苏简阳就收拾东西回家了。路过小超市，想起家里的日用品什么的快用完了，就拐了进去。门口收银台只有个对着手机看得不亦乐乎的女孩子，店里很安静，苏简阳一进去就看到唯一一个男顾客在货架间懒洋洋地走着，往手推车里扔东西。背影颀长，特别是一双腿笔直的很。 苏简阳对那双长腿艳羡不已，身高永远是他的伤，重生之后，竟然还是长了一副瘦瘦小小的模样。尽量装作看不到陌生人，苏简阳捡了一条毛巾、一块香皂、还有香米、调料等，拿了东西到柜台那付账，却又碰到了那人。苏简阳一开始没注意看，等看到对方的脸顿时觉得好穿越。怎么会是…… 感受到后面那人的注视，戚然不耐烦地扭头警告。不过他很快想起来那男人正是上次演唱会那个送他礼物的倒霉蛋，不由得微微兴奋，嘴角勾起一抹笑，俯身凑过去，正好与苏简阳眼对眼，“嘿，亲爱的你怎么也来了？” 一旁的收银小妹捂着嘴瞪大眼睛，天哪，她看到了什么，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小攻对着小受诡魅一笑，还说了那么暧昧的话，好像在责怪对方不给自己机会负担跑腿的任务。而小受露出僵硬的笑容，一副做错事情被抓住的样子，肯定是吵架出来的吧！ 苏简阳不知道收银小妹此刻的内心活动，不然肯定会吐血，他跟对面奸诈无比的男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好么。讪笑一声，苏简阳正想说话，戚然却更加无耻地对着他的耳朵吹气说到：“亲爱的我们回家去说好么？” “滚！”苏简阳很少爆粗口，他在航天设计院出了名的好脾气，当然有他孤僻的原因，他经常花大把大把时间在实验上面，而不是跟人打交道。然而戚然的行为，似乎很容易触到他的雷区。苏简阳抱着手里的东西迅速后退。 “好伤心啊，亲爱的你竟然这这么狠心对我。”戚然胡说八道，嘴里胡乱扯着，还不忘给收银小妹钞票。 “最近吃药了吗？”苏简阳冷冷说到。 “你不在家，都没人提醒我吃药，人家好可怜。亲爱的要早点回家哦，我走了。”戚然眯着眼如同蓄势待发的狐狸，拎着东西大步离开。 “先生你不要对小攻太狠心啦，看他那么可怜，一定很听话，你好好回家调教吧，将来一定是绝世好攻！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夫夫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苏简阳就在收银小妹一声又一声的叮嘱里，付了款，跟着出去，已经看不见戚然。不过他怎么会在这个小超市出现？虽然打扮了一番，还戴了一副超级丑的老花镜，苏简阳还是轻而易举地把人认了出来，因为那双眼睛。 戚然有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故而，他过目不忘。 7、红豆粥 “苏爸爸，晚上好。”苏简阳给小宝设置的程序，稍稍弥补了他某种孤单的心情。 苏简阳先进厨房给自己弄了饭菜，实在无法适应那些机器人按程序做出来的千篇一律的饭菜，对自己的胃也不好。收拾一个人的晚餐挺容易，就是特别空旷和无法分享，挺想找个人坐在一起，给那人盛碗热汤，冬天的时候喝下去暖融融的。跳到脑海里第一个男人却是演唱会上那个风流不羁的大明星，苏简阳摇摇头，把荒唐的想法甩出脑后，他可伺候不起那种大牌。果然漂亮的人占便宜，看过就很难忘记。 一边吃着饭一边听广播剧，揣摩其中的感情、念词，记下数千年后发生变化的用词，这样吃晚饭差不多也可以听上小半。吃过饭，苏简阳拿出戚蓝给的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寒江，419941XX，电话号码，还有个网址。在星际联盟网站上输入地址，搜出来的是一个教学网站，苏简阳看到上面只有寒江一个人的教学视频，很是奇怪。 看过寒江的资料，才懂得他是一名设计大师，自上大学伊始，就创造了无数奇迹，后来的经历更是跌宕起伏，如今是物理学和数学系的泰斗，然而年纪不过52。苏简阳赶忙私信给他：寒江教授，今得到朋友戚蓝推荐到您这里求学，望不吝赐教。 很快对方就发消息过来：丫头在哪？快让小老头捏捏脸蛋。 苏简阳：…… 苏简阳：她最近在家里休息，近期一直在指导我。 寒江：呜呜，丫头竟然抛弃小老儿去陪你这个外人，混蛋，快把她还给我！让她回来我就答应你。 苏简阳：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无法帮她做决定，你自己问她吧。 寒江：哼！ 寒江：周一到周五，每晚九点半，准时到这里上课，交作业，否则让丫头收拾你。喂，记得给我偷拍丫头的照片回来，一毕业就把小老儿忘记了，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当初真不该同意那傻小子，让他把人勾搭走…… 苏简阳想，你这古怪的脾气是个正常人都不敢呆你身边吧。 当天寒江留给苏简阳的第一份作业，让他傻了眼，不是因为太难看不懂，而是，上面全都是一些他初中学过的一元二次方程，只是题目编制得新颖，他没找错人吧？苏简阳把题目都解答完，也才花了一个多小时。 做完了去洗澡，回来开始登陆多聊账号，结果水滴声不断，不断有信息弹出来。 “简简傻妈快进剧组，群号XXXX。” “简简傻妈你在么？今晚要对戏，暗白大神好不容易有空，你快粗线！！！”蓝鸽好不淡定地发了N个消息。 苏简阳发了个“我在”过去，立刻收到回信：（扑倒）傻妈你来啦，快加群，酷酷软件，房间号还有么，1314002。 苏简阳打开酷酷，进入1314002频道，屏幕安静得很诡异。 简简斜阳：没人么？ 美工——兔子吃窝边草：强势围观，简简后期傻妈！ 编剧——歪了歪了：傻妈求抱大腿求拥抱求亲吻各种球 导演——蓝鸽：傻妈是我家小受，谁都不去欺负，一边去，我来！傻妈改改群名片哦。 暗白：干活。 屏幕前众人傻眼，暗白大神竟然在窥屏，而且这风雨欲来的气场是怎么了？大神你就算不爱护小受起码也要给个亲切的笑脸以免后期大人逃跑啊，听说后期大人是CV新手，指不定就没啥勇气。众人的吐槽自然没到暗白那里，他正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冷冷看着简简斜阳的马甲。 私聊，暗白：九点半了，你还有半个小时准备睡觉！ 蓝鸽：我最亲爱的弟弟你怎么能无视我见到自家心爱小受激动无比的心情和热烈想要和你们探讨人生真谛的诚意，十一点。 暗白：防盗防网防小受，为了姐夫的幸福着想我还是略尽绵薄之力好了。另，人生意义在上一部剧的时候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不是吗。屏幕前的人抿嘴，想象着自己的消息发出后戚蓝欲哭无泪的脸色，对于简简斜阳的怒气也稍微弱了些。 蓝鸽：我不管，你又没办法从网线那头爬过来，别忘了我学什么的。 楚飞扬——暗白：即使你能在电脑里上100道防火墙，姐夫也有办法爬过去黑了你电脑，让你上不了网，需要我通知他么？ 蓝鸽：别别，他出差呢，你想让他想上回一样从太空中赶回来啊，太危险了，下次再敢随便跟他打小报告我就把你拖回家，让爸爸治你。 两人都忽略了公屏，殊不知此时主佚受也进了群，对着简简斜阳的马甲明朝暗讽。苏简阳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流珠，对方一上来就很客气，说话很婉转，什么后期大人与大导演关系真好，竟然能随随便便地拿下二号攻的角色，说他刚刚出道，运气比平常人好太多，当初自己和暗白一起出道的时候，不知被人打压了多少次，让简简斜阳要珍惜机会什么的……只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敌意，真是莫名其妙。 苏简阳皱了眉，一一回复。 我跟蓝鸽是普通朋友，她说我适合这角色，我就来试一试了。你们都是前辈，比我有经验，我会好好学的，如果实在做不好也不会浪费大家的时间云云。 只是流珠沉默过后，发来的话更加尖锐：你喜欢暗白吧。 苏简阳：…… 苏简阳：对不起，这个问题实在太无聊。 暗白：流珠，不要废话。 蓝鸽：简简傻妈是我家养的，流珠不要欺负他哦。 戚然再次往上翻看聊天记录，苏简阳那淡然的语气，不知为何让他心头一阵堵，一个新人哪来的骄傲，用如此不屑的语气说，太无聊。他当他是什么人？戚然握着杯柄的手更加用力，一口茶水下肚却再无往昔的淡然。 对戏很不顺利，两个CV圈成名已久的大神各种飚演技，而新人磕磕绊绊差错连连，戚蓝扶额不已。明明在办公室听到苏简阳练习时已经很不错，他的努力戚蓝也知道，可是真正与另外两人对戏，他怎么都不在状态。 私聊，蓝鸽：傻妈你是不是累了，今天实在没状态的话我们改天也行，这个剧的预告，用干音做后期处理也可以的。还是因为流珠的话你不开心？ 简简斜阳：没事的，是我自己没掌握好，今天拖累大家陪我了。早点散了吧，暗白大神似乎不太高兴。 蓝鸽：他敢！好吧傻妈你先练习一阵，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找我们请教，这里头都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闲人，不用客气，随你使唤。期待你的进步哟\（^o^）/~ 简简斜阳：…… 导演蓝鸽宣布散会休息，众人一一道了晚安，其实除了苏简阳，他们都是见过面的熟人，知道彼此情况，所有人都清楚导演兼策划蓝鸽家教严格，家里要求她十一点以前一定要睡觉。而真实情况只有暗白清楚。 苏简阳把群窗口关掉，对着暗蓝色的屏幕发呆起来。他烦恼不是因为流珠毫无缘由地冒犯他，而是因为流珠说的那句话，你喜欢暗白吧。 你喜欢暗白吧！ 像脑海里的回音，在每个脑细胞的空洞见反射震荡，得到更多的回应，于是他听到自己一句又一句的询问，你喜欢暗白吧？喜欢吗，好像是呢。 从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小护士帮他从网上下载了那个人的广播剧打发时间。就是那个多变的声音，演绎了迷茫、惊喜、失落、冷静、绝望、自信，各种各样的面目。好像每一个人都是他，他可以成为每一个人，做到这出神入化的一切只凭声音。用音波演绎的场景似乎真的就在眼前发生，勾魂摄魄。 暗白可以把所有人带进他的声音里，沉迷在用声线编织的幻境，而他自己在河岸静静看落花流水，何等的寂静。苏简阳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因为声音而沉迷于一个人，不可自拔。 他还记得，有个叫《红豆粥》的广播剧，暗白配音的栗子，一勺一勺地舀起碗里半凉的红豆粥，对面是他所爱的男人，面目紧张，局促不安，但是笑得很开心，有种小心翼翼讨好的意味。那人第一次煮粥，手艺惨不忍睹，粥没有熬烂，红豆还一颗一颗地挨挤着熟软的白米。 栗子满面笑容地吃下一大半，男人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吃，就抢过去，尝了一口，立刻就奔到卫生间吐了。回来的时候对着栗子哭，栗子就说：“红豆不容易煮烂，要放在冰箱冷冻室2小时拿出来再煮，或者待水开锅时，兑入几次凉水，被凉水激几次，豆子就很容易煮烂了！将豆子提前用水泡，其实更不容易煮烂。小武，煮不好没关系，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吃点热粥，好好过日子罢了。” “日子啊，就像这豆子，看上只需要把水和米放进去，煮开就熟了，可是煮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慢了不行，快了也不行，方法不对也不行，不然煮出来就不好吃了。我不怪你对我淡漠疏离，是我自己操之过急，没有给你更多时间，去熬好这碗粥。” 旁白是栗子的回忆，第一次遇见小武的时候，他把男孩捡回家，家里只有一碗红豆粥。男孩饿极了，就着温好的红豆粥狼吞虎咽。栗子孤独了大半辈子，终于在男孩的脸上寻找到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那一刻，他觉得他也爱上了红豆粥，三五天就要煮上两碗。可是男孩是年轻的孩子，还喜欢花红柳绿的世界，他不知道男孩厌烦了红豆粥，喜欢上了高级餐厅里的红酒香槟，喜欢冰冷的西式餐点。 他最热烈的爱就如那碗红豆粥，慢火细熬，简单却讲究的细节，让甘甜融入水里，化成浓稠的爱意。只是年轻的男孩从来都不知道他刻意的迎合讨好，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总是误解他性情冷淡没有情趣。男孩怎么知道有一个人为了给他做饭，宁愿忍受着每次独自去医院做透析的痛苦，医生说，你的肾，再吸烟尘就不用要了。 念白依旧是暗白，换了一种声音，却恰恰褪去浮华，将最真诚的一面展露出来。苏简阳觉得自己能听得出暗白的台词不光是对戏里的人说的，还是对暗白自己。暗白的声音里无限的落寞和孤单，期期艾艾着得到平凡而简单的日子，只是，大概他从来没有实现过吧，每一部剧，苏简阳好像都能听出遗憾。 他无法抗拒被暗白吸引，就像船员们总是迷失在塞壬的歌声里，万劫不复。 8、新成员 苏简阳早起去跑步，回来吃了早餐，拎着一袋垃圾到楼下的垃圾分解机，当垃圾进入通道就会经过特殊的化学和物理处理，降解掉大部分的有害物质。比数千年前不知道方便了多少。人类毕竟是吸取了地球生活的教训，不敢再大肆破坏生态圈。苏简阳查找地球资料的时候，看到曾经美丽的蓝色星球已经变成了灰蒙蒙的一颗土星，说不出的遗憾。 苏简阳正要把垃圾扔进去，看到垃圾箱上面有只瘦不伶仃的小白猫，身上的毛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还东掉一撮西掉一块。猫的眼睛总是最传神的，所以苏简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傲慢的期待，好笑的很。 喵呜。 “你饿了？”苏简阳看见小猫的肚子已经瘪下去，肉贴着骨头长，怕是饿极了。遂从垃圾袋里找出没吃完的饼干，摆在垃圾箱上。小猫冲他叫唤了两声，就迫不及待地进食。苏简阳扔了垃圾就直接去上班了。倒不是他没考虑过饲养动物，但是养宠物对他来说有些奢侈，宠物的饲养、定期体检等费用并不便宜，数百年内爆发的数次与动物有关的疫病让人们对宠物高度警惕，建立了更加完善的法律对各种问题进行强制规定，导致各种饲养环节花费节节攀升。 苏简阳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感觉里面的东西有些混乱，上司看他的眼神总带着诡异的审视，让他觉得后背生凉。好在看了没有丢什么东西，里面记着些重要数据，还有戚蓝给他提出来的修改意见，如果丢了，他还要花好多时间重新整理资料。 苏简阳整理了一早上的仓储报告，顺手又写了些自己看到的问题，等到空下来，才发现戚蓝当天没有过来。想联系她，奈何他没有存她的联系方式，戚蓝不主动说，他也没想起来问，他想也许是她忙吧。 下午的工作就比较清闲了，苏简阳做好分内事，开始听着广播剧，制作新的机器。反正有报警系统，出事了不怕看不到。 他如今专攻智能系统，各种新材料和技术的出现使得机器更加人性化，学习这个不仅是他兴趣所在，更加是未来混饭吃的手段。毕竟他不能一辈子当个庸庸碌碌的仓库管理员，窝在巴掌大的地方陪着一堆沉默的零件。 在办公室墙角已经摆了好几个成品，有了戚蓝的指导，苏简阳的进步是惊人的。现在他可以做出比小宝更加完美的机器人，比如能扫地做饭的机器人不是难事。上次他送了上司一个家务机器人，上司拉着他喝了好几杯，直夸他有出息。 苏简阳最希望的是有朝一日能设计出自己的太空飞船，实现在银河系的自由穿越。目前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奠定动手能力和发散思维，等到九月份开学时间他想考入塔米亚特大学系统地学习太空船舶技术。 把机器人的手脚装上，安好各个部分，甚至自己上了油漆，7号机球球就诞生了。苏简阳设计球球的目的是让它进行金属探伤。这一直是机械设计里极为重要的部分，当一个零件细微的伤口出现，很可能导致全面的崩溃。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吃过苦头自然不喜欢今后再次栽跟头。 苏简阳正打算把球球带出去溜溜，一弯腰站起来，突然看到一个男人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和球球。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小，非常成熟，可是嘴角弯起来的时候很有魅力。 “你好，你叫什么？”来人问。 “苏简阳，简单的简，阳光的阳。” 那人指着球球，问：“你设计的东西，它能做什么？” “金属探伤，为机器检查伤口，相当于机器医生吧。”苏简阳有些奇怪他的存在，于是反问到，“你是谁？” “我叫，戚远。”对方摸着下巴，看似不好意思地回到。 苏简阳不熟悉公司上层的结构，又天天窝在仓库办公室钻研，自然没听说过戚远的名字，不过他倒是想起一个人，遂问道：“你跟戚蓝认识么？” “认识。怎么了？”戚远是听说最近发生了件怪事，仓库里发生了意外事故，程序错乱，竟然被一个小人物解决了。他本来猜想是自己妹妹回来修复工程，可是戚蓝最近很听话地窝在家，貌似没有出门，那么能把戚蓝的作品理出头绪的是？于是他过来，找到了负责人。那人告诉他，当天是一个小姑娘和眼前的年轻人一起解决了问题。 戚远顺藤摸瓜找到这里，就看到一名眉目周正的男人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组装各种零件，完全听不到陌生人的脚步声。戚远已经很难得看到这么认真工作的孩子了，因此没有出声打搅，就在门口看着，没想到小青年迟迟没发现他的存在，就这么等到对方做完了。 “她今天没过来玩，我没她联系方式，有点担心她。”苏简阳解释到。 “她没事，活蹦乱跳跟男朋友约会呢。”戚远挑眉暗示他，看他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道好笑，这孩子真够单纯的，说什么都相信，不由得叹道，“你可真是着迷啊，我都站那大半天了。” 苏简阳红了脸，低低说到：“我忙起来容易不大能注意外面的事情。您请坐。” “我不坐了，”戚远说到，见苏简阳为难的样子，好笑地补充，“能让你的机器人走一圈吗，我很想看看它神奇的功能。” 这话自然是夸大了，金属探伤研究几千年了，只不过始终没有特别准确的探测工具。能测试多种机器的更加少，苏简阳就是希望可以将探伤工作交给机器人完成，加入更多的智能分析元素，节省人力。苏简阳不好推辞，命令球球出发，到仓库里进行测试，他攥着手心，挺紧张的，毕竟身边有其他人在。 戚远开始跟苏简阳闲聊，他说话很有技巧，不知不觉就把苏简阳的背景弄清楚，更是惊奇。 球球在几个仓库挑选了样品进行检测，然后把数据反馈到处理系统，直接为两人读出产品的缺陷、伤口在哪。戚远联系了两名技术员，将那些产品跳出来检验，竟然有85%的准确率。戚远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是不是太过放任了，竟然能有这么多残次品通过检验，销售出去。很多问题确实不会在短期内显现，但是长久下去必然要出事，到时候无疑会损伤公司的信誉。 苏简阳对技术敏感，对别人的心思就没那么通透了，故而尽管身边存在低气压，他还是很乐呵地夸奖球球，完全没发现俩技术员难看的脸色。 看天色渐渐暗下来，戚远站起来邀请他一起去吃晚餐，苏简阳委婉地拒绝了他，其实是不想跟戚远走得太近。他是有些迟钝，可是相处一下午也能让他嗅到戚远身上不寻常的气势，想来戚蓝也是很了不起的女性。 苏简阳待戚远走得远了，才整理好自己的办公室，下班走人。 从轻轨下来，走上几分钟就可以到达他那栋楼。他没想到那只猫还守在那里，在垃圾箱上朝他这边看得炯炯有神。小猫早上得到食物，精神了许多，反而没有继续冲他叫唤。街道的风吹过的时候，苏简阳看到小猫的身子抖了抖，瑟瑟缩缩。苏简阳看它固执倔强的样子，心下一软，就走了过去。 小猫直直看着他，温顺地任由他抱起来，在他手心里嗷呜叫着。上了楼，先把小东西带进浴室里洗了一番，褪去灰尘和污迹，小猫干净了许多，要不是它太瘦还掉了许多毛，大概会是一只漂亮的小东西。 用吹风机把小猫身上吹干，苏简阳心里一动，用手机拍下小猫第一张“玉照”。小猫瞪大眼睛，不屑对着镜头昂首挺胸的样子，让苏简阳心情好很多。特地做了一顿鱼宴，款待他的家庭新成员。小猫吃得一脸餍足，在地毯上打滚玩耍，非常自来熟。 苏简阳上网，它就蜷缩在大腿上睡觉，一点声音都没有。苏简阳按时开始到网络教室上课，发现里面多了好几个学生，由于只看到马甲，苏简阳也不认识他们。寒江来上课的时候就把苏简阳的作业拿出来，狠狠地训了那几个学生。 这让苏简阳挺无语的，他真的没想到口中总是夸夸其谈，各种新科技满天飞的宇宙公民，竟然连基本的一元二次方程都懒得动了。大多数人是依赖于先进的科技，觉得反正自己坐在家里就能享受各种便利，于是渐渐形成了部分人轻视基础教育的风气。会用，而不懂怎么来。 寒江是个好老师，看得出来他听爱护学生的。虽然一开始训得狗血淋头，可是该教的都没落下。而那些个学生貌似都笨得一塌糊涂，对物理和数学的敏感度实际上非常高。这大概是寒江挑学生的原因。忽然有些汗颜，像他这样笨笨的学生…… 寒江：开小差，罚你多拍三张蓝丫头的照片当作业！ 私聊，寒江：走后门也是看人走的，你少给我胡思乱想。 苏简阳心下一暖，没想到寒江隔着电脑还能猜到他的情绪，不由得对寒江回到：谢谢老师（笑脸） 寒江：照片是六张，记住了。 苏简阳默，老头子你是有多“饥渴”…… 9、自动回复 司徒明月站在客栈的走廊上，看着花园里躺在楚飞扬大腿上睡的香甜的小师弟，眼睛酸酸的。曾几何时，小师弟就是这样躺在他的大腿上，跟他说将来要给大师兄买天下最好的剑，配给最厉害的大师兄。不知何时小师弟就跟他远了，小师弟长大了，吊儿郎当，对谁都嘻嘻哈哈，唯独对他说不出的客气来。 他始终是小师弟口中温润却没有感情的大师兄，长身玉立，心硬如铁。 楚飞扬的目光穿过院落里的百花透过来，似笑非笑，捉摸不透真实心意。他爱小师弟吗？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究竟用什么妖法迷惑了他的小师弟。楚飞扬一头青丝如瀑布垂下，缭绕在多情的脸庞上，那一双星目含着春日的斜风细雨，可惜隐藏在更深处的是冬天的森冷和嘲讽。 司徒明月握紧拳头，大剑在身后颤抖，跃跃欲试。为何眼神那么相像，同样的眼神出现在黑衣男子的脸上，给他无尽的戏弄与屈辱。 回忆中，黑衣男子将他压倒在地，口中戏谑：“司徒明月，你又失败了呢，我数数，唔，从第一次你打搅我练功到现在大大小小有57次，整整三年呀，我还从没跟谁纠缠过这么长时间。如果你是我喜欢的类型，真想吃掉你这凄凄惨惨戚戚的孱弱身体。” “明月，你生了如此多情的眉眼，可惜却爱错了人。”楚飞扬说。 “我心中，只有恨，对那个人无尽的恨，爱情不过是你痴玩的把戏。” “你真是毫无情趣，可我偏偏爱你这性子呢，呵呵。” 楚飞扬，你是故意的吗？不要让我知道你对师弟有二心，我把人让给你不是大方，只不过是师弟的心不在我这里。你三番两次的调戏，动摇的岂是师弟而已…… 苏简阳录好了预告的干音，发给了蓝鸽。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简简傻妈好棒，第一次录音就这么完美，辛苦了。傻妈到时候后期交给你了，等你做好了我们就发预告。 苏简阳：嗯，明天就可以做好。 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做后期的材料，音频。挑选好的曲子、音效都分类得清清楚楚安静地躺在文件夹里。从知道是与暗白合作后，苏简阳格外兴奋，这些东西几乎是连夜找出来的。私下里做过各种工程，以便去掉比较渣的部分，留下精华。剧本他也看过三四遍，几乎能把每一个场景印在脑海里。 收集了所有的干音，苏简阳连夜就做好了后期，相比于两位CV大神的作品，他的存在感就弱了很多，而且生涩感依然存在。不过苏简阳的戏感不错，弥补了很大一部分缺陷，听上去竟然十分和谐。 苏简阳打开多聊，头一个想分享的人，却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大神，暗白。 他深呼吸，才用沾满了汗水的手指敲下暗白的ID，看着资料框那个黑乎乎的头像发呆许久，指针数次接触加为好友的按钮却绕开。这种近乡情怯的心情，因为对方低调的性子和一贯冷冰冰的作风而更加犹疑。 苏简阳狠狠按下键，迅速点了各种同意的按钮，以免自己后悔。 发出去了，信息回来了，被大神拒绝了。苏简阳傻了眼，失望漫过心头，虽然早就知道，他在暗白眼中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人。可能是一个陌生的淹没在人群中的小粉丝，甚至什么都不是，想起来的时候会说，哦，那个正在跟我合作的小透明CV，然后过几天不再合作了，眨眼的功夫就不记得了吧。 苏简阳忍着眼睛里涌出的酸涩，他安慰自己，大神可能手滑不小心点到拒绝，再，再试一次吧！ 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思，苏简阳再次请求加为好友，并且在信息上写到：暗白，我是简简斜阳。信息发了出去，心头是空落落的，不安又期待，以至于手指的神经跟着僵硬，哆嗦着在键盘上发抖。 苏简阳看着静悄悄的桌面，苦笑着放下冰凉的手，放松太过全神贯注而僵硬的脸部肌肉。不像他了，何曾这么小心翼翼，他本不该畏畏缩缩，前世没有摆脱心理的阴霾，这一世要活出自我来。 戚然拿着手机，对着黑乎乎的夜色发呆，失眠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身边没有人的时候他根本安不下心来睡觉，可是，当那些人出现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时时刻刻忧心对方的忠诚。他在感情上有莫名的洁癖，不肯与陌生人讲究，偏偏那些刻意经营的感情最后总是烟消云散，他不记得离上次谈恋爱有多长时间了。 看到一个求加好有的信息，戚然随手就叉掉了。没想到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了申请，暗白，我是简简斜阳。戚然皱起眉头，这人不会看时间吗，看着挺成熟的人怎么深更半夜扰人清梦。正想叉掉，忽然想起最近戚蓝嘴里时常提起这个人，就改了主意，把人加上了。无论如何，他不想让莫名其妙的人接触戚蓝，还是放在身边有个底的好。 苏简阳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好友申请通过的信息，傻了眼，乱了心。他搓着自己冰凉的手，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很快变成了更深的忐忑。要怎么跟大神说话才合适，怎样才不会让对方厌烦自己，怎样能让暗白记住他，怎样……十万个为什么，就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明明已经极力劝告自己要镇定，可事到临头还是慌了阵脚。 对喜欢的人，人们反而害怕靠近，因为不知不觉就贪心更多，却怕自己卑微的索取被别人厌烦。 简简斜阳：暗白傻妈您好。 暗白：嗯。 简简斜阳：傻妈你配音的水平非常出色，认识你很高兴！你的作品给我很大的启发，O（∩_∩）O谢谢 暗白：嗯。 简简斜阳：傻妈我把预告剧的后期做好了，你能帮忙看看有什么毛病吗？ 苏简阳无意识地搓着裤子，在这个人面前他无法抑制心中的暗涌，他以为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可还是要伪装……苏简阳，你不可以，正常点，不要把自己暴露了。这么想着，苏简阳把视线从桌面回到屏幕上，依然看到暗白简单的回复。 暗白：嗯。 苏简阳觉得诡异，没来得及仔细想，点开传送文件。 简简斜阳：那我传过去了，傻妈你接收一下。有什么不足尽管提，我禁得住敲打。 暗白：嗯。 简简斜阳：傻妈，你，不会是自动回复吧？ 暗白：嗯。 简简斜阳：傻妈，自动回复是很伤感情的，我们能来点正常邦交对话么？ 暗白：嗯。 简简斜阳：傻妈你这是答应了还是自动回复？ 暗白：嗯。 简简斜阳：…… 暗白：嗯。 简简斜阳：打扰了傻妈，我去睡觉了，晚安。 暗白：嗯。 苏简阳挫败地对着屏幕上整齐的嗯，恹恹打上晚安，下了线。明明在线的吧，却用自动回复，还是这么省空间的一个字回复，他是有不受待见呀。不过谁都不能对初次接触的网友太亲近吧，又不是自来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还是不强求了，网恋犹如镜花水月，他只想默默地靠近那个人，让自己孤寂的心，多一份温暖的期盼。 想跟那个人靠得更近一点，想要亲耳听到暗白说的话，想要看到对方的文字，想要有一天可以与大神谈笑风生……好吧很多想法是他痴心妄想了，可是能与暗白搭戏他真的梦寐以求，有谁知道，他藏在磁盘深处那个名为暗白的文件夹里有多少秘密，他不说，默默亲近、欢喜。 苏简阳不知道的是，暗白的回复是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压根没使用自动回复这回事。怎么说呢，想象这简简斜阳那温润冷静的声音，再看他打出来的无奈的文字，让他很愉悦。于是，难为他了。 他刚好又失眠，长夜漫漫夜黑风高总有点意外的冲动，装模作样地调戏对方很有成就感。如果有心的话就可以知道，自动回复的人有几个还记得接收文件呀，看对方挫败的语气好像能看到一张平凡清秀的脸露出委屈却不敢言语的模样，一边腹诽着被大神冷遇一边还有礼貌地道晚安，呵呵。 戚然看着手机屏幕终于笑了出来，忽然觉得很有耐心期待下一次的接触。 打开名为《天命风流·预告》的音频文件，点击播放。一开始是淡淡的旋律，风轻云淡，仿佛蓝天白云下，风轻轻地吹过原野，小溪边少年吹着笛子，一旁更小的孩子蹲在地上玩蛐蛐，阳光照在他们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意趣。 忽而风萧萧，马蹄急，黑夜中杀意顿起，倾盆大雨覆盖在一场厮杀里，纠缠着死人流出来的血液，流入泥土里。小小少年瑟瑟发抖，在密道里小声呼唤着妈妈，外面，他的父亲正在与偷袭的人拼死搏斗，父亲挑开了偷袭人的面巾，却发现是自己当成生死之交的兄弟。一切的缘起不过因一本残破的武林秘籍。 那一夜，山上的师兄弟正躺在一个被窝里，说着豪言壮语，因雨夜寒冷，他们的谈话很快停止，抱着彼此睡得香甜无比。丝毫不知他们的师傅带领武林人士将其好友一家灭族。 里面的少年音都是他们自己配的，对自己的声音戚然已经麻木，无论当时多么投入，当抽离剧本之后，里面所有的腥风血雨都与他无关。但是，简简斜阳做的后期把他深深镇住了，那是一种与故事灵魂共鸣的感觉。苏简阳做的不仅仅是后期，更是这个故事的皮毛血肉。 就算是把人物对白抽离，把歌声抽离，仅仅凭着他搭建的场景，几乎都能表现那场夜袭的真实面目，更不用说加入之后的效果。每一个结合点都恰到好处，连简简斜阳配音里固有的生涩感也因为强大的后期变成特色，让人过耳难忘。而且简简斜阳的戏感真的非常好，少年音温润里带着清亮，如同一块待雕琢的璞玉。 戚然对二姐的挑人眼光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很少用错人，而且能被戚蓝看上的人通常身上都有令人喜爱的气质。 看到简简斜阳的头像黑了下去，戚然对这人的兴趣更大了。要是他没记错，第一次进剧组群的时候，简简斜阳可是很淡定地把喜欢暗白说成很无聊，现在他一副崇拜欢喜的模样真让人心痒。 戚然蓦然想起在楚墨石家里的时候，夏子涵一脸兴奋地把简简斜阳做了后期处理的音乐送给楚墨石当生日礼物，当时他心情不好，没仔细听过，现在看来简简斜阳果然很不简单啊。上网一搜，他的作品不多，可是每一个都好评如潮。戚然听过那些音频，对着简简斜阳的好奇转为了敬佩，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10、圆润地 蓝鸽将他们的预告剧发了出去。在剧团众多的网络江湖里，想要让自己发布的东西吸引人并不容易，好在，蓝鸽是个老江湖了。她以专注古风剧而闻名，出品精品无数，也掀起了网络上一股怀旧复古风潮。预告剧刚在CV论坛上冒头，不过半小时已经点击上千，留言也十分热情。 好剧本加强大的阵容加上数一数二的精品社团，谁又想错过。奉命抢沙发的剧组成员也不过蓝鸽一人抢到了前排。暗白与流珠，两个闪耀的名字让人趋之若鹜。 戚蓝无奈地看着帖子，迅速变成暗白X流珠的CP贴，某种程度上很让人失望。 蓝鸽：简简傻妈，你配的超好嗷嗷！ 苏简阳也在翻看剧贴，他还是紧张的，毕竟第一次与那个人合作，为了他学了后期，最初是想通过后期成神，然后找关系接下他的剧，不能跟他比肩而立，就做个躲在幕后的人，亲手编辑他的声音也很好。没想到机会来的那么快，无意中被蓝鸽挖出来，担任配角的配音。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想要得到某种认同。 他已经翻了五六页，上千层回复，然而除了一两个注意到司徒明月的粉丝，大多数人沉浸在“暗流”的JQ里，为他们的大神叫好，鼓掌……蓝鸽的话不过是变相的安慰，还好有这么个人记得自己，也不算一无是处吧。 简简斜阳：剧组的人都很棒，恭喜预告获得成功（微笑） 蓝鸽：害羞 戚蓝又打开群界面，发了消息：小受们快出来，都到帖子下给简简傻妈撑腰去，我家的小受怎么可以没人捧。 编剧——歪了歪了：简简小受躺平等着爷上阵啊 美工——兔子就吃窝边草：放开那个小受，我来！ …… 流珠：我让我家里的孩子给简简捧捧场好了，这孩子真可怜，都没人搭理。 群里霎时安静下来，大家都觉得怪怪的，流珠对简简斜阳莫名其妙有敌意大家都懂，如今他这话，怎么看怎么怪异。 简简斜阳：谢谢，不必。 流珠：—— 私聊，蓝鸽：简简傻妈的优秀和努力我们都懂，大家去不是可怜你，傻妈不要有心理负担哦。 简简斜阳：没事的。 忽然，群里炸开锅来。 编剧——歪了歪了：大家快出来，大神回帖了，我去，好激动。暗白大神不是最不喜欢凑热闹么，从来没见过他在哪个帖子下面出现，连博客都是荒凉得没几根草，竟然为简简挺身而出了啊！！！好激动，大家快来看。甩了个地址出来。 苏简阳第一反应是，编剧眼花了吧？然后手颤抖着点开链接，进入了CV论坛，那个飘红的帖子，点击量正以惊人的速度飙升。暗白的死忠粉已经好几万，更别说散粉和微粉的数量，此刻论坛上热闹无比。 其实暗白也没写几个字，不过字字惹人遐想啊，斜阳的声音很好，加油。 苏简阳差点没把手里的水杯摔掉，他真想拿双氧水擦亮眼睛看看这是不是真的。于是那几个字在反复确认好几遍后依旧没有消失，暗白为他出头了。瞬间有种天上掉了金子我肯定是睡太多了吧的混乱心情。 暗白的帖子下面开始出现许多猜测的言论。比如说暗流CP有动摇的危险啊，猜测简简斜阳为什么要不做后期跑去做CV的，还有人开始认真讨论预告剧里的声音，出现了几个对苏简阳的赞同。那什么简简斜阳暗恋暗白大神于是借配音接近大神的猜测几乎没让苏简阳的心跳出来。各种关于“白简”的CP论也横空出世。 有忐忑有虚荣，暗白为什么要这么做，看到回帖会怎么想？苏简阳翻着后面的帖子，却心不在焉地想着。不安于那个人若是看透自己心意，会不会拂袖而去，从此相忘江湖，也暗暗有那么一丝期待，原来自己在大神心中也不是毫无存在感可言。 明明知道这样的想法太过卑微太傻，可是古往今来谁能在喜欢的人面前一成不变。他从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去世后才被父母接回家里，自然不如一直跟随在父母身边的弟弟受宠爱。更何况当时年少的他，跟奶奶学京剧，本身嗓子又有些女气，被男孩子们排挤，女生也看不上长相平凡的他，生活实在孤独。处处不受重视的他，后来靠自己的努力进入航天设计院工作，父母也没表现出更多的关爱，无非是因为当时他暴露了自己的性向，父母觉得设计院工作的风格完全被这个丢人的事情盖住了。于是他变得更加沉默被动。 网络是个好东西，可以让被动的他主动，可以让不敢轻易言爱的他投入感情，反正，再怎么痴迷，对方也不过是虚拟世界里的字符串，伤不到他，而若能得到一丝一毫的反应，简直就是上天的眷顾。 苏简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犹豫着怎么给暗白道谢。在剧组群里的日子，暗白的表现始终冷冰冰的，对他从没给过好脸色，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近暗白这个人，听说无数人想跟大神套近乎都败在了接近绝对零度的对话中。 苏简阳想了想，准备好好给暗白说声谢谢，发出来消息：傻妈谢谢你帮我说话，很感动。 戚然还在吃晚饭，刚刚无意看了眼群消息，看到戚蓝说要给简简斜阳打气，想着戚蓝最近对这个小受挺上心的，就想帮简简斜阳一把，让他尽快红起来。于是到CV论坛回了个帖子就没看前因后果。结果没几分钟就收到了简简斜阳的私聊，还是那淡淡的语气，安安静的一人，对他存的一点点偏见也逐渐消磨掉了。 戚然想了想，眯着眼睛回了条：不用。 简简斜阳：傻妈你吃饭了没，今晚炖了香水鱼，味道不错呢。 暗白：晚饭缺块鱼肉，快到我碗里来。 简简斜阳：（惊恐表情）傻妈，你不自动回复了？我让鱼圆润地滚过去XD 苏简阳好不容易调皮了一会，没想到…… 暗白：—— 于是，头像黑了，简简斜阳真的“圆润地滚了”，戚然目瞪口呆，难道刚刚那个不是开玩笑？简简斜阳竟然下线了，不可思议。摆明调戏自己嘛，戚然肺都快气炸了，一口饭堵在喉咙里，良久才咽下去。 刚好经纪人打来电话，索性把ID下了。 “戚然，普玛音乐奖最受欢迎男歌手的奖项你一定要出席给我去领，这次不许找借口。我的大爷你翘了多少通告、演出，我都快穷得喝西北风了。你可怜可怜我这拖家带口的小老儿吧。”柯岩苦口婆心劝着自己的金主，奈何他的努力总是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失败的，成功的那回一定是戚然喝多了。可是戚然哪里肯给他灌醉的机会，这家伙沾酒的次数少之又少，做戚然的经纪人太苦逼了。 “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奖，不去。我要写曲子。”戚然戳着碗里的米粒，兴致缺缺地说到。 “都说了是银河系最高音乐盛典，你再不去，耍大牌的名声就写实了。我知道你讨厌在公众面前露面，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你倒是称职点啊。当初不是你跟我说热爱音乐，我怎么可能跳你这个超级大坑，把自己累死累活的。” “你也听到了，我爱的是音乐，不是爱音乐奖，更不是我逼你跳坑，当初不是你上我家诱拐的我么，帮我翘家的你可是头号。你说让我大哥知道当初把小小年纪的我拐出门当歌手的人是你他会是什么表情？” “算你狠！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祖宗哎！”柯岩欲哭无泪，“戚然，你要是有空还是去一趟吧，还有，那个人最近又跟我打听你的消息了，我都快被逼疯了。你快出来自己应付，我撑不住了，保不齐那天出卖了你可别怪我。” “出卖我的下场你知道的，小岩——”拉长的声线，很明确的提醒对方，他有多么可怕。 远在另一个星球上的柯岩忍不住背上发寒，这家伙，还是那么自私冷酷，他倒了什么霉惹上戚家一帮怪胎啊。 这边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十分不爽的戚然，毫无疑问又一次失眠了。 那头苏简阳也不好过，他真的很想爬上线跟暗白解释，他不是故意要下线啊，能源突然断掉于是被迫下线什么的真的好无辜。而且，他记得黑掉之前，他貌似跟大神说他要圆润的滚了，圆润地…… 再上线要怎么说，苦命的苏简阳一边检查房子里出事故的地方，一边想着暗白会不会生自己的气，等他能够再上线的时候，对方已经下线了。 苏简阳懊恼地关掉静悄悄的界面，晕乎乎往床上躺着，怎么都难以入睡。 11、升职 苏简阳之后就没有再关注网上腥风血雨的CP争论，因为暗白的一句话，他的心有点飘飘的，起床去上班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比较倒霉的是当天去上班的时候不仅被个小个子的男生撞了，还被偷了钱包。索性他的公交卡在另一只口袋里，才没有迟到。 至于钱包，以如今的安保措施，想要找回来也不难。但是警察是越来越叫不动了，苏简阳想着里面没什么值钱的，倒是用于识别身份的ID卡非常重要，可以说没有ID卡寸步难行，得赶紧补办才行。 公交上面的小电视，放的还是老三套的新闻，信息发达之后，无论是广告还是新闻想要博取人们的眼球都很困难，毕竟在强大的信息冲击潮里很容易审美疲劳。创意的退化也是一个关键的因素，前人的创意貌似已经包罗万象，随便组合一下好像也可以滥竽充数，于是懒得想的设计者和司空见惯的观众都懒洋洋地享受表面上的便利。 苏简阳失了眠，在公交座椅上有些昏昏欲睡，可是公交里面花痴少女们的惊呼把他吵醒了，抬头一看，小电视上正拍着监狱的大门，从外观看，监狱长得更像别墅，圆圆的房顶和美观的外墙，从门口走出来的男人被人前呼后拥，满面笑容。那人笑的时候有个小小的酒窝，与他眼神里的狡黠相辉映，更加深不可测。倒是个及其英俊的男人，怪不得小姑娘们大呼小叫。 电视里说出来的人叫什么肖孟瑜，是一个集团的总裁，前些年被手下陷害入狱，只待了五年就出来了。肖孟瑜对着镜头，笑得胸有成竹：“我是个喜欢把账算清楚的人，不喜欢拖拉含糊，之前被别人拿走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毕竟法律都说私人财产受法律保护嘛，落他人手上保管不放心啊。”然后有个白衣服的手下凑在肖孟瑜耳边说了什么，肖孟瑜脸色大变，对着镜头眼神寒厉，匆匆拒绝记者走掉。 公交视频系统也很发达，看人格外清楚，那眼神把苏简阳吓了一跳，总觉得透过光屏，直射到眼瞳里，刺骨的寒冷。想想这个男人真可怕，一个眼神已经让人惊悚，还好他的生活与这男人实在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少女们的噪音实在扰人清梦啊，没能在公交上小憩，苏简阳到办公室的时候眼睛都是半眯着的，上司一个巴掌拍上肩膀，把他震醒了。 “我说小阳，你都要升职了还这么没精神，到上头让人说你，到时候有的罪受哦！”苦口婆心，上司向来把苏简阳当自家孩子看，一早接到消息，说让苏简阳到设计部当学徒，工资什么的也涨了，上司想着这小子总算不用跟他在小小的仓库里暗无天日了，可是想到苏简阳在人情世故方面的迟钝，担心却胜过了欢欣。 “什么升职啊？”苏简阳给自己惯了好几杯开水，肚子有了垫底，总算没那么蔫，只是仍然不清楚上司说的什么。 “看你这样，能干点什么大事啊我说。”上司摇头不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是真的想打开那颗古怪的脑子看看都装了什么东西，咋正经事都不上心，天天摸着冷冰冰的金属。你说一般年轻人哪个不晓得找乐子，这孩子乖巧得不像样，不泡吧不赛车不玩网游也不晓得跟人结交朋友，窝在小办公室里能有啥出息。 “嘿嘿，我就爱这样，清净嘛。”苏简阳傻笑绕过这个话题，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上司的话头就像那毛线团一样越拉越长，打住的好，“你也知道我这人，就等着找个小媳妇安心过日子呢，有点小钱，能过得舒舒服服的就不错了。刚刚说的升职，到底怎么回事？” “你没接到通知呀，上头下了调令，把你调到总部的设计部当学徒了，工资也涨了一倍，虽然没多少，也够你小子喝点小酒交个女朋友什么的。你呀，别老宅着，学老头子的爱好多没出息。”上司把手里的文件拿过来，通知上确实有这么回事。 苏简阳对升职的事情全无头绪，但是他知道设计部是个什么地方，那里人才济济，网罗了大批精英，像他这样没学历的能在仓库当管理员还是靠上司的关系，无缘无故被调过去实在蹊跷。印象中，设计部有学徒这个职位么？想不通这个，但是去设计部对自己的理想确实有益，苏简阳早上积累的疲惫因此也消散了许多，眼神清明起来。 “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了！”苏简阳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身为一个灵魂重生在未来的地球人，要说能毫无违和感地适应新生活，那是假的，迷茫过，糊涂过，被各种面目一新的生活设施为难过，经常找不着北。要不是上司手把手带着，不嫌弃他的迟钝和怪异，怕是要好久才能找到自己的定位。 上司没说什么，长叹一声，“你真的变了好多，以前你那个自甘堕落的样子，我都替你父母着急，你们家那种情况，我不好多说什么，好在你后来大病一场还开了窍，不然我真怕你没办法在这个世界立足呀。去了就好好干别给我丢脸，还有小心那个人……别的都不用说了。” 上司背过身去，踱着步子慢慢走着，苏简阳觉得上司的背有点弯，有点沉重。 苏简阳追上去，不解问道：“那个人是谁？” 上司慌张地摇头，假装生气：“你听错了吧，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还不赶快去报到免得落了口舌，上面的都是人精，别得罪人了还傻了吧唧的不知道。” 苏简阳被他忽悠过去，心里跟卡了一块石头怎么都不舒服，但是新工作带来的喜悦还是渐渐把这份疑惑压了过去，很快他也忘了追究。来到公司六七个月，他很少进总部大楼，最多也就是在一二楼走走。等到他想找设计部的时候，在十五层里迷了路。最后总算遇到一个女人，对方带路才找到确切位置。 “大家都停停，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新来的职员，苏简阳先生。今后他会在设计部和大家一起工作，欢迎新人。”茱莉亚接到戚远通知的时候就很好奇一个在仓库工作的小职员是怎么被自家BOSS看上的，特地跑下来想围观，没想到就碰到了迷路的苏简阳。那人站在环形走廊上，因为找不到问路的人不知所措的样子，眉目虽然平凡但一双眼睛非常清亮有神，温和又亲切。 要不是有男朋友，茱莉亚实在很欣赏这一款的男人。不过…… “这就是通知要来上班的新人呀，小伙子真俊俏，来，给姐姐们抱抱。”季红刚想趁机上去占便宜就被茱莉亚拍掉手，嗔笑：“你想把人吓跑么，没个正形。” “没事的，他们都是前辈，我该主动打招呼的。我叫苏简阳，是从仓库那里调过来的。”苏简阳实在不习惯跟太多人打交道，没听完两句脸上就泛起薄薄的红晕，勉强自己正视别人以示礼貌，然而确实不太习惯，遂把目光落在设计部大圆桌上凌乱的图纸上。 局促的模样逗乐了一帮如狼似虎的女人们，也激起她们的同情心，不由得对苏简阳多看了两眼。他虽然算不上帅哥，在设计部男性普遍外貌水平低下的情况里，也算得上中上等。这些女人往日里尽抱怨办公室里男S色荒凉，见了他莫不惊喜。一番交头接耳，已然把苏简阳的属性都定位好，温润诱惑受，妥妥的。可见再怎么高端的办公场所里也还是少不了八卦的领域。 苏简阳自然也没错过她们那并不怎么小声的交流，更加局促。茱莉亚咳了两声，众人看在领导的面子上收敛了些，看向苏简阳的目光依旧不怀好意。 茱莉亚于是警告了番：“你们可别太放肆，他是老大交代要照顾的人，可别把人吓跑了。”话语间调侃的意味浓重，引来无数诡异目光。 老大自然指公司的直属上司戚远，戚远单身多年，人称高富帅一枚，连狗仔队都没能把他的私密情人挖出来，但是也听说过戚远身边有人。此刻忽然听到面前的小受是戚远叮嘱要照顾的，众人心情不可谓不复杂。难道，传说中的“戚夫人”竟是眼前不谙世事的小受？ 苏简阳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只觉得投过来的目光善恶难辨，每个人背后好像都藏了心思，不由得心生不悦，只是他一贯的面目随和，没表露出来。别人也就越来越放肆，目光中明明灭灭的探寻，大胆而赤LUO，不顾苏简阳是否能接受。 更兼且中间夹杂着数到不怀好意的目光，如针芒在刺，浓烈的敌意他怎么会看不分明，毕竟也是在职场打滚过的，学不会谈笑风生，看人的本事修炼了九成九。循着那目光看过去，那些人眼中的挑衅和轻视直白的很。 苏简阳含笑点头，假装一无所知，却下了决心要争口气。即使缺了四千年文化的积淀他也不会比这些天之骄子差，差的不过是时间，而非脑力。 12、工作很忙 之后的日子就忙碌起来，白天工作，晚上要加班录音，还要按时上课，完成作业。苏简阳看着日历上成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也非常紧张。幸好在寒江的指点下也算突飞猛进。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都很少上线，一上线各种消息，还是经过筛选屏蔽的。他把后期的事务暂停了，一心准备考试和录音。 早上起床匆匆忙忙的，为了吃好早餐，他不得不比平时早半个钟头起来准备。只是这样就稍微睡眠不足了。苏简阳拎着手里连夜做好的图纸，走进设计部的大厅，一群人忙得晕头转向，新产品的开发迫在眉睫，竞争对手似乎对他们的动向有所耳闻，现在时间宝贵，早一天做出新产品出来，他们占领的市场就不会有动荡。 但苏简阳拿到的不过是些简单的案子，分量不重，偏偏琐碎。说是来当助理，可是那些人自从知道他与戚远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爱用有色眼镜看他。没几个人信任他的能力，也不敢给他太重的任务。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微妙的排斥，毕竟真正能锻炼人的还是参与到他们手中的案子中。 “于哥，我已经把5号图纸整理好了。”苏简阳把电子版的图纸打开，发送到于福生的电脑里。 还没转身去做事，于福生把人叫住了，“你等等，上面这几处怎么回事？”于福生的双下巴颤动着，肥大的手指不客气地指着图纸上几处做了标记的地方，一脸不悦。 他年近五十，在设计部摸爬滚打多年，始终没有更上一层楼，而且脾气怪异很不得人心，也就更加孤僻自负，眼看着苏简阳走关系硬生生从一个仓库管理员跳到设计部里，还被一帮人当大爷一样供着，心里就格外酸溜溜的。 苏简阳低头看了眼就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做了改动的几处设计，也没什么，当时整理全图的时候发现了那几处的瑕疵，虽说他不改动也不影响设备的使用性能，但是他认为可以更进一步，顺手做了调整。于福生面目不善，只是找的茬太幼稚。苏简阳准备解释：“我认为那里换一种设计会更好点，所以……” “你懂什么！一个管仓库的对我们设计部的作品指手画脚，设计都是一体的，你胡乱加上自己的东西，完全破坏了整体性，还有什么价值。你不要狡辩，你才上来多久，经验这东西不是靠认识一两个大人物就有的，该学的东西多的是，要你做事，给我学那些花花肠子做什么。”于福生非常愤怒地指责到，压根没有仔细看苏简阳的东西，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简阳盯着他下巴上颤抖的肥肉，内心鄙夷，不过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把情绪带到脸上来。看着周围各自分了一只耳朵或眼睛围观的人很是失望，指不定那些人心里怎么嘲笑他呢，平日里所谓的亲热，不过是变相的讨好吧。苏简阳没有跟于福生争辩，好脾气地拿出另外一份图纸，淡淡说到：“这是原本的图纸，没有任何篡改，我去做事了。”没有看于福生尴尬的脸色，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着。 却不想这事落到了设计部长的眼里，苏简阳很快被叫进办公室。男人还埋首工作中，没有抬头看他。苏简阳第一次面对面看见这个神秘的设计部长，据说拥有公司1/3股份的男人却偏爱埋头做产品开发设计，把应酬等一应事务都扔给其他股东。怪男人，意外的年轻，看上去二十五六，然而头发剪得干净利落，眼睛透亮清明，颇为精明干练。 “有什么事吗，董部长？”苏简阳不太确定对方的目的，教训或者？故而有些不安。 “早上的事情我看到了，不过当时没时间看，你把改过的图纸拿出来，给我说说为什么要修改那些地方。”董明修头也没抬，声音有股冷清清的味道，却让人无法抗拒。 苏简阳拿出U盘，插上电脑，他的U盘分类得整整齐齐，很快就找出来文件夹，调出图纸。看到董明修放下文件看过来，对着图纸一脸的沉思，表情冷肃，苏简阳有些紧张地说到：“WY-15号是用在太空战争的飞船，宇宙辐射还有隐身性能都必须考虑，这艘飞船大体的设计没有问题，但是在使用的材料上，虽然耐辐射抗高温，但是寿命太短，更换困难，而且性能过高，反而与其他零部件搭配不上，就是浪费。这几个零件的尺寸不是常用尺寸，材料也太特殊，需要定做，维修不便……” 董明修觉得认真的苏简阳脸上有一种吸引人的光芒。 但董明修面无表情，苏简阳差点以为自己都说错了，很想问问董明修是个什么意见。 哪知董明修却不谈图纸的事情，转问道：“你平时负责什么工作的？” “主要负责图纸的整理、分类、收集下面反馈上来的信息，将有用的意见转给同事，还有跟前辈们学习设计的理论……”苏简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清楚。 “都是打杂的工作？他们怎么不让你接触真正的设计细节。”董明修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他皱眉了。 “额，估计是为了让我先适应环境。” “我看你并不需要这种锻炼。”董明修深深看了他一眼，接通内部电话，“让于福生过来。”那头有人连连应是，接着苏简阳就看到于福生喘着气，一脸谄媚地看着董明修，见苏简阳也在一旁他似乎有些惊愕，很是小心翼翼地打探：“是不是这小子犯了什么错？部长您放心，有错我会好好教他，年轻人嘛，犯点事正常的很……” “我看你倒是有事。”董明修一记眼刀过去，吓得于福生两条在裤子里膨胀的腿打起抖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又不满地瞪了眼苏简阳，心想定是苏简阳在董明修面前阴了自己一把，这白眼狼，还没养熟呢就跟他作对来了。他哪里知道一切都是董明修细心，发现苏简阳一大早被骂，遂留意了下，发现苏简阳被冤枉的事实。 “不知我错在哪了？这，我平时都很勤奋工作，从不懈怠，我自认问之无愧。”于福生斟酌着词，想着怎么大混混让事情揭过去，苏简阳那事，确实是胡乱出气，谁晓得被董明修抓了个现行，他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诶。 “恃才傲物，不辨明理，处事不公，还不够。”董明修双手握拳放在桌上，只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面前点头哈腰的男人，要说于福生工作资历够老，处事也圆滑，唯独脾气太阴阳怪气难伺候，他平时惜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事情总有个限度。 董明修又说到：“苏简阳基础不错，虽然我们这里不是什么学习班，但是他的聪明可以弥补很多不足，你找个人好好带着。不要让我再听见你再动什么手脚。” 于福生哪敢顶嘴，连连说是，对苏简阳说话都轻了三分，多了三分客气，“来来，小苏，我带你去找师傅带着，以后好好学……”说着说着出了董明修的办公室，到了环形走廊上，瞬间冷了脸，喘着粗气，把皮鞋蹬得咚咚响，在前头说到：“别以为你让部长夸过就多厉害，初出茅庐的小子，竟给我惹麻烦，TMD，自己去找3号办公室的徐陵，以后让他带你。”说完甩袖走了。 苏简阳不是很在意他的态度，倒是对徐陵的名字有些忐忑，据说，不是个好相处的男人，或者说，压根就是个疯子。不知道传闻有几分是真。 苏简阳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突然从门把手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小脑袋，嘻嘻哈哈地问道：“来者何人，要从此门过，留下买路财。名字年龄身高体重、三围多少？” 苏简阳额上挂了黑线，迟疑着问到：“一个都不能少？” “不可以，主人说进来的男人都要报，不然就离开。不过如果你给我送朵小花，或许我会给你开门哟，要不要要不要？我很好包养哦……” 苏简阳没办法，里面没人应，只好一一报了名字，身高体重什么的，这里的声音自然都传到了里面徐陵的耳朵里，徐陵不是第一次捉弄别人了，熟悉的人都知道扭开门把手就可以进来，外面大概是新来的吧。声音不错。 徐陵搓了一把自己鸟窝般的头发，走到墙角装满了各种液体的柜台前开始调制特制饮料，听到身后有了脚步声，一个温和的男音说到：“是徐陵先生么？我是新来的苏简阳，今后是你的助理，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 “过来，喝一杯。”徐陵眼神幽幽地看着他，他脸色偏苍白，又穿着深黑色的紧身衣服，映得他唇红齿白，格外像中世纪走出来的吸血鬼。他手里端着鲜红色的酒杯，充满诱惑地盯着苏简阳。 “好，谢谢。”苏简阳摸不清他想干嘛，便把酒杯接了过去，浅浅尝了一口，出入喉舌的甘甜很快变成极致的苦，随后又酸又辣，苏简阳被呛到了。正想放下杯子，听到徐陵满含威胁地说：“不喝完就不可以再进来，想清楚哦。”苏简阳只好强忍着胃部的翻涌把一杯都喝光了。 放下杯子，苏简阳看到徐陵嘴角的一抹笑，不会好意。 “24岁，未婚，没有男朋友吗？”徐陵突然问道。 “对。”苏简阳顺嘴说了，才意识到古怪，想说点什么，徐陵已经拿出一堆书扔了过来，没给他说话的时间，就埋头搞自己的工作了。 13、五年又五年 “现在宣判，肖孟瑜犯非法走私罪，因情节较轻，证据不足，故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不予上述。”庄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审判大厅里，周围的窃窃私语汇成潮水涌进男人的耳朵里，他面上的表情轻松惬意，好像不过是要去度假，嘴角勾起笑容，安适得很。 无论如何一副英俊的表象和镇定自若的表情总是更能赢得别人的好感，被迷惑的人几乎要惊叫，这个人怎么可能犯罪！只有坐在最后排一个清瘦的男人面无表情，不，他阴沉着脸不甘心地在脑海中重复着“五年”，依然不肯相信法官说出来的只是这无足轻重的两个字。哪里搞错了吧，肖孟瑜就算不被判死刑，怎么都该判无期徒刑，他犯的罪，他杀的人，怎么会只有五年？ 他咬着苍白的唇不甘心地瞪着审判庭中央的男人，依然是那副狂妄自大的样子，好像一切尽在掌握。就是那种自负的表情，让他想把对方从云端拽下来，狠狠踩进污泥里，折煞对方的自尊和骄傲，让那双骄傲嗜血的眼睛染上卑微的乞怜，让对方在脚底下臣服……无论如何，他想让对方的眼睛里只剩下自己。 可是精心的策划还是一败涂地，三年的安排功亏一篑，而他依然想不通失误在哪个环节。好想把那笑脸，变成凄惨的哀求，求自己放过他——可是，他抬起头，看到从座椅上站起来的男人越过无数人头精准投过来的目光，多么的云淡风轻啊，恍若他与他只是开了个无聊的玩笑，而对方实在太无聊了，所以颇有耐心献身陪他玩，可恶！ 肖孟瑜总是能轻易在人潮里找到那双天真而充满狼性的眼睛，从14岁跟着他开始，那双眼睛始终没有变过，张牙舞爪又楚楚可怜，让人很想蹂躏。而他确实把少年彻彻底底地占有，看到对方因为他而疯狂，紧张的生活就好像有了润滑剂，不再那么干涩难以忍受。被父亲带上这条路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枕头下永远放着一把枪，他们这种人命都是放在悬崖边上，一不小心万劫不复。可是不能不做，5岁开枪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童年就已经跟他无缘了。 家族使然，他不做，别人就会把他们做掉。也许死亡反而是他们的解脱，可是，肖家骨子里流的是骄傲的血，不允许折服。 肖孟瑜对着审判庭上的苏简阳笑了笑，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在五年的分别前给对方留下一抹温柔的怜悯。这孩子，为难他了。肖孟瑜不觉得自己的笑容有可怕，然而苏简阳惊慌失措的脸显然让他失望。不是失望苏简阳的软弱，连他一个讨好的笑容都能被曲解成威胁，而是失望五年的相处这孩子竟然没能看懂他的表情，错付表情，肖孟瑜感觉心口有点钝痛。他也分不清这是不是因为那个从来没有在生命里探讨过的爱。爱情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的玩意，他真的不懂。 肖孟瑜动了动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少年瑟瑟发抖的样子太可怜了，他都不忍心再说什么，他觉得无论他说好的坏的，这孩子都承受不住吧。当老虎偶尔表现出温柔的时候，兔子总以为是陷阱。 本以为进了监狱之后不会在看到少年，没想到少年竟然出现了。 肖孟瑜那时候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这样的人，进监狱不过形同度假，除了自由其他的很好解决。听到少年的名字，肖孟瑜被嘴里的烟呛了一口，其他犯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犹豫着是要上去献殷勤还是旁观，肖孟瑜已经把烟头一甩，那支名贵的只卖给特定客人的香烟，才被烧掉一小截，就被无辜地一脚踩过。 少年形销骨立，好像过的很不好。当然了，肖孟瑜知道在自己的安排下，少年可笑的计划绝对不会有机会实现，只不过看到少年被打击成这个样子，终究不是很忍心。于是他伸出手想像以往一样揉揉少年的头发，安慰垂头丧气的小狼崽。 少年猛地避开，后退几步，凶狠地瞪着他，愤恨难平，恨不得用眼神把依然逍遥自得的男人撕碎。明明坐牢的是肖孟瑜，受到折磨的反而是自由自在的他，一个月，他瘦了十斤，洗澡的时候能摸到自己的一排排的肋骨，恐慌难以言喻。可是，肖孟瑜呢，他还好好坐着对面，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看那狡猾的眼神，没人会相信他只有23岁，却已经掌握里一个帝国的财富。 “你过的不错。” “你瘦了，想我想的吧。” “脸皮还是这么厚，他们怎么不把你枪毙了，留你这种人在世上多浪费口粮。” “你跟我做的不是同一件事吗，你跟了我有五年吧，怎么，以为自己还清白呢。你可别告诉我一个月你就失忆了。” “我好的很，就是记得太清楚了。”苏简阳深深吸了口气，压在桌子下的手狠狠掐着大腿，极力想让自己更有气势点，不过一对上肖孟瑜的眼睛，他就觉得自己弱了一筹，该死，“现在斗不过你，等你出来的时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真愿意等我五年啊，好感动，千万不要去找别人哦，不然我会很不高兴。”肖孟瑜看似说得轻，话里的警告却不言而喻。他不要的东西也不想让别人捡了便宜，更何况他对苏简阳的感情自己都理不清，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谁TMD要等你，我只想把你挫骨扬灰！”说是这么说，苏简阳的身体却剧烈颤抖。 肖孟瑜的心无端地就软了三分，果然还是年轻的孩子，撑了这么久，熬不住了吧，也应该快到极限了。肖孟瑜叹了口气，却看到苏简阳惊恐地看着他，十分警惕，不知怎么觉得挫败，“好歹我们也有五年的共同记忆，小阳你这样真是让我太伤心了。我都不计较你这么无情的手段，你连个笑脸都不肯给么？来，笑一个，小阳笑起来可好看了。” “谁要给你这个恶魔笑，痴心妄想。”对方毫不留情地回到，气极，眼睛却不敢看他。 肖孟瑜被这别扭的神情小小安慰，大大方方露出笑容来，说到：“小阳，出去以后什么事情都放下吧，别掺活了。记住我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追究了。”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苏简阳低吼出声，对上肖孟瑜的眼睛，那里明明灭灭的光芒闪烁，深不可测，可以说是威胁，也可以说是期待。对方貌似好心好意，然而苏简阳怎么肯相信狼会放过吃羊。 “让你听就听，问那么多为什么，你是百科全书么。”肖孟瑜无奈，看他一副执迷不悟的神情，暗道不妙，只是他当时还没年少气盛，什么事都不过做到七分，不在乎后果。他以为自己做了该做的就不会后悔，没想到这样不够。 那天苏简阳空手而来，负气而去，从头到尾他也没看见过一个笑容。 肖孟瑜偶尔也会惆怅下，比如他用五年精心培养的孩子，亲手把自己送进监狱，临头连个笑容都那么吝啬，这算不算养不熟的白眼狼。苏简阳肯定不知道他其实是想念过那孩子的，想初见少年时对方和风煦暖的一笑，想着他把重伤的自己从垃圾堆里拖出来，艰难地背上十一楼的房间。 不知什么时候起，少年的眼睛里带上狼性，犀利霸道，染上世间的欲望。可能都是他的错，把少年带上一条不归路，可是深夜梦回他想的更多的，还是少年给他包扎的时候灯光打在少年脸上细细的绒毛，然后他看到属于普通人的最真心的笑容，因为害怕而颤颤巍巍，却依然诚恳而毫无防备。 肖孟瑜再次梦见一双犀利的眼睛，属于少年的眼睛。 然而已经五年过去了。 他知道少年没有照他说的做，被污染的心，怎么肯回头。听到少年继续那可笑的计划他没有意外，也没有留情。他手里的资源不容动摇，否则，别人趁虚而入造成的危险将不再是一个家族的事情。他没办法告诉少年真相，只能看着他在错误的路途上越走越远。 他当然不能让少年弄死自己，不是说他的命多值钱，而是——他没死，少年还能保住一条命，他死了，少年会尸骨无存。 早已料到事情的发展，可是真正知道少年的下场，身体还是会发寒。感觉曾经温暖自己的那抹笑容无处可寻，因为少年将再也不会把心敞开，偎依到他怀里和他一起入眠。只会带着仇恨，落魄生活。 “找到他了吗？莫云。”肖孟瑜端着酒杯，慢慢啜了一口酒，酒精烧灼喉咙的快感让他初醒的那份冰凉融了些，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欲言又止，遂轻笑说到：“你我什么交情，有什么说吧。” “你开始感情用事了，孟瑜，老先生会不高兴的。”莫云虽然跟他一起长大，始终是管家的儿子，跟肖孟瑜感情再深，骨子里的忠诚始终让他保持着距离。但是偶尔他也会逾矩，说一些肖孟瑜不怎么爱听话。 “我只是想知道，毕竟我跟他也算老朋友了。”肖孟瑜的眼神飘忽不定，谁也猜不出其中深浅。 莫云心想，这人在监狱里休养生息五年，更加深不可测，连他也猜不出多少有用的东西。 “他过的很不好，”莫云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情给他的打击有多大，他日日夜夜想着同一件事却没做成，倒把自己身体拖垮了，还被对手动了许多手脚，加上你……” “我还雪上加霜对他下手，拔了他的根斩了他的翼，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关系，这些都是我的意思，跟你们没关系。我只想知道，现在，他在哪里？”其实，还是想再见一面，见一次就好了，然后死心。好不容易让对方脱离这种生活，他不忍心再把对人拖下水。 见，还是要见的，总觉得保留在电脑里的影像不足以感受那个人的温度，让人放心不下来。 “在天鹅座W星，云和市。他现在一个人生活，过的还不错，工作挺好的。” “有伴了吗？” “没有。” 肖孟瑜惊诧，记忆中苏简阳敢爱敢恨，被他如此对待，必定伤透心，绝对不可能有为了他守身的事情发生。竟然还没有找上别人来，不知为何肖孟瑜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偷偷看一眼什么的，然后江湖两相忘。 14、天上掉下来的祸 睡前苏简阳又把床头柜上的照片拿起来看了一眼，照片上少年抱着枕头侧躺在沙发上，头枕在一个男人的膝盖上，男人对着镜头微笑，灼亮的眼睛里除了刚毅还流转着柔情。目测是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有英俊的五官。 明明只是个温馨的镜头，打扫房间时从沙发底下把照片拿出来的时候，苏简阳的身体还是止不住颤抖，来自本能的颤栗，完全控制不住指尖的抖动，照片一度拿不住。灵魂深处涌上来的恐惧和莫名的思念几乎要把人淹死其中。 隔了十几秒苏简阳才清醒过来，身体好像还残余着那份恐惧，不过思绪变得清晰。他知道害怕的情绪来自这具身体。从地上捡起照片，对着画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能推断是穿着毛线衣的男人，拥有某种强大的震慑力，让原来的苏简阳保持着恐惧的本能。 不过，与他无关。从前那个苏简阳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只要不影响到他，他也没必要特别在意。 次日去上班被徐陵狠狠操劳一天，日常跟着这个疯子上蹿下跳，去了解材料的分类型号，去调查市场，去参观新武器展览，去某个基地调查……很多时候他们做的事情完全看不出来与设计的关系，但是徐陵总是有他的道理。 “抱着电脑对着书本查资料然后凭空想象出一个机器，这样设计出来的东西是不会有灵魂的。他们已经习惯依赖网上的数据库，宁愿钻在浩瀚的数字里寻找线索，也不肯睁开眼睛看看现实世界。机器时代，嘿，什么玩意啊现在……”徐陵抱怨归抱怨，也知道他的思想现在已经只有少数人肯接受，大部分人都泡在机器时代便利的沼泽里，浮不上来。 “毕竟还是很便利的，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很足够了。”苏简阳倒不会辩驳他，只是说些自己的看法。 “他们都以为自己可以用指令控制生产就是脑力劳动，把大量的时间花在网上，啧啧，看看窗外那些人，多少个脸色苍白，恐高，怕强烈的阳光，男人跟女人一样会打伞……我听说几千年前男人都很阳刚，现在一个个跟豆芽似的，还去使劲减肥，天哪！”徐陵的吐槽毫不客气。 苏简阳一边忙碌，一边听徐陵吐槽，感觉自己的生命以极高的温度燃烧着，然而苏简阳不讨厌这种感觉。 下班时间很自由，不过自从在徐陵手底下学习，苏简阳反而更加愿意加班，徐陵和戚蓝能教给他的东西非常有用，而且有深度，进步就好像竹节一样看得到。与徐陵一齐从公司里出来，徐陵一丢开工作就嘻嘻哈哈乱扯，谈天说地，令苏简阳奇怪的是他还喜欢古典音乐，尤其是肖邦的曲子。 天色眼看着就要全黑了，半空中飘起细碎的雨丝，轻飘飘的，落在身上没感觉。徐陵正挂在他脖子上，跟他讨论街角一只怪模怪样的小狗，苏简阳被他的气息吹得耳朵有点痒痒，禁不住笑起来，不过跟徐陵玩惯了，倒很纵容对方这种行为。反正胡闹后受罪的也不是他嘛——那边徐陵被一只大手握住手臂拽走，嗷嗷叫唤，不停抱怨，可惜落在身边冷眸里掺着醋的董明修耳朵里，就微不足道了。 苏简阳迎着小雨慢慢走，路灯已经通过感应光线变化自动亮起来，渐次向远方延伸。转角一栋大楼上的巨大全息广告屏幕今天意外地在放歌，是苏简阳唯一有印象的歌星，墨然。 没有了演唱会现场的嘈杂躁动，声音一下子更加干净。墨然声线里有自带音响般的空灵感觉，他唱歌的时候，让人可以无视歌词和伴奏，完全用心沉进勾魂摄魄的声音里。苏简阳头站在街头，身边很多人讨论着墨然的歌走了过去，只有他驻足在路灯下，安静地看着墨然经过修饰的唇，唱出悠扬的曲子，如同古卷中走出来的艳鬼。 他在看人，人也在看他。肖孟瑜在看他，坐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里，车子停在合适的位置，让他可以看清人脸，又不会轻易被发现。 肖孟瑜说他只是看一眼，但是这一眼他已经看了一天，从苏简阳出门的时候到他下班出来。看到苏简阳从楼道口走出来的时候，他想，苏简阳瘦了不少啊，那腰都细了，怎么能说他过得很好呢？抬头的时候看到苏简阳住的那一层，阳台上一只小白猫对苏简阳叫唤了两声。肖孟瑜很不解，苏简阳很讨厌动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拒绝屋子里出现任何小动物。可是如今有一只丑丑的小猫出现在他的阳台上…… 五年，物是人非了吗？心头轻轻的慌了，这一乱，就再也不能平静转身离开。 看到那个挂在苏简阳脖子上的男人时，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想把那只爪子拿下来。幸好没有冲动，不然说好的不打扰就成为笑话了。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面对苏简阳还是定力不够。 肖孟瑜看到苏简阳脸上的笑容，愣住了，以至于他不自觉地往车窗靠近，直到碰窗玻璃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已经许久没看到的笑容，曾反复讨好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却在阔别五年后轻易寻回。如果是对着他笑就好了。 “老大，你要不要与苏先生见个面？”看到肖孟瑜迟迟不下令返回，莫云琢磨着不如把人绑过来见一面。这偷偷摸摸的实在不像他们的风格。 “不，还是算了，他应该不想看到我。既然他已经过上正常的生活，就让黑暗的世界从他生活里退出吧。” 但是命运并没有让肖孟瑜从容退出，他终于下定决心一走了之，然而一辆从天而降的飞行车却狠狠砸了下来，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虽然车上的安保系统感应到了不明物的靠近，可是当系统控制着车子移动时，还是没能及时躲过爆炸。黄昏里，闹市中，飞行器熊熊燃烧，而被爆炸的冲击波及到的黑色轿车也掀翻在地。 “啊，快跑啊大家！”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 苏简阳听到爆炸声，扭头一看，一辆飞行器在路上爆炸，冲击的火焰让附近的几个行人狼狈不堪，事发地中心那倒霉的车子被掀翻几米远，零星的残片散落在附近冒着火星，好在车子本身没有着火，不过车里至今没有人出来。 苏简阳快跑过去，扣着倒置的车窗，“听得到我说话吗？你们怎么样？” 肖孟瑜被莫云抱着，两人躺在车里，压扁的汽车让人动弹不得，更糟糕的是车门打不开，精密的智控车锁因为外力损坏了线路，压根没办法从里面或者外面打开。而变形的车门也因为采用防弹材料而笨重不堪。这下子他们是想走也走不了。 肖孟瑜感觉脑袋晕晕的，砸到车门的头部隐隐作痛，一摸摸出满手血。眼神也变得模糊，眼前金星闪烁，于是压根看不清楚站在车窗边试图开门的男人是谁。只模糊看到对方的身体在动，接着就晕了过去。莫云伤的轻，倒是看出来门外正是苏简阳，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缘分。 苏简阳打电话叫了消防中心和医院的人过来，本想一走了之，结果看到了肖孟瑜，那张脸简直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好奇心驱使，他留下来等消防队员过来处理。男人被从车子里拖出来的时候满头的血看起来很恐怖。不过医生说伤的不严重，倒是司机更惨些，伤到内脏了。 肖孟瑜从车里出来只清醒了半刻，抬起沉重的眼皮就看到苏简阳温和的脸，正低着头看他。顾不得此时苏简阳什么表情，肖孟瑜挣扎着喊出来：“别走，阳阳。”在担架上伸出手一把抓住苏简阳的手腕。 苏简阳想把他的手抽出来，可惜肖孟瑜的手劲非常大，昏迷了也抓得死紧，看情况紧急，医生们催促着让他跟着一起上飞船。苏简阳只好跟上飞行器。小飞行器在云和市不算太高的楼房间穿梭着，医生们已经给肖孟瑜做了简单的处理。莫云本以为自己没事，其实也骨折了，忍着痛被医生整治，还要时不时观察肖孟瑜这边的情况。 他很疑惑，苏简阳那个表情，温和冷静得过分了。总觉得有什么出差错了？他这些年也不过偶尔关心一下苏简阳的消息，这些天肖孟瑜要出狱，他才特别叫人拿了资料过来。只知道这些年苏简阳穷困潦倒的时候也有，生病住院什么的事情也不在话下，总体来说不是很如意，但是相比于跟肖孟瑜在一起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的生活应该算得上天堂。 脾气磨得平一些，倒也是有可能，只是那眼神好像认识肖孟瑜又好像完全陌生，莫云不由得产生一个想法。 “你过来。”莫云叫到。 “怎么了？你们运气真差啊，好端端的也能遇上车祸。”苏简阳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站着。 “是啊，真倒霉透顶。不过——”莫云抬头，冷冷看着他，“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15、医院邂逅 苏简阳确定自己没见过莫云，不过肖孟瑜的脸还是很有印象。一张照片都能让人战栗的男人，自然让人记忆深刻。 “你是苏简阳？”莫云又试探着问他。 苏简阳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看来你以前见过我。不过我生病以后忘了很多人，想不起来你们的名字了，方便说吗？” 莫云沉思着，随口说道：“你跟一个熟人长的很像，可能认错了吧。谢谢你帮忙。我叫莫云，那位是我的老板，肖孟瑜。” 苏简阳摇头笑道：“人命关天，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倒是认得你们老板。” “嗯？” “电视上见过一次，呵呵。”苏简阳提到对方从监狱里出来的事情有些忌讳。 “我们老板只是被人陷害，不过你记性还是那么好。”见苏简阳疑惑地看着他，莫云顿了顿，扭头去看还在昏迷的肖孟瑜，对苏简阳说到，“我们会让人好好谢谢你的，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要不你先回去，稍后我们再联系你。” “额，不用了吧，小事小事。你们好好养伤，那我先走了。”苏简阳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和记忆中那个眉目犀利的少年完全不同。 莫云想他是真的变了。失忆了吗，看资料上并没有说明。肖孟瑜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苏简阳就从他们病房走了出来，刚关上门就撞上一个高个子男人，脑袋砸在对方胸膛上阵阵发晕。好硬。一抬头就看见戚然的脸，惊讶道：“怎么是你？” 戚然反常地没有装出风流的样子，匆匆说到：“我有事，再见。”倒有些魂不守色的样子，苏简阳目送他走远，没走两步又被第二个人撞到，刚下班就赶到医院，肚子里没东西，这般遭遇让他也不由得窝火，正想指责对方几句，奈何又看到熟人，林家明。 “家明，怎么你也在这里？”苏简阳嗅出一丝不对劲。 “是简阳啊，戚蓝病发了我着急去看她，不聊了啊。”林家明苍白着脸，眼圈熬得有点红。 “我跟你去看看她好吗，不要急，她会没事的。”苏简阳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看到手术室门口的戚然，苏简阳才后知后觉地联想到，他们竟然是姐弟。 “怎么样？”林家明凑过去问戚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里有千百只蚂蚁在爬，骚动令他惶恐。与胸口压抑的心跳相比，他的呼吸是急促的。 “明哥，情况还没出来，你镇定点。这次要是情况不好，只能换心脏了。我们都做好准备。”戚然休息了会，此时恢复了点精神，脸上多了点血色。 林家明迫不及待地走到手术室门口，眼巴巴看着紧闭的大门，从那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宁愿用这样的方式靠近戚蓝一点。他们认识已经八年，一路来走过无数风雨，但是戚蓝很少这么脆弱的时候。 那边戚然靠墙等着，苏简阳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有一搭没一搭跟他瞎聊，想缓解一下两人的情绪。 “蓝姐是什么病？” “心脏病。”戚然恹恹扫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手术室方向。 苏简阳总算明白为什么林家明对戚蓝的活动那么关心，戚蓝也经常说家里人对她限制很严，让她束手束脚做不了喜欢的事情。 “吉人自有天相，蓝姐会没事的，别着急。” “我没有。”戚然有些闷闷的，声音很低似乎怕惊扰到里面的手术，蓦然“你怎么认识我二姐？” “在我们公司里认识的，蓝姐是我的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很感激她。”苏简阳说。想起戚蓝每日殷勤地往他的小破办公室跑，与他摆弄那些金属和各种管线，还细心地教他辨认材料的性能、程序的运作原理，一时感慨良多。这是天妒英才吧。 “她果然又偷偷跑出来，你不知道她不能劳累么！算了，她肯定又瞒着你了。”戚然不甘心地说到，瞪着苏简阳似在责怪他的无知，然而想到戚蓝的性子，实在怪不得别人什么，只好作罢。 “以后不会了，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也不敢让她疯玩。”苏简阳自知理亏，好声好气地回他，指指凳子，“我们过去坐着等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呢。”三言两语，还真把戚然劝过去坐着。 戚然刚刚出了趟差，才下飞船就接到戚蓝的求救电话，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从头到尾没有好好休息。此时屁股沾了凳子，疲惫涌了上来，尽管心里知道要等结果，眼睛却沉重得抬不起来。余光看到身边苏简阳温和的脸，只觉得宽慰，内心霎时变得宁静。 戚然不由得说到：“借我靠靠。”脑袋已经不由自主靠上苏简阳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苏简阳歪头一看，戚然已经睡得香沉。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到戚然眼皮底下的淤青，一看就是熬过夜。此时外面早已黑成一片，走廊中病人和家属都安静地走着，有些呆滞。林家明没有跟他们说过话，只是看过一眼就又把视线黏在了手术室门口，眼睛狠狠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 苏简阳坐久了脖子酸痛，可是他一挪动身体，戚然的脑袋就自动移过来，明明是睡着了，却像睁着眼睛，动作无一落空。苏简阳倒不是熬不了夜，而是下班以后就一直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肚子空得难受。 肚子已经在闹空城计，咕噜噜的声音还是把戚然唤醒了。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犹如迷茫的孩子，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焦距落在林家明身上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吗，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问道：“二姐还没出来吗？” 林家明摇头，他站了两个多小时，丝毫不觉得累，只是麻木。心好像空了一块，意识是浮起来的，恐怕没看到戚蓝出来是不会着地了。 苏简阳揉揉酸麻的大小腿，站起来出去买了一些点心和饮料回来，果然戚蓝仍未脱离生命危险。 聚集在医院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不知道这些人从那里得到消息，连夜赶来医院。苏简阳推断出一部分是戚蓝的同学和亲戚，他们脸上的担忧和伤心都是真实的。戚蓝这辈子活得十分成功。 苏简阳从人群中挤了过去，把吃的硬塞到戚然和林家明手里，低声安慰到：“别等蓝姐出来你们都倒下了，吃点吧。” 林家明绷紧的眼角一直对着大门，对于手里出现的东西无动于衷，反而当成了纸团揉捏。苏简阳没办法，只好抢过面包，撕了包装袋塞到对方手里，劝道：“好歹吃点，不要把自己累垮了。”周围的人也帮着劝，总算让林家明回过神，呆呆地咬了几口面包。 苏简阳很快被人群排挤出来，心知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就找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慢慢吃了点面包，耐心等手术结果。 不知何时，戚然也悄然坐在他旁边，苏简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被对方没好气地瞪了回来。 “他们太吵了。”戚然下意识地解释。 “我理解。”苏简阳轻轻笑了一笑，“当年我奶奶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站在外面，等啊等。不过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奶奶对我很好，她经常跟我说，什么都是命，她要是走了，那是上天让她早点去过新生活，因为她牙齿都掉光了，这辈子也享不了什么福气，去了那边还可以找到健康的身体，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她不是很爱你吗？怎么不怕你孤单啊？”戚然不知不觉就被苏简阳脸上的神情吸引住，让他暂时忘记了对亲人的担忧。他也不明白，为何总会在看到苏简阳不甚平凡的脸就觉得可以很放心，直觉好像总是把他的视线转移到这个人身上。 “不会啊，奶奶一直觉得我很坚强。从小她就开始教我怎么强韧地面对生活，她说我应该像杂草那样，无论遇见多大的困难都可以找到土壤生存。”苏简阳不敢说，他压根没有奶奶想的那样坚不可摧，那夜父母都在国外赶不回来，他独自守在冰冷的医院走廊，看到医生推着盖了白布的身体出来，他的眼泪是怎样肆无忌惮地狂流。他泪流满面却硬是逼着自己没有发出声来，把悲痛压在喉咙里，他怕奶奶听见他的脆弱。 他在太平间里，又饿又累，恐怖的环境让他产生无数的幻觉，他紧紧握着奶奶的手以免自己丧失所有的勇气。后来，有个值夜班的护士带他到办公室，给了他一个发硬的冷馒头，他狼吞虎咽，倒觉得那是最美的食物。 戚然看着突然陷入回忆不可自拔的苏简阳脸上那迷惘的神情，似害怕似感动，又似苦涩中开出的甜美。戚然没有打扰他的回忆，只是静静地偷偷地打量着身边的人，那一天他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次，只是一遍遍地在心里记下对方的细节。 16、登堂入室的某人 肖孟瑜使劲睁开眼睛，麻醉药过去以后，他的意识很快清晰。光进入眼帘的第一时间，他脱口而出“阳阳”。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苏简阳，而是他的助手莫云。他胳膊被固定着，正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想听么？”莫云无聊地打起哑谜。 肖孟瑜黑了线，“还有两个月你30岁了，还想玩猜猜猜吗？” “你越来越没情趣了。”莫云摸摸鼻子看着他，肖孟瑜正从病床上下来，捡起自己的外套披上，左顾右盼，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肖孟瑜的目光好像在寻找第三个人的气息。 “好消息是他送我们来医院，坏消息是他失忆了。”莫云摊摊手，冲肖孟瑜说到。 肖孟瑜刹那间瞳孔放大，危险地看着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失忆？” “谁知道，也许出过意外，也许是生病烧坏了脑子，也许……也许只是，他不想记得吧。”莫云不知不觉又暴露了自己话唠的本性。 听到莫云最后一句话，肖孟瑜深思的表情变成了无奈。他带头打开病房门，莫云也跟了上来。肖孟瑜脑袋上还包着纱布，依然英俊。 “老大，你对苏简阳失忆没有什么表示吗？是不是他失忆了你就放下了，那我们可以回去了是吧？反正他也不记得你了，真是太好了，这下子不用担心他看到你的消息再卷进来是吧……”某人话唠的时候真是全世界都无法阻挡。 “谁说我要走的，去找我家失忆的小家伙。”肖孟瑜说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顿了顿，然后才听到莫云跟上来的声音。 “你不是说不让再出现在他世界里吗？” “他可以恨着我一辈子，但是不能忘记我的存在。”肖孟瑜可完全不管自己的话会不会被莫云吐槽，某方面他的固执自己也不能理解，但是他害怕那种感觉，自己被别人从世界里清空的感觉。 两人赶到苏简阳家门口，却没看到灯光，原来苏简阳还没有回来。肖孟瑜打发莫云走，自己却在车上呆着。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他就靠在座椅后背，对着那扇窗发呆。要不是莫云后来打电话过来追问，他连饭想不起来去吃。后来勉强去随便吃了一顿。 这一晚，思绪复杂，往事都在心里纷杂上演。而苏简阳在车窗前煦如春阳的笑容依旧清晰可见。听到苏简阳失忆的消息，他下意识地想要找到对方，辨明真假。五年前他以为苏简阳被他打击过后会恨他，这样依靠强烈的恨意他会存在苏简阳的记忆里，不管对方即将过怎样的生活，至少他不会被丢弃。可是失忆，相当残忍。一下子把他抹成了空白。他承认他极富占有欲，就算分手也想保留自己的痕迹。 等到凌晨的时候他才看到一个有些单薄的影子有些急促地贴在地面。苏简阳有些疲惫，面色凝重，看到路边停着的黑色车子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往楼道走去。苏简阳手里还拎着小袋子，里面装的好像是食物。 肖孟瑜打开车门，追了过去，拦住苏简阳，这才看到苏简阳眼皮底下淡淡的青色，心中不忍。 “你是今天那个肖先生？”苏简阳好一会才认出来，对他淡淡一笑，他只是觉得肖孟瑜因为脑袋上的纱布变得容易亲近，好像让他肃杀的气质大打折扣，没那么可怕了。 肖孟瑜奇怪地看着他，“我是肖孟瑜。” “我知道啊。”苏简阳不明所以，这人说的话有点没有逻辑。 “你怎么知道的？”肖孟瑜紧追问道。 “额，莫云先生告诉我的。在医院。”苏简阳觉得对方更加奇怪，不会是砸到脑袋伤到神经了吧？ “你不记得我了吗？”肖孟瑜有几分确认，又不肯死心。 “记得啊。”苏简阳想起家里那张照片，不由得心里一寒，对方跟原来的苏简阳关系非同一般，他对两人之间的事情毫无了解，而他又绝对不可能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实。这个人对他别有企图，第一感觉是，逃吧，这个人接触越深越危险。 苏简阳的表情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思，因此肖孟瑜深刻意识到，无论苏简阳有没有失忆，他都是苏简阳的拒绝往来用户了。肖孟瑜放软了声音，说到：“不要害怕，我只是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哦，那个是医院来的快，感谢医院就好了。我要上去了，家里的猫还饿着呢，一天没给它喂食了。”苏简阳笑容里透出拒绝来。 肖孟瑜脑袋里闪过那只丑丑的猫，很是不解，“你不是最怕猫么，说它们养不熟，亲不起来。” “可能是失忆以后转性子了吧，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苏简阳想，干脆坚持失忆的说法，从前的事情，既然他失忆了也要一笔勾销。他一看肖孟瑜脸色有点苍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肖孟瑜挺哀怨的，他的地位已经不如一只猫重要了，闻到袋子里传出来的酱香，哀怨才转为抱歉，“你怎么还没吃呢？都大半夜了。买的什么？” 好像重点是你一直跟我讲话让我不能回家吃饭吧，苏简阳有些不耐烦，“朋友动手术，我刚刚在医院守着，没来得及吃晚饭。很累了，不聊了。”说完自顾自上了楼。 肖孟瑜也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嘛？”苏简阳听到脚步声，回头瞪着肖孟瑜。 那张脸依旧不出众，独独眼睛灵动，瞪着人的时候好像毛茸茸的狗狗在撒娇，让人想伸手蹂躏一番。不过从前他可以随便捏对方的脸，现在只能忍耐着心中的瘙痒，尴尬说到：“我没地方住了。” 苏简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无语地看着他。 苏简阳还记得外面有辆标志很拉风的汽车。那个牌子无意从一家杂志上看到，身后没有标价，因为标志好看，他特意去查了资料，才知道是一家有上千年历史的老车场生产的，只卖给特定的客户，非富即贵，光有钱还买不到。 肖孟瑜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最后，肖孟瑜还是登堂入室了。 苏简阳不知道是肖孟瑜哪一句话让他放松了警惕，打开了家门。是在楼梯上的可怜眼神，还是在门口有耐心地敲门，一脸无辜相地说“我是住在朋友家里的，这么晚回去他跟他老婆会把我打死的”，当然这种掺水分的话因为他出色的演技而活灵活现。苏简阳不怕人凶不怕人求，就怕人缠。而肖孟瑜显然是个中高手，故他进来了。 小宝已经按时给猫咪喂过饭，但是听到苏简阳进门的声音小猫还是警觉地睁开眼，安静地走过来，蹭着苏简阳的裤腿。闻到陌生人的气味，猫咪绷紧了身体，冲肖孟瑜叫唤示威。奈何肖孟瑜气场强大，完全不把小猫放在眼里，镇定自若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室内的简陋让他眉头一皱，不过从各种细节可以看出苏简阳是个很爱生活的人。对于他，这不是个好讯息。苏简阳的一切似乎离曾经的模样原来越远，他有点恐慌。 苏简阳买了一碗面，那家的酱特别香，味道也十分独特，都是晚上开门。作为手工食品已经算名列前茅。苏简阳没事的时候就去买一碗。他大口吃着，也不理在沙发上磨蹭的男人。 肖孟瑜被他的吃相馋到了，难得看到苏简阳吃得这么香，也是，跟着他苏简阳要天天担惊受怕，每天要考虑的事情太多，需要动的脑子也太多，反而没办法好好吃饭。他们餐桌上的食物不知要比当前的面条好多少倍，做工精良精雕细琢，但是他们两个都是把吃饭当成生存的必要条件。看，苏简阳现在吃得多有味，筷子优雅地挑起面条快速送进嘴巴里，汤很少溅出来，还有谁能比他吃得更好看呀。 苏简阳被看得后背发毛，忍不住抬起头来正视被自己忽略的人，“你没吃饭吗？” “吃了。”只是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肖孟瑜笑眯眯地想着，毫不掩饰自己脸上赤条条的目光。 苏简阳有种被人从外看到里的感觉，忍不住又加快了速度，硬是把吃面的时间缩短到平时的一半。对肖孟瑜说到：“你的眼神会让我误会我们曾经有过什么。” “可不就是有过什么，难道我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跑到这里来。”肖孟瑜说，眼睛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憧憬。他把脸凑过去，紧紧盯着苏简阳，此举令苏简阳挪开了身体。离他远远坐着。 “不要做出让我误会的举动，不然我会把你请出门的，无论你有没有地方睡觉。”苏简阳警告他。 收拾碗筷的时候，眼皮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他是等到戚蓝手术完毕才走出医院的，出来之前还经历了戚然与他父亲的混乱会面，身心俱疲。索性戚蓝的情况还算好，医生说她的心脏还可以支持，不过最好尽快找到合适的心脏更换。 苏简阳还是认真给肖孟瑜找了被子和毯子，让他在沙发上睡觉。毕竟是七八月的天气，秋夜的凉意已经开始蔓延，如果不小心很容易感冒。然后苏简阳就洗了澡，关了自己的房门，倒在床上酣然入睡。 肖孟瑜半夜梦醒，蹑手蹑脚地偷偷进入苏简阳房间，想到梦里苏简阳说忘记你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复，再看看如今气质温和的苏简阳，背后满是冷汗。 17、戚蓝的请求 苏简阳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但是他马上察觉到肖孟瑜已经离开他家。他睡得太沉了，没听到什么动静，推开卧室门就闻到小米粥的香气。肖孟瑜留了小纸条，写到：有急事先走了，早餐记得吃，听说你胃不好，PS，我想看到真实的你。 这话分明已有所指。苏简阳弯弯手指头就可以猜到，肖孟瑜对他失忆的事怀疑着呢。他能从肖孟瑜身上感觉到与别人明显不同的地方，黑暗的气息。苏简阳身为设计院一员，离政治中心还是很接近的，自然也对黑暗世界有所耳闻目睹。如果肖孟瑜是普通人他还放心一点，但是对方不是。这具身体甚至在肖孟瑜碰触到皮肤的时候就会条件反射地战栗，没办法镇定自若。 人哪有不趋利避害的呢，他苏简阳也没打算背着前任的烂帐过一辈子。他们毕竟是两个灵魂。那个肖孟瑜，太可怕了，他承认自己招架不住。 苏简阳上班的时候听说戚远放掉了一宗大生意赶了回来，女职员们都羡慕的要命，无人知道让戚远大动干戈的是他的亲妹妹。戚蓝躺在医院里，虽然脱离危险，不过并不能立刻下床，戚家已经有意向为她做心脏移植或者用人工心脏代替。 人工心脏技术已经十分成熟，虽然不如心脏移植那么方便，而且会缩短一定寿命，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很容易接受。当今世界除了大脑没办法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大部分器官已经可以轻松更换。那些战争中的烈士们可以用人造器官取代他们残缺不全的身体，然后活蹦乱跳。如果有钱他们还可以为自己赤裸在外的钢铁身体打造皮肤，使得它更加美观些。 但是人造器官的更换费用并不便宜，特别是重要的器官。苏简阳偶尔会从新闻中看到有些穷苦地方以贩卖人体器官为生，很是感慨。 “怎么心不在焉的？”徐陵冲他喊了一声，随后把发过来一个网址，“上去看看吧，你不是想考东方大学吗？如果能在比赛中活得前三名，他们不仅会破格录用，还会承担所有学费。好事吧？” 苏简阳看到标题是天鹅座科技创新大赛，内容是由组委会提供主题，参赛选手负责数学建模以及设计出模拟成品，然后作品会在大型全息网络上进行展示和竞技。年龄限制在16到30岁间，学历不限，目的是为国家甄选出优秀的人才。活动每三年举办一次。 “的确是个好机会，我试试看。”苏简阳心跳加速，这样的比赛很让人心动。他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学习成果怎样，比赛是个很好的试炼机会。 “嗯，你一定要把第二名拿下来。”徐陵贼兮兮地凑过来，说得不怀好意。 “为什么是第二？而且我也不一定能得奖。”苏简阳可不认为馅饼会从天上掉下来，而徐陵的要求太莫名其妙了，让人费解。 “第一名只有钱，没用，第二名的奖品是一种稀有矿石的样品，是吉普公司探险队刚刚在一个小行星上发现的，据说有神秘的功能。我垂涎好久了，但是他们一直当成宝贝一样藏着不让别人拿到。” “可是，我——” “有你这么畏首畏尾的吗，你去参赛就行了，怎么样得到第二名，我自有办法。对了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徐陵站在苏简阳身后，使劲揉着他的脸颊，说话不知天高地厚。 “晚上要去看一个朋友，她生病了，我去看看她。”苏简阳说到。 “谁呀？” “戚蓝，她算是我半个老师，昨天住院了。”苏简阳还在浏览比赛细则，感觉身后突然安静下来，遂回头问道，“怎么了？” 哪知徐陵忽然愤怒地说：“该死的董明修，我说怎么大半夜没人影，小师妹住院也不跟我说，晚上要他好看。别上班了，我们去看小师妹。这些破烂事让董明修自己忙去！”拉着苏简阳就要走。 “等等！”苏简阳哭笑不得地掰开徐陵的手，转身往屋里走去。 徐陵的眼睛瞪得跟发怒的小狮子一样，圆鼓鼓的，“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小师妹卧病在床独守空房没人看着多寂寞，我们快点过去，我要给她讲最新的笑话。” 苏简阳条件反射地想，徐陵的笑话能把病房冻成冰山吧。他无奈地解释，“我给蓝姐熬了汤，还在那边休息室里温着，你也等我拿了先啊。”果然，苏简阳拎出来一个蓝色保温盒，一股淡淡的鸡汤味从缝隙里露出来。 徐陵鼻子抽了抽，喉结也跟着上下滑动，一脸垂涎。他对吃的东西特别执着，一有好吃的东西一定会不辞辛苦去品尝，养出很刁的胃。想到苏简阳手上的鸡汤不是给自己的顿时脸色蔫了。 两人还未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隐隐有男人的声音从高级病房里传出来。徐陵立刻冲了进去，苏简阳随后进来的时候，看到徐陵已经在戚蓝的病床边站着，拦在屋里三个大男人的面前。他身材虽然瘦弱，可是站在三个大男人面前面不改色，也颇让人忌讳。病房里没有护工的影子，显然是被支开了。 戚蓝躺在床上，手脚没什么力气，她勉强能说话，可是身体抬不起来。陶瓷杯子的碎片散落在地，被砸到的男人捂着流血的额头，显然是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不过这更可以看出戚蓝的愤怒，她用多大的力气拿起那个杯子可想而知。 “你们干什么？不要以为你们可以在这里横行，我已经通知警卫过来了。”徐陵厉声呵斥他们。 其中一人诚恳地说到：“别误会，我们只是跟戚小姐商量点事情。她情绪不太好，既然你们来了，好好照顾她吧。” 戚蓝翻着白眼，气喘得有点急，她的脸色也很苍白，看起来摇摇欲坠，苏简阳放下了保温盒，给她擦汗，听到她低低地说到让他们走。 徐陵是个急性子，已经不耐烦说到：“听见没，快滚，没看见小师妹病着吗？” “戚小姐，那我们告辞了，希望说好的事情不要反悔。” “走吧走吧，啰嗦什么！”徐陵气不过，扬起拳头想要上去打架的样子，“给我滚！” 几个人无语地看着他，转身轻轻走出病房，刚刚赶上来的保安被徐陵推出去狠狠训了一顿，自知理亏也没人敢得罪特级病房的客人，尤其是知道里面的病人是戚家长女之后。说笑呢，连医院都是戚家的，他们哪敢回嘴。 苏简阳跟戚蓝说了会话，她听了好一阵才缓过神，面上有了点笑容，只是神色依然非常沉重。苏简阳试探了下，她却没有说出来那几个男人的目的。 徐陵从外面进来，开始将他库存的超级无敌冷笑话逃出来哄戚蓝开心。他开了个头，戚蓝就扭头装做没听见，好在徐陵自得其乐惯了，还是自顾自地一边讲一边自己笑得前俯后仰肚子痛。苏简阳再一次领教了他的冷笑话功力后，无奈地打断：“病人要多休息，你唠唠叨叨的她睡不好。”徐陵乖乖闭了嘴，委屈又担忧地看着闭目养神的戚蓝。 “小师妹有没有说刚刚是什么人？”见戚蓝貌似睡着了，徐陵把人拉出病房，在门外聊到。 “没有，她不肯说。”苏简阳摇着头，隐隐有不详的感觉。 “总有办法查出来的，这个先放着。戚然那爱姐如命的小子竟然没看见，真是奇怪。刚刚的事情总要找他们商量。” “嗯，总有办法查出来的，别太担心了。”苏简阳正跟他聊着，身后有人插话：“什么事情要瞒着？” 徐陵一听到董明修的声音就像耗子见了猫，悻悻然躲在苏简阳身后，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完全没有办公室里头的气势。董明修把人拉过来，“生气了？” “能不气啊，你竟然什么都没告诉我！”徐陵开始控诉董明修的恶劣罪行。 三人又进了病房，戚蓝已经醒了。苏简阳问她要不要喝点鸡汤，戚蓝答应了。苏简阳慢慢喂着她，她好像恢复了点力气，偶尔插嘴跟董明修他们聊天。 “大师兄，你能不能跟二师兄回避下？”戚蓝有气无力地问道，眼里带着祈求。 董明修跟徐陵奇怪的紧，却因为对戚蓝的疼爱，乖乖出了门。戚蓝让苏简阳把门关好了才让他把脑袋凑过去，对他絮絮叨叨就是一阵说。她说的事情戚家绝对不可能答应，林家明更加不会同意，可是戚蓝决意去做。苏简阳成为她的跳板，她迫切需要一个“帮凶”。 苏简阳一开始是反对，后来两人又嘀嘀咕咕地争，看着戚蓝躺在病床上纤弱无力的样子，还有她因为某件事露出的兴奋光芒，他，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戚蓝分明是被梦想俘虏了，而他就是那个被无辜拖下水的。 当然，苏简阳可以选择告发，可以选择置之不理，但是，眼看戚蓝用拒绝手术作威胁他就无力了。 “好吧，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苏简阳看着嘴角带笑陷入睡梦的女人，觉得她很可怕。为了梦想而疯魔，这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勇气。 忽然，他感受到沉寂在自己心中的某种悸动，属于少年的热血正缓缓烧起来。 18、桂花糕 “聊什么呢，竟然不跟我们分享，小师妹太狠心了。”徐陵一见他出来就迎上来，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苏简阳微笑着摇头，被董明修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竟有些心虚，“哪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蓝姐落下一点东西在我那里，想让我帮她处理掉。女儿家的东西，不好意思当众说。你们都懂的。我要回家了，今天实在太晚了。” 徐陵坏笑着放过他，“去吧去吧，你小心别让林家明知道这件事情，不然被那个醋夫知道你可惨了。他可不像某人刀子嘴豆腐心。”说着用眼神示意董明修的方向。 “嗯，还真不敢得罪林先生。先走了。” 苏简阳半路下车买菜，晚上也只有超市里面有保鲜好的蔬菜。这些天太忙，都没办法买生鲜蔬菜，那种纯天然种植的蔬菜贵是贵，好在营养丰富，味道也比流水线生产的蔬菜好许多。苏简阳是宁愿在其他方面节省也要对自己的胃好一点。 还没走到五楼，楼梯处投下长长的黑影，楼道里的灯年久失修，这影子顿时让他有些看不清楚。苏简阳站在拐角处，肚子饿的厉害，上个楼都喘气。咋一看到楼梯上的人有些惊讶。 “阳阳，你回来了。”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看到他手里还拎着打包好的盒子。 “肖孟瑜？”苏简阳走上来，肖孟瑜退开一步让他开门，苏简阳却没有拿出钥匙，反而站在门前，目含警惕，“你怎么来了？” “今天本来要回老家去，刚好路过那家叫御心的点心店，想起当年你最爱吃那里的桂花糕，脑子一热买了下来。我身边没什么喜欢吃甜食的人，于是就拿过来给你。你下班挺晚啊，什么工作这么辛苦？”肖孟瑜不急不缓地说着，小心观察苏简阳的脸色。肖孟瑜觉得苏简阳的脸色平静得不像话，这让他心慌意乱，举止却依旧从容看不出端倪。 “肖先生，”苏简阳打量着灯光下那张隐忍的脸，忽而生出愧疚来，毕竟是他占用了别人的身体，对面的男人也许是这具身体的爱人，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过来找他苏简阳，被排斥被怀疑被拒绝，应该很受伤吧。可是，他更不能冒名顶替，勉强自己接受前任的一切包括感情，那是很无耻的事情。如果前任有父母有亲人需要抚养，他还可以尽力去当孝子当个合格的亲人，对于爱情，说什么也来不得假装。“你还是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些。” 肖孟瑜眼里一片黯然，却仿佛没听到对方的拒绝，“你是不喜欢桂花糕了吗？下次我换点别的，没想到失忆了连口味也变化这么大，我应该打听清楚的。” “我喜欢桂花糕。”苏简阳打断他。 肖孟瑜一愣，“那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好意？大老远跑过来，被莫云和心理医生笑话不说，来的目的不过是因为一时冲动买了对方喜欢的点心，想让苏简阳吃着桂花糕，露出餍足的表情，像只小猫蜷缩在身上——那些都是回忆了。惊醒过来，已经在路上，莽莽撞撞带来的东西，却不知后果如何。苏简阳说他失忆了，但是肖孟瑜没办法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坚强仿佛在遇到苏简阳后就十分不堪一击。 “我这里记不住你。”苏简阳指着自己的脑袋，“你对于我来说相当于陌生人，陌生人的好意我不敢领，不是嫌弃，不是看不起，只是不合适。我们算什么呢？也许你确实是我曾经的什么人，可是现在，我对你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好意。” “可是你不是第一时间认出我来了吗，那天我出车祸，你喊出我的名字？”肖孟瑜不甘心地辩解，心里却空空荡荡的。他研究过这几年苏简阳的生活，前几年因为他故意打压苏简阳过的很不好，也曾受伤住院，不过绝对没有伤到脑部。后来苏简阳在云和市定居，最大的一场病就是那次胃病住院，发过高烧，当时医生虽然发现过一些异常，但是病人执意提早出院，他们也懒得追究更多。可是记录里留下的证据，似乎，足够证明这个人真的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你跟我来，站门口好累，我还没吃饭呢。”苏简阳疲惫地说到，终于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肖孟瑜随后跟上来，看到小丑猫从舒适的沙发上跳下来，热情地跑到苏简阳腿边蹭着，低声叫唤。室内一尘不染，东西杂而不乱，不太像一个单身男人的家，更加不像从前那个在家务上犯懒的苏简阳。 线索就像是蛛丝，慢慢地汇聚成一张大网，用真相把他困住。 “你先坐着，我去拿点东西。”苏简阳说完就钻进卧室，等他出来的时候却没看到肖孟瑜，而小猫正低着头咬着自己小碗里的白色桂花糕。桌子上，包装精致的盒子已经被打开，里面摆放在一个个小格子里的桂花糕少了几块。苏简阳以为他走了，就把照片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厨房，然后就看到了肖孟瑜。 原来他没走，正挽起白色衬衫的袖子，低头洗菜，水流从翠绿的菜叶间欢快地流动，也淌过他白皙的手指。肖孟瑜的动作很熟练，比苏简阳做的还好，洗干净的青菜已经在干净的盆子里放好，就等着下锅煮。 “额，我自己来吧。你是客人，没道理让你忙。”苏简阳从挂钩上取下围裙，尴尬地走过去，动作甚至有些拘谨。肖孟瑜的自来熟，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就快好了，反正我也吃过，有力气。你肯定一下班就没吃东西吧。”肖孟瑜仿佛不记得自己被苏简阳分到陌生人分类的事，一脸平静地洗完最后的番茄和辣椒，甩干水放在案板上。 苏简阳赶忙走过去，抢先拿起菜刀，抓过几颗红艳艳的小辣椒开始切。他觉得如果自己再慢一点肖孟瑜就要把晚餐做出来了。 “阳阳。”肖孟瑜忽然喊他。 “怎么了？”不知为何肖孟瑜站在旁边的时候苏简阳就没办法从容，紧张而且害怕，他一说话，苏简阳就抖了抖，一刀切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血花从切口蹦出来，滴落在番茄汁竟然分不出。苏简阳有些发愣，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跟肖孟瑜都没见过两回，偏生对他静不下心。 肖孟瑜疾步靠过来，一把抽出他手里的菜刀，把发愣的苏简阳拉到水槽边，帮他洗了手，又催促着苏简阳说出家里药箱的位置，拉人出来厨房，拿出创可贴贴好。 “你给我坐着，切个菜都那么不专心，你呀，怎么还是喜欢神游……”肖孟瑜叹着气，看到苏简阳又蠢蠢欲动，冷言喝止，“伤口不能沾水，给我好好坐着。我去做菜。” 苏简阳回过神来，争到，“就这么个小伤口，不碍事，我自己来吧。” 肖孟瑜握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回沙发里，“乖，等我。”还把苏简阳的围裙摘下来，转身进了厨房。 苏简阳无奈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伸出自己的食指发呆。脸上呆滞，心中却翻江倒海，他感觉自己太危险了，刚刚被肖孟瑜按进沙发里的时候竟然没有生气，被反客为主了竟然没能拒绝，这太不正常了，怎么破？ 厨房里渐渐传来肉香，勾引得空空如也的肚子咕噜叫唤。苏简阳再次拿起那张照片已经没有那么深的恐惧感。对着照片里的男人，还有厨房里传来的锅铲与锅的碰撞声，让苏简阳有了诡异的安然。 “尝尝我的手艺。”肖孟瑜稳稳端着菜盘子出来，放在桌子上，跑了两三趟，才算把菜摆完。脱下围裙，坦然坐下来，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苏简阳。见苏简阳拿着筷子不动，着急说到：“虽然我在监狱里呆了五年，不过做菜的手艺应该退步不了多少的，试试吧？”怎一个委屈可概括。 苏简阳讪笑，“刚刚在想工作的事情，没反应过来。谢谢你给我做这一桌子好吃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这才动了筷子，就近夹起苦瓜牛肉。 肖孟瑜轻轻压住苏简阳的右手，很自然地舀起一碗汤递过去。苏简阳只好先端起汤慢慢喝了几口。 “这个照片你还留着啊……”肖孟瑜才看到摆在桌子杂物盘里的照片，感慨良多。当年反反复复跟他说不爱他的孩子，其实，是口是心非吧。这张照片是他偷偷拍的，从监狱里出来却找不到，没想到就在苏简阳这里。 “嗯，刚刚想跟你说的，这个就是我当时认出你的原因。打扫卫生的时候搜出来的，没想到第二天就遇见你了。”苏简阳索性放开了吃，肚子里暖暖的好像更有底气说话。 肖孟瑜拿着照片痴痴看了许久，又看到苏简阳若无其事的吃相，算是确信对方真的失忆，种种的失落自不必说，心中的钝痛发烫，烧灼上喉咙，一时说不出话来。 “相见即是缘，你我也见过几回，算是认识了。当个朋友还是可以的。”苏简阳也不知道说啥了，他应该算是欠着肖孟瑜的，可惜最难办的就是情债，尤其是别人的情债。前任已经死了，他机缘巧合进入这身体，其中的复杂问题太难解了。装傻充愣吧…… 19、放假 吃饱喝足的苏简阳，没有急着赶走家里的不速之客。他半躺在沙发上，揉着滚圆的肚子，心中暗叹肖孟瑜看起来出身富贵，想不到做菜的手艺着实不错。苏简阳估摸着等自己肚子缓过来，就委婉表达一下希望对方离开的意思。 肖孟瑜已经跟小丑猫打好了关系，小猫温顺地伏在他的膝盖上小憩，他轻轻地抚摸猫背，一声不吭，也没有看苏简阳。脸上恢复了平静，更加看不出深浅。这画面说起来竟有些温馨，苏简阳看着他，再看看自己空旷的屋子，蓦然感受到一份人气缓缓地填充着他的世界。 “呃，很晚了，肖先生。”苏简阳还是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可是这个男人在身边他怎么可能安睡。肖孟瑜是个危险人物，他的淡定在这个人面前总是无法支撑，可见一斑。 肖孟瑜转头对他微笑，“是吗？”言语落寞。 苏简阳差点就禁不住肖孟瑜柔情缱绻的一双眼，如此英俊的男人，露出落落寡欢的表情，身为一个同，很难不心动。苏简阳避开他的注视，催促道：“你家里人相比也在等，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里地方小，也没办法招待你。” “我一个人住。”肖孟瑜依旧轻描淡写，然而他磁性的嗓音如同春雨润物，让人格外舒适。 苏简阳觉得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他会忍不住说出你留下来吧我打地铺也没关系这种没有节操的话。幸好他及时把理智拉了回来，“虽然这么晚不招待你休息过意不去，你还给我做了那么美味的晚餐，可惜实在地方小容不下，让客人打地铺我没那么厚脸皮，所以我送你回去吧？” “阳阳，你在怕我。”肖孟瑜噙笑。 “哪有这回事。”苏简阳立刻反驳，奈何对方似乎认定了他的态度，反而一直挂着笑容。 在苏简阳生气之前，肖孟瑜终于站起身，“我要走了，这张照片能带走吗？” “嗯，你拿走吧，我又不记得了，拿着它没什么用。”苏简阳站起来准备送他出门。 肖孟瑜小心地把照片插入上衣口袋，大大方方地朝门口走去，苏简阳跟着到门口，还没走出去，就被突然转身的肖孟瑜拉住狠狠抱住，这个男人终于露出他厮杀的本能，张开獠牙，压下双唇，对着苏简阳茫然无措的唇瓣狠狠压了上去，带着绝望的入侵，更加霸道深沉，苏简阳发呆之时已经被肖孟瑜的舌头侵入，探索，啃咬，张狂地肆虐在口腔里，追逐自己的舌头。 几乎要喘不过气，要被对方荷尔蒙的味道淹没，英俊男人身上某种香烟的味道肆意侵占着嗅觉。而肋骨仿佛要被对方压碎，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苏简阳很久没有经历过跟男人的接触，此时觉得腿在打抖，身体软得厉害。 但是，苏简阳还是勾起膝盖狠狠撞了过去，肖孟瑜放了手，没有再做过分的动作，只是舔着唇对苏简阳傻笑。苏简阳一把把人推出门外，砰地关上门，大喘着气，仿佛刚刚肺里的空气都被抽尽，特别需要补充。 结果他竟然听到肖孟瑜的声音从薄薄的隔音效果极差的门板外传来，“阳阳，既然你忘记了我，那我就负责让你想起来，从身体到灵魂的味道，迟早让你想起一切。”接着听到脚步声从楼梯里消失。 苏简阳擦着唇，心中吐槽那犹如琼瑶般的宣言，什么都不想说了，愤愤转进浴室里头洗了澡，把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放了过量的洗衣液进去，按下开关。又刷了两遍牙齿，才觉得干净了。总之他不想让肖孟瑜的味道残留在自己身上。他是他，苏简阳是苏简阳，两个不同的人怎么可以共用一份爱情，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要过，没道理坐享其成。 苏简阳上了下网，剧团的人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都快急疯了。原来最近他跟蓝鸽跟暗白三个都没有上线，又没人通消息，剧团的人联系不上他们，着急的紧。苏简阳打开一条条消息，仔细回复，然后让他们耐心等待。 蓝鸽和暗白同时消失，这消息让他觉得有些古怪，说不上为什么。苏简阳看着暗白黑乎乎的头像，不知何时那个头像换成了一只小猫，有些眼熟。苏简阳点开对话框看了很多次，还是忍不住问道：“暗白傻妈，最近出什么事了，不见你现身？” 随后苏简阳找到科技大赛的官方网址，报名人数已经达到两万多人，水平参差不齐。苏简阳按照流程给自己报好名，正打算去睡觉，看到对话框弹出来，是暗白。 暗白正在用手机上网，IP地址显示不在天鹅座，而是在大熊星座。 暗白：家里人生病了，来找医生咨询下。 苏简阳倒是知道大熊星座名医济济，是出了名的杏林之地。不过什么事情需要动用到暗白亲自去请人？ 简简斜阳：傻妈，祝你家人早日恢复健康。有消息了吗？医生怎么说？ 暗白：嗯，讨论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能回去，剧团的人刚刚我通知过了，最近先放一放，可能，这个剧要拖上几个月了。 简简斜阳：这么严重？ 暗白：嗯，最近太累了，没空处理这个事情。 简简斜阳：傻妈你好好休息，早点睡觉吧。 暗白说了晚安，就下了线。 苏简阳带着对暗白家人爱屋及乌的心情，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反倒没了睡意，就打开了后面的剧本，开始录制自己的干音。后面的录制相当顺利，竟然把工程完成了大半。苏简阳又研究了一点后期需要准备的音效，才觉得眼皮沉重的抗议，一盖上被子就睡熟了。 次日去上班，徐陵竟然放了他一个月的假期，让他专心准备比赛的事情，有问题还可以回来请教。 “我觉得还是在公司上班可以多锻炼，有些资源家里又没有。”苏简阳觉得不妥当，他家里的电脑又陈旧，许多程序一运转就成老牛拉破车，拉不动了。而公司里则不同，可以与不同的人交流，还有方便使用的材料。 徐陵拉开办公室的窗帘，大落地窗外的阳光顺利地铺了满地，清晨的阳光带着刚刚合适的温度。徐陵伸着懒腰在阳光里站着，不料腰部一喀刺，竟然扭到了。徐陵嗷嗷叫唤，破口诅咒家里那块冰山，想起一晚上想要声讨对方结果被董明修折腾得死去活来，徐陵暗骂自己不争气，扶着腰让苏简阳过来。 “你们节制点好。”苏简阳忍笑走过去，与他一同看着楼外的景色。 “就是太节制了昨晚才会那么惨，”徐陵不满地说，趴在阳台上，专注看着远远近近的房屋和线路。 苏简阳也撑在栏杆上，眺望远方，只是不太明白徐陵让他做什么。 “你能看到什么？”徐陵提问。 “楼房，街道，优美的绿化带，楼房之间呼啸而过空轨，天上如同飞鸟般穿梭的飞行器，有些灰茫茫的天空。”苏简阳认真回答，等着徐陵下面的话。 “除了这些没有了吗？”徐陵追问。 看到苏简阳摇头，徐陵有些失望，不过对于他，一般人会这么说的确是理所当然，世界的构成就是房子和交通工具，吃喝玩乐。徐陵叹气，“这么多年的生活，你注意过城市的气象系统是怎样运行的吗，你注意过消防系统的设计吗，下面这些纵横交错的道路，哪里有地铁哪里有空轨，哪里只有公交系统，看过吗？大部分人认为他们的生活幸福吗？好吧这些问题只是举个例子。简阳，我想告诉你你的一个毛病，你太忽略生活了。你不要跟我争论你每天日子过的有多健康多有计划，你的生活习惯，我知道。”看到苏简阳欲言又止的唇，徐陵瞪了过去。 “你呀你，你有些自闭，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能把别人隔绝得那么彻底的人，你看似对人亲切有礼，却始终保持距离。你跟我说你有无话不谈的朋友吗，没有吧？” “你不就是。”苏简阳笑着说到。 “哼，你有告诉我你对哪个男人有性冲动吗？闷葫芦。” “这不是还没有嘛。”苏简阳讪笑，脸上泛起可疑的晕红。 “上次合作公司那儿美男对你投怀送抱的时候你干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我当挡箭牌把人吓跑了。你对人就没有对机器的兴趣多，要想成功，光跟机器眼对眼是没有多大用处的。现在人都被网络玩了，以为网络里信手拈来的东西就可以当做自己的经验，说的头头是道有什么用，连个螺丝钉怎么安装都不懂。” “嗯。”苏简阳应到，也在心里反省，一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并无缺陷，定时的三餐，屋子里有小宠物陪着，每天上班有可爱的同事，还有他感兴趣的工作。可是，除此之外他就想不出自己身边值得牵挂的人。他不泡吧，不逛夜店，很少与同事聚餐，每天大部分时间贡献在电脑前面，做设计。重生几个月，他的生活看似充盈，实则单调乏味，他甚至没有看过云和市的全貌。真要想这个城市的印象，脑子里除了楼下那条银光闪闪的河流，不再有任何人的声音。 “给你放假，给我多走走多看看，多听听，你的性子淡薄，感兴趣的事情太少，淡定固然是好事，也要接点地气呀。这样设计出来的东西才更符合人性。”徐陵拍拍他的肩膀，不想腰又是一阵抽痛，赶紧回到大椅子里坐下来。 苏简阳给他倒了杯水，徐陵喝完，掏出一串钥匙来，扔给他。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也不会开。”苏简阳知道是徐陵存在公司车库里那辆双人飞行器的钥匙。 “不会就学，车上有自动飞行系统，你可以让飞行器自己开，让你拿就拿着，啰嗦。”徐陵抽着气，又给自己灌了口水，还没喝完就看到董明修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手里拿着个药瓶子。徐陵没好气地看着他。 苏简阳识趣地退出办公室，拿着沉甸甸的钥匙。 20、学车 苏简阳在车库里试了半天，才把基本功能摸清楚，当然仅限于自动操作。他怕自己手动操作失误，在车库里闹出车祸来。把飞行器开出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看望戚蓝，和她商量那件事情。 戚蓝看到他来非常高兴，她的黑框眼镜早就取下，露出清秀的眉眼。此刻笑容甜美，真如还未踏出校门的孩子。若非曾听到戚蓝那惊天的计划，苏简阳哪里知道她那么野心勃勃。潜伏在她瘦弱身体里的是一只雄狮，如今尚在沉睡，可是一旦她摆脱身体健康的束缚必将苏醒。 苏简阳坐下来，给她削苹果，小刀在苹果上旋转，切除长长的一条果皮。因为无聊的时候经常玩这种游戏，因此他能轻易地将果皮削成完整的一条。戚蓝看着他微笑，慢慢嚼着清甜的苹果，边吃边说：“当年我也爱玩这个，我们教官说我是强迫症。” “又不碍大事。” “不，当时系里面有几个男孩子喜欢我，他们误会我喜欢吃苹果，而且是那种削得很完美的果皮，就天天买苹果回来练，后来我才知道有几个吃苹果吃到想吐。他们看到我跟林家明在一起的时候都傻了眼，因为林家明总是买橘子给我，然后自己洗了苹果吃掉。不削皮。” “你最喜欢橘子啊，很酸啊。” “我就喜欢酸酸的口味，他后来找了人学各种酸野的做法，可惜，我的病被发现了就没办法吃酸的。” “他对你真是不错，就这么离开，还要那么多年，我觉得对他的伤害一定很大。” “没办法，跟他讲不通啊。他们都限制我工作，觉得我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什么都不可以动。我讨厌死当一个活动摆设的生活，我热爱机器，热爱工程，我不想自己学过的东西霉掉发烂。感觉像是把生命也一起消耗掉。” “他怎么办啊？哪个男人也受不了这种打击吧。” “我只任性五年，我的身体，无论动不动手术也很难撑多少年。顺其自然吧，家明看起来男人婆，实际上比我坚强，他不应该被我这种人拖累。我要放手让他过更好的生活，有个好女人照顾他。” 戚蓝头一次露出怅惘的表情，还有毅然决然的坚决。苏简阳却明白了，就算他不帮忙她也会找到办法，去寻找自己的梦想。她那么聪明，而这些年安分守己的生活已经让其他人放松警惕，以为她会安安静静过下一辈子。 “我真不想帮你这个忙，我会成为罪人的，到时候他们都来追杀我。”苏简阳苦笑着说到。 戚蓝调皮地说到，“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算我徒弟了，怎么可以背叛师门。如果我出不去，就拖着你跟我一起过苦日子了。或者，把你卖给土着部落，一辈子没法走出来。”狡诈又狠得下心，戚蓝从不否认自己某种劣根性，某种程度上她并不善良。 戚蓝是说到做得到的人，苏简阳觉得脚上缠上一股寒气，自认倒霉。与她商量起怎么逃出去的事情。其实他只要帮她蒙混过关出了云和市，到达郊区，就有人来接应。苏简阳主要负责的还是拖延时间和事后的解释工作。其他事情戚蓝投身的组织自会安排好。 苏简阳跟她谈的不多，她已经有些倦了，他就从病房里退出来，正好看到戚然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身后跟着一群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苏简阳心知这些就是要给戚蓝人工心脏手术的团队，遂留下来想等戚然，顺便打听好情况。医生进去后，把戚然带进了隔离的手术室进行检查，以便确定手术方案。 戚然走过来，比前两天看到的精神许多，那双好看的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除去化妆效果，戚然依旧俊美却不再显眼。“简阳，又过来陪我姐呀，谢谢啊。” “没什么，医生怎么说？”苏简阳放了假，也不急着走。 “没有找到合适的心脏移植，已经决定用人工心脏，家里人都同意了。动完手术大概两到三周就可以正常活动，就是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无论如何，情况都比现在要好。而且如今高尖的技术可以让人工心脏寿命达到20年以上。” “那怎么现在才决定坐手术？”苏简阳还是奇怪这件事。 戚然苦笑，“无论如何，手术总是有风险的啊。二姐是长得最像妈妈的人。妈妈已经去了，再失去她，我们三个男人的主心骨都没有了。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二姐才是家里最右话语权的人，她比我们聪明许多，如果不是她的身体，如今恐怕她早就在那片星空里自由翱翔。” 他们一起听过医生的分析，定好三天后做手术，就出了医院。苏简阳开着徐陵的车子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看不过眼，戚然把自己的车子放在停车场，跟苏简阳上了同一部车。带着他到郊外。 自动飞行系统的坏处就是速度比较慢，而且反应不够灵敏，比较适合不会驾驶的妇女青少年。对于喜欢刺激和速度的男性来说这个功能就比较鸡肋了。戚然坐在驾驶席上亲自示范，然后退到副驾驶座知道苏简阳操作。好在苏简阳不笨，很快就掌握了诀窍。本来开得歪歪扭扭总是一副要坠机的样子，戚然都担心自己会葬身荒郊成为白骨一副。苏简阳做错之后羞涩地笑容总是及时把心里攒起的燥动压下去。 “看路啊，要撞上了，快踩刹车！”戚然大吼，迅速翻身扑上苏简阳的身体，把他紧紧抱在怀里。飞行器撞上一个小土坡，撞出漫天的黄色沙尘。幸好在这之前苏简阳踩上了刹车。 两人大喘着气，苏简阳听到压在身上的戚然激烈的心跳声，或许还有他的。那一刻他脑子完全空白了，呼吸好像按了暂停，直到戚然把身体移开，苏简阳才看到戚然脸上惊恐得煞白的脸色。 戚然的眼前再次出现妈妈的脸，她带着姐弟两人旅游，飞船出故障的那一刻，她依然把姐弟两人塞到了救生舱，二姐紧紧抱着年幼无知的自己，用那种死寂的眼神盯着在黑茫茫的宇宙中爆炸的飞船。 想生气，在对方清淡的神情里却没办法燃起。无论苏简阳怎么手忙脚乱的笨拙，戚然看到他慌张却依旧温和无害的脸，还是无奈又好笑。渐渐的积压在心中的疲累和烦恼也跟着减轻了。 “对不起。”苏简阳再说不出更多，“我太笨了。” “第一次难免容易出错，别放在心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第一次开的时候，把自己送进医院住了三天。” “那么严重？”苏简阳显然是被安慰到了，身体不再紧绷。 “因为当时我想到我妈妈在飞船里葬身的场景，手就抖个不停，没办法控制好身体的协调性。所以飞船失控了。”戚然一面对苏简阳的目光就不自觉把隐私说了出来，说完才惊讶自己的坦诚。只是苏简阳好像有那种魅力，他认真听着你说话的时候你会觉得无比放心。 “请你吃饭吧，今天谢谢你。”苏简阳经过一个下午的练习，已经可以开得很稳当。他也不再像开始那样战战兢兢，而是放开了手脚。戚然对自己教导的成果相当满意。 “好吧。到你家里吃吧。” “啊？” “不行啊，我想吃你做的菜，上次你不是自己买菜回去么？”戚然歪着头看着他，似天真撒娇。 “可以，就是怕我做的菜你吃不惯。我可不是大厨，你要有心理准备。”苏简阳绕过他的目光，盯着路面。先把车开去了纯天然蔬菜市场，扛了两手的新鲜菜回来，一袋子的青葱水嫩，菜农把泥土都洗干净了，看起来比超市里的流水线合成蔬菜好太多。 戚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次只有苏简阳里里外外地忙活。菜下了锅，放的调料很少，除了盐和少量味精，香料什么的苏简阳也不爱用合成的，宁愿自己买辣椒等，一一炒好配好。 “好香，怎么觉得跟我平时吃的不一样啊？”戚然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很快开始扫荡后面的。 “还好吧，就是没有用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料。” “现在还会自己做饭的人不多了，没想到你还会自己做饭。了不得。以后嫁的人一定很幸福。” “大概吧。”苏简阳还在吃饭，一时没听清楚，等一口饭在口腔里被牙齿碾压了几遍才回过神来，“胡说什么呢，怎么就不是别人嫁给我？” “有人敲门，你去开吧。”戚然笑眯眯地绕过这个话题。 苏简阳只好自己起身，心想谁大晚上的来找他？打开门，肖孟瑜目光深远地看着他，隐隐有些危险的架势。 21、“调虎离山” 苏简阳已经习惯了肖孟瑜柔和中带着一丝丝宠溺的笑脸，头一次看到他露出凌厉神色颇不习惯。肖孟瑜的出现让他慌了一下，没来得及想心慌的原因，肖孟瑜已经绕过他镇定自若地走进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戚然，回头冲苏简阳问到：“有朋友来了？” 苏简阳纳闷，这话问得跟他是家里一份子似的。戚然的眼神已经变得暧昧，狭长的凤眼里满是玩味。苏简阳觉得场面十分怪异，赶紧关了门过去，给两人介绍到：“他是戚然，一个大明星。戚然，这位是肖孟瑜，我一个普通朋友。” 肖孟瑜也不反驳他，面色宁静，脱了自己的风衣放在沙发上，小丑猫还记得他，安静地跑过来，蹭着他的小腿。肖孟瑜抱起小猫，给小猫顺毛，一举一动十分熟稔。 哪里是普通朋友的样子，戚然心下哂笑。肖孟瑜借着小猫顺利坐下，这样，戚然就被迫挤到一边，而苏简阳家里头没多余的凳子，此刻吃饱喝足想休息只能坐在肖孟瑜身边。他去厨房倒了三杯开水，两人都接过去。 苏简阳坐下，很是疑惑：“肖先生，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 “叫我孟瑜，阳阳。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这一反问苏简阳也没辙，只好顺着他的意，又问了一遍。肖孟瑜脸色好看了些。肖孟瑜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跟戚然聊了起来，“戚先生怎么没去参加那个颁奖？” “没兴趣。”戚然满不在乎，“小打小闹，有人帮忙领奖就好了。” 肖孟瑜嘴角噙笑，“这么说你也没看过颁奖现场视频洛，呵呵。听说发生了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阳阳，要不要听听。”肖孟瑜虽然对戚然不熟，可是他手里有的是情报，能挑出一两件戚然的事情不足为奇。 苏简阳听他喊自己那么亲昵，心里很别扭，只是不好在戚然面前跟他争辩。他点头，拿起开水的时候，看到戚然的目光正沿着肖孟瑜放在猫背上的手看过来。目光中包含着与其说是趣味不如说是渴望的东西。苏简阳心道不妙，今年是要踩桃花运么，可是这两朵桃花貌似都很危险。 且不说肖孟瑜身份神秘，看着普通却藏着杀气；戚然身为戚家之子，权势不小，自己有是在银河系赫赫有名的大明星，娱乐圈里的人，苏简阳从来不太喜欢。如果不是戚蓝的存在，他是不愿意与戚然有交集的。后来发现戚然这个人，挺干净的，而且说的上话聊得来，也只是当做普通朋友去了解。现下看来，两人对他的心思，都不太单纯。对比起来数字的世界简单得多。 另外两人都是擅长察言观色的，已经发现苏简阳表情不自然，都看了过来。 苏简阳忙打诨过去，“你说你说，我吃太饱了精神不太集中而已。” 肖孟瑜放过他，说到：“今年音乐界的盛典你听说了吧，戚先生一口气拿了五个大奖，偏偏一个都没去领。大家都知道他的习惯，也没人说什么，让别人代领就是。不过今年上去领奖的人非同一般，竟然是政坛上一个著名的花花公子，要说那人也是个美少年，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与戚先生有什么关联，忽然上去，把大家吓了一跳。” 戚然脸色大变，似乎也想出来是谁，咬牙问他：“他上去说了什么？” 肖孟瑜嘿嘿一笑，很是趣味地说：“乖乖领奖，也没怎么捣乱。不过获奖感言让大家比较独特，他说，感谢大家对我家戚然的厚爱，因为明年我们要结婚了，所以他忙得没空来领奖，我只好厚脸皮上来帮忙。” 戚然气得把手里的杯子狠狠一摔，横眉竖眼，“兔崽子，我要扒了他的皮！”说着人已经站起来，顾不上跟苏简阳道别，三两步跨到门口。 肖孟瑜悠闲地说到：“新闻都被他压下去了，不过，这个消息业内人士可是津津乐道呀。戚先生，明年记得给我们发喜糖。” 戚然摔门出去，站在门后的苏简阳差点被门板砸到鼻子。回头冷冷瞪着肖孟瑜，“你是故意的吧，惹他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戚然负气离去，苏简阳也不好受，他觉得自己总是跟肖孟瑜独处，太容易出事了。明知道身边坐的是一匹狼，任谁屁股都坐不稳。 “他看上你了。”肖孟瑜仿佛在陈述不相干的事，冷静地指出事实。 “是你多心吧，我们都没见过几面，怎么可能，一见钟情都没这么快。”苏简阳驳着他。 “阳阳，你实在太小看自己了。我真不该放你一个人在这里。”肖孟瑜还想说下去，却被苏简阳打住。 “肖孟瑜，我再说一次，我失忆了不记得你。就算当年你我爱的天崩地裂海誓山盟还是怎么着，我都不记得了。现在是我对你没感觉没印象，我能让你好好坐在这里那是客气，你要是不识趣，以后这个门也甭想进。不是我矫情，我没道理在没感觉的时候跟着你，相信你的话。你说这不是害人么，等哪天你发现我对你无动于衷，你偏偏又在我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你一后悔把我揍一顿扔了，我们两都受折磨。”苏简阳把小丑猫抢过来，放自己大腿上抱着。 灯光下苏简阳的脸部轮廓很柔和，剪得干净整齐的头发软软地贴在脑袋上，像个邻家大男孩，褪去了从前的锋锐棱角，但更加难以捉摸。肖孟瑜想脱口说出你失忆了也是我的人这种傻话，却明白苏简阳如今的性格外柔内刚，比从前更难看透。可是，他肖孟瑜要拿到的东西，又怎么会没有办法，万事不过人心，琢磨透这两个字就简单了，他常年跟各色人等打交道，更加明白苏简阳包裹在心上的壳是什么。 肖孟瑜突然发力，把人压倒在沙发上，小猫受惊跳开，在一旁盯着他们。 苏简阳被他沉重的身体压着，呼吸不畅，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立刻被肖孟瑜钳住两只手腕，而肖孟瑜的膝盖把他两腿锁得紧紧的，苏简阳背靠沙发动弹不得。 “混蛋，快下去。你想干什么？” “看着我，阳阳。”肖孟瑜诱惑着他，声音放低，从耳朵里钻进去，仿若地狱的勾魂使者点燃了彼岸花，长在引诱着灵魂。 苏简阳心儿乱跳，说不清道不明此刻的想法，手脚睁不开，只好闭上了眼睛，扭头就是不看他。 “睁开眼睛。”肖孟瑜冷酷地说。 苏简阳咬唇就是不看，死死闭着眼睛，鼻子里满是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有些恍惚。 “那好吧，我要吻了。”肖孟瑜此刻嘴角挂着笑，十足的偷腥的猫，可惜苏简阳没看到，他慌张睁开眼，对上肖孟瑜沉静的黑色瞳孔。肖孟瑜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换了一种表情，此刻的他深不可测，一心一意与苏简阳对视，他的目光犹如一杯温开水，看上去平静无痕，却包含着暖暖的热度。 苏简阳有片刻失神，就听到肖孟瑜下结论般说到：“阳阳，你在害怕。你并不是对我毫无感觉不是吗？别抖了，我心疼。” 肖孟瑜沿着他的眉角，往下细细吻着，苏简阳一点都没察觉自己的身体在肖孟瑜身下竟然会颤栗，会发抖。听到肖孟瑜说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僵直地抠着沙发。肖孟瑜的嘴唇绕过他的唇，顺着下巴来到锁骨…… 最终，肖孟瑜只是在锁骨处流连了下，就放过苏简阳，从他身上站起来。苏简阳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兽化，幸好他及时拉住了心中奔腾的兽。片刻，苏简阳缓过来，从沙发上跳起，冲还站在身前的男人肚子上狠狠挥了一拳。 肖孟瑜弯着腰，捂着肚子，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他的额角甚至冒出冷汗，把苏简阳吓了一跳，他虽然用了很大力气，可是肖孟瑜看起来皮糙肉厚的，一个拳头不至于把人打趴下啊。 “你好狠。” “我也没有很用力。”苏简阳讷讷说，“谁让你对我不轨，我说不至于吧，一个大男人，一个拳头都吃不起。你没事吧肖孟瑜？” “没事，我很好。”肖孟瑜不想让苏简阳看出异常来。肚子上的伤口是队里的医生处理的，恢复的速度已经相当惊人，只是昨日那场暗袭里受的伤仍然痛不可挡。他已经习惯了受伤后第一时间找苏简阳，抱着对方睡一觉才能安心。只是突然忘记了，苏简阳不再是从前的苏简阳。 吃亏也是自己活该。肖孟瑜暗暗吐槽自己，强撑着站起来，却不晓得自己脸色煞白，而苏简阳分明看见肖孟瑜贴着肚子的白衬衫处忽然染上的血红色。 “你受伤了？该死的，给我看看。”苏简阳念叨叨地过去把人硬按在沙发上，撩开衬衫看到肚子上贴着药膏的伤口沁出鲜红的血，眉头紧蹙跑去拿药箱，肖孟瑜就靠在沙发上享受着，虽然肚子还是发疼。 “你不问问我怎么受的伤么？” “有什么好问的，知道的越多越麻烦。你不想说的东西，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吧。”苏简阳淡淡地说。 肖孟瑜盯着他的后脑勺，忽然觉得苏简阳什么都懂。 苏简阳用棉花和碘酒消了毒，重新贴上药膏，好不容易止了血，他自己也出了一身薄汗。苏简阳就说：“早点回去歇着吧，带着伤口还跑来跑去的，你真不怕死。” “死怕什么，死了一了百了也没什么人惦记。”肖孟瑜无所谓的很。 这态度触怒了苏简阳：“多少人想健健康康活着还没的想，你这什么态度，活得不耐烦啊。爹妈生你养你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等死的，你们这种人怎么就不知道惜命。有多少人不想死却死了，你还不知道好好过日子，愚蠢！” 肖孟瑜实在不知道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能让苏简阳那么大的反应，他不知道苏简阳年纪轻轻就死了又侥幸重生的事情，自然以为是因为自己当年把这孩子打击得惨了，苏简阳五年来的经历他是清楚的，光是那个胃，已经被折磨得落下终身的毛病，医学技术再发达也不能还他一个完好无缺的胃。 而苏简阳生气却是因为无法容忍别人对生命的轻视，他死后重生，知道能活着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22、实话实说 肖孟瑜被训了一顿，像个听话的学生在苏简阳面前认真的点头，一点都没敢反驳，“说的对，教训的是——” 苏简阳很怀疑自己的话砸到了棉花上，没啥效果。不过看肖孟瑜高高大大的做出小学生的样子，倒是把怒气冲了干净，笑了：“我就不该对病人发脾气，你回去吧。还能开车么，要不找人送你回去。” “不急，我今天过来确实有事情。”肖孟瑜微笑着，令苏简阳看得有点愣神，“你不是要参加那个设计大赛么，我想帮帮你。” “我不缺钱。”苏简阳说。 “不是那个，你也太小看我了。”肖孟瑜叹气，自己的形象什么时候那么猥琐了，想要追回失忆的苏简阳，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苏简阳性格大变，他从前的那些手段竟不敢随意使用，只能小心揣度，可是没办法，无论是从前的还是现在的那个人，看到对方冲他笑他就觉得温暖，看到对方给自己处理伤口就安心，回到苏简阳身边让他有种回家的错觉，因此，明知道会给对方带来危险还是连夜赶过来看他。 “到底是什么？”苏简阳小心翼翼地把车停好，新手上路，开的有是别人的车，他还不是很能放开。 他们连夜飞往云离市，肖孟瑜报出地址就在副驾驶席上安然睡去，一直到了那栋两层小楼前才醒来。楼很旧，简直像一栋危房。斑驳的墙面掉了很多漆，而门前空无一人，只能感到穿堂风从附近的巷子里吹来的凉意。附近都是写乱七八糟的小房子，没什么人住，晚上了也只有破旧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将近熄灭的边缘。 “我们上去看看吧。”肖孟瑜叹着气从车里下来，苏简阳锁好了车子，也跟着他走出来。一阵风吹过，卷起地面的沙尘，吹得眼睛发痒。等苏简阳揉了眼睛，看到肖孟瑜不知从那里找来的钥匙，已经把门打开。肖孟瑜却仿佛对屋子了如指掌，轻松找到开关，打开了灯。 苏简阳踏进一层，被屋子里陈腐的气息吓了一跳。里面的家具很少，到处都蒙着灰尘和蜘蛛网。沙发被老鼠咬得破烂不堪，茶几上的茶杯里窜出几只小强，慌张躲避。苏简阳踏一步地上都能留下脚印。令他意外的是佛龛，虽说华夏民族几千年后保留了几分传统，但是会正正经经摆放佛龛并且还认真祭拜的大概没几个了。但他却看到了佛龛前头香炉里插满了香。短短的一小截在里面密密麻麻，香灰非常厚。“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从前住过的地方，你爷爷的房子。”肖孟瑜回到。 “你怎么会跟我住在这里？”苏简阳不太相信，肖孟瑜怎么看都是有钱人，会跟他前任住在这种破地方，何必？即使是他自己，也喜欢住在舒服点的房子里，而不是一栋随时会坍塌的危楼。 “养伤啊，我的工作比较危险，当时受伤了，是你救了我，然后我就在这里把你拐到手了，嘿嘿。”肖孟瑜绕过自己的职业不提，反而得瑟起当年把苏简阳吃干抹净的经历。他觉得自己老了，因为他开始热衷回忆。也许是因为现在的苏简阳陌生而难以接近，他要不断用回忆来弥补心中的空白。 “你们在这里应该发生了很多美好的事情吧，挺好的。”苏简阳仔细看过，才发现虽然简陋，可是里面该有的东西都不缺，屋主离去的时候似乎的冬天，衣服架子上挂着一双棉手套。 肖孟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个他不就是你么，你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连自己都不认识？” “那倒是真的，一干二净。”苏简阳险些说漏嘴，想想还是觉得，要把真相说出来。只是要找个时机。 “上二楼去吧，东西应该都还在，我想你会喜欢那些。”肖孟瑜不再纠缠那些疑点，神色复杂地走上二楼楼梯，走上去，左右各有一个房间，前面就是小阳台，隐隐看得见远处的星星点点。肖孟瑜熟门熟路地推开左手边的房间，里面空间还不小，床铺有些凌乱，铺着整齐的格子条纹被子，显然是个卧室。床头有书架子，上面摆了一些书，都是很朴素的封面，而且年代久远。苏简阳再次看到了他和肖孟瑜的合照，苏简阳手里拿着一把枪，瞄着前方，而肖孟瑜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手腕，正在调整他的手势。 肖孟瑜径直在床铺上坐下来，拿起水晶相框，对着照片安静地看着，似乎陷入往事中。苏简阳没有打扰他，而是轻轻走在房间里，四处观赏着前任遗留的痕迹。等他再次回到肖孟瑜身边的时候，肖孟瑜一把抓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腰部，低声哀求：“不要说话。” 苏简阳迟疑着，把手放到他的脑袋上，揉着他粗糙干硬的头发，怀里的男人如同孩子般安静。 苏简阳无法假装下去了，他无法承受不属于自己的温情。其实负疚感已经越来越重，每天晚上压得他喘不过去睡不安宁。他原先害怕自己重生的事情被人发现，被当成异端。他查阅过很多资料，这种灵魂重生的事情，大都是在小说里才有的事情。这种事情，就算是现在的科研水平都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想自己被当成妖怪一般生活，被异样的目光盯着走路。 一开始只是对肖孟瑜说自己失忆，是摸不清他对前任的感情有多深。他吃不准两人的关系，怕自己一下子揭破事实，会让这个男人疯狂。可是肖孟瑜一点点折磨着他，他用自己不经意的神情厮磨着苏简阳的良心。 隐瞒简直是在犯罪，苏简阳没脸老是用失忆，折磨两个人。还是明明白白说了吧，说开了，对方也会放手吧。 “你先放开我，肖孟瑜。”苏简阳坚定地说到。 肖孟瑜缓缓放开手，恋恋不色地，看到苏简阳的脸色有些发慌。他感觉接下来苏简阳要讲的事情，会非常不妙。他很想组织苏简阳，让他不要说话。 可是苏简阳还是开口了，肖孟瑜睁着泛红的眼睛，听到他说：“我不是苏简阳。” 肖孟瑜愣住，“你不是苏简阳，难道还是他孪生兄弟不成。不要告诉我你只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不相信。” “原来我不是告诉你说我失忆么？其实不是的。”苏简阳苦笑了下，看到肖孟瑜阴沉着脸瞪着他，鼓足勇气继续说到，“我没有失忆，只是我不再是苏简阳了。我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完这句话，苏简阳如释重负。 “什么意思？”肖孟瑜的脑容量显然不够用，他竟然听不明白，瞬间当机。 “听好，我只说一次，我叫苏简阳，但是我是地球人苏简阳。我生活在四千年前的地球上，三十多岁的时候因公死亡，然后灵魂重生到这具身体里。你想必已经知道苏简阳几个月前的那场大病吧。那次他就死亡了，然后我上了他的身。真正的苏简阳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是我。我没有他的任何记忆，所以我也不可能记得你。” 肖孟瑜眉头紧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神忽而转动，似在咀嚼他话里的意味。“你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话？” “那是2012年吧，盛传着世界末日的那一年，不过还没到世界末日，我就在航天工程设计院的实验基地被炸死了。那一年的伦敦奥运会，哦，好像银河系取消奥运会很多年，改成科技创新大赛了。当年的伦敦奥运会中国被黑了许多次，英国佬也因此被中国人民列入黑名单。一点都没有08年北京奥运会的风光。08年的汶川地震举国悲痛，上下一心。往前，03年非典，闹得风风雨雨……” 肖孟瑜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最后直逼绝对零度。他噌地站起来，双眼大睁如同嗜血的猛狮，一身的肃杀之气都释放出来。室内安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呼吸，苏简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颤抖，在男人深锁的目光中无处可逃。 肖孟瑜忽然出手右手钳住苏简阳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捏紧，他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浑身冒着寒气，苏简阳在他手里渐渐没了力气，双手想要掰开肖孟瑜的手却提不上力气，肖孟瑜的手如同鹰爪，坚硬有力。 “你骗我，不许骗我知道吗。”肖孟瑜嘴里是不信的，可是眼神里早已雪亮，透着明白。他是彻彻底底心凉，事实让他无力，他只能借由伤害对方来发泄。肖孟瑜的呼吸非常急促，他甚至无法正常使用鼻子来呼吸，苏简阳清楚地听见他大喘气的声音。 在断气前一秒，肖孟瑜突然松开手，苏简阳瘫软在地上，眼神迷蒙地看着他。肖孟瑜的眼角两行泪无处可藏，透明的咸涩液体滑落地面。肖孟瑜看也不敢看他，从他旁边绕过去飞快地跑了。 23、意外访客 咳了好几声，才觉得空气重新进入身体。苏简阳捂着干痛的脖子，说不出话来。卧室的门大开，一片空洞的昏暗灯光。暴躁的摔门声早就随着那人的离去停息。苏简阳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下去。 找不到人，徐陵的车还停在门外面，小椭圆的肚子有些滑稽可笑。苏简阳不认识路，只能进了车子依靠卫星系统寻找道路。从屋子出去就有三条岔路，而之后又有无数条小道凌乱地分开。这一片应该是没有经过统一规划的老城区，基本上是废弃的居民居。找了大半夜，也没有发现肖孟瑜的影子。 苏简阳开回小楼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踏进小楼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异，说不出哪里怪，一楼没发现肖孟瑜回来过的痕迹，苏简阳上了二楼，两个房间都打开门也没见人。随后他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基本码好的黑皮笔记本。一共有五本，每一本上都写着龙飞凤舞的苏简阳三个大字。苏简阳胡乱翻了笔记，发现都是关于智能设计的一些资料。看样子是前任在工作中保存下来的心得。 无纸化办公实行多年，电子阅读记录系统已经十分完善，但还是有人执着于手写。利用矿石合成的纸面依旧光滑细腻，唯独颜色在岁月的打磨中陈旧。 原来他离开的时候，肖孟瑜偷偷回来过，于是苏简阳猜对方带他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几本笔记本吧。只是没想到苏简阳会对他说出那么有冲击力的消息，一时接受不了，躲开他。 苏简阳很惊讶，他以为肖孟瑜对他下不了手，短时间内是不会再跟他接触。可是肖孟瑜却偷偷跑回来，给他准备好笔记。苏简阳摩挲着笔记本温软的封皮，琢磨不透肖孟瑜的心思，却有些感动。肖孟瑜定是想用各种线索挽回恋人的记忆，只是他的温柔错付与人。 苏简阳在屋子里找到废旧的包装盒子，把笔记装进去，带在身上。无论如何，这属于前任的记忆，他占用对方的身体，莫名地希望了解对方一点。这些文字可以让两个人无形中建立灵魂上的联系。 坐上驾驶席，苏简阳回头看着黑下来的小楼，他很担心肖孟瑜，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安慰对方。忽然觉得肖孟瑜实在可怜。 椭圆形的飞行器慢悠悠地离开云离市的上空，漆黑的小楼前，路灯下忽然多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肖孟瑜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对着空茫的夜色发呆。随后他用手机订购了车票直接返回了大本营，大熊星座YY星。 苏简阳一回到云和市的家里，太阳就高高挂在窗外。快递员早早送来了小宝订购的猫粮，苏简阳顺手签字拿了进去。小丑猫懒懒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肉多了不少，毛也开始长出来，越见丰满。 苏简阳匆匆吃过早餐，就开始按顺序一本一本地翻开前任留下的笔记本。他们的思维在那一刻越过时间交错，在字里行间触摸到彼此。苏简阳很快就被笔记里面丰富有趣的论证吸引住了。一行行数字在眼前跳跃，他感觉到前任在数字领域简直是个天才，很多他尚未发现的理论前任都有涉及，而且提出了很多创造性的设想。 前任的想法有许多天马行空，他设想过人类走入衰落时如何延长寿命，并且设想让人类在冰棺里沉睡度过漫长的进化，解决宇宙资源枯竭后的问题。也设想过当人类脱离土地生活在太空里，可以随意创造生命的时候，人类的文明状态和窘境，猜想人类在机器的温床中摆脱身体的束缚，甚至化为虚无。 天马行空的想法比比皆是，苏简阳知道，虽然曾经在他们那个年代已经有人做过同样的设想，比如刘慈欣先生的科幻小说，然而苏简阳第一次看到将想与做结合在一起的人。前任不光光是想，还精心设计科学模型，从笔记中可以看出有些模型被国家购买使用，正在试验，有些还未能完善的模型还在一个叫“绝”的组织里，无数人正在为未来而努力。少部分数学模型被前任送了人，苏简阳只看到那个人的名字——丁逸。 手里的笔记如同宝库让人爱不释手，苏简阳深陷其中，以至于到下午肚子饿得不行，终于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饭。苏简阳弄了两个小菜，很快填饱肚子，吃饭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也全部都是笔记中的东西，那些数字化为立体模型在脑海中翻涌，试图拼凑出完整的拼图。 之后几天苏简阳没怎么出门，除了戚蓝动手术那天他去看望，与戚蓝商量好那件事，其余时间苏简阳沉迷在笔记中令人心动不已的设想。他觉得他遇见这些笔记，正是前任留给自己的指明灯。苏简阳精神愉悦，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获得自我价值的机会。 只有在深夜将睡的时候，苏简阳才会想起肖孟瑜，想起他轮廓分明的脸，那双精明睿智的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苏简阳从小哭过很多次，可是长大以后，渐渐自信起来，也认同了男人流血不流泪的老话。所以肖孟瑜的泪眼如同闪电劈入他的心中，留下挥之不去的烙印。 流血不流泪，流了，大概是痛到了极致。 肖孟瑜流泪的表情也那么生动，生动得苏简阳没办法忘记。他焦躁，心烦，怜惜又决绝，他知道自己做的对，长痛不如短痛。但是他不知道真相对肖孟瑜是好事还是坏事，肖孟瑜那一刻的脆弱直击他心房，让他犹疑不定。 某个夜里，肖孟瑜的眼睛再次在梦里出现的时候，苏简阳醒来出了一身冷汗。他是怎么了，最近老是想到那个男人。 苏简阳遇到容少是在戚蓝准备逃跑的前两天。戚蓝的手术恢复得很好，手术过程相当凶险，然而最终她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还是被阎王爷送了回来。她是个很有福的人。 容少真名容凉清，有些女气的名字，据说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颇懂得算八字的先生给卜了卦，一定要这个名字辟邪，后来平安长大。他个头很高，偏偏一张脸妖孽不已，出现在医院里的时候把女护士的眼睛都看直了，交头接耳不断。容少像只华丽的花蝴蝶，四处散播花粉，然而苏简阳第一眼看到容少却觉得应该用毒荆棘来形容这个人。妖媚，却浑身带刺，说话毒舌，可是心肠又不算太坏。 更像是小孩子，苏简阳无奈地想。那天戚然愤而离去，事后他偶然听到消息，正是容少大言不惭地说了那些令世人哗然的宣言。也该戚然倒霉，助理给自己打电话，懒得理睬还经常联系不到人，结果助理在容少的强权压迫之下，可怜兮兮让出了领奖的任务，闯下此等大祸。 容少从戚然嘴里得知了苏简阳的存在，不顾被戚然教训出来的两只熊猫眼，大刺刺地远赴千里赶到云和市查探情敌面目。嫉妒之火让他寝食不安，抛下一堆会议，硬逼着助手把足够的时间挤出来跟情敌见面，殊不知助理忙上忙下打点关系安排时间弄得自己形销骨立面目猥琐，倒因此被容少嫌弃损坏自己形象而被迫在旅馆休息。 这一番精心准备，自然避开了戚然来医院探望的时间。苏简阳跟着花花蝴蝶容少走出医院，一路都是路人们暧昧的目光。 容少将他带到市内最高档的酒店，楼顶，只有他们两个人。空中花园的设计让这里的环境看起来非常适合谈情说爱，但他们之间的气氛毫无旖旎之处。 苏简阳气定神闲地搅着手里的咖啡，精心培植的咖啡豆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让人觉得很舒适。看着容少那张美艳却带着黑眼圈的眼睛，就像是白雪公主扎进了灰堆里，苏简阳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隐忍着唇，还是不经意泄露了一丝笑意。 容少瞪了他一眼，逼着苏简阳说出抱歉，才优雅地端起茶杯，喝着从小行星特地运过来的雨前龙井。地球资源枯竭后，人们为了享受生活，不得不下大力气去无中生有，制造出那些受人欢迎是食物。 容少喝茶的动作也充满了韵味，有种谪仙的气质。苏简阳脑补出一个气质华贵衣袂飘飘的仙侠在竹林里饮茶，然后想象幻灭在对方惨烈的熊猫眼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没人想起来他们原本的目的。苏简阳猜得到容少大致的来意却不想自己戳破，他目光清明，静静等待容少发言，一动不如一静。 “戚然与你，有什么关系？”容少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不屑，但是眼神里写着他已经明白一切。 “君子之交淡如水。” 苏简阳应了，表情没什么波动，这种镇定在别人看来没什么，在容少眼里却与挑衅无疑，他心慌，戚然口口声声说另有所爱，而他掌握的信息里，大部分可疑人选早就被他一一排除，只剩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男子。摸得清底细，太清楚了，以容少的身份要打探苏简阳的资料轻而易举。可是正因为明明白白，而苏简阳又是过分单纯的身份，容少才没办法心安。 这人不是娱乐圈的，不是政坛里的，一身又有单纯宁静的气质，他第一次见到苏简阳都没办法横眉冷对。苏简阳是个容易让人没法防备的男人。 24、情敌的质变 “你何必勾引他呢，你们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而他又是身处复杂的娱乐圈，你安心过你的小日子，没人打扰不是更好。”容少放下茶杯，茶水有些涩，有些苦，然而是戚然喜欢的东西，即使不合他口味，他也会努力尝试。这么多年来，好像渐渐习惯了茶香，也逐渐明白戚然爱上喝茶的理由，然而还是没办法更靠近戚然。 “这话说笑了，”苏简阳看着对面赤果果盯着他，露出委屈模样的美丽男人，容少的美丽不带女气，只是一份空灵的美，因此很少有人能抵抗他俊美的脸上露出的哀伤，苏简阳很有种把手放到他头上揉一揉的冲动，就像抚摸路边可爱的小狗…… “容少，我无意跟你争抢，也没有做过勾引别人的龌龊事。我想要的爱情，是那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爱情，没有时间的积累，我很难相信自己爱上对方。所以你放心，至今我和戚然也只是普通朋友，而我们成为爱人的可能，我无法保证，也许某天我会为他心动，也许永远不会，”苏简阳看到容少的眼睛，呵，已经开始动摇了，他知道对小孩子的办法就是真，不用说谎，你说的东西越真诚，他们敏感的内心越容易相信，“我挺相信缘分的，你不知道吧，我这个人看起来实诚，其实骨子里还是有点宿命论，别看我天天跟数字打交道，我小时候特别爱听奶奶讲神话故事，讲西厢记，才子佳人花前月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怕你笑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容少头一次听说这句诗，时代进展过快，人们已经开始遗忘那些细细推敲意境优美的诗词歌赋，大部分古典被埋没，可是，只从字面上，他就领悟到了这句诗的含义，很美，很让人心动。容少想到与戚然白发相望的场景，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 容少一时间忘记了追究情敌的问题，而是追问道：“这句诗的全文是什么？”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苏简阳年少时特别喜欢纳兰词，这句诗尤其喜爱，所以现在还能背出全文来，他缓缓道来，容少凝目不动，专注聆听。 容少复述了一遍，竟然只字不差。苏简阳方知对方能在政坛上手握重权，凭的不是皮相。 “全对，好厉害。”苏简阳发自内心地赞叹，却见容少翻了个白眼。 “我小时候号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两行诗有什么难的。”容少端着茶，脑中还在回荡那句诗，竟有些恍惚。随后忽而惊醒，自己分明是来跟消灭情敌地，缘何变成了跟情敌在这里吟诗品茶，不知不觉竟然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容少心中狼狈。 容少明白苏简阳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乖乖地跟过来，没有对他吹鼻子瞪眼，没有大呼小叫没有炫耀，没有故弄玄虚，与之前戚然的那些爱慕者或者情人完全不同。但是他却没办法对着苏简阳说过分的话，人人都说他毒舌，说他说话尖利入木三分，时常刺痛人心让人难堪。可是眼下，苏简阳还好好坐在他对面喝咖啡，面目安详，不痛不痒。 “离开戚然好吗？”容少难得请求别人，从前他对情敌都是三言两语，戳中要害，或威胁或用手段或者干脆用钱就能打发走，可是他为难不了苏简阳。容少此时心烦气躁，期盼着苏简阳识相，他，他狠心一点还是对苏简阳下得了手的。 “我跟戚然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没道理因为你的惧怕而放弃做他朋友。这对于我们的友情来说，非常不公平。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容少，这个要求我没法答应你。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不会做逾越朋友界限的事情，有些人更适合当朋友，不是吗？”苏简阳冲他微笑，他希望容少可以放下心中的防备，而当别人的假想情敌，实在太麻烦了。 容少眯起眼睛，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扣着桌面，借着这个动作进行思考，脑子飞快地进行分析。“你没骗我吧？”他拉长声音，制造出警告的意味。他已经渐渐相信对方，可惜他没办法心安。 “没那个必要。”苏简阳耸耸肩，抬着下巴任由阳光从花园树缝里楼下来晒满脸。 “我跟戚然算竹马竹马了，小时候曾经门对门，吃住都在一起的。他妈妈出事那段时间特跌依赖我，我很喜欢他半夜光滑的手臂挂在我腰上的感觉。他窝在我身边睡觉，就像只乖巧的猫咪。从小我就喜欢他，他保护我跟人打架的样子特别帅，好多年了，他怎么就看不到我。那些男人哪点比我好，哼，还不是一个个贪钱贪利，给点小甜头就离开他。他们都不要他，他为什么不要我。”容少坦然地说起自己的情史，这么多年，喜欢戚然都快成为日常，每天空闲的时候就想着怎么得到对方，可是，他可以对别人狠毒、强硬，用尽手段，唯独对着戚然…… “你真像个孩子，容少。欺骗怎么可能得到爱。”苏简阳双手握在一起，说到。 容少的脸忽然白了，倔强的眼神瞪着他，“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别以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不喜欢喝茶，跟陌生人见面却习惯点茶。喜欢喝茶的只有戚然是吧，你明明没那么喜欢，为何总是勉强自己？”苏简阳一针见血地说到。 被看破伪装容少有些无措，骨骼纤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他内心百感交集，第一次被人看出自己真实的一面，面上竟露出些许羞涩的神情。“你怎么看出来的？戚然从来没有说过，也没人怀疑过。” “你喝茶的时候皱眉了呀。”苏简阳说，“你太刻意喝茶的动作，喝茶的时候却没有什么表情，不像喜欢的样子。我也只是猜测。” 容少尴尬笑笑，直到此刻他才能心平气和面对苏简阳。之前他戒备，是因为自己心虚害怕，他其实没有任何立场干涉别人，一直以来凭着私心破坏戚然的感情生活，没有人戳破他。在苏简阳面前什么心思都剥落的一干二净，反倒对苏亲近了。 “我要怎么办？”放开了心，容少又开始抛媚眼，露出魅惑的笑容，就算苏简阳明知道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个0，也不由得刹那失神。 “戚然那人啊，他应该很讨厌别人用面具对他吧。当局者迷，不然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早就看出来这点。” “你说的对。我真笨呀！”容少沉思后，露出自嘲的笑容，“你是个好人，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不许拒绝。”即使是凶狠的表情，因为少了戾气他看起来也十分好看。 “好。”苏简阳伸出手去，跟他握在一起。 苏简阳与容少握手的最后一刻，没有意识到今后几十年，他们会成为彼此最忠诚的朋友，两人之间的友情甚至让各自的爱人都会吃醋。这个在医院里气势汹汹而来的人，剥去最初阴险狡诈的面目，最终与情敌成为朋友。 容少并没有深究新人苏简阳的原因，在他看来与苏简阳成为朋友不过是顺其自然。 “你觉得，我之前做的地方有那些需要改？”容少虚心求教，他认定的朋友，通常都会坦诚相待，他的表情不再骄纵肆意，更像个美丽的大孩子，惹人喜爱。 “你这样子，不要在他面前那么拘谨。想必你平时经常迎合他的口味，总是扭曲自己的心意去讨好他是吗？”苏简阳胸有成竹地说到。 容少连连点头，两眼发着亮光，看苏简阳的样子仿佛在看神机妙算的道士，惹得苏简阳撑不住，溢出笑声。 “你这么盯着，我都说不好话。” “那你说，我喝茶听着。”说是如此，眼睛还是炯炯有神地跟着苏简阳，好像能从苏简阳身上挖出金子来。 “总之呢，一切都要真。你挺可爱的，戚然，我想他自是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他没说破而已吧。你老老实实对他，不要搞弄虚作假的玩意，应该就没问题了。至于其他的，网上很多教程，可以学一学。” “教程没有你说的好，还是你看人准。想不到你一副呆书生的样子，还挺有眼光。”容少乐滋滋地在脑子里计划诱捕戚然的计划，与苏简阳相谈甚欢。两人不知不觉，把戚然都抛到了一遍，容少带着苏简阳上游戏城玩耍。 容少连晚饭都去苏简阳哪里蹭，完全把工作抛到了一边，小助理在酒店里哀怨地看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没有回应，他家老板疯起来太难搞了。小助理只能可怜兮兮地爬上网络会议室，给自家老大干活。 看到会议名单里头那个熟悉的名字，小助理的心肝儿一颤，冤家啊，又是那个家伙。他今年流年不利呀……说到底还是怪老板太懒。 25、审问 戚蓝离开前一天，苏简阳在自家楼下意外碰到一个人，莫云。距离肖孟瑜离开一个多礼拜，他居然多次在茶余饭后的空白里想到那个人。有时候他猛地起身，想要推开家门出去，站在门边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在担心那个体贴而温柔的男人。临近戚蓝计划开始，他开始紧张，早早就醒了。 穿着秋装下楼去运动，才出楼道就看到候在楼房外面的斯文男人。莫云长得书卷气，如今穿着款式低调的衬衫更加像个大学生。他眉目中凝着三分焦虑，虽如此，他也不过是静静等候在楼下，神情忧郁地看着对面，直到苏简阳出现。 “莫先生，来找我的吗？怎么这么早？”苏简阳笑着迎了上去，很快发现莫云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露水。 莫云却没有给他好脸色，冷冰冰地看着他，说话倒相当客气：“想请苏先生帮个忙不知道可不可以？”如果他的表情不是那么僵硬如同仇人见面，怕是更让人相信他些。 苏简阳微微后退了一步，看出莫云行为古怪，他心中响起警铃，总觉得莫云前来不怀好意，“不知道是什么忙要劳驾莫先生一大早在这里吹风等我？”他跟莫云没有交集，而彼此间的联系唯有肖孟瑜，想到此，苏简阳心脏一缩，却没有表露在脸上。 莫云把他的变化看得分明，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跟肖孟瑜从小一块儿长大，二十几个年头过去，肖孟瑜吃的苦受的罪他非常清楚，他看不过肖孟瑜因为一个男人迷失自己，自甘堕落。问题从哪里长出来的，就从哪里拔掉，所以他来找苏简阳。 莫云向前踏了一步，他比苏简阳高点，又生存于异常险恶的环境中，一旦暴露本性就散发出强大的迫力。看到苏简阳没有在他充满侵略意味的动作里后退，他眼中闪过赞叹，“你变了很多，不过胆量还是很大。” “究竟什么事，我们就不用打哑谜了吧，莫先生。”苏简阳不喜欢拐弯抹角，对方在考验他的耐性。 “跟我走。待会看到什么，都不要问，车上我会跟你讲清楚。”莫云命令似的说道，转身就走。 苏简阳并没有直接跟上去，他踟蹰看着莫云，猜度对方的意图。他已确定肖孟瑜出事了而且问题不小，不然惊不动莫云。他明白那一夜的谈话打击到了肖孟瑜，可是依旧想象不出来那么强势的男人失恋了会怎么样。苏简阳有些不敢面对肖孟瑜，他担心他却无法面对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立场再见肖孟瑜。 莫云脚步一顿，已是走了十来米远，回过身来不悦地瞪着苏简阳，语气却放柔了，有些许祈求的味道，“他出事了，你就不能去看看他？”莫云小声说着，神情里夹杂着痛楚与不平。 苏简阳快步跟了上去，能让莫云说出事，那么事情肯定不一般。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一门心思揣着，竟非常担忧。也跟着低声询问，“怎么回事，他还好么？” 莫云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索性拿话堵他，“到地方就知道了。”两人一起登上莫云的私人飞船，不待他坐稳，莫云挥手让沉默的司机起飞。 目的地不算很远，从他家过去也就半个多钟头。苏简阳一路再想打探实情，莫云却封紧了唇角，怎么都不肯吐出一个字。苏简阳也就跟着安静靠在椅背上，思索着各种可能，并且认真地想过自己能起什么作用。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巨大的鲸鱼，雌伏在戒备森严的广场上。广场上一波又一波的巡逻士兵神情庄严，让人非常忌惮。苏简阳一时猜不出外表像鲸鱼的白色金属怪物是什么，等到飞船从鲸鱼的大口中钻进去他才明白，鲸鱼竟然是一艘星际航母，肖孟瑜是什么来头，住在这种地方？ 苏简阳没有听说过这一号航母的存在，他不可能不惊讶，这艘航母占据着大半个中等城市的面积，莫云的小飞船靠近之后他甚至望不到航母的全貌。他们犹如航母中渺小的蝼蚁，飘进了巨大的迷宫中。外面重兵把守，而肖孟瑜却能住在里面，一个刚从监狱出来没多久的人——肖孟瑜究竟掌握了怎样的权力？ 带着疑问，苏简阳与莫云走在复杂的机械迷宫里。到处都是自动化设备，时不时有人从传送门走出来。苏简阳仔细看着，发现他们穿着稀松平常，眼神也像个普通人的样子，甚至带着慵懒放松的表情，与外面紧张的士兵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现。如果不是从他们面对他时绷紧的身体和警惕的姿态，苏简阳几乎要误认为自己进入某个度假基地。 他们走过三道舱门，又坐上升降梯，上了两层才停下来。苏简阳能明显感到这一片区域里的肃杀。路过身边的男男女女都面无表情，脚步匆匆，然后又一群人拖着一个看起来老实邋遢的中年男子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 莫云叫住其中一人，“这是今天第几个了？” 对方看见苏简阳十分为难，莫云示意他安心，他才迟疑着开口：“第五个了，莫先生还好你回来了，兄弟们快忙死了。老大最近太变态了，把手下人操得一口气都不得歇。莫先生快想想办法，救救兄弟们。” 莫云竟然对那人苦笑，“我尽量吧，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先过去，待会不要说我带来人过来。” “嗯，莫先生是好人，我们相信你。”对方搔搔头，行了个礼，跟上了大部队。 “这是怎么回事？莫先生你们做的什么生意，为什么这里……”苏简阳望着走进某个房门的人，压着自己心中的烦躁。他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庞大的迷局里，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棋子，而掌握生杀予夺权力的那个人隐藏着真面目，诱惑着他走入万劫不复。 “你果然忘得很干净。”莫云露出古怪的笑容，叹道，“跟我来，给你看看如今的肖孟瑜。” 他带着苏简阳在鲸鱼肚子里又饶了几圈，避开那个房间，进入一间卧室。那里没什么人气，却挂着许多美丽的图纸。是的，相当优秀的设计，充满想象力的画面被某个人勾勒在图纸里，线条干脆利落，简单却极富冲击力，将科学与幻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给人美妙的视觉享受。 苏简阳已进入房间，就被悬挂在圆形卧室四周的图纸墙吸引，竟然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津津有味地欣赏起图纸。 莫云望着他的后背，心想果然是本性难移，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会被从前的作品吸引，如果，如果苏简阳能在这些旧东西里唤醒自己的记忆，肖孟瑜也就不需要百般折磨自己吧。 “你可以过来了，不是想知道肖孟瑜怎么了吗？”莫云皱着眉头说到，等苏简阳走到身边来，他打开书桌上的全息监控屏幕，从那里可以看到鲸鱼的地图，莫云只需要说话就可以指示智能机找到任何位置。 肖孟瑜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眶深陷，唇色也淡了许多。他坐在一把固定的椅子里，高高的椅背衬托出他消瘦下去的身体。他可能很久没有睡过好觉，而且经常不吃饭，才瘦的如此明显，不明编制的黑色军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 那些穿着同样军装的手下们安静地肃立在他椅子两侧，被抓进去的中年男人正颤抖着伏在地板上，眼神畏畏缩缩。很普通的男人，放人群里估计就找不到了，而且还是个很胆小的人，肖孟瑜才开口说话男人就吓得连连叩头。 “你能有命到今天，本事真是不错。可惜，最近我心情很不好，不想看到你了。”肖孟瑜嗤笑着，不急不缓地说到。到如今，男人早就被他逼到绝境，他不会再相信对方的任何话，也不想听那些虚假的哀求。 接下来，男人一定会哀求他：老大我是冤枉的，这么多年我在这艘航母上工作，从来没出过一次差错，没得罪过任何人。我一直恪守本分哪里敢做对不起组织的事情，再说，我这种窝囊废，有什么本事伤害别人，看到血都会晕倒，天天被老婆骂孬种……男人的脸上会带着那种迷惘的，不知罪从何处来的表情。他的眼睛那么湿润，如同小羊羔般纯洁可怜，以至于每个人都要相信，他是多么的无辜啊！ 肖孟瑜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渴望杀戮很久了，那一夜从故居回来，心中的兽就驾驭不了，咆哮着要闯出来。他与一名手下对视，露出残酷的笑容，对方会意，上前将匍匐着想抱大腿的男人踹飞，男人摔到地板上，嘴角溢出鲜血，后脑勺的地面染上一片鲜红色。男人犹如风中残烛，瑟瑟发抖，好似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肖孟瑜犹未尽兴，舔着唇说：“想不想知道你的妻女在哪里？” 他一说完，中年男子本就苍白的脸更无血色，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恐惧，泪水没羞没耻地落下来，好像随时要崩溃。 26、难受 放大的屏幕上，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小女孩正冷笑着看匍匐在地上的女人，女人双眼迷离，神志不清，浅色的唇角流出透明的粘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丑陋有多丑陋。女人曾经美丽的长发纠结成团，凌乱地披在身后。 小女孩不过十四五岁，面目平凡，脸上带着凌厉神色，嫌恶地退开远离女人伸出的手臂。女人痴痴望着她，伸出手极度渴望，不，她渴望的是至上的快感，她想让小女孩去做那些事，去讨好那些男人，她伸出贪婪的欲望之手，丝毫没意思到小女孩离她远去，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柔弱女童。 “小姐，你想怎么办？”身后，黑色西装的男人凑过来，风度翩翩，露出恶魔般的微笑，看地上的女人犹如看发臭的蛆虫。 少女黑瞳中闪过伤痛，依然一言不发。西装男人在她耳边微笑着说着什么，邪恶的视线向着地上的女人，少女终于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仿佛下了很大力气，终于在女人喃喃着说出“给我药”的时候，松了牙关，说：“拖去喂鱼，我不想再看见她任何东西。” 女人被人拖走，如同破布般伤痕累累的身体在迷幻中毫无知觉。 少女背过身颤抖，最终把脸埋进管家的肚子，再看不见心灰意冷的眼。 “畜生，你是畜生！”嘴角流血的中年男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不知从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摆脱了士兵的钳制，往肖孟瑜的方向冲过来。他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摆明要与肖孟瑜同归于尽。 “你不知道么，正因为你与他们接触，才导致你的妻女落入他们控制之中，你以为就你那点小动作能让我们伤筋动骨，开玩笑！”肖孟瑜冷冷看着被制住的男人，丝毫不为对方眼中铺天盖地的绝望所感动。 “你愚蠢的背叛，让她们走上绝路。你的妻子被人胁迫吸毒，那可是他们最新研制的毒药，我们研究组至今还未能完全破解其中的药物成分。她神志不清后，为了得到毒药，把你女儿送去给那个喜欢吸食童女鲜血的男长官，你女儿，被自己疯狂的母亲送上了一条不归路……怎么，觉得冷，觉得可怕，看清楚你的合作者们，看清楚他们的嘴脸，你不是把他们奉为神么，这就是你的信仰，你抖什么，你应该庆幸你女儿比你有头脑，竟然能反客为主，收拾掉那个男人。你也算成功了不是吗，你女儿进去享受你期盼的荣华富贵了，还满意么？” 中年男人早已眼神灰败，浑身拼死的力气都在那一句句的凌迟中萎靡，被抽得一干二净。他的双唇如同濒死的鱼，无望地颤动，“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们不会骗我……” 肖孟瑜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似漫不经心，面前已经是这段时间他抓出来的第七个叛徒了，他本就雷厉风行，做事果敢、手段强硬。但是从前他不会这么认真，不会花费大量时间去凌虐人心，步步紧逼把人逼到绝境里还要踩一脚。虽然对组织来说那些人罪有应得，可是有时候生不如死更加让人痛苦。 肖孟瑜抬起手枪漫不经心地指着男人，痴痴呆呆的男人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抬了抬手，门口忽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因为这房间有密码，闲杂人等不可乱入，因此没有特殊通行证的人必须要输入密码才能进入。不知道是谁，竟然敢随便撞门，难道不知道如果没有有效证明又做出攻击性行为，是会遭到系统攻击吗？ “是个年轻人，没见过面。好像，好像是莫云带进来的那个人。”因为忌惮莫云，去查看情况的士官暂停了武力攻击。 肖孟瑜心头一动，不知为何觉得门外的人一定很熟，他吩咐士官把人带进来。 苏简阳才刚踏入舱门，就看到银光一闪，一颗子弹破风射入中年男人的额头，蹦出鲜红刺目的血。苏简阳愣在原地，不是因为男人的死，而是那些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男男女女，以及，正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肖孟瑜。他们的眼中毫无怜悯，好像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一堆烂泥，令人嫌恶。有人上前把男人拖走，尸体扔进了原子处理机里头，尸骨无存。 他们连安生的后事都不肯给，把男人当初垃圾处理。苏简阳在肖孟瑜的黑色眼瞳里看到了淡漠的光，那是一种对生命的轻视。苏简阳急促地呼吸，闭上眼睛，听到安静而有序的脚步声。 舱门无声地合上，他闻到了肖孟瑜身上淡淡的香烟草味，依旧的熟悉，熟悉又陌生。他感到肖孟瑜身上的神秘面纱要揭开了，曾经出现在他面前的温柔体贴、深情款款，转眼就在那冷硬的枪声中碎裂。肖孟瑜本是一匹嗜血的狼王，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却满是柔情蜜意，何斯的多情呀。 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也是苏简阳从头到尾无法跟他亲近起来的原因。 苏简阳不笨，在看到照片身体发抖的那一刻，他就隐约感受到肖孟瑜不简单。头一次见到肖孟瑜的时候他还疑惑，这人，英俊而内敛，体格强悍，说话客气，说不出的和气，从头到尾毫无破绽的举止，优雅浑然天成。从头到脚你都看不出来他哪里不对，他的笑容也完美无缺。 苏简阳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份柔情，观望他的言行举止，他本就是有些谨慎的人，更何况，嗅到了肖孟瑜可以掩饰的味道。果然没有盲目在肖孟瑜的体贴里沦陷是对的，看到这个人从出监狱的那一天开始，他心中恐惧的种子已经悄悄发芽。 不过今天一切都摊开来，很好。他无心猜测肖孟瑜为何要费尽心思地掩藏自己，肖孟瑜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都不想知道。反正，他不过是天外来客，是捡了便宜占了别人身体，不能连别人晶莹过的感情也占有了。肖孟瑜貌似多情，也更无情不是？能够杀人于谈笑之间的人，应该也能够在感情上拿得起放的下吧。 一只手抚上苏简阳的脸颊，大拇指上的薄茧摩擦着他的脸颊，有点用力，带着手的主人不甘心的怨念，随后那只手倏忽离开。肖孟瑜命令道：“睁开眼睛。”他没有刻意温和，带着上位者的强势和冷酷。 苏简阳睁开了眼睛，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凌乱的血迹。对方杀人的那一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印在脑子里的是肖孟瑜穿着军装在椅子里萧瑟冷漠的眼神。他遍体生寒，头一次清楚意识到他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我走了。”苏简阳没什么话可说的了，楚河汉界，如果过界只有厮杀。人人都在紧紧防卫着自己的底线，如果有更安全的选择，又没有一定要打破底线的理由，没人愿意豁出去。他来这里也算仁至义尽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你的确不是他。”肖孟瑜恍若做梦般的口气，然而，他还是痴痴望着苏简阳坚定的脸，不若少年时凌厉嚣张，如今这个新的苏简阳更加沉着，明明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人物，但是表现出来的气质更加坚韧，令人诡异地想更进一步探索。 “都说了，我只是寄托在这身体上的一抹游魂。我们之间，说开了也就这么点破事。如今你也明白了，你也不想让我这个假人呆在身边膈应自己，是吧？” “你想错了。”出人意料的，肖孟瑜一口否定了他说法，他忽然出手把苏简阳捞进怀里，紧紧箍住，蹭在他耳朵边上厮磨，暧昧的气息吐在柔软的耳际，那声音轻魅让人不寒而栗，“身体还是他的，他是我的，我不管里面是什么人无耻地占用了他的身体，总之甭想用他的身体跟别的男人厮混。听见了吗？” “你异想天开呢吧，控制身体的是我，既不是他，更不是你。放开！”苏简阳辨不清听到对方宣言的恐慌从何而来，感觉可怕的气息无形地束缚自己。巨大的“鲸鱼”腹部如同会收缩的肠胃，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压迫他的神经。 “不放！” 苏简阳撞开肖孟瑜，但是他的身手完全敌不过身经百战的肖孟瑜，轻易被肖孟瑜抓住右腿。 肖孟瑜低下头想掠夺那片甘甜唇瓣，他压制不住，明明就是同一张脸，却要说服自己换人了。很难受，五年的相思一夕之间被残酷的真相打破，他还没做好准备，不，他做好了把苏简阳隔离到正常生活中的准备，但是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爱的男人从头到尾换了个人，对他说是别人的灵魂在这身体里。可是怎么看都是同一张脸，没看见的时候他还可以欺骗自己，看见了，依然心动不已。无论里面住的是谁，他都难以忍受有一天苏简阳躺在别人怀里的场景。 苏简阳一口咬下去，把贴近嘴巴的嘴唇咬出鲜红的裂口。他终于是把自己从肖孟瑜的禁锢中弄了出来，朝门口跑去。 27、喝酒 他才跑到门口，奈何出不去，坚固的大门闭紧了嘴巴，阻挡这个外来者。而肖孟瑜轻而易举地冲上来把他抱住，狠狠扯离大门。肖孟瑜的手臂勒紧他的腰背，把他像个麻袋一样提着，扔到椅子上。 苏简阳从椅子上跳下来，用头狠狠撞着他的肚子，竟然把肖孟瑜撞得踉跄后退，勉强维持住没有跌倒。肖孟瑜抓住他的肩膀，被苏简阳用太极拳是手法挣脱开。他平时为了养身，一直练着太极，力气比不上肖孟瑜，难得的是这份巧劲。肖孟瑜也不着急，伸腿撂倒慌乱逃窜的苏简阳。 “你这一换个人，实在是太弱了。以前我要是身上没挂着点伤，还近不了你的身，啧啧。你瞧瞧你……想跑哪里去？”肖孟瑜得意地用膝盖压住苏简阳，一想到这人竟然要逃跑他就有种血液上涌的感觉。 苏简阳气得眼红，猛地抬起上半身，拿头部撞肖孟瑜的脑袋，肖孟瑜含笑躲过，肩膀上挨了他这一击，也疼的厉害。肖孟瑜摇头，仍是斤斤计较苏简阳的逃跑，“你这么着急出去，想去找哪个男人，嗯？是那个油头粉面的戚然，还是那个没脸没皮的小受？告诉你，谁都不可以！苏简阳，只要你还披着他的皮，你就不要妄想从我身边躲开。” 苏简阳摔回地上，后脑勺砸到地面，一时间头昏脑胀，眼冒金星。眼看着肖孟瑜张狂不可一世的样子，咬牙压着不适，嗤笑到：“你以为我为什么三番两次拒绝你，难道你不知道从看到戚然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看上他了吗？是，你有权有钱，你还横行霸道，你像个强盗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也许你就是个强盗头子，人戚然可不一样，长的出挑，你有的他一样也不缺，还温柔。认识他真是我的幸运。” “我不喜欢在你的嘴里听到别的男人，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肖孟瑜警告到。 苏简阳跟他直视着，心中毫无恐惧，有的是对肖孟瑜的灰心。醒醒吧，这个男人看重的不就是这副身体吗，千方百计跟他纠缠，还不是因为他阴差阳错寄宿是别人的身体里。他可怜，用著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体，竟然无力反驳这个专横的男人。肖孟瑜何尝不是这场错误里的受害者，他对“苏简阳”的执恋，让他没办法放开这段错误的情。 “你这是自欺欺人，肖孟瑜。你给我放清醒点！”苏简阳重生以来，第一次对人说话这么严厉。他气血不稳，说完胸膛剧烈地起伏，可见用了极大的力量。 肖孟瑜单手抓住他的两只手腕翻过头顶，露出古怪的笑容来，在空旷的室内，格外飘渺，“不清楚的是你呀，阳阳。你看看你这眉，这眼睛，这伶牙俐齿的小嘴，还有那顽皮的喜欢咬人的牙齿……”他的手指一一抚过那些地方，指尖燃烧的热度让人心颤，苏简阳的脸煞白，因为，肖孟瑜的手指强硬地挤进他的双唇，在温热的口腔里肆意挑逗。 苏简阳想反抗，他的牙齿咬上那邪恶的手指，腥咸的血液渗入他干呕的喉咙里，混合着唾液，带来奇怪的反应。 肖孟瑜却完全不为所动，看到苏简阳嘴角流下来的透明液体，说不出旖旎。他诱哄着他，“你乖一点，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怎么可能伤害你，我多么舍不得你啊！” 苏简阳的脸颊上露出难堪的潮红，他难受的要命，生平还未被男人如此耻辱地对待，看对方神色平静，竟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苏简阳愤怒地瞪着他，丝毫不放松牙齿，那力度令牙齿嵌入柔软的血肉中，然而强硬的手，伸出更多的手指进去，搅动着，令他反抗不能。 就是这样一张脸，平凡不出挑，眉目不过齐整，算不上什么美人，沾上欲望后就更加声色摇曳，令人蠢蠢欲动难以释怀。肖孟瑜想，看多少遍，都难以厌倦对方的眼睛，染上愤怒之后更加生动。苏简阳，就是你这不服输的眼睛，让我在监狱里日夜想念，如今你又用它来勾引我—— 他正要低下头去，大门被人打开。这个时候敢进来的无非是莫云。他皱着眉头，既没有焦虑不满也没有惊讶失措，苏简阳却难堪的要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才好。 肖孟瑜收敛了些，把手指从他嘴里抽出来，气息尚未平稳，“你到这里，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他还死死压着苏简阳，生怕一个松手，身下的人儿就弃他而去，投奔别人的怀抱。而且，情敌已经出现了不是吗，苏简阳竟然看上了另一个男人！虽然，虽然他身体里的灵魂换掉了，里面不过是个陌生人，可是嫉妒之心在发热，串烧着，让他如何去想象这具身体被陌生人侵入的景象。 “放他走吧，孟瑜。”莫云长叹一口气，“你知道什么对他最好，怎么还执迷不悟？” “到底什么事情？”肖孟瑜心中一沉，知道莫云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果然，莫云看看苏简阳，对他语焉不详地说到，“他们又开始行动了，你已经查了这么久，难道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我们的生意被破坏了许多次，最近组织里不安的情绪正在蔓延。你知道，大家不怕死，但是，失败的感觉总是让人沮丧。” “他们倒是好本事，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希望他再被你害死，就放他走。他们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都拿得出来，可不像你那么心慈手软。”莫云直言不讳。 肖孟瑜愣在当下，忽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在狱中就决定的事，他说过要放苏简阳自由。现在他在干什么啊，他在伤害苏简阳，在给敌人机会找到自己的软肋。大意了。 肖孟瑜一下子从苏简阳身上站起来，莫云默默递上一张纸巾，他随意擦了擦自己布满恐怖牙印的手指。苏简阳气息不稳地站起来，同样拿过莫云递来的纸巾，狠狠地擦干净嘴角。他动作粗鲁，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淡定，一双眼睛燃着怒火，把恨不能在肖孟瑜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送他回去吧。”肖孟瑜不敢看苏简阳，愧疚让他心虚的很。 苏简阳看也不看他，把纸巾揉成团丢在地上，猛地转身挥出一拳，正中肖孟瑜的下巴。这一拳肖孟瑜没有躲开，他吃痛，眼神却是温和的，仿佛带着宠溺。苏简阳收回自己发痛的手指，觉得今天真是脑子抽了要担心这个混蛋，他背过身就走，腰背挺得很直，一身的骄傲不肯舍弃。 莫云把人送到云和市郊区就返回了，为了苏简阳的生命安全着想，他们之间的接触越隐蔽越好。那些人开始卷土重来，肖孟瑜在监狱里并不是休养生息，只不过是给那些人假象，让他们狐狸尾巴露出来。他们果然没有耐心。莫云抬头看着云和市分外干净的天空，这座星球的气象系统虽然古老，但是当初设计的人注重质量，问题倒是很少出。这片天空是他们几百年纠葛的源头，它也将风起云涌。大家都疲累了，不再养精蓄锐。曾经的是是非非，都不想拖下去。 苏简阳出来的时候是中午，又晃荡了许久，傍晚的时候才回去。快走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戚然从另一条路上过来。戚然素颜的时候依旧漂亮的很，只是完全没有舞台上可以的妖娆，气质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几乎要错以为他们是长相相似的两个人。 这次苏简阳主动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戚然眉飞色舞，显然是戚蓝即将出院让他心情大好，“你从哪里回来的，脸色不怎么好，我请你去喝茶吧？” “不，我们去喝酒。你不去的话，我可以自己过去。”苏简阳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似心中主意已定。他身上带了钱，想着去酒吧喝两杯再回家，今天的事情实在混乱，他理不过来，心中有口气堵着，却不懂是因为肖孟瑜的无礼对待还是因为肖孟瑜口口声声要占有他身体的话。此刻他想大醉一场，把自己的意识都麻痹了，可以不闻不问不理会。 觉察到苏简阳的异常，戚然不再推脱，“是朋友不，是朋友说什么傻话，我们走。” 戚然反而更加主动的拉过苏简阳的手率先走着，回头朝附近的一家酒吧过去。天也快黑了，他让侍应生上了点吃的，苏简阳闷闷地说到：“我只要喝酒，不想吃东西。” “不吃东西很容易喝醉……”戚然本想劝他进食，看得出来苏简阳没吃过饭，脸色发白还神情萎靡，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不过看苏简阳倔强的样子，只好拐个弯子说到，“我从医院回来还没吃过饭呢，你当陪我吃饭行么？”苏简阳木讷点头，就着桌上的酒杯喝起来，入喉完全不知何谓。 清凉的液体下肚，味道不差，而且酒喝起来暖身，很快苏简阳就觉得自己无论是胃还是脑子都被酒捂热，有些飘飘不知所以然。 28、早晨 戚然见苏简阳醉眼熏染，水光潋滟，明显是将醉的人。不过他很安静，不像个醉酒的人，倒是乖巧的很，原先不肯吃东西，现在只要哄一哄，把食物放到他嘴边，稍微劝一下就会顺从的吃下去。 苏简阳醉归醉，手里却下意识寻找着酒水，一杯接一杯地下肚。他的眼睛非常亮，好像酒液点缀出来的光芒，带着诱惑。若非是他喃喃细语时没有个逻辑性，别人还真以为他还清醒。 “简阳，吃点东西，这个糕点很好吃的，是难得的桂花糕呢。”戚然兴趣盎然地拿捏白色的糕点，凑到苏简阳嘴边。 桂花的香味令苏简阳的鼻子动了动，好像小狗闻到美味的食物，“怎么都知道我喜欢这个？”他颇有抱怨的意味，听起来却只让人心痒痒的。 “噢，还有谁呢？”戚然心中一动，诱哄到，“还有谁知道你喜欢桂花糕？”其实他自己完全不懂，只不过刚好在这里吃过一次，觉得味道不错就点了。听到苏简阳的话，他心中的好奇怎么都压不住。 “大混蛋，肖孟瑜，混蛋，别以为拿桂花糕就可以收买我，贫贱，不能移！”苏简阳没发现自己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 “肖孟瑜？”戚然噙着这几个字，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一个人来，“是他？” “肖孟瑜是混蛋，总有一天，我，要揍死他，要……” “你醉了，简阳，我们回去吧？别喝了，喝酒解决不了问题，跟我回去吧？”戚然不太高兴苏简阳念念不忘那个肖孟瑜，反正人已经醉了，还是带回去吧。让他睡一觉，兴许能安静下来。 “还要喝，要喝，醉……”苏简阳喝醉以后，特别粘人，还会撒娇，看的戚然差点把持不住。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上过床，很久没对什么人有过感觉，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对苏简阳朦胧的好感。此时见苏简阳醉意熏熏，眼角生媚，闻着他身上的酒香，不由得心襟荡漾。 戚然索性夺过酒杯，伸手从他胳膊下绕过，把人抱起来带了出来。在苏简阳身上摸出钥匙开门，苏简阳都无知无觉，睡得很熟。 “睡的跟猪一样。”把人扔上床，戚然小声抱怨到，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他对苏简阳有莫名的好感，之前从未察觉，如今静夜深沉，人心也静下来，自然脑子也开始运转。这想来想去就把自己近日对苏简阳的异常给揪出来了。 苏简阳睡的熟，戚然本来都打算走了，却被苏简阳呢喃的样子拖住。 苏简阳醉的厉害，此刻离开酒吧，酒味涌上来，分外难受，又口渴又想吐，直嚷嚷着要水。 戚然无奈，只好起身去客厅倒水。回来喂苏简阳喝了两口，苏简阳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吃下的东西都争先恐后地翻上来。 “难受，想吐。” “乖，别在这里。”戚然俯身抱起他，带进浴室里头，才放下来苏简阳就趴在马桶边上剧烈地呕吐，戚然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看他如此狼狈的样子，竟没有一点厌烦，相当耐心地给他处理着。 苏简阳这么一来弄脏了衣服，戚然只好放水给他洗了个澡，裹着浴巾放到床上，找出睡衣给他套上。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在一番折腾里湿成一片，不想这么尴尬地出门，遂也进浴室收拾了一番，套上苏简阳的衣服。戚然也喝过一点酒，此时什么心思也无，钻进被子里跟苏简阳一起酣然入睡。 这一觉，却梦见少年时的自己，第一次回到戚家。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有个小女孩，很臭屁的小女孩，很容易哭。真是不可爱，太娇弱，他想原来别的女孩子是这样啊，还以为人人像自己的二姐一样沉稳睿智。但是，那个女孩是唯一一个拥抱着他的人，第一次进入新家，戚然陌生而惶惑，那个拥抱让他有归属感。 戚然在梦里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了，只知道自己很认真的对梨花带雨的女孩子说过：“以后我来保护你，别哭了。姐姐说，不可以让女孩子流泪的。” 好在那是个好哄的女孩子，他们一起玩的很愉快，梦中他对女孩子说，将来我娶你，你一定要等我成年啊。可是女孩子消失了，他们搬家，然后女孩子无声无息的。渐渐的他也忘了年少无知的时候，开始在这个倦怠的世界里漂流。只记得女孩的名字里有个青，但是面目已模糊。 “你怎么在我床上？”宿醉醒来，苏简阳很头疼，胃部也轻微地抽着，估计是胃病犯了吧。还未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身边温热的肉体，扭头看到戚然熟睡的脸，苏简阳有种穿越的错觉。昨晚喝醉以后，发生什么了？ “你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你把我拉到床上，力气太大了，我抗拒不得，只好成人之美。你说你该怎么负责呀？”戚然说话的过程渐渐清醒，唇角勾起一笑，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苏简阳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喝醉这么没节操了，但是肚子熬不住，就从床上跳下来，“待会再说，你等等，我去弄早餐。”不待他回答就穿着睡衣钻进来厨房。早餐只弄了清淡的小米粥，苏简阳的胃药不能空腹吃，他给两人都装了碗粥，就匆忙进餐。 戚然见他着急的样子，大惑不解。等看到苏简阳拿出白色的药瓶子，蹙起眉头，“那是什么药？” “胃药。我胃不大好。”苏简阳吞下药，擦掉额头上浸出的薄汗。眼神犀利地看着戚然，“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吧。”他很肯定地说到。 真不好糊弄呀，戚然觉得有趣，兴起逗他的念头，“如果我真做了什么，你会怎么做呢？” “把你打晕，再扔出门去，卖到地下器官市场，满意吗？”苏简阳翻着白眼，对戚然这种劣根性很是无奈，明明看着很正经的人，却喜欢挑逗别人，开些没头没脑的玩笑。 “不好玩。”戚然闷声，埋头喝粥。还没等他喝完，就看见容少从门口进来，他个子高，进门都是低着头。戚然发现了容少的异样，他不再像张扬的孔雀，上次被自己揍乖了吗，看起来竟然温顺柔和了不少。 “简阳，你跟戚大哥忙什么啊？”容少心里吃醋，非常怀疑，嘴上却不敢像平时一样一开口就冷嘲热讽，给人难堪。心里有再多的怀疑，还是竭力压制自己的酸涩和嫉妒，假装不在意。 苏简阳心中吃笑，“容少，要来份早餐吗？”避开话题不答，存心急死他。 容少涨红了脸，又不敢发脾气，竭力忍着，“吃过了。戚大哥，今天戚蓝姐姐要出院了，我们去买点礼物，给二姐准备接风吧。”这是他和苏简阳商量好的，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加强与戚然的接触，自然要有好借口。他事情很多，压迫助理挤出来的这点时间，其实远远不够。他只能竭尽全力呆久一点。 戚然觉得对，不过，戚远本来说要一家人回去吃饭的，“吃的喝的你们不必买了，而且这段时间我二姐也很受大家照顾，该我们道谢的。今天，你们俩一起到我家里吃顿饭，这样行吗？” “嗯，戚大哥你决定就好。”容少很少见戚然对他这么客气，此时忽然情势逆转，不由得脸红心跳，感觉心儿慌慌，也没注意到戚然说话的时候是冲着苏简阳去的。苏简阳暗暗把戚然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得同情容少，容少说，他和戚然分开后，戚然就再也没有找过他，而他千方百计找到了戚然，对方却开始厌烦他，好生委屈的孩子。 “我们会去的。”苏简阳也答应他，心知今天这顿饭也许吃不成了…… 戚然已经拿出手机拨了自己大哥戚远的电话。“大哥，今天我回去，带两个朋友一起回去吃个饭。” 那边声音噪杂，戚远似乎非常忙碌，无暇顾及他说了什么，“你说什么？哦哦，想怎么办就去做吧，我忙着呢，小然，让他们注意点饮食，蓝儿身体虚，不能乱吃。我走不开啊！挂了。” 戚然沉思着，以戚远对戚蓝的宠爱程度，没道理今天戚蓝出院他还抽不出时间。如今他竟然走不开，可见事情严重性，只是，前些天还风平浪静，怎么就忽然出事？什么事情竟然能出动极少出手的大哥？团团迷雾涌上心头，戚然见容少坐在对面，竟然比自己还发愁的样子，不禁失笑。 “容少，你愁啥，耽误你公事吗？” “没有啊，戚大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公事难的了我。我是担心你。”容少不复以前的尖锐，在戚然面前恢复自我，竟然像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让戚然措手不及。 戚然早就习惯一个咄咄逼人的容少，那见过他羞涩的样子，甚而说出担心自己这种话，从前容少喜欢说的都是些强硬的，比如你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种话不讨人喜欢。竟然也有这可爱的一面，戚然因此对他友善了些，“你这样子比以前顺眼多了，看起来比从前懂事。”其实容少在政府里摸爬滚打，要说不懂事，实在是笑话。他只不过面对戚然没法保持平常心，多年求而不得，表现得更加古怪些，若非苏简阳提醒，容少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容少偷偷跟苏简阳打了个胜利的手势，苏简阳那边冲他一笑，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戚蓝的短信躺在里面：我已顺利出城，你再拖一个小时，一切OK。徒弟加油！29、追踪 戚蓝失踪了。戚然接到林家明的电话，始终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是谁向她下了手？戚蓝与人无冤无仇，从不轻易招惹恩怨，戚家是非最少，最隐形的人物，怎么可能被人盯上呢？林家明在那头快急疯了，一大早想去找人，却在路上意外不断。好不容易赶到医院，天已经大亮。他从出门起就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等着他——但他绝对没想到这件事会是戚蓝没影了。 林家明通知了戚远，想找戚远商量找人的事情，对方的电话已经打不通。找到戚远的秘书，却说他们公司出了大事，戚远去处理，抽不出空来。林家明转头去找戚然，戚然还在跟苏简阳他们逛街呢。 戚然拿着容少推荐的蓝色妖姬，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惹来商场里异样的目光。 苏简阳脸色不太好，终究瞒不下去了。其余两人都发觉他的异常。容少拎着智能导购小姐推荐的保健品，急匆匆跑过来，“怎么了，戚大哥？” “你蓝姐失踪了，不知道哪个混蛋，把她带走了。如果，如果是那个人……”戚然握紧拳头，忍不住颤抖着。 他很少露出这么脆弱的神情，另外两人都傻了眼，尤其是容少，他从认识戚然开始就没见过他这么不堪一击的样子。容少把手里的东西扔给苏简阳，上前抓住戚然的肩膀，他比戚然还高些，此刻神情肃穆，气势十足。 “戚大哥别怕，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吧，你说的那个人是谁？蓝姐会有危险吗？”手里的人还抑制不住地战栗，恐惧正占据着他的神经，无暇顾及两人见的暧昧姿势。容少的声音让他安定了不少，然而，无论多么害怕，那个人，还是说不出口。 戚然定了定神，额头渗出冷汗，看到两人面目莫测的盯着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回去跟他们商量找人的事情。” 苏简阳没想到戚蓝的离开，竟然给戚然带来这么大的打击，心里猜测必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往事。可他也不可能出卖戚蓝，说出真相。戚蓝说一家子太过保护她了，知道她要独自去陌生的地方肯定不同意，原来还有隐情。 “我们跟你去吧，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自己呆着不好。”容少不容戚然拒绝，苏简阳也跟着点头，三人就急急忙忙回头，飞去戚家别墅。戚然一路上打电话找戚远，电话一直打不通，心头焦躁不已。林家明早已在他家里等候，在屋子里不停地查资料，对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 听到脚步声，林家明抬起头，露出一个早上就憔悴不堪的红眼睛，嗓子沙哑，“你们来了，我找到一点线索了，不过不太可靠。” 戚然见到林家明的样子，反倒镇定下来，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到，“林哥，我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我们都好好坐下来，你喝口水，别把自己先弄垮了。这事急不来。” 林家明对其他事情浑浑噩噩，戚然递过水，他也就胡乱咽下几口，温水下肚，才让他眼神清明，叹气说到，“是我心急乱了阵脚，你说的对，这事光急完不成。我们一起想想她为什么会失踪？” “我真怕是当年那个人回来，把她带走了。林哥，他是我们的噩梦，我很怀疑他死了没有。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戚然极力控制自己的软弱，可是噩梦永远是噩梦，因为它们总有击垮人的力量。他不复当年那个天真柔弱的孩子，可是童年留下的阴影依旧挥之不去。 苏简阳不明所以，总感觉，他们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由此他也怀疑，戚然口中那个人很不简单，只是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是谁呀？戚然，能说给我们听吗？”苏简阳试着打听。 戚然对上他那双真诚的眼睛，竟有种把往事全部倒出来的冲动，好在他克制住自己，在两人好奇的眼光中，简略地提了几句，“他是当年囚禁我和姐姐的男人，当年，他是我们养父的儿子，不过20岁，手段却非常可怕。我和姐姐费了很大的功夫从他那逃出来。当年，当年他应该死了才对，不过也不一定，谁也没找到尸体……我们不敢掉以轻心，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二姐的身份藏的很好，她过的低调，就是怕那人没死，过来纠缠她。”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苏简阳觉得戚蓝挺狠的，一声不吭离开，给他留下这么大片烂摊子，更重要的是把戚家和林家明搅成一团，他隐隐觉得戚远那出事，也是因为他们要顺利把戚蓝弄走设的陷阱吧。而同时，苏简阳明白戚蓝为什么要悄悄离开，因为戚家有个强大的隐形敌人。 容少坐在单人沙发上，见戚然情绪不对，他也不好过。他跟官家很熟，悄悄让管家去沏茶过来。然后打电话给自己在W星的熟人，“今天没空跟你唧唧歪歪，给我正经点。跟你说个事情，我有个朋友失踪了，如今已经出了W星，估计没飞远。你帮个忙，让他们调查调查。” 对方冷嘲热讽还来不及说完，容少已经懒得理他，挂掉电话，给戚然倒茶，像个小媳妇一样。戚然此时哪有心情思量这些小事，紧盯着林家明的电脑，他对电子的东西一点都不懂，像一般人一样只知道使用现成的。好在他知道林家明是为了找到他二姐，他看见数据流在眼皮子底下流动，至少心里安定。 苏简阳因为有心事坐的不安稳，心知如果事情败露自己会很惨。听到戚然那么说，心头更是不安。他该怎么对这些人解释，这里有戚蓝最挚爱的家人，她的亲爱恋人，有她的家她的根，她为了自己的梦想，任性离开，如此悄无声息，明知道家里人会担心还那么坚决。苏简阳此刻觉得戚蓝比男人还要心狠。 而且戚蓝刚刚从手术室下来，动过那么一场大手术，她还敢去做危险的事情，他实在看不透这女人。 “有消息吗？”苏简阳凑过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什么结果。是他们一无所获戚蓝顺利离开好呢，还是戚蓝事情败露，被抓回来让人放心。 他竟然比戚然还要紧张，戚然扫了他一眼，敏感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惜林家明忽然捶着桌子兴奋地喊道：“找到位置了，只有一艘飞船，对方的隐蔽性很好，要不是入侵了天鹅座的星际军事侦查网络，还真没办法揪出来。你们等着吧，敢把我女人带走，让你们看看当年战舰指挥官的风采！” “有消息了？”苏简阳愕然，怎么这么快就露馅了，来接戚蓝的那帮人靠谱么？一看，屏幕上果然有W星附近的防空网络图，一个小黑点正匀速移动，那个黑点避开了常用航行通道，走入了小行星带密布的危险地带。 林家明打电话让家里人开出私人舰艇，摩拳擦掌就想要行动。 苏简阳叫住他们，“快过来看，情况不对啊，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只见从小黑点两侧分别冒出七八个红点，形成围攻之势。目标很明确，就是在苍茫宇宙中漂浮的飞船。如果他们是来接应的，不至于兵分两路。如果是来围攻的，那戚蓝他们可就危险了。 林家明看过电脑，脸色刷白，只恨不能立刻飞过去把戚蓝带走。他恨透了自己没能及早发现异常，让戚蓝被人劫走。此时戚蓝面临危机，而他竟然没办法立刻赶过去！ 戚然也异常紧张，浑身绷紧，黑着脸让管家准备营救，同时打电话通知戚远，终于打通了电话。 “那边究竟什么事，哥？如果没有大事就快回来，二姐出事。今早上她被人劫走。” “怎么回事？”戚远阴沉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强大的怒气，“你们怎么看的人，而且怎么现在才通知我。让董明修出动，算了，我去通知人，你们留在家里等消息。” “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大哥，我要去救人。”戚然说到。 “胡闹，你什么都不会，想送死啊。老老实实呆着，让我发现你跑出来，回去打断你的腿，现在跟我说说，有没有他们的线索？”戚远知道自己没有关机，可见信号被人动了手脚，而有人制造骗局让他离开天鹅座，一切都带着诡异。 “有，林哥查到他们正往W星西北方向行进，目前有两路人正在接近他们，意图不明。” “我会让人把她带回来的，放心。你们不要自己乱了阵脚。”戚远准备挂电话，忽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我怎么觉得蓝儿是自己预谋出去的，算了，我先让他们把人追回来再说。” 30、 肖孟瑜坐在指挥舱里，看着屏幕上戚蓝的图像，心想，两个人果然有点像。不过戚蓝长的不是很出众，看起来很像杂记里描写的江南水乡的女人，柔和如水。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因为那长长的履历而不再平凡。 从小时候与母亲出游遇到危险死里逃生，被一名老军人抚养，随后被老人的儿子带回家里，被比自己大六岁的少年非礼，后来被戚家人找到时，已经是个敏感机警的女孩。拥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和难以想象的才智，多次化险为夷。顺利考入最著名最严苛的军事学院并且取得设计鬼才寒江的信任，在军队实习期间成绩优异，多次作出惊人武器设计……如果不是后来突发的心脏病让戚家人迅速打断她的军事生涯，如今，这个女人的成就绝对不会只是窝在一个小城市里头每天在网上小打小闹。 肖孟瑜对今天接到的任务终于提起了兴趣，本来，他不是很想关心戚家人的死活，然而戚蓝改变了他的态度。难怪死对头那么热衷于跟他们抢人了，想必是知道组织把戚蓝挖到手，害怕组织的实力超出他们的想象，不再有胜算。 说起来，绝组织与暗组织曾经都是银河系两大地下王族，几百年前那场恩怨，说起来狗血的让人吐血，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在肖孟瑜看来那个女人除了腰线修长，眼神明亮似乎没什么特别，比起戚蓝，大概就是漂亮占了便宜。然而两大组织的首领都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一开始还是小打小闹，争抢对方的资源，到后来甚至上升到星际战争。 不过只要两个组织打架没有损害到各地的民生，政府也不敢管，毕竟这两大组织，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实力，分别起源自东方和西方的两大势力在战争时期神奇地制衡了战争的恶化，带领人们走出兵荒马乱之后就开始隐退，政府实在无力为自己要求多少权力，毕竟面子都留给他们了，如果不识相，谁知道明天各个星球同盟里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啊。 遗留的历史问题，年复一年，形成了可怕的膨胀效应。绝组织和暗组织在不同的方向上发展，而当年侥幸获得美人归的绝，与暗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同样是军火，暗组织更倾向于做些搅乱天下太平的事情，而绝，走祖宗的老路子，不断地奔波于黑白两道为宇宙资源进行调节，以免哪天暗组织把祸闯大了，银河系本就混乱的社会体系，被人煽动着自相残杀。人类发展到几百亿人，可见银河系能开发的不能开发的资源都有些紧张，要养活这么多张口，除非人类从有到无，变成空气。 肖孟瑜自己跟暗的恩怨也不小，毕竟三番两次破坏对方计划，把那些人的拙劣计划折腾得七零八落，给对方领导难堪。那人不恨他简直是天方夜谭。肖孟瑜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恶趣味，非要把老鼠放了一次又一次，然后一次次辛苦抓回来，可能是因为对方还没有戳到自己的那根软肋，他始终不想结束这场明争暗斗的游戏。父亲是父亲，父亲总认为把对方一网打尽，世界就会太平，然而肖孟瑜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暗没有了只不过是促进新势力的诞生。他还不如跟老对手玩，这样比较势均力敌。 “他们的人过来了吗？”肖孟瑜坐在中央的椅子上，神色满是漫不经心。自从那日苏简阳走后，他倒是好吃好睡，没有亏待过自己。他的生活不允许自己感伤太久，一旦他沉迷于私人感情，无异于给自己和身边之人安上隐形炸弹。此时的他军装严整，却不是任何一国的军服，严谨精良的设计令黑色的军装修身又充满魅力。肖孟瑜与军服的契合度无疑是百分百，英俊得令人着迷。 “跟我们一样，老大，距离戚蓝所在的距离相等，不过对方速度比我们慢一点，应该能提早赶到做好准备。戚小姐定能安全离去。”那边十来个人在操作，环绕在四周的屏幕上出现了各个位置的图景。舰队轻易避过漂流陨石和小行星，在如同苍劲的雄鹰穿过那些美丽的星辰。船身发出柔和的淡白色光芒，优雅地掠过银河黑幕。 戚蓝在飞行舱里发呆，舷窗外流动的美丽宇宙丝毫吸引不了她的目光。直到真正远离天鹅座，她才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怅惘。林家明，她对不起这个纯真的男孩，他从遇到她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要承受了无尽的折磨。当初她已经下意识地远离他，可惜命运弄人，她终究有一颗柔软的心，没法拒绝他的温柔。 如今她毅然决然地走了，竟然不敢面对他。怕什么，她也迷惑。可是，想要开口就不安，她无力说出真相，只能自私地远走高飞。对于跟自己相依为命过的弟弟，也是巨大的打击吧。不过，她更加没办法说服自己碌碌无为一辈子，她的心是向往着星辰大海的，她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美丽的宇宙，因此，她也希望此生能有机会真正地飞向广阔的银河，到宇宙深处去，甚至，到它的边缘，走入世界的另一头。 如果心脏不是那么脆弱，戚蓝想，她现在已经在广袤的银河历遨游，带着简单的背包寻找新鲜的星辰生命。她像当年收养过自己的老人一样，觉得每一颗躺在银河里的星星都有自己的脉搏。 “丫头啊，这星图，还是自己的眼睛看见的最实在啊！”老人说过。他竭尽一生绘制的星图，多少人想要得到，可惜在戚蓝眼里，星图还不如自己脑海里的宇宙真实可靠。 “戚蓝姑娘，我们的情况很不好，有人追过来了。”三十来岁的船长更像是海盗，胡子拉杂，但是笑起来也算可爱。他过来跟戚蓝打招呼，本意是想让戚蓝做个准备，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拼死保护她离开，就是怕小姑娘见不惯战火纷飞的场面，到时候吓坏了人，他们可没办法还组织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戚蓝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冲他一笑，全然不在意，“你们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我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不会怕。” “那就好。”船长很是赞叹她的态度，他不知道戚蓝的经历，不然也不会如此惊讶戚蓝的表现。想想一个小姑娘都豪情万丈，不由得朝小飞船里的兄弟们招呼道：“兄弟们，人家小姑娘都放话了，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放马干，把那些臭虫打成银河历的沙子！”大家果然士气大振，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顿时被激情取代。戚蓝虽然不是美女，可是分外有亲和力，大家都希望在她面前表现得更好一些。 而暗组织的人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出个任务打劫个人，下场会那么落魄。先有绝组织的人横加阻挠，因为估计不足，他们选择的人实力不过中等，武器装备也远远不足，面对肖孟瑜大Boss简直是送死。靠着数量优势，好不容易有几艘舰艇突破防线抵达戚蓝所在，也没有好下场。 戚蓝那艘船，身子小，也就是说非常灵活。在船长的出色指挥中，小船像灵巧的小鱼穿梭在追击而来的敌舰中，令对方阵脚大乱，甚至彼此误伤。戚蓝看的不亦说乎，还提供了好几条计策，更是让对方强大的火力打到虚无，白费一场劲。就像是在玩，他们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配备的武器都是有来头的好东西，花了大价钱改造过，压根没在炮火中吃亏。戚蓝看对方混乱的状态，脸上满是笑容。 但是她敏锐地发现了某处的不正常，不知何时，战场上多了一艘飞船，黑色的船身覆盖着诡魅的金色花纹，戚蓝有种熟悉的感觉，然而不待她仔细琢磨，对方就已经避开他们的攻击，轻而易举对戚蓝的非常造成重创，把船长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他们没办法再斗，只能尽快逃出去。 不过，对方没有给他们机会，戚蓝仿佛看到当年，母亲的飞船在空间爆炸，碎片纷飞，而她躺在救生舱里，不知道有没有活路。 她终于想起来，是那个人！他没死，从地狱里爬出来了，他怎么那么命大，明明是万无一失的陷阱，她是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在沉闷的宇宙化为灰烬的——可是现在她看到了熟悉的徽章，那个人最喜欢的图案，正是那妖娆的彼岸花。 没办法逃么？戚蓝想，她不，不会服从命运，不想再落入这个人手中。戚蓝上前跟船长小声交涉，船长诧异地看了她一会，竟然离开位置，让她坐上指挥席。 31、 肖孟瑜快赶到时，戚蓝正在与仅剩的两艘飞船抗争。她运气好，刚刚差一点被打中，那个人没有留情，就像当年一样，他喜欢把她往死亡的边缘推，但是总在她即将魂断的时候把人命吊回来，逗弄她，看她在迷宫中打转，看她绞尽脑汁地算计他，以看她失败娱乐自己，多么可怕的男人。而她总在以为自己要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看到他阴郁的笑脸。 戚蓝想，大不了这次与他同归于尽好了，他们的船维持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待对方轻轻一击，她就可以永恒地闭上眼睛，从此清净。 肖孟瑜给他们通了消息，得到回复是还能撑几分钟。他让舰队全速前进，心想那几分钟正好够了。可是，怎么会晚了一步呢，到达战场的时候，只剩下一艘孤零零的暗组飞船苟延残喘，不见戚蓝的船，上下左右看不到任何痕迹。他们把暗组的飞船拖进来，然而里面的士兵竟然自杀了，没留下任何线索。再联系戚蓝的飞船，再无消息。 肖孟瑜感觉到沉重笼上心头，戚蓝大概是回不来了，组织那边会怎么惩罚他尚不及思考，却一下子想到苏简阳那。他不是说他看上了戚然，戚蓝是戚然的二姐，爱屋及乌，他会不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利，害死了那男人的姐姐。不过，一想到苏简阳要与别人在一起，肖孟瑜依旧不能冷静。 “发现戚家的人了，老大，我们要回避吗？” “嗯，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来过。”肖孟瑜吩咐下去。 他们避开了大部队，却没想到会被一艘陌生的飞船盯上，也不知道哪来的私人飞船，好像发疯了一样对他们开火，也没有回应他们的通讯请求。 肖孟瑜忍不住骂了声神经病，一下子想到那船上的人兴许就是戚蓝家里人，是左右为难。他们竭力不伤害对方，对方却屡屡让他们狼狈，惹得他手下的士兵都快疯了。对方再不住手，他们可没法客气了。 林家明疯狂攻击逃离的杀手舰队，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接到了地面传来的消息，戚蓝的飞船，陨落了。 他们遇到的舰队肖孟瑜的时候，肖孟瑜的舰队是仅存的胜利者。所有人包括林家明都认为这是围攻了戚蓝的敌人。林家明顾不上接收对方的通讯请求，他和戚然和苏简阳只带了几个人，这艘小小的飞船火力也很难匹敌对方整齐威严的队伍。林家明是准备出其不意攻击对方，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戚蓝，他挚爱的女人，想到她已经丧生是这些人手下，林家明整个世界都塌了。 他是个用情至深的男人，恰恰因此犯了错，如果他先冷静观察形势，他愿意好好听听对方的请求，他会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 苏简阳和戚然在这方面是白痴，只能任由林家明沉默而疯狂地进攻对方。他们为了避开戚家的主力部队，不得已绕道，哪知道来晚了一步，戚蓝已经命陨黄泉。苏简阳吓坏了以至于无法言语。他沉默地看着林家明，看着戚然，心中的苦涩和后悔无以言喻。 他清楚在这件事情里自己实在没起过什么作用，至多，他只是拖住戚然一个晚上，让他无法晚上在戚蓝那里呆着。可是，他真的没想过戚蓝才踏出这一步，已经香消玉殒。 她死了吗？会不会被那只舰队救回来？ 苏简阳从自己的座位上蹦起来，上前压住林家明的手，“先别打了，家明，蓝姐会不会被他们救回来了，我们看看消息吧。” 林家明听到这种可能欣喜若狂，他的智商已经因为激动退化到十分单纯的地步。他终于按下通讯键，有人对他喊道：“你们tmd怎么回事，找死是吗？戚蓝的飞船被人打烂又不是我们干的，有本事你找正主去啊……” 那人身后忽然有人喝道，“少废话，说清楚就行了，任务失败了你们不知道反省，平时不是自夸百战百胜吗，救个人都给我搞砸了，丢脸不丢脸。” 那人被训得狗血淋头，垂头丧气的。 然而活该苏简阳他们倒霉，刚刚的胡乱打击，导致对方有人反击，这么一谈话，他们的飞船竟然被打中，几人在船里摇摇晃晃的，眼看船就要沉下去，没办法飞行。 苏简阳忽然明白背后说话的那人是肖孟瑜。此刻，曾经发誓再也不跟肖孟瑜接触的人也只好妥协了，他不能害自己的朋友。苏简阳急忙喊道：“肖孟瑜，我是苏简阳，救救我们！” 肖孟瑜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苏简阳会在船上。他抬起来的手放下，本来已经打算让那小飞船自生自灭，反正后面还有人，就算在宇宙漂流一阵子也不至于死。不过苏简阳竟然在那船上。肖孟瑜拉开屏幕前的通讯员，自己坐了上去，“对不起，阳阳，我们现在不可以见面，你们等后面的 人过来救援吧。”说完关掉了通讯。 苏简阳愣在当场，猜不透肖孟瑜怎么回事，飞船倒是没有爆炸的危险，可是注定飞不起来。大家为了以防万一，都进了救生舱。戚远接到戚然的求救电话，窝了一肚子的火，还是让自己的队伍把人捞了回来。 戚家笼上了一层阴影，每个人都不甚开心，让苏简阳也格外烦躁。戚然正陪着林家明通宵查找资料，几个人都没法合眼。搜救队说他们找到了很多残片，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飞船，可是其中并没有戚蓝。 戚蓝凭空消失，大家不敢猜测她死了，还那么年轻呢，怎么可能香消玉殒。她不过26岁，林家明准备等她27岁就结婚的。 苏简阳也安慰自己，没线索就是没死，可是宇宙空茫无边无际，联络了分布在附近各个星球的监测点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应，让人很难自我催眠。他恍恍惚惚的，喝个茶什么的都惶惶不安，戚然很快感受到他的不安。戚然误会了苏简阳不安的缘由。 “二姐的事情你也帮了不少忙，现在一切都要从长计议，简阳，你先回去休息吧。”他劝着苏简阳，全然没发现自己才是最应该休息的人。眼圈发青，有些浮肿，他这么折腾自己，容少也跟着吃不好，顶着一双熊猫眼围着。 苏简阳苦笑，“我陪着你们吧，我就是担心的很，要不是我……”他没敢说下去。 “有那份心就够了，容少，你去休息吧。”戚然不在意地摆摆手。 容少倔强地瞪回去，语气明显放软，“我没事，再说我手上也有些资源，兴许能帮上你们。怎么，你嫌弃我在你们家蹭饭吗？” “说什么话，那你留下来吧。”戚然拿小孩子脾气的容少没办法，应下了，看看苏简阳，眼神里放出柔光，“简阳，有消息我们通知你。” 苏简阳没有再推脱，他决定去做一件事情，遂跟他们道了别，出了戚家。出门之前看到林家明还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脑屏幕，苏简阳哪敢透露自己知道的那点事。为了戚蓝他必须保密，但是他必须确定戚蓝能安全到达那个地方。 他只希望肖孟瑜还没走，而且出了上次的事情，怎么都有点羊入虎口的错觉。苏简阳不敢耽搁，路上买了面包和水，边吃边走，他对肖孟瑜的鲸鱼基地还是有些印象的，打车赶过去，路上脑子乱乱的。 没有莫云带领，外围他都进不去，被士兵拦下来苏简阳只能干着急。他只好坐在稍远的地方守株待兔，这才后悔没存过肖孟瑜的号码。苏简阳惴惴不安地等着，拿出手机来翻了翻，竟然看到肖孟瑜的手机号码，立刻就拨了过去。 “有事吗，简阳？”肖孟瑜的态度一下子冷了，简单的把阳阳换成简阳，却好像远了几重。 苏简阳知道自己的拒绝会让肖孟瑜不舒服，话语间感觉到他的疏远，莫名的失落。调整好情绪，苏简阳开了口，“想请你帮个忙，我想借艘飞船出去找人，方便吗？” “为了戚蓝吧，你进来再说。”肖孟瑜不冷不热的，苏简阳竟猜不到他什么想法，挂了电话就有人过来带他进去。 苏简阳局促地站在房间里，很正经的会客室，简洁的沙发摆在墙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水果。 他没有坐着，肖孟瑜一进来就皱了眉，说到：“你不坐下来说话，倒让人笑话我小气了。坐着吧。” “嗯。”苏简阳坐下来，有些难以启齿，“飞船的事情……” 肖孟瑜慢悠悠地给他倒茶，对发生过的事情好像都忘得一干二净，让人看不透他的表情。他把茶递给苏简阳，自己也很享受地喝着，声音从热气后传来，“看在往日的请份上我也不想拒绝你，但是今天调不开空的，明天再来，我给你安排。” 苏简阳只能点头，他能做什么呢，有求于人。 “我想问问，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活下来？”苏简阳怀疑地问道，肖孟瑜比他们先到达战场，他们一走后面就痕迹全无，其实他有想过是肖孟瑜这边的人带走了戚蓝。看肖孟瑜无动于衷的表情，怀疑似乎不成立。 肖孟瑜笑了，“我要是说她没死呢？” 32、 隔天肖孟瑜就把能进行远距离航行的飞船整理好了，苏简阳在他安排的客房里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地睡了会，天已经大亮。肖孟瑜从早上就很忙，苏简阳把送来的早餐吃了一点，肖孟瑜过来淡淡说了句：“待会上船可没那么快开饭，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简阳奇怪地盯着他，肖孟瑜的性格让他有些吃不透，肖孟瑜忽然冷淡下来，与前两天判若两人，更让人害怕他有何阴谋。苏简阳从他的行为举止也看不出所以然，只好埋头多吃了两口早餐。才刚吃完，肖孟瑜就让人把他带入飞船，不大不小的飞船，连他们俩一起才五个人。空间不大，却拥有许多先进的设施，无论是中央智脑，还是能够运转自如的自动化房间，苏简阳隐隐觉得这艘船没那么简单。两个房间，他跟肖孟瑜分到一起。 船长姓吴，是个身材壮硕的中年大叔，喜欢开点小黄段子。另外两人是他的助手，手脚非常麻利，上船就在各自的位置上沉默的工作。脸皮较薄的苏简阳成了他调侃的对象，上船伊始就开起玩笑，苏简阳红着脸跟在阴晴不定的肖孟瑜身后，都不敢多说话。 肖孟瑜坐在一旁打游戏，他戴着眼罩聚精会神，正在玩一款太空战争的游戏。如果有知情人士在，肯定能看出来这款游戏的开发商是某国军部，用来锻炼军官战斗力的游戏。出来十年，依旧屹立不倒，可见其魅力。主研发人一直保密，除了该国内部的高级官员。 苏简阳百无聊赖，路线是肖孟瑜定下的，没到地点之前什么都做不了。此刻看到肖孟瑜真把他当空气丢在一边，有些失落。肖孟瑜在游戏仓里不问世事，苏简阳和另外三人不熟，就盯着鸭蛋般的游戏仓外表看，蓦然发现游戏仓上有两个小小的字母缩写，ql，一下子想到戚蓝。 摇头，这游戏他接触过，十年前横空出世，后来就一直很受欢迎，没有被淘汰。十年前戚蓝还是个小女孩呢，16岁的孩子，怕是没人敢相信。 他找船长要来了电脑，抽空做自己的设计。脑海里有个想法，一直捏不出眉目，始终混沌一片，而，比赛的日子就在半个月以后。这两天他感觉那片混沌不在虚无，而是抽出了丝丝缕缕的线索，让人有迹可寻。 看了半天，眼睛有点累，一看肖孟瑜还沉迷在游戏里面，苏简阳不敢打扰。这时候接电话却响了，戚然打来的。苏简阳接通了电话，对方的声音立刻就传过来了。 “你在哪？”戚然劈头盖脸就问，语气十分严厉。 苏简阳不用看，凭着进入耳朵里的几个字，都能够感受到戚然的怒气，这篓子捅的大了。虽然早有准备还是不免心虚，“我跟朋友出发去找蓝姐，已经在飞船上了，什么事？” “你还找她，哼，苏简阳，你不是赶过去补她一刀就不错了！”戚然握紧了手机，太用力让他心跳不稳，“苏简阳，你害死我姐姐，然后就落荒而逃，呵呵，你以为你跑了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告诉你，没门。有种就自己回来，不要让我抓到你。” “你冷静点。”苏简阳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反而沉静下来，拿着电话远离其他人，回到房间关上门。 “面对一个杀人凶手我有什么好冷静的，他们说我还不信，苏简阳，我真是看错你，想不到你是这么个无耻小人。” “慢点说，你到底知道了多少？”苏简阳稳住气，慢条斯理地回着他。 “苏简阳你跟我装傻是吧？”戚然咬着牙说到，“你跟那个男人勾结多久了，别告诉我你们不认识。你这两天三番两次跟我们联系，天天去我二姐病房，难道不是为了给他做内应？你跟那些人通话的证据，还有你身边那个身份诡秘的肖孟瑜，满身的线索。我对你太失望了，苏简阳，我本以为你是个干净的人……”戚然还想说什么，就有人在旁边劝说到，别喝那么多。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肖孟瑜只是普通朋友，在这件事情里面，没他什么事情。戚然，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跟我姐姐说的话，你欺骗她去那个地方，还敢说你没有，呃……苏简阳，是男人就痛快承认，看着曾经的份上，我也不会让你太难过。”戚然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喝醉了说话都开始口吃。 “戚然，我不是那样的人。”苏简阳用不大的声音说着，好像寻常说话的样子，温和的语气让戚然奇妙地安静下来，听到电话那头呼吸声开始平缓，苏简阳吃不准他是喝醉了还是听进去了。 苏简阳还是撒了小谎，戚蓝说过那个组织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容易给戚家和苏简阳自己引来麻烦：“这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令姐出事我也很难过。她身为我半个师父，我不能对她的失踪坐视不理。昨天我接到朋友的消息，说她可能还活着，就请朋友帮忙带我来找她。出来的急，没通知你们。这事情是我疏忽了。” 戚然犹豫了下，终于开口问道，“你们往哪里走的？” 苏简阳说了自己的方位，戚然接着就挂掉了。苏简阳心想，戚然始终还是相信自己，还好。 他把手机放到柜子里收着，拿出电脑查星图。肖孟瑜推门进来，面无表情，眼神却十分严厉，“有些事情忘了跟你说，虽然允许你进入基地，但是里面见到的东西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既然不是他，我不得不强调一次。这里面的东西不要乱碰，给船员们惹麻烦。” “我什么都没说，你尽管放心。”苏简阳微笑着答应，肖孟瑜却把脸别过一边，带着那种想跟谁生气但是又发不出来的表情。他拿了自己的外套，出门前又回头说到，“戚然打来的吧？他实在不高明，竟然相信是你做的，智商都被扔到海里喂鱼了么？” “他也是气急了，一时糊涂。”苏简阳才这么一说，肖孟瑜黑着脸出去了。 等苏简阳出来，肖孟瑜正好从游戏仓里出来，眉开眼笑的。此时已经到了饭点，即使在宇宙中没什么白天黑夜之分，人的肚子还是那么守时。 吴船长见他开心，说话也来劲，“你这是又过关了吧？要不要来瓶酒，我从那帮海盗手里抢过来的东西，好货！” “不，今天不喝酒。我们先吃东西。”肖孟瑜拿出储藏柜里的食物和饮料，见苏简阳神情紧张，招呼到，“瞎站这干嘛，过来吃东西。” “嗯。”苏简阳坐了下来。 肖孟瑜说到：“别告诉我你生病了，船上缺医少药的，可伺候不起。” “不会的，刚刚看的东西太多，眼睛有点累。”苏简阳坐在他对面，可以清楚看到他拧起的眉峰。自从那天肖孟瑜言明与他不再联系之后，就变得很别扭。苏简阳猜测肖孟瑜还纠结那些回忆，面对他这个活人心里有疙瘩。 苏简阳吃着就问到：“星魂的游戏玩到第几层了？”那个游戏里面有七七四十九层，不过真正的玩家都认为那里只有七层，他们嘴里的层数也是这个。据说第七层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十年来闯到第六层的高手不过几十个，个个都是银河系翘楚的人物，但是没听说谁闯过第七层。 “放了五年没玩，系统又更新了，本来我还在第六层呢，现在被踹到第二层重新开始了。坑爹的游戏公司。” “第六层，好厉害！”苏简阳难得激动一回，怎么说，这个游戏总给他一种复古的感觉，很多地方运用到的战术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三国之类的书……苏简阳不沉迷游戏，但对星魂依旧耳熟能详。 肖孟瑜心里涨的满满的，仿佛当年那个飞扬的少年正在对面称赞自己。嘴角的笑容尚未来得及全开，眼光撞进苏简阳纯净的眼睛里，那里面有了岁月的沉淀，敛着意气，温温和和的男人。热起来的心就被冻了三分，收敛了得意。 “游戏而已，算得了什么。今天攒到了一张星之残片。”肖孟瑜没了情绪，又冷起来。 苏简阳对他的变化已然习惯，还是好奇地打听，“星魂的游戏做的不错，不知道当初是谁的创意。能让银河系几百亿人熟悉，他的创作者相当有实力。” 肖孟瑜想了想，似乎有人跟他说过那个人，可惜当时在酒会上什么都没放心里去，“想不起来了，那个人很低调，后来听说好像死了吧。” “我还以为是戚蓝呢，看到上面的字母缩写挺像她名字。”苏简阳略略失望。 肖孟瑜听他这么一说站起来，过去一看果然是有。 “可能只是巧合。” “那块小陨石怎么回事，朝我们飞过来了？”小于看着监视屏上的黑点，无语。 吴船长过来，狠狠拍了拍他脑袋，“笨蛋，那是陨石吗，是救生舱！” “这个时候怎么有救生舱飘在这啊？老吴你捞上来。”肖孟瑜凑过来一看，那救生舱不管不顾地要往他们飞船上砸呢。一不小心俩边都得玩完了。 33、 救生舱是从飞船底部捞上来的，放在二层的货仓里。几人一起下去，看到透明玻璃下的少年，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吧，脸很尖瘦，脸上有细碎的伤口，一直到脖子上，穿得很精致。让人联想到某种身份。 两名船员把人从里面弄了出来，抱到上面的休息室。此时才看出孩子的凄惨，他的手腕上都是干涸的鲜血，一双手布满紫黑色的血块，胳膊上没块完整的皮肤。想到这孩子可能被人那样对待，大家心头都很沉重。虽然想不通他怎么会漂流到这里，也决定把人救活了再说。 肖孟瑜拿手去探了他的鼻息和心跳，对他们点头，证明他还活着。他找到船上的急救箱，苏简阳就拿了水，用毛巾给孩子简单地清洗伤口。肖孟瑜拎着急救箱，一回头就看到苏简阳低头给孩子洗伤口的样子，三名船员都在忙着控制飞船，只剩下他们两个在忙，苏简阳的动作十分温柔，小心又细致，眼神里满是怜惜和对生命的敬畏。 “是个可怜的孩子。”苏简阳见肖孟瑜过来了，“我先给他换换身上的衣服，等会再上药吧。衣服太脏容易感染。”说着转身找到随身带的衣服，把干净的t恤给孩子换上。 “嗯。”肖孟瑜应了，低头上药，拿碘酒消毒，擦了药水，然后用纱布把严重的地方裹上。孩子还没有醒，任他们摆布。 因为这孩子到来，床位就不够了，苏简阳只好过去跟肖孟瑜挤着睡觉。肖孟瑜只是冷眼看他上了床，自己脱了外套也钻进被子里。等船上的照明暗了下去，苏简阳感觉腰上一紧，肖孟瑜的手霸道地楼上他的腰，手掌的热度隔着衣服传过来，令腰上敏感的地方麻痒麻痒的。 苏简阳就用手推了推，小声说道：“你放开点。” 肖孟瑜的脑袋跟他的脖子凑的很近，对着脖子说话喷出一嘴的气，也是热的，“安静点，床小，我怕掉下去。” 床确实是小了点，但是没到挪不开身的地步，苏简阳就侧过身去，企图挪过去靠墙，没想到肖孟瑜跟着缩进来，不待他说话就冷着声音警告：“别乱动，不然你就到地板上睡去。”一副我的船我做主的霸道样。 苏简阳没办法了，相比于这么点骚扰，睡在地板上更不划算，只好忍了下来。 肖孟瑜没有睡，他只是闭着眼睛，感受着苏简阳安静躺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不知道为何，明知道身边这个人只剩下身体是原来的，精神样貌全换了，可他一看到那张脸，看到苏简阳对着他笑一笑就心旌摇曳。他都忍不住在心里臭骂自己虚伪了，究竟有没有爱这东西，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就好像庄周梦蝶，究竟他执念的是曾经在身边喃喃情语的张狂少年，还是这个敛着眉眼笑容温和的男人。如果只喜欢那张脸，那么他又不曾在那些面目相似的少年身上找到任何心动，出狱后多少人试图用同一张脸诱惑他，可是他面对那些赝品有的是不屑，没有丝毫想要占有的情绪。而苏简阳还是可以轻易让他激动，失去理智。这个问题没理清楚他有什么资格选择，他不敢理直气壮要求苏简阳什么。 他心绪杂乱，就算睡着也是半梦半醒，不停地翻身。苏简阳终于被惊醒，迷蒙中睁开眼，哑声低问：“怎么还不睡？”刚睡醒的声音软软的似在撒娇。 肖孟瑜一下子精神了，胆子肥了，抬头凑过去吻了下他的额头，黑暗中一脸笑容，也低低回到，“马上睡，睡吧。” 苏简阳哦了一声，实在疲倦，睡沉了。 这边厢，躺在床上的烟也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抚摸到被子之类的柔软物体，身下是坚硬的床板。少年动了动脖子，调暗的灯光只能朦胧看到物体的轮廓，对面好像还有一张床，上面是隆起的。 烟没有姓，只有个名字，是那个人取的。那个人喜欢在半夜的时候过来看他们这些孩子，他们这些寄生虫一样的孩子。烟面无表情，他的人生里除了活下去还是活下去，没有第二条路。 烟摸了摸身上发疼的地方，这次出任务失败了，虽然在那艘船上拿到了该拿的东西，可是自己也差点被炸死。不过能活下来就很好，只要活下来就有机会找到那个女人。烟又看到了她弯弯的双眼，明亮，点缀着智慧的星子，再没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女人。烟只见过她两次，她就消失了。 伤口被人处理过，衣服也换了一套，偏大，但是质地柔软。烟发现自己的匕首还放在旁边，心中一喜。他拿起小匕首，在朴拙的壳子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仿佛能将对女人的思念融进去。 烟跳下床差点被过长的裤脚绊倒，只好蹲下身卷了卷裤腿。他握紧匕首，放轻了气息慢慢朝对面走过去。他并不信任这地方的人，即使他们可能救了他，可是经验告诉他没有那么单纯的事，没道理他刚坐上救生舱逃跑就能被人救了。烟习惯了怀疑，这是他生存的法则。 走到床边的时候被子下的人还没有动，这是烟看出来床上躺着两个人，都睡着呢。烟勾了勾嘴角，毫不留情地挥出匕首，黑暗中被人抓住手腕，但是他力量不弱，刀锋也到达男人的脖子上。就是没办法再压下去，手腕上那只手力量很大，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小白眼狼，乖乖回去睡觉。”肖孟瑜被朦胧灯光照着的眼睛发亮，深夜里如同狼眼睛。他声音不大，好像也没怎么生气。 烟心里纳闷却不肯轻易放手，“你们是谁？要去干吗？” “明天说，回去躺着。吵到他我就让你永远闭嘴。”肖孟瑜有些不耐烦，手用力把他的手向上弯，夺了他的匕首，嘟囔道，“真是不省心的小屁孩。” 烟算是没辙了，他本来就不是靠力气和武力办事的人，一帮孩子里他的能力最弱，很不受待见。他感觉自己出手已经够快了，然而男人还能轻易把他的武器夺走，这让他很沮丧。见没办法套话，烟躺回床上，听着对面很快没了动静，也就睡着了。 苏简阳拿了食物进来，床上的孩子依旧没醒来。躺在床上蔫蔫的，额头上发烫，烧的很厉害。蜷缩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距离附近最近的星球落脚点还有半天，船上确实没带足够的药。他们只能拿冷水给孩子降降温。 “醒醒，该吃点东西了。”苏简阳把人轻轻摇着，摸着还是很烫。 烟被他摇醒，眼刀子就甩过来。眼前的人像温顺的大狗，任你打骂的样子，还笑眯眯的不介意。烟对苏简阳就放肆许多，生气地说：“干什么？” “你该吃东西了，很久没有好好吃饭吧。还发着烧，不吃东西好不了。”苏简阳见他嘴皮子都干得起皮，不太在意小孩子的心眼。把白开水拿过来，给他慢慢倒着。 烟喝了，可是神情依旧，分明亲近不起来。“我不要吃面包了，难吃的要死。给我换饼干。” “发育不全的白眼狼，想提要求也看你有没有本事。给什么救给我吃什么。”肖孟瑜查看了飞船运行的情况，跟吴船长商量了下行程，过来看到小孩那态度，真想把人拖起来打屁屁。敢情以为苏简阳和气就可以胡乱欺负是吧，也不看看那是谁的人。 苏简阳反而瞪了他一眼，“你对个小孩子凶什么？” 语气也重，肖孟瑜被他噎了一顿一口气吐也不是咽也不下，白了他一眼，无奈挥挥手说到，“得得，你护着，被人拿刀子捅了别找我哭。”眼神盯着烟，冷冷的全是严厉的警告。烟脖子一缩，露出可怜兮兮的一双眼睛，加上发着烧呢，眼睛里水水的怎么看怎么弱势群体。 苏简阳摸摸他的头，回头说肖孟瑜：“小孩子也防着，你啊，你还是出去吧，这里我来。” “好心没好报，苏简阳你就是不长心眼的。”肖孟瑜懒得跟他争，反正这房间里能做凶器的东西早上都被他搜刮走了，小孩要闹事也闹不出大事，带着气出去。 苏简阳回头看到烟脸上一抹得意的笑容，脸色平静地说到：“吃吧，船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活命要紧。” “好吧。”烟听话地吃着面包，喝了水，力气恢复了些，不停地打量房间里的布置。现在逃不出去，等停了船他就要想办法处理掉这些人走了。不要说他不感恩，实在是他们的身份特别，留下一点线索都可能带来麻烦，更别说这些人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你叫什么名字？”苏简阳出去看到肖孟瑜又去玩他的游戏，半夜里那些亲密好像过眼云烟，他都要怀疑自己做梦。苏简阳在他身边睡的很舒服，可能是因为那种呵护的姿势让他安心。他拿了电脑进来处理自己的工作，一边看着小孩，小孩烧一直没退下去。 烟闷闷说到：“我叫烟，你呢？”挺没有礼貌的。 苏简阳低头手指如飞，嘴里却叹着气，“你这孩子，这性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我叫苏简阳，外面那个是肖先生和吴船长，见到了要打招呼。” “你凭什么管我，苏简阳？”烟扭头不理他。 “得，你还有理了。对了，你全名呢，怎么就一个字？”苏简阳放慢了打字的速度，给他倒了水，递给病人喝。 拿到手里的温度刚刚好，烟喝了两口，半躺在床上想入非非，年轻的脸上神色变幻。 良久才听到他说：“我没有姓，我就是个小杂种，没爹教没娘养的。”他露出颇为讽刺的笑容，苏简阳错愕的表情让他心里难堪，羞愤。遂狠狠瞪了过去，“谁要你同情了，我又不是弱者。” 苏简阳笑了，笑容没有烟初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么疏远客套，他内心敏感，轻易能分辨别人的善恶之意。之所以对苏简阳这么明目张胆地恶劣，不过是因为看出来苏简阳伤害不了他。然而苏简阳对他一开始并无好感，他却是感受得出来。 苏简阳放下笔记本，给他掖了掖被子，坐到床边说到：“乖一点，好吗？这里没人伤害你。我知道你昨夜干了什么，下次再有那种事情，真不会这么客气了。” 34、 a星，中午。 苏烟跟在两人后面下了船，船长带着人去采购了，而且他们也只送人到这里，之后就要在航空站搭乘其他客船。他们准备在a星留几天，打探情况。 “这里太阳真晒！”苏简阳在w星虽算是秋天，但天气不赖，气象系统控制的温度薄凉，让人觉得舒适。a星正好相反，温度偏高，政府又不想掏钱改进气象系统，无奈他们要顶着大大的太阳行走。苏简阳还真想撑把伞走。 “我们先去买水，待会再吃午饭。”肖孟瑜说到。 肖孟瑜带头走入一家冷饮店，店员清一色的小女生，看到他们进来就两眼发亮，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肖孟瑜无奈，但是他自己也很不喜欢外面的燥热。 苏烟毕竟是小孩子，也才14岁，在电子菜单上点了许多东西，时不时看向柜台那，望眼欲穿的样子。不过肖孟瑜倒还没忘记他半夜偷袭的时候敏捷的身手和身上的煞气。苏烟这名字还是早上苏简阳给改的。 “你住哪的，要不要送你回家？”早上苏简阳是这么问烟的。 烟瞪大了眼睛，困惑不已，很明白地说到：“我不知道。”真真什么都不明白。他从那地方出来，除了耍手段杀人办事，就没人教过他一旦有天有机会重活一次，他该怎么活下去。面前的人显然不会伤害他，他却没法告诉自己怎么走。 “跟我回家要不要？”苏简阳又问他。 “你能让我吃饱吗，能的话就去。”烟开出了条件。 “不挑食的话，还养的起。以后跟我姓苏吧，叫苏烟，也算认了家门。” “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反正他不知道怎么办，索性就听从心意，这个男人又不坏，跟着有肉吃，苏烟觉得很值得。 苏简阳只点了杯饮料，他的胃现在要好好养着，不能随便吃冷的。肖孟瑜一脸一本正经地点了冰淇淋。他跟苏烟埋头苦吃，一勺下去就是一大口，看着让人格外有食欲。苏简阳见他板着脸吃冰激凌，吃着笑，被瞪了回来。 苏简阳想，如果他们之间不是隔了前任，也许不至于如此尴尬，不敢言爱，不敢接受对方的好。 多么矛盾啊，肖孟瑜并没有那么坏，甚至有小小可怜，肖孟瑜肯定是明白他与前任的不同，可是又不免被从前的美好困扰，他还天天拿着同一张脸在肖孟瑜跟前走动，是谁都控制不了。不用想都知道这些天肖孟瑜心中的挣扎，但他表面上波澜不惊，除了态度缓了，心还是时刻向着苏简阳呢。真拿这人没办法。 苏简阳给肖孟瑜递了纸巾，他迟疑了下才接过去，沉默地擦着嘴角，自个在那苦笑了声，“你怎么就不是他呢？”说完就后悔了。 果然看到苏简阳黑了脸，也沉默下来，苏简阳低头给苏烟擦嘴，苏烟乖乖地任由他动作，吃饱喝足没有不耐烦。他向来容易满足。 肖孟瑜此刻的心情尤其复杂，因为苏简阳做的这一切从不曾在曾经的少年身上出现，苏简阳举止自然，他却不免总在比较两个人，比较着比较着，就摸不清自己的心。他一说那句话，就对现在的苏简阳很不公平。附身的事情不是苏简阳自己能控制的，而少年，其实是死在他手里的吧…… “怎么了，该走了。”苏简阳淡淡说到，把肖孟瑜苦闷的脸色都收在眼里，他刚刚虽然有些不愤，膈应了下，明白自己在肖孟瑜眼中时刻受到比较的滋味不好受。不过想想也就放开了，肖孟瑜却没从对话中走出来。 “肖叔。”苏烟也跟着喊。 肖孟瑜站起身来，依旧魂不守舍，苏简阳带着苏烟跟上去，不妨跟人撞上，被咖啡泼了一身，白色的衬衫湿了一大片，染上黑色的污迹。咖啡还是热的，烫的肚皮发麻。苏简阳还没得出声呢，撞上他的青年就毛毛躁躁地骂开了，“会不会看路啊，乡巴佬！” “骂谁呢，臭老鼠。”苏烟第一个跳出来，不客气地回敬。 对方冷笑着说到：“小破孩也敢挑头，好，你不怕死，我送你们去死。敢挡着爷的路还不道歉，活不耐烦了你们。”他是店里的常客，背景大家都知道，因此听到他的威胁纷纷不敢吱声。 苏烟正想要掏出自己的匕首，他可不怕光天化日下杀人，冲着自己人来的没门。 苏简阳眼明手快地按着他的手腕，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苏烟不解地瞪着苏简阳，翻着白眼，眼里写着你怎么这么没骨气，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苏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跟。这是苏简阳迎了上去，青年看他眉目温和更加傲气，苏简阳一笑，让他愣了愣，然后听到苏简阳说：“恶狗才喜欢撞了人吠，你说话这么大声，是心虚了吧。我劝你不要妄动否则，我们都是亡命天涯的，一条命送了就送了，你想叫人帮忙就没那么容易。” 他说得理直气壮，眼神清明，大胆而直白，青年本来底气很足，这时候忽而心虚，神情就有些动摇。他此时是可以叫人撑场子，可惜，两大一小三人围着他，其中一个男人正甩着冷刀子，眼神十分恐怖。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分明是有底子的人。青年不由得怀疑他们真是某些亡命之徒，为了一杯咖啡，他不小心惹上这种人，那还真是赔本的买卖啊。 连个小孩子都敢对他发狠了，青年憋着一口气，终究不敢惹三个“来头不善”的人，抛下一句算你狠，转身离去。 肖孟瑜没想到苏简阳还有这本事，多看了他两眼。苏简阳也不恼，笑眯眯地，他武力值最低，可是不代表他脑子差，有些时候用言语能打发的事情，他何必动手。 “走吧，带你买衣服去，都多少年了还穿那些旧衣服。”苏简阳身上的衣服分明是当年他卖的，没想到留到现在。当年没有海誓山盟，少年总是一副不在乎无所谓的模样，却在心里暗暗把他放心上么？触景伤情，肖孟瑜是再不想看下去。 带着满腹的心事给苏简阳挑了身衣服，面前成熟淡定的男人，还像以前一样潮流眼光极差，看不懂时尚，没啥品味。他自己挑中的衣服都是非常大众没有特色的。肖孟瑜把他手里的衣服统统塞回去，拖着他走到高档衣服区域，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挑出好几套出来扔给他试，从衣服到裤子，然后是腰带，肖孟瑜越看越觉得那些磨皮的衣服不顺眼，这人怎么能节省成这样子，旧衣服总是洗干净了穿又洗干净。 苏简阳是穿惯了旧衣服的，冲的就是那个舒适度。而今与肖孟瑜没有瓜葛，自然想多撇清关系。因为肖孟瑜对他越好他越要怀疑这是给谁的照顾，是他，抑或是之前逝去的那个人？ “还是别买了，这里太贵了。我去下面超市买几套凑合着用吧。”苏简阳抗拒着。 肖孟瑜把人死死拖回来，“试衣服去，啰嗦什么，再啰嗦不带你去找人了。你回家爱干嘛干嘛去。” 苏烟在一边偷笑，被苏简阳瞪了回去，立马安静下来。刚刚苏简阳的表现还深深印在脑海里，苏简阳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本来苏烟不过是抱着蹭饭吃的态度，也不由得对自己的收养人改观。 “太多了，你少拿两件行不，我买不起。”苏简阳也急了，他不喜欢随意领别人的情，更何况肖孟瑜放到手里的东西真不便宜，看数字都让人眼花。从前他就是小门户里出来的孩子，虽然后来工作后宽裕了，也不代表养成了奢侈的习惯。这情，还是肖孟瑜的，心里怎么都别扭。 肖孟瑜可不管他怎么个想法，见几个店员在那嘀咕，脸色就难看了，“你老穿着他从前的衣服，我看着难受，最好统统换了。进去。”把人往试衣间一推，衣服也早就被店员放到里头了。 苏简阳在试衣间里叹气，眉心皱起来。果然他们之间永远存在着前任的阴影，不过是几件衣服，这人还能记住这么多年。着急让他买新衣服，是不想睹物思人吧。这也难怪，只是苏简阳心里头堵的慌。 他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重生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什么感情牵扯。如今面对前任的情债，他还也不是，不还，连自己也因为戚蓝的事情享受着他的优待。这剪不断，理了更乱。 苏简阳出来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新，依旧是他喜欢的白衬衫，不过因为修身的设计，看起来简洁明快许多，也把他养出来的身材凸显出来。肖孟瑜记得那些年他身上是没有多少肉的，抱起来咯人疼。 换了个人却把身体养好了，多长了点肉，看起来健康许多。苏简阳从上到下看着都十分大方，也显出整个人的气质来。虽然眼还是那双眼，鼻子还是那鼻子，却好像从柴米油盐中走出来，站到了聚光灯下。 肖孟瑜笑笑，对导购小姐满意地说到：“都包起来吧。” 35、 一辆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肖孟瑜下意识把人往身边拉了拉，不过苏简阳的手臂还是刮蹭到了。新买的衣服被勾出真丝，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袖子。这时候那个开车的人早就不见踪影。 “反应这么差，你从前可不是这样子。”肖孟瑜心头着急，不由得抱怨起来。 苏简阳本来忍着痛，抱着手臂皱眉头，额头上渗出冷汗，听到他的话，一言不发，放下袖子就自己默默往前走了。他终究是忍受不得比较，任谁都不喜欢自己时时刻刻被别人放在天平上，衡量，比较，还天天指着自己的劣处，说，你如何如何不好。 苏烟懵懂知道苏简阳为什么生气，跟了上去，对肖孟瑜也摆不出好脸色。肖孟瑜扶额，对这一大一小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很久之前他认识苏简阳的时候。那孩子哪有这么多难猜的心思，虽然骄纵，自视甚高，但一言一行都很容易理解。如今的苏简阳有太多不一样，气质温和，看着很容易欺负，心里却敞亮。 肖孟瑜在他面前总是不经意就做错事，可能是过于在意，所以竭力想表现的好一点，偏偏适得其反。肖孟瑜快步追上去，拉住那个脸色全黑的男人，“还生气呢，先去医院看看。就算生气也别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 见苏简阳爱理不理的样子，肖孟瑜只好把苏烟拎出来，搂着乱动的小孩说到：“你摸摸他额头，烧还没全退呢，在大街上吹风，真是不要命。走走，一起去医院检查检查。” 苏烟也跟着劝他：“哥，我难受，去医院好不好。” 苏简阳拦下一辆车子，回头冷冷瞪着一大一小，“上车。”一路无话。他胳膊疼，上面被刮破的皮看起来惨不忍睹。但是他一直咬着牙不吭声，连脸色越发苍白无力都未察觉到。 肖孟瑜实打实地瞧在眼里，暗悔自己鲁莽，总在他面前说错话。可不是，自己小时候还常常生气父亲夸奖邻居家的孩子，轮到了苏简阳身上，一天之内数次被自己拿话噎着，心里肯定堵的慌。肖孟瑜也明白这样对苏简阳太过不尊重，逝者已矣，在他面前的不是从前那个人，他再思念他们的爱情，也没有伤害如今当前这人的资格。 他曾经爱的，与他现在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这，恐怕是少年对他残忍的最大惩罚。 到了医院，医生们都有点吓到了，苏简阳的手臂鲜血淋漓，什么处理都没做，就这么进来了。他们感觉清洗伤口，消了毒上药，旁边那个大男人应该是他的爱人，脸色很差，从头到尾都跟着他们活动，比受伤者本人还要焦急，让人失笑。 苏简阳见肖孟瑜憋着话，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难受，只好开口把人打发走：“小烟不是说他难受，你傻站我这里干嘛，还不带他去看看。拿药给他。下午约了人不能迟到。” 见他终于肯说话，肖孟瑜眉头舒展开，即使现在苏简阳的表情也没有多好看，终究态度缓和了许多。肖孟瑜就是看不得自己被苏简阳当空气，明明存在却完全无视。肖孟瑜拉着不喜欢打针吃药的小孩往另一个部门走，路上脚步轻快。 苏烟拽着他，抱怨：“别走那么快，他不就跟你讲了两句话，高兴什么。” 一丁点的肯定都让人欢喜，对于喜欢的人，总是容易盲目。肖孟瑜平时再精明不过的人，遇到了苏简阳也还是一败涂地。 “小鬼头，今天你表现不错，说吧，要什么给你买。” “等我想到了再说。”苏烟拽着人往前走着，很奇怪，他忽然觉得身边的人就是他的家人，是平时他在街上看到的，大人牵着孩子，下班回家的感觉。他一直不太能理解什么叫家，但是肖孟瑜牵着他的手去买药，他却朦胧地看到家的轮廓。因此他不去反对他们的任何决定，不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张牙舞爪的一面，他曾经的冷血和麻木，此刻都被天真懵懂取代着，格外的乖巧。 三人出来吃了午饭，随后才见到了他们要见的人。韩月秋。 韩月秋以一个高中女生的面目出现，看起来大大咧咧，不过她从进入店门到落座前一直警惕的眼神让人毫不怀疑她的专业素质。她是个探子，靠这个维持生计，自然也要承担背后的风险。 “韩月秋。”她利落地介绍自己。 “肖孟瑜，这位是苏简阳，需要找人的是他，这是他弟弟苏烟。”肖孟瑜也微笑着跟她说着。眼神交汇间，彼此已得到对方的信任，聪明人之间往往看人不用说话，凭一双眼睛已经能把人看到骨子里。他们都知道自己对对方没有威胁。 “好漂亮的娃娃，小弟弟，跟我一起走怎么样？”韩月秋喜欢小正太，看到漂亮的少年有些移不开眼睛。 苏简阳抬头，冷眼警告：“韩小姐，这不是你的工作。”言下之意是你该说了正事赶紧走人。 韩月秋一愣，的确，她本来以为苏简阳是个清冷的人，轻易不会对人动怒，想不到一个玩笑竟然也让他变色，顿时尴尬，讪讪说到：“我只是开玩笑，苏先生不要生气好不好？小弟弟也不会嫌弃姐姐的吧？” 苏烟啃着鸡腿，嘴里塞满了吃的，声音模糊不清：“姐姐，我是苏大哥的人，苏大哥是肖叔的人，你别打主意了。” 韩月秋想清楚他说的什么，哭笑不得，“好了好了说正事，肖先生你也别笑了。”她瞪着肖孟瑜，肖孟瑜才忍着笑容，摆了手势，“你说。” “你们让我查的事情，真是很难办。那位戚蓝小姐，身份掩饰的真好，费了好大劲才能得到一丁点线索。话说她可真是厉害的人啊，不仅在军校中是翘楚，毕业实习中屡次被破格提升，要不是她生的那一场病，后面可是会到一个了不得的位置，其实当时军部已经准备提拔她了。” 肖孟瑜皱眉，“这些消息我们也有，你如果还不说重点，今天的茶就到此为止。” “难得你也这么急性子，就不能等我说完。这些都是跟她息息相关的事情，不说等下你们不能明白事情的复杂。”韩月秋不客气地跟着苏烟大口吃饭，一边争论。肖孟瑜只好点头同意。 “你们知道当年她的历史么，她小时候跟母亲还有弟弟出游，飞船出了事故后，她母亲为了救他们俩，把唯一的救生舱给了他们，飞船爆炸没活下来。她跟戚然被一个退伍老兵救回来，生活好几年。不过一直没人能查到那名老兵的家世。后来，老兵的儿子把两人接回去，戚蓝与他儿子生活的两年更加扑朔迷离，外人一直查不到真相，内情只有她自己清楚。随后她回到戚家，听说回来之前杀死了一个男人。” 三个人都听的很入神，若有所思。 “戚蓝真是让人惊叹的女人。”苏简阳感叹着，这样的人，他更加不忍心看到她英年早逝，也不忍心让她被埋没。他总要找到她，然后成全他的梦想。 ”很神奇是不是？“韩月秋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如果不是接到这个任务，她还不知道有如此优秀而且让人欢喜的女人，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心动。 “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你是说，要从那个死去的男人身上查起吗？”肖孟瑜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对。”韩月秋觉得他实在聪明，可惜，当今男女平等的时候，好男人越来越喜欢跟女人抢男人了，于是眼前两个看起来很优质的男人，成双成对，她这样的女人更加难遇到看对眼的男人，悲哉。 “那人不是死了吗？”苏简阳记得戚蓝也说过那人死掉了。 “虽然戚然的追求者很多，别看林家明看的那么紧，外面翘首以盼的人多了去，你们还真别不信，某国元首至今未婚，听说就是想等戚蓝结婚了才死心。然而，他们都没有那个神秘男人让人惊讶。因为就算是他死亡的时候，也没人能查到他真正的身份，他从出生到死亡的信息无一不是捏造。所以，他很可能没死。” “你们说她在飞船上被带走，然后没有到达她工作地。而当时没有发现飞船的碎片之类的。很可能是被人劫走。对方劫走人之后没有勒索电话，据我所知需要戚蓝这类人才的地方虽然不少，可是没查到任何组织有进新人的消息。”韩月秋对自己的资料一向很有把握。 “他既然把自己藏的这么好，我们怎么查他。大海捞针，你别告诉我要在银河系几百亿人口里去找人。”肖孟瑜说。 “说实话，查他的难度很大，不过有一个线索我发现没人注意。” “是什么？” “玩游戏吗？那个星魂的游戏？”韩秋月问三人。 肖孟瑜点头。 “好难过关啊，我玩了几年，才进第六层。”韩秋月说着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随后说到，“线索就是这个游戏本身啊。” 36、 “什么？”苏简阳和肖孟瑜同时坐直了，吃惊的很。 “谁也没去怀疑过那两个字母么，ql，戚蓝，呵呵。昨天我上线的时候，忽然看到那两个字母，忽然就联想到她身上。当时还只是乱想的，后来我查了点资料，就觉得豁然开朗。没想到啊没想到。”韩月秋摆着头，也不可思议。 “嗯，星魂我也在玩，不过就算这游戏跟她有关，也不代表能从上面找到人吧。” “这个你就错了。关键是在游戏的生产时间上，你想想看，游戏什么时候出来的，是十年前。那时候戚蓝16岁，之前那两年，刚好是她不出世的两年。一个游戏从诞生到完善总需要时间吧。” 几人瞬间懂了，点头。 “目前我能想到的也这么多，这个游戏出来的诡异，想查到来龙去脉还需要时间，你们且先在这里等等，否则他们既然能在茫茫宇宙中消失，想要从路线上找到人实在困难。这件事情谁也不想闹大吧。” “嗯，我们确实没有目标，先在这里等等好了。简阳，你说行么？还是你要回家先上班。” 苏简阳摇头，“我放不下心，工作不必在办公室也能完成。”徐陵还指望着他上场比赛帮他赢材料呢。他困在云和市太久，出来反倒更有灵感，如今也不急着回去。 “韩姐姐，我能不能看看戚蓝的照片？”苏烟睁着他清澈的大眼睛，请求的时候两眼水盈盈的，惹人怜爱，也心软。 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好奇，韩月秋就拿出自己的本子，点开资料，那照片不算太清晰，是一张随手拍下的照片。照片上女孩子文雅而安静，笑容非常甜美可爱。阿拉蕾式的眼镜还压在鼻梁上，遮掩她过于慧黠的眼睛。 是那个样子，他梦中记得的女神。苏烟终于知道女神的名字和长相，他肯留下来跟着苏简阳，也是因为听说他们要找的人跟戚家有关。模糊记得当年听到有人喊戚蓝，然而年代久远自己也分不清楚，长相却一直没忘记。他没办法独自寻找，只是被动等待着遇见，不过还好，如今他将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女神。苏烟嘴角弯了起来，赞到：“她真美。” “小子眼光不错呀，不像那些糟老头就喜欢看皮相。”韩月秋对他喜爱的紧，擦干净油腻的手指，在他头上胡乱揉着，然后才收拾自己的东西，站起来说到，“我先回去，有消息了再通知你们。” “行，到时候说。”肖孟瑜同她握了手，她很干脆地离开了。 回到订好的酒店里休息，为了安全，肖孟瑜订了套房，三个人在个屋子里，不过一人一个房间。他有不好的预感，最近太平静，实在让人不安。基地也不曾给他什么消息，那边也是，说不出的诡异。 “睡前来一杯吧。”肖孟瑜摇晃着红酒杯，鲜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光芒，他的眼睛也闪烁着浅浅的迷离，与平时的他大为不同。 苏简阳没有拒绝他，那双眼睛是蛊惑的，或许蛊惑他的是眼前这个人。肖孟瑜一直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他的英俊一直都是与成熟混合在一起，混合出别样风情。谁心中没个先入为主的本能，肖孟瑜恰好是苏简阳喜欢的那种长相。 看他坐下来，肖孟瑜给他倒了酒，动作优雅流畅。他说话的时候醇厚的酒气从牙齿间溢出，酒是好酒，人也是美人。 苏简阳觉得心脏骚动着，慌乱着，这内部的兵荒马乱丝毫没在他脸上显露出来。在酒色中，似乎肖孟瑜的声音也染上了中世纪吸血鬼的诱惑，让人荡漾不已。 “干杯。”他握着酒杯，用那抹鲜红隔离视线，让自己平复心情。 “今天的事情，是我说错话了，有什么气可以冲我发。你这人喜欢有事闷着心里头，生气了开心了都不明显，大家都很难分辨。我们难办，你自己也不好过。”肖孟瑜喝了酒说话更加直白，也听得出诚意。 两人难得有这么宁静的时刻，苏简阳也就微笑起来，“还记着呢，你呀，一颗玲珑心却总喜欢遮遮掩掩。” “我们虽然不能以情人的关系在一起，这好歹还是他的身体，我，怎么说都是要关心关心。”肖孟瑜的视线掠过他的眉毛，有些淡，不过长的很齐整，粗细刚刚好。然后越看越往下，酒精的熏陶，终究让神智乱了，落到被酒液润过的红色唇瓣，咽了口水。 “他是他，我是我。肖孟瑜你看清楚好不好？”苏简阳灌下一大口酒，有些灰心丧气地喊道。眼神里有些东西在崩裂，他想他是失败了，或许这个男人眼里心里始终都是前任何曾有他的位置。 那一瞬间弯下去的腰，垂下的眼帘，尽显脆弱。 肖孟瑜握紧了酒杯，不敢上前，不能上前，虽然他看到苏简阳真的心疼了，此刻他分得清楚眼前的是重生后的人。所以他谨守着距离，苏简阳这时才是一个普通男人的样子，疼的时候不吭声，不言不语，宁肯流血不轻易流泪。正因为太明白他的谁，肖孟瑜伸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踏出去从此就是再也分不清的瓜葛。苏简阳肯定会生气，而他也会气，他已经在烦恼自己的愚蠢，因为他竟然分辨不出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简阳，我们是好朋友。”肖孟瑜对他和自己这么说着，一瞬间，他看到苏简阳的眼神黯淡下去。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肖孟瑜。你说的对，好朋友，一辈子，我们一辈子都要是朋友才行。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他在下面肯定很孤独，我们还是不要让他再难过。” 苏简阳话里哽咽，说话已经有些困难，可见他真不是个酒量大的人。不然，哪里会让自己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说出这么矫情的话。他难受，心中掰扯着他跟肖孟瑜还有中间无形的第三人，也明白自己才是其中的第三者。可是苏简阳也意识到，自己摆脱不了肖孟瑜。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没法计较，肖孟瑜的颜本就是他喜欢的那一种，初见已经颇有好感，后来三番两次，这男人温和地闯进他的世界。见的多了，难免有想法，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拽不回来了。 “你能明白就好。”肖孟瑜忽然叹气，他的怅惘来的突兀，但一瞬间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他竟然在遗憾没办法去爱这个人。 犹如晴天霹雳砸到头上，肖孟瑜懵了傻了。 因为苏简阳是重生的，气质截然不同，很容易就能区分出来对两个人的感观，所以自然也清楚，每次说的话是对谁说的。肖孟瑜心里一直分明，对苏简阳小心翼翼不敢过多关心造成误会，却也离不开，只因那身体还带着体温，让自己怀恋。如今有这想法，他很清楚他想的对象的这个苏简阳。 真是要疯了，是喝醉了所以神志不清了吗？但是并没有喝多少，对他来说那让苏简阳醉眼迷离的量，哪里醉的了人。他还清醒着，否则哪能如此清楚苏简阳此刻脸上的失落。苏简阳喝醉后的表现真的很老实，喜欢你讨厌你，脸上都写着呢，开心的不开心的，看看那张脸就知道。现在他正苦闷，也就老老实实在脸上表现了。 “你不要总把我们当一个人看，肖孟瑜你个混蛋，你看看我哪里像他了？哪里！”苏简阳说着胡话。 肖孟瑜想，他醉了真可爱，只会一直骂着混蛋，没有其他的词。可见小时候就是个乖孩子，没见过什么黑暗的世界。这人啊，无端端的就要让人心疼一回。肖孟瑜索性放下酒杯，给喝醉的苏简阳拍着背，乐津津地听他嘀咕一个又一个的混蛋。 “你醉了，回去睡觉。”肖孟瑜见他醉的天昏地暗，看不下去了，终于夺了酒杯，把人硬拖着进了浴室。带着酒气睡觉会很不舒服，苏简阳倒是老实让人摆弄，被脱了衣服裤子还乖乖配合，只是话有些多，翻来覆去地把他数落着，偶尔蹦出莫名其妙的台词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的身体偏白，养出来的肉看着非常匀称。肖孟瑜也喝了点酒，看到心爱的人就躺在面前，在浴缸里无欲无求地赤着身体，喉咙发痒。这种诱惑带来的后果被身体诚实地反映了，肖孟瑜觉得身下发热，某一处的骚动难以避免。 肖孟瑜竭力克制着，他是可以酒后乱性，然而要他醒来如何欺骗自己。对苏简阳怎么交代呢，要说，我搞不懂自己喜欢谁，但是我喝醉了跟你上床了，你不要介意？那可真是苏简阳嘴里的混账了。 他用手给苏简阳清洗身体，靠着底下皮肤的温度，满足自己多日能看不能吃的遗憾。苏简阳的身体在他手下渐渐热起来，原本喝醉后就更加敏感，此时在另一个人的气息中躺着，温水的刺激，让他那处挺起。 37、 肖孟瑜用手帮他解决了下半身的问题，把人擦干净放回床上，也穿好了衣服。转身就进了浴室，消灭身上的火。 那头，苏简阳躺在床上，喃喃说着，你究竟爱谁啊混蛋？ 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肖孟瑜自然不知道，他出来后就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地睡着了。冷水的刺激似乎让身体更加燥热，发泄一番后，涌上心头的是自己混乱的思绪。 苏简阳醒过来的时候室内只剩下苏烟，苏烟抱着零食在看电视，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九点多。苏简阳让餐厅送来了一份早点，填了肚子。看到苏烟时不时地就朝他投来莫名其妙的注视，心下纳闷。 “你老看着我干嘛？小孩子想东想西的长不高。”苏简阳想吓唬小孩。 苏烟诡笑着，“我哪有想什么，你们大人的事情才复杂呢。而且，那个是你的经验之谈么？”说着往苏简阳身上看，苏简阳长的不高，至少在基因普遍优化的今天，无论男女的身高平均水平都上涨，苏简阳勉强到了及格线，看起来还是弱小了些。 苏简阳脸一红，然后白了他一眼，当然，还好他不知道苏烟心头想的昨晚的事情，不然此时红的怕不只是脸，连身体都能像浴室中煮熟的虾。 他吃完了就开始做自己的设计，虽然灵感像个玩捉迷藏的孩子时不时躲着他，但是只要有机会他就不会放过。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不过画出来的东西还是令人不满意。苏简阳是个耐心的人，他可以对着电脑工作几个小时，才从某种环境摆脱出来的苏烟却不太能安静呆着。电视里感兴趣的动画片结束之后，他看到埋头工作的苏简阳，心里越发无聊。 “苏苏，我们出去玩吧？都快中午了你也不休息休息。”他是非常愿意跟苏简阳去玩的，苏简阳对他的喜爱他看得出来，而且那种平淡的气质也让他心窝子很暖。苏烟从背后抱住苏简阳的脖子，在他脖子边蹭着，像只撒娇的小猫咪。 苏简阳没辙，拿手挠着苏烟的头发，“等我两分钟，带你出去吃东西。你可以先去查查附近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全给你负责了，小东西。”苏烟蹦蹦跳跳地跑走了，十分兴奋地在电脑上找资料，看图片，能够全权负责，他心里的责任感上升了好几个高度，此时兴高采烈，做得非常尽兴，甚至忘记了出去玩才是主要的。 苏简阳换好衣服，看他还在那里纠结着地点，低笑出声，上前把小孩拍醒，“这么多就够了，反正哪一家都不认识，先去尝了再说。你要喜欢，以后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玩，行不？” “啊，忘记了。你不早点提醒我。”苏烟三两下从床上爬下来，收拾一分钟搞定。拖着苏简阳的手就出门，着急得好像去哪要迟到。 苏简阳本来想带他到饭馆里吃干净点的食物，哪知道孩子心里头喜欢的都是街头巷尾的小吃。他也只能带过去，两人在小摊上吃着长盛不衰的麻辣烫，味道比从前差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太依赖机器，有时候将就惯了，对于各种食物的味道不再那么挑剔。能吃就好，这种心理，更多的是出于惰性。 如果不是出门在外，苏简阳还是坚持自己做饭。这种质量糟糕的路边摊，完全吸引不了他。就连苏烟也吃了两口就瘪了嘴。苏简阳索性结了帐，拉着人走了。 “我们去买材料，给你做寿司吃吧。” “那是什么？” 几千年后许多食物都失传，或者被改得面目全非后被人遗忘。苏简阳知道寿司已经失传，还有许多他记得的好东西也找不到食谱，害得他要自己去回忆菜谱，在小厨房里自个摩挲。 “是历史上一种食物，吃了你就知道。饭店的厨房大概也没办法做中餐给你了。”苏简阳沿途买了足够的材料，能够拌饭的醋，新鲜黄瓜，火腿，煮好的米饭打包带了回来。也没发现苏烟在后头给肖孟瑜打了电话。 肖孟瑜早起去办事，见了几个客人，本来中午要在外面吃饭，接到苏烟的电话，就推辞了别人的邀请，路上买了些熟食带回来。里面还有苏烟特别交代的烤鸭，半路还在一家生意火爆的汤品店里打包了三分汤。 回来的路上感觉昨晚的凉水上了身，有点小咳嗽，他也完全不在意。到了宾馆，见一大一小正兴致勃勃地围在桌子边干活。苏简阳让苏烟切火腿，自己在那里铺料，把米饭铺在紫菜上，加上黄瓜和火腿丁，颜色鲜亮。苏简阳卷的很好看，但是旁边也有几条长相猥琐的寿司一看就能猜出，出自谁人之手。 “咳咳，咳，你们弄好了没有？”肖孟瑜没跟着凑热闹，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装好，放到桌子上摆着。随后他又控制不住，咳嗽了几声。一想，糟糕，昨晚冲凉水竟然感冒。 苏烟切完了黄瓜和火腿，跑过来蹭着他，“肖叔，感冒了呀。”笑容里带着调侃的意味。苏简阳的眼神飘过来，询问着怎么回事。肖孟瑜清清嗓子，还是忍不住又咳出来，“咳，咳咳，那个这里晚上真冷啊，我还以为天气不错，喝醉了都忘记盖被子了。” 苏简阳总觉得他在说谎，不过这毕竟是小事，也没在意。他用刀把寿司都切成整齐的小段，一个个摆好在盘子里面，当下就被另两人吃掉了大片“江山”。 “烤鸭不是在那放着，抢啥呀。”苏简阳无奈了。 “这东西看着新鲜，尝尝。”苏简阳做的寿司挺好吃的，吃起来一点都不腻，一口一个还不会饱，像零食。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跟对方比速度，当然肖孟瑜最后生在牙口上，苏烟指责他比自己多长了几颗牙，才吃得这么快。 “感冒了少吃凉的。”苏简阳倒来温开水递给他，三个人坐下来吃饭。肖孟瑜喝了温水好受多了，他觉得自己就是水土不服，当然这是借口，他怎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苏简阳存在某种幻想。 拿他没办法啊，他是那个让人不忍心伤害的人。明知道是错的，他若犯错，就是两个人的煎熬。 肖孟瑜喝了水也吃了药，自觉好了许多，不过苏简阳提出要他去休息，他也乖乖进了卧室。随后听到苏简阳在外头接电话，他也就朦胧睡过去了。再起来，门外空荡荡的，没了苏简阳，也没了苏烟。 “在哪呢你们？”一个电话打过去，那头过分的安静。肖孟瑜听到椅子拖拽声，一时想不出苏简阳在哪里。 “等等，出来了。刚刚在图书馆呢，有事吗？” “就你一个人？小烟呢？”肖孟瑜知道苏简阳护着那孩子，顺口问了句。 苏简阳在那边笑道：“戚然过来了，我让苏烟跟他去玩。他今天过来跟我们一起查，希望人多力量大吧。你下午去哪里，还要见客户吗？” “不了，咳咳，你在哪个图书馆，我过去找你吧，也好久没去了。” “你不是还病着吗？过的来嘛。”苏简阳笑话他，他刚刚看书有点累了，此时刚好出来看看图书馆外面的美丽草地，坐在上面带电话，头顶还有绿荫，把酷烈的阳光遮挡住。那个人的声音听着有点性感，在耳畔犹如情人在低语。 苏简阳觉得今天大概是个好日子，心中的阴霾挥挥而去，他不再叠放在心中。这样过日子会轻松一点。 “嗯，没事，感冒有什么大不了。”肖孟瑜听到戚然来了，不太高兴，起了心思要过去，总要自己看看才放心。还是忍受不了听到苏简阳身边有别的男人出现。 去的时候苏简阳还在外面，市立图书馆人不多，都在很安静地看书，就算偶尔有情侣出现也都是喁喁细语。苏简阳给他买了临时借书卡，他们可以进去查阅电子图书，还可以看到珍贵的纸质版。 苏简阳看的倒不是关于机械方面的书籍，他看到了四大名着，竟然还能在几千年后看到如此古老的书籍，苏简阳有莫名的激动。好像一下子跟家乡的距离拉近了。他拿了三国演义，想起当年熬夜看完整本书的心情，掉进书里，带着微笑随意翻阅。大致情节还有印象，具体的也想不起来。 肖孟瑜见他翻着一本磨破皮的书，看名字，实在毫无印象，自己捡了本杂志看。 等到下午，就察觉出图书馆的凉意。开始是慢慢地咳嗽，后来觉得身上有些无力。他跟苏简阳说到：“我去外面转转等你。” 苏简阳还没来得及说呢，肖孟瑜就去放书了。苏简阳无语的很，去还了书，追上他。 “一起回去吧。”苏简阳说。 肖孟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默认了，两人就并肩走回去，因为离酒店实在不远。静静地走，也不需要说什么。肖孟瑜不说，但是身边这人的存在确实让人安心。 苏简阳也不说，他知道自己只能默默拥有这奢侈的片刻，光阴也留不住。喜欢一个不能喜欢的人真是太痛苦了。真希望世界上有忘情水，醉了，就全忘了。 38、 门打开，先进来的肖孟瑜看到戚然正坦然地坐在他们的房间里跟苏烟拼游戏。戚然手上玩着游戏，却听到了动静，看到他们一前一后进来，微眯着眼睛，跟苏简阳打招呼：“回来了，今天看书怎么样？” “还成，图书馆有不错的书。你们吃了没有？”苏简阳进门先给肖孟瑜找了件外套出来，这人对自己的病很不自觉，路上他就看出来肖孟瑜的感冒没有好转。咳嗽少了，可表情疲倦，鼻子也发红。 肖孟瑜颇为享受地接过衣服，套在身上，躺沙发上休息，犹如餍足的猫咪。 戚然见了，头也不回地问他：“你怎么病了？要不回去休息着，我们家的事情怎么能麻烦外人，让你为我们奔波。” 肖孟瑜哑着嗓子说：“还不是给简阳帮忙，他给他师父操心，我也只好跟着。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当初简阳上门找我，我怎么好拒绝。”这么一说，言下表明了自己所作所为皆为了苏简阳，说得苏简阳尴尬不已。 戚然却是无话。 到吃饭的时候四人到了餐厅，点菜的任务落到了半个主人苏简阳的头上，他给服务生说了几样菜，让他们几个补充，等服务生要走的时候还提醒他不要加葱姜，都是平时肖孟瑜忌讳的东西。这下戚然的脸色暗了。他刚好喜欢这两样作料，能加的菜基本上都会让厨师加上。可见苏简阳心头是没有他，否则哪里会记不得。他也到苏简阳家里吃过饭，被记住的那个确实那边不停抽纸巾的肖某人。 这一顿饭，三个人别有心思，吃的尽兴的唯有苏烟。等吃完了，戚然提出来出去散步，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街上霓虹如流水斑斓夺目。此时风也足，温度降了好几度，而且有经验苏简阳知道晚上还会更冷，就拉住肖孟瑜，不悦地说到：“你不还病着，回去吃药，好好休息吧。我跟他们俩走走就回来。怎么说都是我拖你出了这趟门，不能让你病怏怏地回去啊，好好养着吧。” 肖孟瑜勉强挤出了笑容，跟他们挥手道别，苏烟下午玩的尽兴，不愿意再走动，想跟着回去，肖孟瑜瞪他一眼，悄悄说到，“还不跟上去给我守着人，小烟，任务完成的好给你奖励。” 苏烟就三蹦两跳地跟上去，“等等我啊苏苏，戚大哥。” 三人沿着街道随意走，戚然也不在意小孩子跟着，有什么敢说什么。他时不时扭头看苏简阳，对方却把目光放在了盲目的流水人群里，还有街景。苏简阳脸上有他一直痴迷的平静、知足，不是什么抱负心很大的人，但是苏简阳是令人惊喜的。 他生活努力，工作认真，凡是都有着良好的度，不虚伪不矫饰，有缺点，也有让人捶足顿胸看不过眼的毛病，但是在他身边呆着很让人窝心。在娱乐圈多年，戚然已经不在是为了简单的颜而心动的年纪了，看人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他认为苏简阳合适，那必定是。 “简阳啊，你看我怎么样？”戚然直言不讳，在一处街心花园坐着的时候，跟苏简阳面对面说话。 苏简阳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你自然是好人，那还用说。我嘴笨，虽然觉得你们都是很好的人，要实在地说出什么来，确实说不出。” 目光坦荡荡，没有避讳，没有犹豫，也没有那抹他期待的情愫。 戚然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此时在灯光下格外地阴暗，随后他抬头，不泄气地问到：“就没有点别的想法？比如说，我们有没有一点可能？” “戚然，你在开玩笑，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我们还是谈谈你姐姐的事情……” “不，今天说个明白吧。你也别转移话题，说开了，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总归不会骚扰你的。你怕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说这个没意思。我现在不想谈感情。” “你喜欢他，喜欢肖孟瑜，所以拒绝我。我说的对不对？” “被你看透了啊，”苏简阳长叹着，嘴角带着一抹笑，似悲哀，又好像无奈，最终他只是说到，“看出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的，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看你也只是一时闹不清自己心意，才会误以为喜欢我。其实，那个对的人一直都在，或早或晚，你会发现他。”他拐着弯想给容少说点好话。 显然，戚然没把容少放在心上，苏简阳的意有所指，他竟然只以为是拒绝的说辞。 “他有什么好的，我看他来历不明，工作又危险，平时对人冷傲，压根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是看上他哪点了？”戚然虽劝着自己不要穷追猛打，可是对于情敌肖孟瑜并没有什么好感。确定是肖孟瑜他反倒更想努力，让苏简阳迷途知返。 “我跟他也没什么未来，只是我不能违心在这时候找别人。我就是个死心眼，没彻底失败的时候，不太想那么快走开。如今走一步算一步，等到哪天累了烦了，我撑不住了，或许才会考虑退出。暂时，还没那个精力。” “我也挺死心眼的。”戚然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他有时间有精力，现在看上眼的也不过是面前温润的男子，机会还在，有谁会那么傻放手。可能以后他还会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不过现在，就是苏简阳。 苏简阳摇摇头，看到苏烟还在那边挤眉弄眼，就把人招呼过来，“戚大哥说请我们去游江，买俩瓶水过来，我们玩去。”拿了钱给他。苏烟跑的比兔子还快，真像个天真活泼的少年。 三人坐在古老的小舟上，所谓的复古旅游项目，着实吸引了不少游客。大家做惯了稳妥安静的大油轮，对于泛舟江山有着狂热的刺激感。a星就属这片江域最清澈见底，夜晚的风有些寒凛，大家裹足衣服，在静谧的河水，坐着晃荡的小舟，那城市的倒映在河水里犹如巨大的树，枝叶交错繁杂，滋养着里面休养生息的人们。 繁星遍布天空，也洒落在江水中，在涟漪中泛着光芒。三人并躺在小舟上，随着河水晃动的频率，让身体和心都放逐着。 “知道吗，我不是为了姐姐的事情来的。我是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执意留下来，家明他得到线索追查姐姐下落去了，但是希望渺茫。不过，我能感应到她活的很好，从小我跟她就意外地默契。” “她没事就好。我担心她许多天，在这里也只得到一丁点线索，那个星魂游戏是追查的重点方向，我们已经请专业人士去查。相信会出来一点眉目。她说这两天会给我们进一步的消息。”苏简阳避开他话中话，只在戚蓝的事情上打转。 戚然不再说什么，他如今暂时落了下风，但来日方长，肖孟瑜没有跟苏简阳在一起的意思，虽然肖孟瑜时刻做出保护者的姿态，然而，明眼人看得出来肖孟瑜行为有多保守，他在犹豫什么不得而知，这却是戚然最好的机会。 苏烟一字不漏地听着他们的话，昏暗的灯光里谁也看不到他讽刺的表情。他不懂得情爱，只是觉得无聊。不过，肖孟瑜能给他好处，他的心也就向着肖孟瑜一些…… “苏苏，你们昨晚喝了好多酒啊。”状似不经意地插嘴。 苏简阳嗯了一声。 苏烟又来一句，“你跟肖大哥洗澡好久，我想上厕所都没办法。”他说的委屈，落到有心人戚然耳中，就变成了肖孟瑜和苏简阳洗鸳鸯浴的场景，顿时黑了一脸，索性天黑也没人看得出来。不过他的沉默已经给了苏烟信号。 苏简阳这才懒洋洋地说：“我酒量浅，可能喝醉了吐了，他帮我洗澡吧。” “哦，”苏烟闷闷地说着，“肖大哥后来又跑去洗澡，吵的我睡不着。他在里面动静好大。”好吧，其实酒店的隔音效果哪有那么差，压根听不到谁又在哪个房间里干了什么事，特别是高级酒店，更加注重客人的隐私。苏烟摆明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简阳一下子明白了他已有所指，这不是说，肖孟瑜是因为冲了冷水澡才感冒么。他脸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回过神来严厉地制止苏烟说话，“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苏烟被他吓了一跳，从来没听过苏简阳那么恐怖的语气，还真安静下来。 三个人同时沉默，夜更加深了。 苏简阳知道肖孟瑜感冒的真正原因，只有在心里苦笑的份。那欲望来的急促，究竟是酒精带来的意乱情迷，还是因为他这具前任的身体，谁懂呢。男人的那部分经常与感情无关，冲动来得很简单，真要去追究，累的不过是自己。 肖孟瑜电话打了过来，带着浓浓的鼻音，“简阳，很晚了，回来吧。” “你没吃药么，怎么听上去这么严重？”苏简阳很是怀疑，听着那边抽鼻子的声音，眉头更紧。他似乎不该放那个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家伙一个人，当初带着伤口还敢乱跑的时候就该明白，这人就是不喜欢打针吃药的主。 “吃了。”那人似带着委屈，而苏简阳不知道，肖孟瑜的确是吃药了，只不过他以为的小感冒并没有在药物的安抚下回归平静，而是汹涌来袭。他本来在玩游戏，没多久就头昏脑胀浑身无力，只好回床上躺着。生病中的人格外容易让脆弱侵袭，他混沌中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已带着撒娇的口吻。 39、 晓得肖孟瑜情况严重，这良辰美景苏简阳哪还有心思欣赏，对着电话那头哄到，“你安生在床上躺着，我们马上就回去。”那人也乖乖地应了，与平时表现截然不同。 “我们回去吧，挺晚了。”苏简阳通知还躺着的俩。 戚然同意了，他们就让掌舵的把小舟划到岸边。清波荡漾，水声撞击着苏简阳的耳膜和混乱的思绪缠在一起。戚然看出他的惶急，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是个大男人，你倒不需要这么担心。”心下苦涩不已。 苏简阳叹，“我明白，不过正因为他总以为自己是个成年人，所以对自己不怎么上心啊。刚被人一枪打了肚子都敢半夜爬过来找人，怕了他。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一说起他你话就特别多。”戚然有些酸溜溜地说到。 苏简阳霎时明白自己紧张过度，电话里肖孟瑜疲弱无力的表现着实勾着他的心，他紧张起来比平时唠叨些，这毛病没变过。自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对肖孟瑜有那么点意思，他在行动上经常控制不住地心软。好在，他们彼此还在安全距离内吧，肖孟瑜没打破界限，他也不会更进一步。对朋友，只当做是对朋友的关心。 “他生病了嘛，对待病人应该的。”苏简阳和戚然都明白这话有多违心。 迎面过来一搜小船，穿得很朴素的少女跟一位貌似她哥哥的青年男子玩闹。苏简阳总觉得女孩子有些眼熟。他应该在哪里见过，然而想不起来了。那孩子对苏烟微笑着，露出甜美的酒窝。 少女未长开的身体看上去瘦削惹人怜爱，而白色的裙裾在夜风中飞扬着，掀起好看的弧度。青年宠溺地抚摸她的头发，嘴角总是温柔的弧度。说不出的和谐，这份和谐中偏偏还带来诡异。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都感觉到水面剧烈的动荡，那搜小船晃荡着，船上的男子和少女都煞白了脸，惊恐地看着露笑拿出匕首的船夫。 谁也没发现船夫的刀什么时候拿到手里的，他露出狰狞的笑容，逼了过去，小舟摇来晃去，站立不稳的两人煞白着脸看着他。男子挺身而出，但是小刀却轻易地刺进他的胸膛里。 “交出来。”船夫邪笑着威胁两个人。 女孩茫然无助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哥哥我好怕……”而船夫对她留下的清泪无动于衷。 苏烟让船夫靠过去，忽然跳上他们的船，回给女孩一个安抚的笑容，转而对着行凶的男人也微微一笑，“你想要什么？”他站在那里，虽然个头不高，但是一说话就透露出血腥的气息，令那船夫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子。 “小烟，回来，你不要冒险。”戚然首先紧张了，就算要见义勇为，也不是小孩子出头啊。“简阳，你也劝劝，这傻孩子，怎么随便就凑上去，开玩笑啊，不要命了。” “让小烟应付吧。”苏简阳从船夫的动作中看出不是什么熟手，可能只是临时见财起意，不过，遇到了小烟才是他倒大霉了吧。他不过是仗着在江水中既可以下手也可以毁尸灭迹，然而，偏生遇到他们也路过这里。 苏烟回头笑笑，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苏简阳很懂他，当初选这个人他没选错呢。 “大老爷们干这种勾当，还不会挑着没人的时候来，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乖乖把刀放下吧，否则就下去喂鱼吧。”苏烟完全不理会架上脖子的匕首和对方凶恶的目光，冰凉的刀具贴在肉上，有凉浸浸的快意。 “小破孩子也敢来搅大爷的好事，活得不耐烦了。送你一起下去也好，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对付的了我。”他那小人得志的笑脸让人觉得很欠扁。 苏烟没有跟他罗嗦，那个青年捂着鲜血直流的肚子，少女孱弱无力，他一个巧妙的手法绕过被刀子抵着的地方，狠狠把男人踹下去，船夫瞪大眼睛掉进水里，扑通一声，什么也看不到了。黑暗中只有涌动的河水。 “苏烟，你过来。”苏简阳没有过去帮那两人，从他们深深透露出来的诡异让他十分警惕。苏烟听话地跳过来，苏简阳对那青年说到，“我们叫了警察，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你们且稍等。兄弟你撑着点，也就几分钟的事情。”不是他见死不救，这件抢劫案发生的古怪，而那船夫落水之后竟然不见踪影，这里距离江岸不算太近，要么是他水性太好，要么就是早有安排。还有，中刀子的男人表现得也太不像是普通人了，那忍耐力简直让人惊叹，偶尔喊出的呻吟也很虚假。当然疼是难免，古怪也着实古怪。 少女无辜地看着他们，好像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冷血无情，见死不救。她本就长的楚楚可怜，加上年幼，说不出的凄楚，“哥哥，哥哥你撑着点，警察回来救我们的。哥哥，别死啊哥哥，不要丢下我。” 谁能说她不可怜？戚然不解苏简阳的意图，只觉得他这做法让人吃惊。苏简阳连流浪猫都会收养回家，每天好吃好喝供着，缘何对活人见死不救。再看苏烟，救了少女后也是一派天真淡定，刚刚的凶恶如昙花一现，再也从他脸上看不出端倪。 戚然顾不得苏简阳阻拦，趁着船还未离远跳了过去，给少女当起船夫。他看着苏简阳的眼神是冷的，透心凉。 苏简阳内心叹气，却还是让船夫划船先走。毕竟附近的警察要到这里不需要五分钟。这古怪的事情，他不敢把所有人都赔进去，如果是阴谋，更加不宜盲目与陌生人接触。 苏烟没有劝戚然回来，那个叔叔虽然对他很好，终究是对黑暗人性看不透。他执意相信对方的弱小，却忽略了种种的古怪，也没有对少女受迫前后的表情看明白。教训么，总要自己尝过了才印象深刻。他过去，不过是确信那船夫会对少女下毒手，而少女本身弱小的很。 才刚靠岸，后面戚然划着的小船还艰难地在水中前行，毕竟船上是三个对划船一窍不通的人，能把船滑对方向已是不易。 却见水面上有搜船忽然火光大起，苏简阳疑惑的很，船上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警察赶到封锁现场，他们刚好站在外面，而戚然和少女的船正好出现在那范围内。苏简阳不得不留下来看情况。 喧嚷的人群中，他听到有人提到死者的名字，韩月秋！ 那不是给他们调查戚蓝的人吗？前两天她还胸有成竹地说，会尽快把消息送到他们手上，而且她很有把握能得到有利的线索。韩月秋做情报的，自然有可能得罪人，但是谁会在这江岸上明目张胆地杀她？ 韩月秋死的凄惨。她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中毒。那毒液令她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变成青黑色，尽失水分，脸上的肉向里憋下去。那场火不过是障眼法。好像有人故意放火，让人以为凶手就在附近。可是，苏简阳并没有看到可疑人物。 戚然和少女、青年都被带走问口供了。苏简阳偷偷跟上警察，等确定自己能够装作偶遇戚然后，他给戚然打了电话。电话也不是戚然接的，是一个小警察，那边不耐烦的很。 “你谁啊，找他干嘛，他现在是嫌疑犯，不能随便接电话。” “我是他朋友啊，他犯什么事了吗。今天说要来酒吧喝酒怎么现在还不到，警察同志你给我说说啊，这人也太不靠谱了，喝个酒都能迟到。”苏简阳信口撒着慌，那小警察也没瞒着他，“我说你朋友卷进大麻烦来了，他被怀疑杀了韩月秋。那可是我们a星老大罩着的女人他也敢碰，不要命了。” “他竟然惹上那么厉害的女人，唉唉，这兄弟尽做傻事。” “现在也只是怀疑，他是大明星，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会尽量瞒着。不过证据倒不是很充分，不过24小时内不可以见面。” “谢谢了您呐，警察同志辛苦了，回头他出来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做事怎么不经大脑，给你们添麻烦了。”苏简阳挺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这么个嘴碎的警察，才能这时候给他忽悠出这么多消息出来。 他立刻给戚远打了电话，把戚然前后遭遇说了一遍，戚然说会派人出来处理。这时候离苏简阳答应肖孟瑜回去已经好几个小时，苏烟为了他的安全一直不肯离开。两个人急匆匆赶回酒店，推开门觉得格外安静。 苏简阳心里头惴惴不安，立刻奔去肖孟瑜的卧室里头看，肖孟瑜好好躺在床上，不声不响的。 “肖孟瑜，孟瑜。”苏简阳轻声叫他，肖孟瑜没给他回应。 这时候他的手碰到了肖孟瑜的额头，肖孟瑜的额头非常烫，像是开水烫出来的温度。苏简阳心脏都快炸开了。肖孟瑜不是睡着了，他是烧晕了，醒都没醒来。也不知道他这烧了多久，苏简阳赶紧给医院打了电话，让酒店备好车子，带人去了医院。 40、 肖孟瑜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凌晨，苏简阳就躺在他病床边，脑袋枕在手臂上谁睡觉。因为姿势的问题睡的不是很安稳，脸上有不适。肖孟瑜身上的药效过去，浑身乏力，但还是抬起手在苏简阳头上抚摸。病来如山倒，他没料到自己被小小的感冒打倒。 因是深夜，周围的环境很容易影响到人，肖孟瑜的心情受到影响。他不得不正视面前的男人。苏简阳只是因为有求于他才对他这么好，怕是一转身失去利用价值，他就回到自己世界去了。那时候，他肖孟瑜又能说什么？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做梦，梦里有少年恣意纵情的少年苏简阳，也有这个温润谦和的苏简阳。可能是出狱后心境有所不同，他对重生的苏简阳也是心动的，昔日的容颜加上今时的性格，非常吸引人。 人呐，总觉得当时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但是时过境迁，忽然喜欢的人变了模样，很容易产生迷茫。此时那红玫瑰已经是无涯中的一缕尘埃，而白玫瑰是他心动却不敢放手去爱的罂粟。 这份温柔他享受的越久，越是心惊胆战。别的事再怎么复杂总有解决的办法，唯独感情上的事情难解难分。若不然，他早就可以用无尽手段，让苏简阳乖乖臣服于他。 “你醒了。”苏简阳从睡梦中苏醒，眼皮沾粘在一起，有些睁不开，从朦胧的视线里看到肖孟瑜正紧紧盯着他，并且露出笑容。苏简阳用手在脸上抓了两下子，祈祷不要有什么难看的痕迹残留。 “醒了一会，戚然怎么样？”肖孟瑜昏迷前接到过苏简阳的电话，知道戚然陷入麻烦中，关心道。 “等律师吧，他也是一时着了道，谁让那小女孩有三分像戚蓝呢。戚家能保护他周全，我不是很担心，不过这件事情对他的事业影响很不好。你怎么样？”娱乐圈绯闻为主，你陷入泥潭多的是人想落井下石。戚然风头足实力也强，但是脾气不太好，外人总觉得他清高自私，因此有不少人会围观看好戏吧。 “我没事，等天亮了我们回去。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臭。你上来睡觉吧，不要趴着很冷。”肖孟瑜掀开被子一角，苏简阳也是困的厉害，就爬了上去，在他身边躺下，他很快睡熟，还无意识地往肖孟瑜身边靠，跟从前那人很像。没多少安全感的人，睡觉经常蜷缩着身体，还好他的身体记得住自己，肖孟瑜搂紧苏简阳，帮他调整了下睡姿，才躺下来休息。 次日还未出院，看到医院电视里头喧闹的场面。蜂拥而至的记者堵住警察局的门口，男男女女势头猛如虎，大有把警察局掀翻的架势，那局长都被迫出来解释，说证据对大明星很不利，那个小女孩和青年都说是戚然劫持他们，而那船夫正是戚然派去杀人的帮手。他趁着落水去放火，而戚然则准备将两人劫持并且灭口。 镜头中小女孩无辜地看着众人，眼神惶恐而凄楚，“我不知道大哥哥为什么要杀了我和哥哥，我们只是出去划船玩的。大哥哥跟一个女人吵架，然后跑到了一艘船上，正好看到我们经过，他们就动手了。那船夫听从他的命令跳入水中，怎么也找不到。我好害怕，他要把我们都杀掉，我知道他想……”真是天衣无缝的一张脸，一场演出。 “这么说，韩月秋那边的线索全断了？那我们从其他地方下手吧，本来我只是不想麻烦组织里的人，现在看来，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局，务必要缠住我们。真是没办法坐视不理呀。”肖孟瑜嘴角颇为讽刺。 “他的目标是什么？”苏简阳听肖孟瑜一说，很是头疼。从戚蓝遇袭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更是事如迷雾，难以拨开真相。 “为名为利，或者是想对付戚家的仇人或者某些权贵，或者仅仅只是为了她本人。戚蓝是个魅力十足的女性，不觉得吗？”肖孟瑜懒洋洋地打了呵欠，习惯性地捞过他的手往前走，随后想起来身边的人不是他。但已经握在手里他哪舍得放手，趁着苏简阳未反应过来依旧紧握。 苏简阳不动声色抽回手，没说什么。脸上先是起了一抹浅晕，之后又迅速冷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应该装作无动于衷，但是身体骗不了人。被牵住的时候心中的悸动明白表示他对肖孟瑜的欢喜。 “让影组的人过来吧，看来有人要有大动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肖孟瑜当着苏简阳的面打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应了，他挂了电话。 苏简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我心里很不安，肖孟瑜，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刚刚我忽然想起来，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电视上那个白衣少女。” “她怎么了，挺正常的啊，充其量就是演戏很厉害。”肖孟瑜对少女的演技还是挺赞赏的，毕竟很少有人能看透她在做戏，她的行为举止，无一漏洞。稍微不留神就给她骗过去。长大了必然是个厉害角色。肖孟瑜从少女身上闻到同类人的气息。 “她不仅长的像戚蓝，还很像那天我去找你时，屏幕上那中年男子的女儿。”苏简阳叹道，少女有那种遭遇让人怜惜，可是被扭曲过的心，没人拯救很难回到原始的单纯。 肖孟瑜沉默了。 “这事情我会让他们注意的。你别操心了。我们去吃饭，然后去探望戚然。”肖孟瑜回归轻松的表情，见惯各种风雨，如今也不过是一场阴谋。既然有谋，必然有破局的线索。 戚然状态不是很好。虽然有律师帮忙处理，他的待遇不算差，不过监狱里还是太过冰冷，晚上降温的时候那薄薄的棉被压根不能抵挡风寒。送来的食物虽然能吃，不过都是快冷的那种。他不习惯监狱里的伙食，吃的很少。一夜下来，非常疲惫。 他执意上船，中了别人的圈套，而今那两个，一个是柔弱幼龄少女，一个是身负重伤的瘦弱青年，他掌控小船，目的不明。舆论不知道被谁引导，全都是对他的恶意猜测，似乎谁也不肯相信他是无辜的。警局没让他出面，双方的证词看上去似是而非，自古人们就习惯同情弱者。 戚然说有人可以作证他的清白，而苏简阳的电话正好给了警局不在场的证明。苏简阳说他在酒吧等戚然，戚然却说苏简阳在场，不是说谎么？律师头都疼了，派人去找苏简阳，奈何迟迟得不到消息。等跟警察这边周旋好，为戚小爷铺了路，让他不那么受罪，才觉察不妙。自己的人竟然失踪了。 苏简阳见到戚然的时候，他胡子拉杂，原本妖孽的长相如今更加颓废。戚然看到熟人脸色才好看些，勉强打起精神来，眼睛亮了许多。 “戚然，我当时该拉着你的。你受苦了。”苏简阳见周围监视的人看的很严，更觉得事态严重，他也算助长了事情的发展，此时后悔不跌。 戚然苦笑，笑容无比苦涩，“怪我，我自己愣头青一头扎进去的，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这算是自作自受吧。你也不用太内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肯来看我，我很高兴。其实这两天我在里头，挺担心你的，怕你也被牵扯进来。摆明了有人想对付我们，如果你被牵连，我实在无颜见你。” “我不知道他们竟然拿那通电话做文章，早知道……” 肖孟瑜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别说了。你存心让他难过吗？戚然在里面要担心的事情够多了，还要再因为你的自责烦心，我看他头发都得白了。戚然，你且在里面撑两天，这个陷阱，应该不是为了把你们置之死地，否则，以对方能无形之中杀人的情况看，直接对你动手就是。” 戚然点头，“我也知道，估计问题还是在二姐那。其实，我有种感觉，那个人回来了。”戚然当初也见过那人一次，后来那人说是带他们去度假，实际上却是把他和戚蓝分开安排。“等我重新见到二姐，她瘦了很多，那时候她带我走出来那人庞大的城堡，我们亲眼看到受伤昏迷在房间里的男人在爆炸中死去。” “戚蓝对他是什么感情？”肖孟瑜问起。 戚然摇头，“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他们俩有什么。他们一起开发了星魂游戏，平时能看到他们的人很少。我连他真实的姓名都不知道。” 这一问三不知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很伤脑筋。 “你在里面保重，我们会尽快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他们再怎么能演，也比不过真凭实据。我看那少女真是棵毒草，小小年纪就能搅和出这么大一滩浑水。” “我没事，都挺好。简阳，真想吃到你做的饭菜啊，牢里头的饭菜太难吃了。”他撇撇嘴，分外委屈可怜，像嗷嗷待哺的小猫仔瞪着大眼睛等待喂食。 肖孟瑜心头鄙视戚然趁乱讨便宜，苏简阳却笑盈盈说了，“我回去想办法给你送点吃的补补。不要太忧心。” 容少拿了餐盒走，苏简阳就拎着另一份上来，躺床上的那位爷 41、 苏简阳的爱心汤没有机会送去，因为容少来了。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妖孽男子，因为担心，红着眼眶出现的。苏简阳没想到容少是如此脆弱的男人，只不过听到戚然在看守所里的些微惨状，就敖红了眼，迫不及待奔了过来。容少的厉害之处是，即使他人不在，后头也乱不起来。觊觎他位置的人总得不到下手的机会，容少培养了不少能人给自己干活，他一走那些人可以自行处理许多棘手的事件。 容少在厨艺上无任何天分，只能绕着苏简阳团团转，他一大早去看了戚然，戚然提起苏简阳他们还在a星。容少对戚然时刻惦记苏简阳心酸不已，但是苏简阳他又讨厌不起来，所以只是酸，不敢记恨。 他一出来就找到苏简阳，苏简阳听他说了两句，就明白容少是想拿他的手艺去讨好牢里那人。“这有什么难的，你是我朋友，他也是我朋友，帮朋友两肋插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说完就看到容少眉头舒展，抱着他喜笑颜开，着实像个孩子。 苏简阳得到酒店的同意使用厨房，给戚然准备食物的同时，也没忘记楼上那个大爷。肖孟瑜以“大病初愈”的理由，缠着苏简阳同意不少事情。此刻连饭也不肯吃酒店的，非要等苏简阳做出来。 容少拿了餐盒走，苏简阳就拎着另一份上来，躺床上的那位爷还热火朝天地玩游戏，不务正业的样子。要不是知道肖孟瑜手底下那个庞大的鲸鱼基地，苏简阳也要误会这是个纨绔子弟。 “真以为自己半身不遂啊，下来吃饭吧。”苏简阳把饭菜摆放在桌子上，肖孟瑜意犹未尽地跳下来。 “你发烧好点没？今天做的都是清淡的菜，应该合你胃口。”苏简阳说。 肖孟瑜含笑夹菜，“早好了，简阳你真贤惠呀，要不我娶你回家吧。多你一双筷子不多。”说着朝他挤眉弄眼。 苏简阳摇头，“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指不定被那些追着你的怎么嫉恨呢。我们当朋友不挺好么。” 肖孟瑜眼神一暗，埋头吃饭，再没了声音。果然啊，苏简阳对他半点意思也无，话里话外，那个蹲牢里的戚然得到的关心比他还多呢。他肖孟瑜这辈子摊上这堆事情，说来是自己命不好。他和他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单纯关系，那时候他喜欢苏简阳，苏简阳喜欢他，而今，他喜欢苏简阳，苏简阳当他是普通朋友。 “等吃了饭我们去找个人，不知道他还管不管事，让他给想想办法。戚家虽然家大业大终究是商界的，这种官场上的事不如那人有用。” “好。”苏简阳吃的很少，每次从肖孟瑜眼中看出他对前任的炽热情感，苏简阳都觉得自己多余。 “你怎么吃那么少，不要以为我胃口大，就让着我。”肖孟瑜生气地瞪他，把盘子里剩下的菜扫到他碗里，苏简阳无语，他着实没胃口，却逼着自己吃了下去，好像那些苦涩也随着菜流入肠胃。 “我吃好了。小烟怎么还不回来？”苏简阳收拾好桌子，左右看来看去都没看到苏烟的影子。苏烟一大早出去玩，他以为不过是在附近转转，没想到一去不回。 肖孟瑜打了苏烟电话，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这才着急。他赶忙联系了好几个当地的朋友，让他们帮忙找人。不过，也没有什么消息。苏简阳也在那头不死心地打电话，肖孟瑜在人肩头按了按，示意他冷静。 “出去他到过的地方找找，兴许还在外面玩，手机没电了呢。”利用手机信号定位失败，肖孟瑜决定出去找人了。 “也好，我们分头找找看，你手机不要关着。”苏简阳一下子跳了起来，那孩子最近都很乖，可惜昨天晚上开始就有些反常，当时他以为是孩子玩累了，没大注意。现在才回过神来。 苏简阳与肖孟瑜出门后分头走，苏简阳找了大半个钟头，被太阳晒得头昏眼花，才看到蹲在一座小花园里的苏烟。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乱跑……”苏简阳太生气，劈头盖脸地准备把孩子训一顿，不过他很快看到了苏烟身上那些刺目的鲜血。 “怎么受伤了，谁干的？小烟，你没事吧？”苏简阳一阵心疼，自从苏烟跟了他，一向听话的很，他竭力让苏烟远离曾经的阴影，希望他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跟自己好好过日子。他也清楚苏烟不是普通的孩子，不过假以时日，应该还是能教好的。 现实摆在眼前，这孩子内心打着自己的算盘，并不愿意安生过日子。 苏烟抬头冲他笑了笑，捂着那弹孔穿入的肚子，黑色的衣服很好地掩饰了血液的颜色，但是从指缝间漏出来的血迹遮挡不住。他的笑容依然纯善，一贯的可爱，他曾经依靠这笑容让很多人心软。 苏简阳却不吃他这一套，板着脸弯腰抱起人，拦了辆车直奔医院。路上给肖孟瑜打电话让他过来。苏烟很快被送进手术室，他出血很多，弹孔打穿了胃，医生给他输了血。动手术的时候苏简阳就在外面坐立不安，刚刚见到苏烟的冷漠全消散。 肖孟瑜上来就看见这一幕，过来递了瓶水给他，他握着瓶子，仿佛才平静一些。 “你说他怎么那么不听话，有什么事不懂得给大人说一说吗，明明是个未成年成天跟什么刀啊枪的打交道，这还像不像话！”苏简阳明知道苏烟听不见，还是冲肖孟瑜抱怨。 肖孟瑜却说：“也许他就是不知道呢？他只是个孩子，从前没被人教好，会犯错会不通情达理，都是可以理解的。简阳，你不要太紧张，慢慢来。谁也不是一开始就懂得错与对，也没有人能在他那种环境下学会分辨好坏。” 苏简阳无话可说，丧气说到：“我懂，我都懂，我只是……” “你是太急了。我们坐下来，耐心等等。以后他出来了，你怎么打骂，怎么教都成，他要是不听话我帮你打屁股。你不要想太多了。”肖孟瑜沉稳的态度安抚了焦急的苏简阳，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他随肖孟瑜坐着，望着手术室的门，对那生死未卜的孩子说不出的爱与担忧。 肖孟瑜的目光则一直放在苏简阳身上。变了好多，真的，他都快无法从这一模一样的脸上回忆出少年苏简阳的全貌。如今这个人以他温和而坚强的气质，渐渐摧毁着前任的痕迹，苏简阳是个好人，也是个残忍的凶手，正因他对自己破坏力的无所察觉，他伤起人来更加痛彻心扉。 “他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没那么自私，也就没那么多磕磕绊绊。”肖孟瑜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 “我永远不是他。”苏简阳偏偏听到了他这句话，扭头，目光倔强。 “我知道，知道，你不要那么敏感。他的死已经是事实了，我没有忘记——抱歉，我知道现在是你，简阳。我只是忍不住去比较了。那么多年的爱恨情仇，我不可能一下子把他抹去。对你不公平，可是，对他又如何公平呢，我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他也是可怜人。” 苏简阳的脸如同冰雪融化，笑了，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他从肖孟瑜眼里看到自己惶恐的倒影，无形中他竟然把自己卑微又羞耻的暗恋暴露了。他对那些话敏感，不过是因为他太介意肖孟瑜说出来。 “这话题到此为止，我们都停止，你不要提，我也不提好吗？”苏简阳用半强迫的口气说到。 肖孟瑜也讪笑着点头。 回头却想，再一次失败了，没办法在苏简阳眼中找到丝毫爱意。 他心中的天平向如今这个人倾斜，尺度越来越大，而这人竟然对他是无动于衷的，甚至渐行渐远，真是悲哀。 苏烟手术很顺利，术后昏迷了一天，这一天两人在医院里轮流守着，夜里一起熬夜陪着孩子。等清晨苏烟才醒了过来，不知所措地面对两双求之的眼。 “我什么都没做。”他小声说着。 肖孟瑜摆明了不相信，眼神凌厉地逼着他。苏烟被他吓得呼吸一紧，扭头想跟苏简阳求救，“苏苏。” 苏简阳没理他，嘴里说到，“你老老实实跟我们交代，昨天你干什么去了。说好了我还当你是弟弟，也不会怪你。说不好，我们缘分就到此结束。我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危险的孩子在身边，哪天一不小心要去垃圾堆找你的尸体，我承受不起。” “我，”苏烟挣扎着，犹豫着，眼里水汪汪的，奈何两人不为所动，苏简阳的话让他心里疼，那种异样的感觉第一次产生。想到要离开苏简阳，他就没办法淡定，然而要是把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估计他们也会生气。 “还不准备说吗，我知道了。”苏简阳垂着眼，也不看他，站了起来。 连第一步都没有踏出去，就被拽住了衣角，苏烟可怜兮兮地说到：“我说还不成嘛，你们都欺负小孩子。” “你现在哪有小孩子的样子。”苏简阳又气又好笑。 42、 “我去找那个女孩了。”苏烟支支吾吾地说起。 少女被政府保护，不过在她身边还有另外一股势力，他们对她保护得很紧。那些人的作风像那个人一贯培养出来的人。他势单力薄，不过还好闯过了他们的守卫，得到靠近少女的机会。 监控下的少女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几乎要骗过他。因为，她有几分像他的女神。看不到戚蓝，看到三分像的，也贪婪地希望能多看两眼。还好他并没有忘记正事，费尽心机逃出来就是因为听说戚蓝被那人带走。不过，少女也不知道地方在哪里。 威逼利诱也只得到了地点藏在星魂游戏中的这点资料，还弄出了动静引来杀手，要不是他身子小，躲闪的快，只怕命就要交代在那里。回来的时候不敢带着伤口见人，习惯了独自舔伤口的日子，害怕被人找到踪迹，更害怕把危险带给有了感情的那个人。于是蹲在小花园里，任由血流了一手。 “傻小子，怎么那么多歪心思？”肖孟瑜对病人也不客气，朝他脑袋上拍了下。 “以后有事就跟我说，我是你哥，不是外人。”苏简阳还是忍不住叮嘱，他被这孩子吓怕了。 苏烟乖巧地点头，怎么都看不出是刚刚从枪林弹雨中冲出来的孩子。 “还有你肖叔叔也是你的靠山，别忘了。”不满苏简阳把自己排除在外的举动，肖孟瑜补充到。 “嘿，不都是一家人。肖叔，我哥主内你主外，有心事当然先跟我哥说啦。”这句话让两个大人都尴尬不已，肖孟瑜只是咳了咳，苏简阳则红了脸，一下子脑补了下自己主内的场景，颇不自在。肖孟瑜觑见了，内心飘飘然。 “这么说他是把地图放在游戏里？可是那游戏没看出来有地图的线索。”肖孟瑜思索着游戏里的东西，还真没发现端倪。 “可能是在你们都没进去的第七层。”苏简阳没玩，但是知道第七层尚未有人通过。也只有那里有望找到答案。 “啧啧，难道我这次非要拼命过了那个游戏不可？”肖孟瑜觉得这么说，但是也没打算把那游戏当初唯一的路走。他心里掂量了好几个方法，准备齐头并进。 “简阳，你陪着孩子，我去找那个大人物谈谈。”肖孟瑜给两人买了吃的回来，跟苏简阳说到。苏简阳点头，待他一走，苏烟在他面前大刺刺说到：“苏苏，你们可真像老夫老妻。” 说得苏简阳面红耳赤，他瞪了苏烟一眼，有些甜蜜，更加慌忙。 随后看苏烟笑得上不来气，知道自己被调戏了把，假装生气道：“再胡说把你扔医院里自生自灭去。你肖叔叔人好，帮我的忙，我只是感激他。没什么别的，出去嘴巴紧一点啊。小孩子口无遮拦容易惹祸上身。” 苏简阳中午没等到肖孟瑜，却等来了莫云，肖孟瑜身边这个助理，只喜欢沉默地跟在身边给他们打点着事情，并不多话。他脸上时常露出令人费解的表情，目光似深沉忧郁，苏简阳跟他更加没话聊。 到了晚饭的时候，肖孟瑜还是没有回来，苏简阳担心起来，而莫云也比平时多了些紧张的表情。苏简阳给肖孟瑜打了电话，那头喧嚷的很，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虽然吵的很，貌似很有次序。 “简阳啊，我这边脱不开身，你有什么事情就跟莫云说。他会知道怎么做的。”肖孟瑜连详细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好，今天跟人谈的怎么样，是不是不顺利？”苏简阳也不是什么一无所知的孩童，总能嗅出异常。那头肖孟瑜在沉默，苏简阳猜测着可能发生了某种情况，他抽不出身，想着发生危险自己可以做什么，一瞬间想了个大概。 “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小烟。什么事都没有，我跟他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暂时回不去了。”肖孟瑜笑了笑，试图让电话这头的人放心。 苏简阳嘴上答应了，心里可没有大意。自从戚蓝的事情发生以来，出现太多诡异的事情，他再掉以轻心那就是白痴了。小烟还没办法出院，小孩子的恢复力不如大人，而且脆弱的紧，医生让呆在病床上养伤。而莫云帮他们叫了晚餐后就消失不见，医院异常地空旷安静。 嘀嗒的药水，人烟稀少的走廊，夜色用大胆地消去所有的杂音。苏烟累的紧，吃过饭没多久就又睡着了。苏简阳出门的时候看到病房门口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对他点头示意了一番，才知道肖孟瑜早就派了人过来保护他们。 苏简阳回到旅馆，从行李箱中找到肖孟瑜前几日送给他的手枪，低调的黑色手枪，体型小巧，子弹只有七发，但是非常适合没有任何射击经验的人使用。拿在手里头有些沉，做工自然不俗。 苏简阳把手枪擦干净，试了试手感，然后装好子弹，贴身放好，带去医院。他一路都很谨慎，还好，并没有什么可疑人影跟随。步履匆匆赶到医院，那人还在门外，对他微微一笑，表示安全。苏简阳也没跟他多废话，折身进了病房，坐到苏烟床头拿手机看新闻。 主要还是戚然的新闻，这次闹大了，上头的意思晦暗不明，记者们很少这样吃不准风头，竟然分成了好几派，有中立的，更有相互拆台的。虽然有好些支持戚然无罪的论调，不过还是有很多报道偏向戚然有罪论，小女孩的作秀无疑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苏简阳知道自己逃不过这场祸。他也算半个知情人，虽然现在警局因为他当时打的电话故意承认他不在场，一旦调查开来，那些漏洞百出的证据就会浮出水面，他也难以摆脱麻烦。不过，苏简阳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从报道来看，戚然在看守所里的情况还不算太坏，有个镜头拍到了容少秘密探望的侧脸镜头。别人看不出来，苏简阳却一眼看出来是容少。短短时间内容少的下巴尖了，神情也绷得很紧，应该很不好受。 看着看着就累了，深更半夜苏简阳也没发现什么情况。他好几次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每次都惊得他的手条件反射地压上胸膛里的枪。好在虚惊一场。苏简阳没有大本事，只能尽可能警惕，给自己和苏烟多一点点活命的机会。 韩月秋的死像是下马威，好巧不巧发生在他们面前，很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出来的。而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苏简阳想，要是对手针对的是戚家，那么没必要把与戚家事业几乎没有瓜葛的戚然搭进去。若是为了抢戚蓝，也毫无道理，手段没有那么极端，真正想胁迫戚蓝的话，对其他人又太过“温柔”了些，若是说为了打击肖孟瑜的势力，那没更加与戚然无关。 这种种疑问纠结在一起，苏简阳自认挖不出真相。他有个想法，这一切都是当年与戚蓝在一起的那个人搞出来的。 安静的病房忽然响起手机铃声，苏简阳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拿出手机，发现是肖孟瑜。时间——1725年10月21号，03：57：21秒。苏简阳刚刚几乎要睡熟了，接到电话还是困乏的。 肖孟瑜倒精神的很，“简阳，你还在医院吗？给你带了夜宵，要不要吃点。” 苏简阳摸摸肚子，还真是饿了。遂说道：“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没两分钟，肖孟瑜就推开病房门进来，手里拎着个环保饭盒，不知道装的是什么，香气很快就充满了整个病房，驱散了药水的味道。看到苏简阳他眼神瞬间亮起来。浑身的疲惫都隐藏好，走了过去。 苏简阳接过饭盒，两个人面对面吃着，苏简阳紧张了许久的心，看到肖孟瑜进来忽然就放下来了。肖孟瑜一进门，他不再紧张地关注周围的声音，不再胡思乱想，整个人都非常踏实。因此吃东西的时候心情也就不错。 等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吃完了，苏简阳收拾好桌上的狼藉，扔垃圾桶里。回过身，终于问起来，“你白天去了哪里？” 肖孟瑜很坦诚地说到：“不能告诉你，抱歉。”眼神大大方方，让人再想问也问不出话来。 苏简阳知道他瞒着自己，心中不悦，不过想到肖孟瑜一直很周全护着他，也就停止了探究。他没问，一双眼睛却一直仔细地观察肖孟瑜，没添新的伤口，笑容愉快，虽然有熬夜的迹象，但是精神还很好。话有点少，时不时就陷入沉思中。肖孟瑜一旦沉默，苏简阳就能猜到他有事情不肯对自己说。 两个人相对无言，都怕吵到孩子。那么浓重的香气，苏烟都没有醒过来，果真是伤的惨了。 苏简阳从肖孟瑜眼神中看出安抚的意味来，知道他毕竟还是为自己着想，心中的疑问就都收回，打算自个琢磨出来头绪。 43、 他醒的很早，不过肖孟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起，睁开眼睛已经看不到人。苏简阳揉着眼睛，洗了脸，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他出去买了早饭回来，门口的人换了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但是沉默寡言，见了他也没什么表情。 苏简阳没敢掉以轻心，他怀里的枪从昨晚起就不离身，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多了个心眼看着，怕自己被奇怪的人盯上。他原是单身汉一个，不怕别人威胁，可是如今他跟肖孟瑜走近了，身边还跟着个小孩子呢。 苏烟乖巧的很，跟他养的小丑猫一样安静，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还笑得特别灿烂。他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他喂苏烟吃了饭，莫云急匆匆闯进来，说到：“跟我走，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不太安全。” 他说的委婉，两人均明白失态有变了。苏简阳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有人帮忙把苏烟转移出去，走的都是秘密通道。随后直接进入停放在医院角落的小飞船上，他们人不多但训练有素，一路没闹出什么动静。 在飞船上莫云才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我们换一家医院，那里都是我们的人，他们没办法对你们不利。你知道孟瑜的工作危险性很高，他常年没个休息的时候，此次除了帮你忙，也是来这里处理一桩生意。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忽然被人插足，如今双方处于胶着状态，他忙的团团转，实在没办法把你们照顾周全，我们只能转移。” “我明白。你肯对我说实话，已经很难得了。肖孟瑜昨晚一句口风都没透露出来，我就猜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还好，我已经有心理准备。” 一番话让莫云诧异地抬头，望过来的目光好像是在重新认识苏简阳。良久，他才叹着气，说到：“你们果然不是一个人。他以前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玩弄他那些冷冰冰的机器，对别人的事情鲜少动脑筋。不过好处是我们不必放太多心在他身上。你这么聪明倒让人不习惯。” 苏简阳知道肖孟瑜没有瞒着莫云，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止上下级那么简单。不过，针对与自己被翻来覆去比较的事情，还是不喜。这是他心里一道坎，他终究是用了别人的身体，被别人的爱人照顾着…… “不过你也不要太介怀，苏简阳。”莫云坐在椅子上，目光沉着似穿透一切，“我，包括肖孟瑜从来没有把你错认过，相信我，也相信他。你比那人好太多，让我们想要误会都难。” 这话不知真假，苏简阳不敢全部相信，但依旧偷偷记在心里。 飞船兜兜转转地绕着，直到没发现跟踪才在近郊的小医院里降落，离市中心很远，交通也不是很方便，因为它易守难攻的地势才被选上。医院守卫森严，进出不那么容易。这下子苏简阳除了能用手机跟外面联系，基本上就没办法经常跑出去了。这环境，安全，却也寂寞。 可能是因为看不到肖孟瑜带笑的眼神，他比在市里更加不安。随着肖孟瑜给他的消息越来越少，这种担忧与日俱增。容少也来看过他一两次，都是为了能够拿到爱心餐点给戚然送去。容少说戚然目前不太好，他在看守所里受了风寒，怎么施压，都没办法让警察局的人重视起来，治疗十分敷衍。容少看到戚然时他已经瘦了两圈，喉结突出，锁骨也很明显。 戚远那边已经倾尽全力，虽然看似一件小事，但是被一些有权有势的人物故意压着就是没办法让人安生出来。容少已经打算好，如果还不能让戚然无罪释放，只好冒险，把自己的政治生涯搭进去也要把人弄出来。 容少第二次来的时候，肖孟瑜也刚好在，他也是刚到，风尘仆仆，容少对肖孟瑜的事情略有所闻，很多与军火有关。容少对军部那边的事情涉及不多，他管的是钱，除了看情况给军部批钱，其他的一般不过分掺活。 容少有些嫉妒这两人，戚然还在牢里受罪，肖孟瑜却能安慰坐在房间里等苏简阳给他上茶。苏简阳表面上什么都没说，然而一举一动却不自觉多向着肖孟瑜些。比如做菜的时候先问了肖孟瑜有什么要吃的，然后才轮到容少插嘴。 肖孟瑜依旧没告诉苏简阳他在做的事情。 在吃午餐的时候，他淡淡跟苏简阳提了句，以后要多小心，最近有些动静。具体的也不详细说，只是说自己会处理好。当着容少的面，苏简阳答应的很好，后来容少回去了，苏简阳冷了脸，忍不住对肖孟瑜生气。 “你究竟是拿我当什么，什么事都不说，要知道，这具身体可曾经是你爱的男人，既然你担心他连身体都剩不下了，却事事隐瞒着我。若出了事情，看你还找不找得到一根骨头。你好，你把自个当炮灰，你真不怕死，就不怕我内疚么？”连珠带炮片刻不停，苏简阳说得胸脯起伏，声音没有拔高，却极有力量。路过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谁也想不到苏简阳看着软软弱弱，竟是个硬骨头。 “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出事，出了事，那我这条命是要跟着赔给你的。”苏简阳红着眼睛紧接着说到。 肖孟瑜似乎没料到他忽然发火，怔愣着问他，“为什么？”实在想不出苏简阳气从何来，见他无缘无故发起火，丈二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苏简阳冷静下来，铿锵有力地说到，“我可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我奶奶从小就教育我拿了别人的就欠着别人的债了，不还是不行的。我拿了他的身体，你又为了我被人弄死，这天大的情本就不该我来受，只好还给他。总不能你死了，他死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还好好活着。”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苏简阳抓起茶杯给自己灌水。 肖孟瑜看着他，还有些不明不白的，但是苏简阳已经不愿意跟他说话了。那一句句的信息量太大，他似乎听得懂，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苏简阳转身就给苏烟念故事，跟小孩玩的很欢，面容平静，眉目和善。刚刚愤怒如同炸毛的野猫的人，就好像不存在。 百思不得其解，肖孟瑜只明白，苏简阳虽然说得声色俱厉，好像与他深仇似海，但也是担心他的。看起来很情绪毫无起伏的人，原来也有点把自己放在心上，这点小发现让肖孟瑜暗喜了半天。直到吃晚饭还没把嘴角的弯给拉平。 这天凌晨肖孟瑜接到了想听的电话，半夜三更爬起来就要出门。路过苏简阳的房间，发现从门缝里漏出灯光。侧耳听着却很平静。肖孟瑜犹豫了下，还是轻手轻脚推开门，走进去一看，苏简阳其实是睡着的，而且在床上躺的很好。在市中心的时候他没有发现苏简阳有开灯睡觉的习惯，而现在，灯光下这人眉头还锁着，睡得很不安稳。 肖孟瑜才把头靠过去一点点，忽然一个黑漆漆的枪口顶上他的鼻子，苏简阳刹那瞪大眼睛，杀气腾腾地看着他。肖孟瑜还未动手，苏简阳却好像知道他是谁，毫不犹豫闭上眼睛，把枪塞到枕头下，睡着了。 肖孟瑜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然而，当他把手探过去想摸摸枕头底下的枪管时，苏简阳仿佛长了眼睛般，自发地伸出手，霸道地搂着他的手臂，睡得香甜不已。 没有抗拒没有不安。 “简阳你睡了吗？”肖孟瑜在他耳边小声问着，没得到回答，自然，苏简阳已经睡得天昏地暗了，那有可能听到外界一点点动静。 肖孟瑜小心抽出自己的手，往外走去，关门的动作也是轻轻的。待离苏简阳的房门远了才毫不顾忌地加快脚步。跟着的几个人看到他嘴角带着笑容，都一知半解。谁也不明白他怎么进了那男人的房门就变了个样子。 不过老板心情好，大家的日子就更加好过。当晚的任务顺利完成后每个人都得到了相当丰厚的奖励，甚至不少假期。 莫云听见到肖孟瑜的时候他还在笑，跟个傻子一样，平时的精明一丝也无。莫云很怀疑如果这时候那些仇家找上门来，这男人都能笑着死去。 “什么事情，你也乐半天了孟瑜，收敛点成不？”莫云甚至翻起了白眼，但是坐在车上休息的男人笑容不减。 “我高兴。”他说。 “得得，我知道您高兴，那你怎么个高兴法？总不是因为苏简阳吧。” 肖孟瑜笑而不语，莫云真想一巴掌拍扁他不知节制的傻笑。 “还真是他啊，他对你也没意思啊，你高兴个什么劲。要我说谈个恋爱最盲目的也就你一个了。”莫云抛弃了平时深沉的形象，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唠叨。 肖孟瑜摆摆手，“那你就错了。谁说他对我没感觉。” 莫云无力吐槽。苏简阳那张脸什么时候写过我喜欢肖孟瑜这几个字了，人家是山不动雷不惊，对肖孟瑜连个笑脸都很少给，别以为他没看见。就是对着他那个上司徐陵，笑容也比对着肖孟瑜的亲切。肖孟瑜在苏简阳身边得过一点也不好。 44、 “昨晚我出来啊，路过他房间就进去看了下，你知道最近形势紧张，他也很紧张。还睡着呢拿枪指着我，速度不比训练过的人逊色。我还以为他要一枪崩掉我，哪知道他认出我来就睡熟了，还抓着我的手不放。”肖孟瑜说完这些，思索着给苏简阳发个什么短信过去，理也不理莫云了。 莫云算明白了，肖孟瑜从苏简阳那里得到的是信赖。没有信任，谁敢在危险的时候放任自己在另一个人面前熟睡。莫云又把苏简阳平时的表现过了一遍，确定自己看到的与肖孟瑜看到的区别很大。 也许，肖孟瑜已经把心转移到这个苏简阳身上了。五年多的时间，当年莽撞的少年都长大了，谁又能肯定自己喜欢的还是当初那个人。尤其眼前的人又讨喜的情况下。 苏简阳看过短信，有些头疼。肖孟瑜很少发短信，他更喜欢打电话沟通，迅捷有力。如今看到肖孟瑜的短信，写得不过分，语气似乎太过热情。这些天他与肖孟瑜的相处一贯平淡，有事情就说，没事情的时候彼此也没什么交流，肖孟瑜对他的事情还是积极，但对他本人着实冷淡了不少。 今个儿是怎么了？肖孟瑜还对前任的身体念念不忘么，那暧昧的、充满了占有欲的话真的不是这意思吗？忽然的热情，他吃不消，没有受宠若惊，只觉得厌烦。 苏简阳随意回复了几个字，就拿了东西要去看戚然。令他意外的是，看守所外面有不少歌迷蹲守，他们安安静静地坐着抗议，不闹事，不喧哗。他们井然有序又倔强不肯轻易离开，饿了有人负责跑腿去买吃的来。 警察拿这些安静的孩子没办法，赶不走又不能太粗暴，否则社会舆论会用唾沫星把他们淹死。苏简阳好不容易从人群中穿过，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戚然，那天也是一帮热情的孩子，守在演唱会场外面，挤不进去就蹲在门口等，虽然辛苦却没人抱怨。戚然人气那么高，还能拥有这么理智又忠实的粉丝，让苏简阳对他更有好感。 就像容少说的，戚然并不好。他本来以为自己一两天就能出去了，所有人都这么想，但是已经过去八天，他还没能走出去一步。戚然看到苏简阳也恹恹的，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疲惫的眼。 很不好，容少说瘦了两轮还算轻的。戚然暴瘦下来，脸色苍白，添了忧郁后，不再化妆也如同舞台上妖孽。他原本是靠着素颜与化妆的区别行走娱乐圈和普通生活中，自由自在的很。 苏简阳问他好不好。 戚然摇头，嘴里发苦，“病了一场，他们没给出去治疗，只能在里头慢慢磨着。要好不好，要死也死不了。”声音不似原来清亮，多了份嘶哑粗粝。 苏简阳为他难过，说到：“他们实在欺人太甚，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来，非要拐弯抹角折磨人。戚然，你挺住，我们在想别的办法。” “你们这么多人帮我我怎么敢放弃，苦日子我也过过，简阳。我跟姐姐还有老头子在宇宙中漂流的时候那日子经常三餐不继……呵呵，真么多年好日子过来，人都快被磨得没了耐力。不过，这事算捶醒我了，真是太醉生梦死了。” “你能振作自然好。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多心理负担，嗓子，悠着点。我让他们想想办法给你治好了。”苏简阳心想，不知道肖孟瑜帮不帮得上忙，戚家已经为了戚然伤筋动骨，可效果并不怎么样。 “我会注意。谢谢你来看我，我以为你不可能来了。”戚然还想说什么，最后忍了下去。 苏简阳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一扎，他们几人的纠葛像是怪圈，谁也不知道如何剪短其中的线。不过他把戚然跟容少都只当做是朋友，这一点明白无误，不由得对戚然说到：“你也该多关心关心别人，谁做的最多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戚然正贪婪地看着苏简阳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他明白自己在苏简阳心中不过是朋友的定位，但不妨碍他对苏简阳的迷恋。看着他，心中会很安宁，很稳。听到苏简阳的话，戚然沉默了。直到苏简阳离开也没怎么开口。 苏简阳出来的时候，有个孩子拦住他，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地址，还有一行专业代码。 苏简阳没有犹豫，顺着地址找过去，一路上小心有没有人跟踪。在一栋破旧的小区楼房里头，苏简阳见到了人。胡子拉杂的林家明。 林家明似乎还在养伤，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好几处看到了纱布，身上散发着药水的味道他也浑不在意。与前些日子看到的贵公子相比，这人更像是落魄醉汉刚从酒馆里出来，邋遢的很。 见到苏简阳林家明眼里闪过惊喜，“苏简阳，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怎么成这样？这些天怎么过的。”苏简阳听说林家明带了一批人独自去找戚蓝，不过没想到见面会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颇为吃惊。 林家明谨慎地关了门，给他递了水才坐下来，他面前有五台电脑，每一台都在工作，上面显示着各种内容。林家明平时应该就睡在沙发上，沙发一角堆着被子，皱成一团。林家明一双眼睛里熬出血丝，眼眶深深地凹进去。 他没有碰电脑，告诉苏简阳他这些天的遭遇。原来他带了另一队人朝另一个可能的方向追过去了，不过路上阻挠不断，那些人也没有把他置之死地，但对他相当不客气。他好不容易逃过袭击，连戚然出事都没办法赶过来。这两天他来到这里，是因为戚蓝给他消息了。 “她告诉我，要我先回来帮戚然的忙，她还说要找她必须找到你。”林家明叹了口气，戚蓝人身不得自由，最关心的还是从小与她相依为命过的弟弟。 “她怎么找到你的？”苏简阳问，“既然她有办法通消息给你，直接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你不就好了？” “消息不是她的人告诉我的，而是那个男人，他不介意我知道戚蓝在他手上，也很听戚蓝的话，传达了戚蓝要救弟弟的消息。不过我怀疑戚然的事情就是他搞出来的。后面那条消息是有人偷偷给我的暗示，我也不认识是谁。” “有我帮的上忙的肯定帮你。戚然在里面情况不好，我们得快点把人弄出来了。戚蓝的事情就先放着吧。”苏简阳说到。 林家明也点头，对他说：“其实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要套住戚然了。戚然是他姐姐的软肋，拖着他，戚蓝就没办法自己走出来。这件事情可以拖延我们所有人的时间啊。”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苏简阳也想通了不少疑点，缘何简单的陷害竟然能成真，缘何大家动用那么多力量也不能把人周旋出来……而他们在A星上的时间已经不短。 苏简阳回到医院，苏烟已经可以下床，不过不能运动太多，只能偶尔走走。他露出大大的笑脸，让苏简阳放心。苏简阳过去摸摸他的头发，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圈养的感觉，这孩子收起獠牙，收起自己的戾气乖乖待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感觉很满足。 “肖叔回来就找你呢，苏苏。我们下去吃饭吧，老早就被他做的菜熏得睡不着了，好饿啊！”苏烟说。 “嗯，小馋猫。去洗手。”他们住的是医院里的员工套房，非常方便自己做饭。肖孟瑜见到苏简阳，眉眼打开，本来欢快地炒菜，还要回头做出得意的表情。 苏简阳诧异他回来的早，却也没说什么。肖孟瑜做的菜很香，他舍得放材料，对火候的掌握也不差，以前应该经常做菜。想到肖孟瑜的厨艺可能是在那个人身边养成的，苏简阳就不舒服，再一想，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自己被肖孟瑜比来比去的竟然开始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太不值得了。 宽了心，就更加把肖孟瑜当普通朋友看待。喜欢他，不等于把自己折腾成一个怨妇似的，既心虚不敢靠近，偏计较对方对自己没那心思。这不像他。 苏简阳过去把菜端了过来，苏烟早就拿着筷子迫不及待，不过苏简阳说不等人上完桌就自己吃很不礼貌，他也就忍着诱惑，眼巴巴看着两人。 等三人都在桌子边坐好，苏简阳发现肖孟瑜的微笑综合症还没消下去呢，感情是吃错药了吧？ “你今天没事吧？” “肖叔，你好奇怪啊。”苏烟也说。 肖孟瑜摇着头，眼睛是看向苏简阳的，那目光叫一个专注，恨不得把人吃下去的模样，苏简阳实在不懂他在看什么，不过那目光真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由得又问：“你究竟在看什么？” 苏简阳问了，肖孟瑜还是没答，只是一个劲夹菜过去，还热情地给苏烟捡了许多好吃的进碗里。 “多吃点，你这么瘦，出去给人欺负了都没力气还手。” 苏简阳吃饭的时候不大说话，但是肖孟瑜的热情如同鱼刺，卡得他吃都吃不安生。肖孟瑜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古怪。 45、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在他们各方争取时间，要还戚然清白的时候，戚然的事情忽然拨云见日。 次日苏简阳接到容少的通知，电视里已然出现戚然憔悴的身影，容少护着他，两个人被记者还有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好在保镖们即使控制好场面，戚然出来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却被人看出来他的情况十分糟糕。极少素颜出现，此时素面朝天，让人清楚看到沧桑的痕迹。评论为之哗然，粉丝纷纷指责戚然受到苛待。 这场无妄之灾来的突然，去的更是匆匆，几乎是眨眼间，什么负面消息都从大众的视线里消失，而媒体口风一致地为戚然洗白，知道内情的官员皆笑而不语，声称自己一无所知。那对兄妹神秘地离去，等人们发现时，只剩下空空的房子。 苏烟在一边嗤笑，说所有人不过是被人当猴耍了，幕后黑手估计早就远走高飞，把自己藏的更好。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戚然，他一进门，身形有些佝偻，清减了满身的傲气，都被磨成一股萧索的气息。让人不得不皱眉，他究竟，遇到了什么。 戚然勉强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挂在他脸上，看着只是苦，骤然从金贵生活跌入泥土的味道。苏简阳皱着眉头让他放松下来。 “容少，究竟怎么回事，忽然就顺利了，这也太奇怪了吧！”苏简阳难得在学业意外的事情上有好奇心，把两人拖进房里，迅速倒好茶水递给他们，口中说到。苏烟也撑着脑袋在沙发上好奇的紧。 容少此时一身轻松，又恢复了自己招摇的孔雀味儿，眉眼中带着喜气，倒好像他才是那个刚刚脱离牢狱之灾的人。一放松下来，便偷偷挤着戚然坐下，好在戚然似乎毫无发觉他的小动作。容少优雅地饮着茶水，给苏简阳说了事情的经过。 “那些人都被人收买了，其实我们也不懂。忽然一切阻力都消失了，哼，那人好大的手笔，把我们这么一通闹腾，戚蓝的事情都没办法全力去调查。”容少的势力并不集中在这个星系，因此想要出力，不免了减了三分力道，那几日戚然走不出来，他是着急上火，然而没办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是错综复杂的官场。 “你不是答应我要把找人的事情放在首位么？”戚然一听到二姐的消息，表情就不再消沉，而是有些严苛犀利，直逼着人。他要把戚蓝放第二位，那第一位是不会有人的，与戚蓝共患难的童年让他把她的好放大到无数倍，他敬仰、爱慕更牵挂。 容少在他的眼神中瑟缩了下，颇有些心虚，于是不停给苏简阳下暗示，让他帮着说好话。 苏简阳倒是先注意到，戚然的嗓子坏了。 本来魅人的声线给人以瓷器的厚重润泽，现今忽而粗哑干涩，有些难听。也就是，戚然的嗓子毁了。苏简阳有些难过，戚然遭的这番罪，多多少少跟自己有些干系，如果那天他及时阻止，兴许就不会让戚然被人陷害了。当然这想法没啥意义，如果对方执意要戚然出事，他破的了一时，也拦不住之后那人再下手。 不过，他也知道不是该提这档子事的时候。苏简阳想想，说到：“戚蓝的事情要从长计议。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也知道对方对戚蓝本人是没有恶意的，这就是好消息。反倒是你……”他迟疑了下，不知道要不要问。 戚然淡淡地扫一眼过来，眼中无风无雨，平静得有些可怕。 “你的声音，怎么成了这样子？”苏简阳问得有些小心。 戚然却直言不讳，“在里头感冒发烧严重了，他们不给好好治，折腾出来的。你们有没有我二姐的消息？”他对自己的声音完全不在意。 那段日子戚然记得很深，深到他想把折腾自己的那人拖出来一刀刀片了解恨。冰冷的牢房，阴湿的地面，寒气会从薄薄的抵不了寒的被子里透上来，把骨头都冻得咯咯响。感冒简直是注定的事情。 送餐的人总是面无表情，眼神冷酷冰凉，那一刻他们是上帝，而铁牢后的那些人不过是将死的蝼蚁，踩上去踩死了也无人察觉。 得不到好药，明明知道家里人送了东西来，容少周旋了数次，然而没有用。除了吃的可以明白到他手上，其他的都是敷衍着给的。他只能忍受，半夜发烧的时候没有人送水过来，喉咙里燃着火苗，把所有的液体一烧而尽。病的重了，那些人就伸伸手，把他从迷糊的边缘拖回来，轻了，总有办法让他难受。 如此往复，什么人受得了。现在不过少了些许的体重，毁了一副好嗓子，人家眼里明明白白写了，你还能说话呢，算得了什么。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能干活就得了，再多，嘿，看自己造化。 戚然没发现自己的颤抖，容少和苏简阳都看到了他掐的发白的手掌，细细的脉络狰狞地爬在上面，他心里的痛再也无处藏身。 容少的手犹犹豫豫地伸了过去，也是抖的，那是他心里害怕被拒绝。手指缓慢地靠近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靠近了，握住了。容少讶异，也欣喜若狂，忍不住的喜悦漫上来，眉飞色舞。 戚然的手骤然触到那抹温暖，心中想着自己是可怜这人的痴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上。 苏简阳看到这一细节，赞许地看了容少一眼，容少嘴角翘起，得意洋洋。苏简阳失笑摇头，“嗓子等回去了好好治治，也许还能唱呢。戚蓝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们就知道多少了。这事急了也没用，那个游戏的线索大家也在努力破解中，上次家明过来找我，他似乎另有线索瞒着，问不出所以然来。现在我们来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吧？” “简阳你先回去，不是还有比赛么。我去找家明，跟他一起行动。容少，你也有事情要忙，不用天天跟着我了。我想那些人是不屑再对付我了。”戚然心中早有自己的算盘。 容少激动得站起来，“我不走！你身体不好，别整天跑来跑去，剩下的事情给我们做不好么？” 戚然低着头不言语，沉默笼罩在他身上，竟给人以绝望的感觉。 苏简阳只好开口：“容少，你自己的工作再放着不管，到时候给人把柄整你，我们都救不了。而且回去了才更好搜集情报。我们老集中在一起也不是个办法，消息太闭塞。戚然，你先跟我回去休息，不然不仅你大哥不同意，你二姐也受不了你拿身体不当回事啊！她当年保护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挥霍自己的生命力，是吧？” 戚然眼神中有了松动的迹象，容少见戚然有了照顾自己的意识，激动的神色才褪了下去，毕竟他担心的就是戚然的身体受不了日夜奔波的折腾。在林家明身边肯定比在家危险的多，怎么说林家明都算那人的情敌，对方怎么可能不让林家明吃点苦。 “这样就好了，我们各自回去，有消息就联系彼此，反正再怎么跑也离不开银河。简阳，你记得帮我好好照顾他。”容少见戚然极为消沉，不得已对苏简阳嘱托。 苏简阳点头让他放心，看戚然，只有无限感叹。身为朋友，他明白戚然怎么想的，可是他也无能为力。戚然的事业受此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低谷，现在满星系都是人，人是最不缺的，总有后浪赶上来，只怕戚然到时候更加难受。 肖孟瑜推开门就看到家里多了两人，虽然都认识，不过想起戚然也算他的情敌，心中虽同情这人的遭遇，面上还是没多少情绪。 他暗中观察，发现了妙事，这戚然竟然十分顺从容少的话，容少时不时说点什么，戚然表面上没听，却都有做到。戚然并没有发觉自己对容少某种过度的纵容，肖孟瑜看在眼中喜在心里。 等吃饭的时候才听说，苏简阳答应回W星了。 这岂不是代表，他能够享受一段安稳的时间，好好经营自己与苏简阳的感情？ 肖孟瑜的嘴角裂开了花。 46、 回到云和市并不代表肖孟瑜就能占到什么便宜。苏简阳太忙了，他早该想到的。他说想好好利用这段时间贡献自己的殷勤，奈何心中牵挂太多的苏简阳，虽然没有明摆着把他扫地出门的意思，但是想让苏简阳把眼光多放在他身上一下子十分困难。 这不，自己煞费苦心挤出来的日子，系上刻板的围裙，在窄小的白色厨房里埋头做饭。当然，科技的进步令做饭既冒不出油烟，也缩短了时间，他挥挥铲子，轻松自得。不过，不过房间里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就不能，不能给他一点关心吗？小猫小狗讨好了主人还能多两块饼干呢。 但是怨念总也穿不过薄薄的墙壁，到达书呆子的耳朵里。苏简阳忙碌比赛的事情呢，哪有心思关心那儿女情长。 自从戚蓝的事情有眉目之后，苏简阳是彻底把自己放进了比赛中。寒江老师答应了，只要他能拿到前三名，可以免试入学。苏简阳不知自己早就入了寒江的眼，有心收他做弟子，寒江心痒难耐啊，他咬牙，他切齿，却不能让这得意弟子进来没有好名目。 功夫不负有心人，苏简阳经过最近在外面的诸多经历，倒是有了更妙的想法。他几欲将诸多奔涌出来的思绪留住，连苏烟都极少有时间顾及，更遑论自己的肚子，时常被亏待。要不是肖孟瑜千叮万嘱，还让苏烟上阵帮忙盯着，指不定在比赛前，他就先把身体搞垮。此刻肖孟瑜在厨房里吻着一屋子的米香，微眯的眼神显得十分得意，这份自得漫过眼睛，把嘴角也冲出微笑。 今个儿苏烟出门玩，肖孟瑜讨到独处的空档，兴奋不已。他轻手轻脚地推开苏简阳的房门，生怕自己动作太大，打断对方的思路。苏简阳还真没听到动静，锁着眉头似乎遇到了瓶颈。肖孟瑜也不叫他，等他自己惊醒，瞧见面前站了这么大个人，才不悦道：“你是能把电脑当饭吃呢还是当水喝，不是给你倒了温水，怎么放那一口都没动。” 苏简阳露出迷茫的表情来，好像不认识肖孟瑜，也不明白自己面前什么时候冒出来一杯清澈的开水。 全然陌生的眼神，让肖孟瑜心脏偷偷地裂开，要不是他修复能力极强，比那远古时候泛滥的小强更加顽强，说不定就因为一个眼神把自己秒杀了。小强因为人类的发明已经成为传说，可见人类还是星球上最打不死的生物，那他自然更能适应如此“恶劣”的环境。 “出来出来，你是不是都忘记吃饭这回事了，我猜，你不会是连早餐都没有吃就对着电脑忙到现在吧？”肖孟瑜从他那恍惚的眼神中得到自己猜对的事实，脸色阴下来。 苏简阳经他一打扰也觉得自己肚子中唱起了空城计，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松散掉，有些手脚酸软。遂尴尬地笑道：“早餐也是吃了点，跟小烟喝了点酸奶，还有一个蛋挞。” “那你知道现在几点么？”肖孟瑜瞪着他，心中气恼，他被忽视也就算了，这人懂不懂的身体上革命的本钱呐，就那么点食物，连老鼠都喂不饱。也不等苏简阳瞄时间，肖孟瑜又说到，“下午两点，是不是我今天不过来你就要把自己饿死在房子里，啊？饭菜做好了出来吧，幸好小烟不在家，不然跟你学了这坏习惯，他十有八九长不了个了。” 肖孟瑜不客气地伸手拽着没什么力气的苏简阳出来，客厅的桌子上早就摆好了饭菜，鲜美的鱼，香喷喷的牛肉，肥嫩的青菜，很讲究的一餐。对于习惯机器生活的人来说，宅在家里，吃上千年没淘汰掉的营养泡面，或者营养药片顶一天是很正常的事情。肖孟瑜也不是什么无业游民，虽然时代造就了大量剩余劳动力，政府花费大量的精力为那些人制造工作，肖孟瑜显然不在其中。苏简阳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颗粒饱满的白色米饭，这男人啊，上的厅堂下的厨房，偏生把好全给了他。 有种消受不起的感觉。 咽下心中那份心跳，也咽下更多的苦涩。苏简阳无从猜测肖孟瑜忽然的情意绵绵何来，也许不过是因为他担心自己有什么疏忽，亏待了前任的身体。 “你胃不好，都是我从前的错，有更好的方式，我却选择那样对你……这道鱼用的是一道古老的菜谱，没有辣椒，有点酸，很开胃的，简阳你试试看。”肖孟瑜夹菜的手就停不下来，直把苏简阳的碗装得满当当，再挤不下才停手。 苏简阳从从容容地把菜慢慢咽下去，压下自己胡乱喘动的心情，对肖孟瑜笑笑，“你也吃点，再塞给我可就要喂出一头猪了。” “胖乎乎的不是正好。我正嫌你身上缺斤少两的碍眼呢！”肖孟瑜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苏简阳纤细的脖子，家居服一边滑下露出白皙的锁骨，心火热乎，立刻把头低下去，暗中压制自己的情动。心想还没把人调戏上呢，自己倒把持不住了，真是一大败笔。 “怎么了？”苏简阳放弃了细嚼慢咽的习惯，为了赶时间也顾不了那么多。见肖孟瑜暗红的脸色，想着最近降温，室内即使有空气调节器，也不至于闷出汗。不过人家做了饭菜照顾自己，他怎么也该为着客人多想想，“是不是太闷了，吃完东西放着，我来收拾，你出去透透气也好。” “不要。”肖孟瑜想好不容易进来了，怎么还能把他赶出去。 苏简阳看着他，觉着古怪。 肖孟瑜情急之中胡乱编了个借口，“想是最近天凉了，晚上没盖好被子，有点着凉。咳，咳咳。”即使知道这咳嗽有多虚假，肖孟瑜也红着脸装了，为此那英俊的脸更显红，身体的燥热竟然被这番意外压下去。 苏简阳脑子里装的还是比赛，也怎么怀疑，听他这么一说，放了碗筷去拿了感冒药来，“这药片你吃一粒，最适合小感冒使用，这么大个人了还会踢被子啊，呵呵。” 水也随着药片送到手边，肖孟瑜这下是没病也得病了，接过水杯，咽下苦笑和药片，苦中也透着甜，苏简阳还是关心他的，至少看起来如此。 “你不要太担心比赛，简阳，你的实力我很相信，顾着点身体。胃不好还整天虐待。” “晓得，不是一着急忘了。”苏简阳噙笑，“你变得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还不是因为你，再说，我也老了啊。”明明风华正茂，身轻体健的大男人，有模有样地叹气，说不出的好笑。 苏简阳也克制不住大笑出声，可是他忘记自己还没吃两口饭呢，此刻笑得把胃都抽痛了，手往下按住自己的肚子。脸色煞白，使劲地熬着想等胃痛过去。 肖孟瑜扔下碗筷奔着药箱去，翻找的时候想着两人一真一假，今天跟药瓶子倒有缘，不由得勾起嘴角，无声一笑。 苏简阳吃了药，拦住肖孟瑜自己把东西收好了，回头对他说到：“等比赛完了，好好请你吃一顿，这些天谢谢你帮忙。小烟那孩子我都疏忽了，要不是你管着，还真怕他出事。” 肖孟瑜心里一阵甜，连连点头，“忙完了再说，不急不急。”顿时眉飞色舞。 苏简阳跟他收拾好桌子，进了房间又开始摆弄自己的东西。他一直低头，压根没看到肖孟瑜偷偷把门拉开小缝，一双大尾巴狼似的眼睛精光闪闪地盯着他清瘦的身体，露出要把人拆吃入腹的邪笑。等他关好门，苏简阳也不过觉得气温有点低，扯了件外套披上，跺跺脚也就舒服了。 觉得口渴的时候，手习惯地一伸，在本应该有水杯的位置，却空荡荡的，让手落了空。苏简阳短暂地失神，才不过几日，习惯就开始侵占领土。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越小的习惯越容易被身体记住，让人难以发觉，也就无从防备。 苏简阳放下外套，下午气温升高再披着只会闷着自己。他推开门出去倒水，一眼看到小沙发上躺着的庞然大物，肖孟瑜的长手长脚显然不适合这块小地方，大咧咧地伸出，拖到地上。可能是吃了药，肖孟瑜睡的很沉，竟然没察觉他的动作。苏简阳回房间找出薄毯子给他盖好，心情颇为复杂。 这一回苏简阳没让自己忘记时间，快到晚饭时间，他走出房间，一看肖孟瑜已经不在了，心中一阵失落，却不知为何。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还没装好米呢，听到门外热热闹闹的声音，却是肖孟瑜和苏烟碰上，两人一起回来了。两人聊的欢快，好像父子般。 “简阳你怎么出来了，苏烟过去干活，你哥忙着呢，别什么事情都让他操心。”肖孟瑜推推苏烟，自己也拎着一袋子新鲜蔬菜走过去，苏简阳还来不及争辩，已经被两人合伙赶了出来。 他无奈走出来，厨房小，挤不下那么多人。空下来的时间，也只好回到房间继续，但此时却不在屏蔽外物，厨房那的声音清清楚楚地穿过了墙壁到达耳朵里，一大一小热热闹闹地在厨房里折腾的声音，让人心情愉悦。 家里真好。 苏简阳错愕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摇头。嘴角终究是破开了缝隙，不由自主翘着。 47、 比赛如期进行，苏简阳也及时拿出了自己的作品，一款新型吸尘器。当然，这个不是用来扫地的，而是一款用于太空自动清理垃圾的吸尘器。太空中的垃圾一直为人们所烦恼，毕竟太空垃圾对宇宙飞船的杀伤力巨大，犹如飞行的小鸟对飞机的威胁，而在浩瀚宇宙中一旦发生意外进行营救就非常局限，往往因为时间和距离造成可怕的损失。这样就产生了专门处理太空垃圾的清道夫。 自动清理船虽然一直有人在研制，然而效果不佳，极易被宇宙黑洞吸走或者被宇宙中的风暴毁灭。苏简阳设计的就是小型除尘船，尽可能地减少清道夫的工作。 作品的名字叫“烟”，当然是因为苏简阳取名废材星人，而苏烟又极力撺掇他用自己的名字。肖孟瑜得知自己错失了机会暗暗咬牙切齿，大吃小孩的醋。最后苏简阳不得不劝他：“你身份特殊，名字拿出来给人把柄有什么好，而且肖孟瑜三个字那个字怎么用，用一个还是两个，用了怎么组词，都是问题，还是小烟名字简单。” “简阳，其实你是懒的想吧。”肖孟瑜撇撇嘴，大人有大量，反正迟早苏简阳也要成为他的人，任他为所欲为，到时候别说一个名字，苏简阳这个人都得冠上他的名，小孩子怎么敌的过大人。 初赛的成绩是由电脑分析过各个作品的材质和性能，并且进行模拟测试进行排名，专家们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名次和入围人选，最后进行现场比赛。 现场赛通过精妙的设计测试作品的创意性能实用性等，极为考研选手的能力。 苏简阳的作品经过层层严厉的考验，终于杀出重围，在现场观赛的肖孟瑜和苏烟大声给他加油，虽然淹没在赛场几万人热烈的欢呼声中，肖孟瑜还是感觉苏简阳听到了。不然，他怎么那么及时地就朝这边抛了个媚眼，让肖孟瑜笑开了花找不着北呢。 一路过去都很顺利，最后竟然杀进前五。苏简阳也不由得握拳，前五是他预计的最好成绩，至于寒江要求的前三，他自然不敢太奢望，毕竟高手如云，他一个四千年前传过来的人半年多时间能达到现在的水平已经很惊人。苏简阳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相反，他觉得自己是靠勤奋一步一步达到今天的成绩。他不骄不躁，一直追求着自己感兴趣而且有能力去做的事情，不悔，也不后退。有些傻愣愣的，可正是这样的人却更加靠近自己的目标。 决定名次的评委们伤脑筋了，冠军亚军都很好决定，第三名让他们左右为难。也是，在其他方面无可挑剔的情况下，大家都尽量去挑并列两件作品的缺点，然而比来比去就更觉得第四名那件除尘器更让人满意，虽然它的缺陷还多，但是相对于第三名作品强大但是过于“娇气”的设计，除尘器不仅造价低廉，性能优越。被其中一名评委提出来后，大家越看越顺眼。 本来应该得第四名的苏简阳，因为这名贵人，刚好跻身第三名。 他还来不及消化这消息，也没来得及跟自己的亲友团也就是肖孟瑜他们打招呼，一个人就飞奔过来，额上挂着汗，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竟然就是自己是直属上司徐陵。他感叹徐陵消息灵通，却忘了此时还未颁奖，能够到后台来的人自然不简单，徐陵恰好就是其中一名评委，力荐苏简阳的作品获得第三。 “你是为了那份奖品？”苏简阳脑筋转过来，马上明白徐陵如此积极的原因。 徐陵点头如捣蒜，“不早跟你说了要第三嘛呆子，好样的，把握的不错。”徐陵赞赏着，心早就奔着奖品去了，那份珍贵的材料他觊觎已久，此刻终于梦想成真，高兴的很。 “还好你没突然爆发拿个第一第二的，呃，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徐陵有些尴尬。 好在苏简阳没有怪他，“我得第三也就是侥幸，你没说错啥。” “我是评委之一，选手的水平我心里有数，一比就比出来了，你不要沮丧。你已经非常棒了，这么短的时间能达到这种程度！” 苏简阳给了他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本就不在意，此时更加无奈，“是兄弟不，那还解释啥啊，晚上请你们喝酒，可别缺席了啊。” 徐陵答应之后，就忙去了。 苏简阳领奖，苏烟连拍了数张相片，肖孟瑜此刻看着远处那沉浸在喜悦当中的人，只想冲过去把人抱住，向在场的所有人宣示所有权。那是他爱的人，身体是，灵魂，也是！ “等你苏大哥下来，我们好好拍几张。臭小子，我们给他买水去，他累了好几天，等下上车你劝他睡一觉，我们找地方庆祝。”肖孟瑜揉着苏烟柔软的头发，痴痴看着苏简阳，恨不能把人吞了。苏简阳为了喜欢的事情沉醉的时候特别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每每都让他着迷不已。 当苏简阳的眼睛看向自己的设计时，是最有灵魂的。让人充分地感受到，他的人、他的心都在，他们化作一缕缕丝线游走在空气中。那是无比鲜活的生命，活生生的，感染着周围的人，让别人也能体会到生的喜悦。无论是从前那个冷冰冰注视自己作品的苏简阳，还是现在这个始终带着平和微笑的苏简阳，都在自己的事业中获得最真实的满足。 “简阳，恭喜你。”肖孟瑜此时已经平静下来，说话真诚却也充满力量，隐隐透露的喜悦也无人能够忽视掉。 苏简阳见到他们，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也变得有些羞涩。好像获奖是被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被别人看见了十分不好意思。一抹暗红悄悄爬上脸，挡也挡不住，被苏烟当机立断拍下来，一边啧啧说到：“苏苏你这小眼神，嘿嘿，好纯情的孩子。”倒好像他才是身为兄长的那个。 苏简阳瞪了他一眼，才堪堪让自己恢复常态。“还好不负众望，不然夸下海口却失败了，平白让你们笑话。” “担心那么多，一个小比赛有什么大不了，这次不行下次再杀回来。是不，苏烟？你简阳哥净担心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喝一顿去。走咧！”肖孟瑜冲苏烟使了颜色，苏烟摇头指着自己手里的相机，“还没拍好呢，这么光辉的一次，怎么也得拍个千八百做纪念啊。” 肖孟瑜才想起来这回事，想到自己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跟苏简阳拍合影，现在巴不得多照几张。他喜滋滋地把魔爪伸出去搂住苏简阳肩膀，斟酌着各种让两个人看起来更加亲密的姿势，此时苏简阳正欢喜，也没在意他有些过分的靠近，自是每个人都心满意足。 照片上，巨大的赛场犹如太空基地，透明的顶罩上三两朵白云悠闲飘入，三个人，或深情或平淡，或没心没肺，兀自在人前笑得欢畅。肖孟瑜的头紧紧挨着苏简阳，把苏烟挤到了前头，手悄悄地拽住苏简阳那只手，苏简阳没有反抗，也是巧笑着对着镜头。 等出了会场，苏简阳就把手放开了，怎能贪恋那温暖，再厚实的手掌，如果那温暖不是给自己的，就不可以贪。苏简阳心头明明白白，别人的东西，你胡乱拿走了，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奶奶这么说不是没道理。可不是，前任的爱，他曾经暗自想着，既然那人不在就接收吧，这男人是好人，要了不是幸运么。可回头一看，自己这边揣测心伤，好处倒微不足道了。 还没上车，戚然迎面走过来，好些日子没见他，形色间还是憔悴，似乎有无数愁绪困扰在他漂亮的眼睛里，令那深邃的光里掺进了沧桑苦涩。 “简阳，我刚赶过来，消息我见了，你很优秀。”他拍着苏简阳的肩膀，送上礼物。 苏简阳谢过他，戚然不再说话，也推辞了晚上的庆功宴。他匆匆而来，又急匆匆走掉，犹如一阵不经意吹过的风。 肖孟瑜想到戚然坏掉的嗓子，什么醋话都咽下去，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对方威胁不到他，他也大方。“走吧，有什么话到饭桌上聊。” 肖孟瑜的车低调却极为舒适，还不待苏烟劝，他自己坐上去就产生了睡意，很快就睡熟。肖孟瑜趁机把他的头轻轻抬上自己的肩膀放着，关掉了音乐。室内一片安静，只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苏烟手里一直拿着相机在摆弄，随后把其中一张照片给肖孟瑜看，正好拍到两人相依偎的背影，不是正面，却更加显得亲密暧昧，肖孟瑜非常满意。 到了酒店，徐陵比他们还早，带着董明修在位置上等着。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散发出来的香味，被两人亲密的动作减去三分鲜美。这当然是肖孟瑜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才有的心思。苏简阳和苏烟俩第一眼看到的都是美食、美酒。 服务员才倒好酒，红色的酒液中杯子里晃荡，平静，被灯光穿透留下浅影。 “这顿，我请客。”还不待肖孟瑜开口呢，风头又被徐陵抢去，徐陵看着风雨不动的董明修，只好在肖孟瑜刀子般的眼神中尴尬解释：“我们公司打算买下苏简阳这个设计专利，你可得给我点机会讨好未来合作对象哇。” 苏简阳惊了。 48、 “不用那么惊讶，呆子，公司看上你的产品，我们下属的子公司也有清洁公司，每年因为劳务纠纷大伤脑筋，你的东西很不错。而且我们是一家人，怎么都不会亏待你。”徐陵个性活泼，说话也很能带动气氛，他光说话都能让周围的人不自觉高兴起来，因此苏简阳甚至发现董明修脸上诡异的微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信得过你们，就是没想到自己不成熟的作品这么快就被人看上。”苏简阳不敢置信。 明明在会场的时候也没看到什么人接近他。 徐陵嘿嘿笑，“要不是我让人拦着那些对你意图不轨的人，现在估计你就被对手拉走了。果然是我有先见之明啊。” 董明修不说话，直接夹了口菜塞进他嘴里，“少说话。”大家哈哈大笑。苏简阳顿时心下轻松不少。想到自己的设计即将换来的利润，并且帮到那些清道夫的忙，十分高兴，喝酒的时候就多喝了几杯，说话也多起来。 大家都很尽兴，苏简阳好不容易松懈下来，难免贪杯，果然是喝多，踏出酒店的时候就晕晕乎乎的，感觉脚下没踩到实地上，眼前的人一个分成二，二分成三。酒气上来，染红了脸颊。肖孟瑜看得眼里，火在心头，奈何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想动点手脚也没法子，恨不得一步回到家里。 等打发了董明修两人，抱上苏简阳就奔回车上，一看，苏烟打着酒嗝，正醉眼咪咪躺在座位上看着他们俩。 “肖叔，你怎么抱了两个人，我苏哥呢？” “这不就是他，臭小子让开点，给你哥让位置，他累瘫了。”也醉傻了，最适合下手……肖孟瑜既然发觉了苏简阳对自己的那点心思，更加没办法放过他。肖孟瑜不知道自己也醉了，醉酒的人通常都比平时胆子大，容易冲动想些平时不敢想的事情，比如现在的肖孟瑜。他只觉得，今晚机会难得，苏简阳不抗拒他的碰触，他也不想放过这道美食。 苏烟分明看到了肖孟瑜奸诈的笑容，然而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不是吗？既然自己苏大哥看起来安然无恙，他还能说什么，那姓肖的平时对他也不差，他也不好坏别人的事，否则哪天被雷劈了就冤枉啦。 肖孟瑜一按，把回家的方向划到自己的公寓，身边带着小拖油瓶就是不方便，苏简阳那房间做点什么不听得一清二楚，到时候人醒过来一羞涩，也许就把他给踹下床，让人笑话。所以说，他要是醉了哪有这么精打细算。电子锁对了眼瞳跟指纹，门锁开了。肖孟瑜迫不及待抱着人进来，一只手拽过苏烟把人拖进来，彭地又把可怜的门甩上。 大的放到床上，还有小的呢，也得伺候啊。肖孟瑜只好挽起袖子给小孩弄好了，脏衣服换下来，拿了自己干净的衬衫换上就是，刚好到没发育的孩子大腿处，屋里又不冷，肖孟瑜觉得这样就冷不到人，把孩子扔床上，喂了杯解酒茶，盖上被子，三步并作两步就回到自己的卧室。 得，人还在呢，醉醺醺的也跑不到哪去。 醒酒药，给孩子喝了，没啦。 肖孟瑜这时候不赶时间，兴致勃勃地剥衣服，喝醉的人好摆弄，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裤子都拔了干净，除了一条小内裤，在化身为狼的人眼中怎么看怎么性感。“简阳，今晚我好好带你，呃，你会很舒服的。” 他抱着人进了浴室，在墙上一按，热水流进浴缸里，热气将镜子糊成白蒙蒙一大片，看不到肖孟瑜嘴巴啃着那白嫩嫩的身子不亦乐乎。渴望已久的人就在自己手臂里安静躺着，肖孟瑜眼里都看不到别的了，苏简阳被他这么一颠簸，肚子首先熬不住闹起来，也看不清楚，抓着个地方就吐出来，肖孟瑜还小心伺候着，自己的衣服不嫌脏，干脆就脱掉，光着身子给他洗。 先把脏的地方冲干净，把人放热水里，热水连着酒精的作用让苏简阳此刻餍足，像他家里那只小猫，乖巧的很。肖孟瑜本来那把人吃干抹净的心思不过是开玩笑，现在手上搓着泡沫，认真地擦着苏简阳的细皮嫩肉，从温顺的眉眼，到结实的胸膛，两颗豆子怎么看怎么可爱，要命，这手再往下，是更诱惑人之处。肖孟瑜心头火烧火燎，窜上来的热气几乎压不住。 “简阳，你这是折磨我知道么，等你醒了，别想我放过你。”肖孟瑜搓着小豆子处的手泄愤似的用了力，苏简阳迷糊中毫不压抑自己身体的意愿，顺从地发出甜腻的呻吟。这一声在有心人心头就是催情的毒药，直要把理智那根绳子烧断，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肖孟瑜早就压不下那地方的邪火，乍一听就疼的发紧。唉，只能忍着。 说是忍，舌头还是忍不住粘着苏简阳细致的眉眼，鼻子，在唇上肆意侵占，霸道地横冲直撞，进入口腔吮吸甘甜的津液。透明的液体从嘴角毫无羞耻地留下来。肖孟瑜没客气，脖子带着胸膛该咬该啃的都没放过，大大满足了自己那点龌龊心思。好歹也算望梅止渴了。 苏简阳无知无觉，情动之下还把自己的手臂往这大灰狼脖子上挂。明明觉得身体某处有异常，然而一旦有了依靠，就放佛能够抵过不适。唔，喝醉的人哪里懂得自己在引火烧身，甚至主动去点火，苏简阳把眼前的人当成了小时候某个玩具，嘴唇贴了上去，也没觉察自己下嘴的位置。清醒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被苏简阳胡乱舔着，后来苏简阳还回应了他的吻，这可真是自己装上门来的福利。 “简阳，简阳你太可怕了，再来一下我可就把持不住啦。”肖孟瑜好不容易把人挣脱开，在水里放好，人总算安静了，自己也不敢过分。“给你好好洗洗睡了啊，听见没？” “恩，好，好吃。” “你有听懂我说的吗，简阳，你到底醒了没？”肖孟瑜给他洗好头发，有些迟疑。 “烧鸡真好吃，还要喝，要……”苏简阳真是醉迷糊了。 “唉。”肖孟瑜狠狠叹着气，想着赶紧把人洗干净了扔床上，他今晚是要调戏人的，可不是为了把自己给调戏了。 奈何他消停了，苏简阳那更出格。苏简阳可能是积的久了，刚刚被他啃的，身体发烫不说，前头也半翘着。苏简阳没察觉自己面前站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要还清醒，他怎么会把自己的手往那处伸呢。肖孟瑜眼睁睁看着苏简阳就在他眼前做着舒服的事情，喘着气，媚态横生。 动听的喘气声考验着肖孟瑜此时格外脆弱的小心肝，他不由自主做了些幼稚的事情，咬着嘴唇，血腥味也几乎压不住火。他这个难受，觉得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想把人按到在浴缸里就吃掉。想着这样这样把嘴巴吃了，又那样那样，把手指伸进那个柔软的小洞里转着，等那人发出舒服的喟叹，再加点润滑的液体，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放肆地进攻。然后，把人翻上来，让人骑着自己，腿脚发软不得不更靠近自己，狠狠地撞到更深的地方。 那滋味吃起来真棒啊，自己的狼火有地方灭了，苏简阳也能够舒舒服服地享受。 想着对方漂亮的身体就在自己身上挂着，肖孟瑜鼻子里淌下两道红色的血迹，在水缸里绽放出花朵来。肖孟瑜被血惊醒，长长叹了口气，今天应该是这辈子叹气最多的时候把，能看不能吃的痛苦只有面对自己爱的人才深刻。一忍，再忍，好歹是克制住自己。 肖孟瑜擦干两人的身体，怕苏简阳吹风着凉了，赶紧抱回房间放好，手忙脚乱套上睡衣，盖好被子，整了整枕头。好了，一头扎进浴室，冷水开到最大，把火都冲干净，下面那东西不再饥渴地翘起了，想要干坏事的样子，才敢偷偷摸摸跑回房间里抱着苏简阳睡下。 苏简阳着实是醉了，等有点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肚子闹腾的厉害，好像孙大圣在里头作怪，他捂着肚子忍不住使劲呻吟。遭了，今晚喝的有点大，这胃本来就不经喝，这下出问题了。 不去想怎么肖孟瑜又爬到自己的床上，把熟睡的人摇起来，“孟瑜，醒醒，我肚子难受，醒醒啊！” 肖孟瑜睡眼朦胧，见他捂着肚子，面上青的发紫，极为可怕，酒立刻醒了。“严重吗？我这里没有胃药，我立刻送你去医院吧。简阳你忍着，很快就到了。”肖孟瑜抓了两件外套，自己穿上一件，另一件把苏简阳裹在怀里，疾步出门。奔下楼上了车朝医院赶。 医生把病人接手，查过情况大怒：“胃病那么严重还敢喝酒，不要命了你们。你们当家属的怎么不知道看着点？” 肖孟瑜陪笑：“我的错我的错，医生你赶紧给他治病啊，严重不，严重的话我好令想办法，你们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胃出血了，还好送的及时，你先在外面呆着吧。下回不许给他乱喝酒懂不？”医生也是苦口婆心，可是心里明白有些人就是戒不掉酒瘾。 肖孟瑜连连点头，看手术室门关上了，才靠着墙歇下，不知何处的风吹进来，吹出一身的冷汗。 49、 苏烟醒过来，发现两大人都失踪了，自己莫名其妙躺在肖孟瑜的窝里，想着睡着之前明明看到肖孟瑜对苏简阳上下其手的，但是，人呢？打苏简阳的电话，声音却从客厅传来，心想肖孟瑜可真是禽兽，还没进屋呢就把他大哥吃啦。 可惜把所有的房间都翻了个遍也没见到一对少儿不宜的人，苏烟给肖孟瑜打了电话，才知道苏简阳在医院躺着。这可了不得，“你个禽兽竟然敢把人做得进医院，好样的，我要挑拨离间，我要破坏你们的感情，跟你在一起太危险了！”苏烟怒不可遏，心下把那个空有斯文英俊外表的男人骂得狗血淋头。哦，早知道他该把人守着，好好养着，等自己长大，把人这样那样，然后骗到手，怎么都比那个没技巧的禽兽强。 肖孟瑜哭笑不得，这孩子是不是被他灌输太多超龄思想，竟然把脑筋拐到那事上面。肖孟瑜是没发现，从四千年产生了某种耽美文学分类后，这块土地就越来越肥沃，生根发芽，传宗接代到如今，现在谈恋爱不分男女，这类小说更加如火如荼。苏烟被两大人放养许久，渣在小说里，吸收了各种奇异思想，也难怪他有此等离奇思维。 “你瞎说啥，你苏哥是胃病犯了，你先睡一觉，等起床了再过来看他，今晚我守着就行。” “我也去看他，不能给你暗渡陈仓的机会。”苏烟掰着手指头，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成语怎么用的，赶明也给你找学校读书去，别有事没事跟大人做对。赶紧睡觉啊，不然等你哥醒了我把你把柄抖出去信不信？”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威胁小孩的一天，肖孟瑜扼腕。他能不明白苏烟嘛，小人精时刻算计着挑拨他跟苏简阳的感情，打从有一天发现这孩子眼中超乎寻常的感情，肖孟瑜就开始警惕了，万万不能给小孩罪恶的机会。他可不赞成年下，更不赞成一个小鬼打自己老婆的主意。 “哼，算你狠。”苏烟挂掉电话，眼珠子一转，嘿，来日方长他怕什么，跟苏简阳同住屋檐下的可是他苏烟。 “人小鬼大。”肖孟瑜对着电话盯了会，笑得云淡风轻。他推开病房门进去，打了麻醉的苏简阳还没醒，褪去那份酒气和火热，一张脸十分苍白，也显得可怜。因为睡着的人毫不防备，所以孤独也毫不意外地显露出。 “简阳，你现在听不见，刚好，好多话平时不知道怎么说，现在都倒出来，压得我心头很沉很重，对着你又打不开话匣子。你可知我对你那份心，是啊，原来你不是你，是他，年少轻狂我爱上的少年。不否认那时候很爱他，为了他费尽心思，为了他出生入死都可以。他清高自傲，被我折下飞翔的羽翼，于是坠下云端的他走入了歧路。都是我害了他一辈子。害死了他，我有罪。” 肖孟瑜用毛巾给苏简阳擦掉沁出来的汗水，一下一下都尽可能地轻柔。边做边说，“五年过去，我不知道曾经的爱是消散后化为习惯，还是化成更深的执念。遇上你，那么意外，本来一转身我们之间就绝无可能再见，一辈子。我的事业太危险，不想让你再踏进来。可是我们还是相遇了。” 是啊，相遇措手不及，他被迫面对自己曾经的爱，却一点点发现那些面目全非的事实。终于他明白，这个人的确不是原来的那个苏简阳。他说全新的生命，是以苏简阳身份存在的另一个灵魂。这让他难以相信。可是理清楚事实很容易，毕竟失忆和换了人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后来呀，渐渐被这个人吸引，无数次在夜里审问自己的心，却不明白自己现在爱的究竟是谁？红玫瑰和白玫瑰各有自己深刻的理由，他却纠结着是红玫瑰变成了眉心的朱砂，还是白玫瑰变成墙上的一粒米。 好在时间给了他答案。爱上了没办法否认，被吸引，从而沉沦，已经是事实，再否认的话太过虚情假意。为了这个人，他愿意承受背叛曾经的惩罚，背负所有的罪。 也不可能后悔，这个人值得别人去爱啊。 肖孟瑜静坐到天亮，依旧没有睡意，好在一遍遍描摹爱人的轮廓也是趣味。打电话叫人送餐点过来，他看到苏简阳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如同小心翼翼的蝴蝶。苏简阳大脑沉重，勉强认出眼前是医院，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说到：“宿醉刚醒，是不是头疼，你好好躺着，我让医生开点醒酒药。” 脚步声响起时他只看到肖孟瑜挺拔的背影，离开了视线。脚步声渐渐远去，苏简阳却很安心。这人不会离开自己，这么点认识足够让他欢喜一阵。即使是南柯一梦，只要得到慰切，也很好。 毛躁的小鬼苏烟撞开病房门，接收到苏简阳的责备眼神，才吐吐舌头，小心带上门走过来。嘴上抱怨，“肖叔昨晚肯定是让你着凉了，他也太没有节制了，竟然把人弄进了医院。以后再也不给他开咱家的门。”话里话外都排挤着肖孟瑜，巴不得肖孟瑜这个人只是一个泡泡，吹口气就能破掉。他竟然忘了得到苏简阳信任的肖孟瑜得到了一样通行证，他们家的房钥匙，这咱们家真不知是两人还是三人呀。 苏简阳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节制是啥，羞红了脸，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不免一通说：“别没遮没拦的，乱说。都打哪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肖叔其实是好人。” “嘿，说我什么呢？我可听见了小鬼精，想挑拨我跟你哥关系，你嫩着呢。简阳，来吃早餐吧，你看你喝酒闹的，以后可不能给你沾酒杯了。”肖孟瑜听到苏简阳那句说他是好人的话，比做成多少比大生意都高兴，把小孩挤到一边，自己占据有利的位置，安稳如山。 苏简阳笑笑，安静地吃东西，心想，日子就这样先混着吧，一向很有原则的他，这时候竟然也拿不了主意怎么做，原本想着放纵一下呢，可惜天不遂人意，把自己打到医院来。这叫什么事啊。 “你多吃点，把病养好了从这破医院出去，我看见那白晃晃的就不舒服。”白色，好像把人吞噬了，看着难受，肖孟瑜很讨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生病了经常叫私人医生来治疗。苏简阳的病要在医院多观察，他只好耐心等着。 苏烟不敢动苏简阳的早餐，打起肖孟瑜的主意，两人玩起了抢菜的游戏。肖孟瑜有心让让小鬼，让苏烟得逞好几次。讨好小的也算对大的示了好，肖孟瑜想的远。他只是没想到，苏简阳竟然把勺子伸过来，把自己碗里好些菜放到他碗里，“这，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有的吃，你吃你的。”肖孟瑜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他懂不懂自己想把他多养肥点的愿望。 苏简阳不动声色，夹了菜就不说话了，闷头继续吃。 肖孟瑜索性放下自己的东西，正色问到：“你是担心我，还是自己吃不下？要是前一样，赶紧给我都拿回去，我身体好的很，少这两口菜也不会胃痛，我跟小烟闹着玩，是不小烟。” 小烟乖乖点头。 苏简阳只好解释：“我现在吃不下，放着也是浪费。”确实胃口不大好，但是平时他第一个考虑的会是小烟。有些心虚，还好面皮厚了些，刚好让人看不出来他的小动作。 肖孟瑜放下心，喜笑颜开，对苏烟笑得万分得意，看，你小子让我因祸得福把。 “昨晚你喝醉了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吧？”肖孟瑜小心询问，他才是最心虚的那个人呀，自己调戏不成还闹这么一出，怎么怎么羞愧，当时就不应该纵容那帮人灌酒给苏简阳的。现在哑巴亏吞也要吞下了。 “能有什么事情呀？”苏简阳笑眯眯的看着他，把他问愣了。 苏简阳又好奇地问苏烟，“你肖叔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奇奇怪怪的。” 苏烟刚想点头，被肖孟瑜悄悄扣紧了手腕，笑容变了色，只好把出口的话吞回去，支支吾吾：“没啥，要有啥也是你做梦了梦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肖孟瑜很满意。 苏简阳白了他一眼，说到：“我有些累，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让我好好睡一觉。徐陵要是找我你帮我处理。小烟，你跟着学点也好，以后有钱给你买玩具。” 想到自己心仪的那些模型，苏烟眼睛发直。肖孟瑜不再计较，抓着苏烟出门。等病房门一关，苏简阳脸上的笑容垮下来，变成沉思。喝醉了也不忘事，不知道是好是坏，他清楚记得自己昨晚喝了许多杯酒，说醉，也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也就是说肖孟瑜所作的一切他不仅有印象，还某种程度上推波助澜。 苏简阳想以醉酒之名放纵自己，让自己在彻底放手前拥有一份美好回忆。可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肖孟瑜竟然忍住了。不知道该称赞他君子还是气恼他的不解风情啊。昨夜的一切真像一个笑话，果然人没办法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不，进医院了现在。 50、 男人把水果刀狠狠一转，刀片切进果肉中，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他又问到：“你确定不跟我走？”用到是最恐怖的表情，如临大敌。一定会同意的，我这么低声下气，这么绅士又多情又会照顾人，上的厅堂下的厨房进的了卧室开的了飞船，你还有什么好嫌弃的呢？好男人可不就是我，活生生的代表，别犹豫了，答应，快说你同意。 心里活动再剧烈，也不敢泄漏自己过分的期待，肖孟瑜放慢手上的速度，轻轻地，好让耳朵有空仔细听，把那人的话都听清楚，听错了可了不得。 苏简阳早已剥好香蕉皮，牙齿张开一咬，一大口进去了，于是一边大口咀嚼香蕉肉，一边拒绝：“我不要。”话说含糊的，几乎听不明白讲了什么，要不是肖孟瑜早就竖起耳朵听着，还不漏了去。但，这不是他想听到话。 肖孟瑜只好假装自己听力不好，“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走不走？” 这回香蕉肉咽下去了，苏简阳口齿清晰，表情淡定如初，重复道：“不去。” 可怜的苹果一下子被削去半边肉，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啊滚，撞到了苏烟脚边，把新买的鞋子弄出一片难看的黑斑。平时睚眦必报的小孩，当下却笑意盈盈，拉长了声调，“我说肖叔，你要嫌弃我们家小，以后就不要上门蹭饭嘛。寒舍简陋，不胜惶恐，苏苏，我这成语说对了没？” 苏简阳笑着点头，看到肖孟瑜被气得发紫的脸色，尴尬地搓手，“孟瑜，我又不是没地方住，实在不便去你那。再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住在一起对你我不好。你说将来你讨老婆娶媳妇，别人看见我还不得误会了。” “你，苏烟，你先出去，我跟你哥好好谈谈。”某人的手骨咯吱响，苏烟缩着脖子溜出病房，还好好带上门。 “清静了。”肖孟瑜斜睨着某个不知死到临头的男人，“你不知道我要娶你么，简阳，这么多天来，你不会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吧？”最好别让他听到一个不字。 “不……是吗？”苏简阳左看看右看看，还真没看出来肖孟瑜已经计划到哪一步， “谁说不是！简阳，我做的还不够么，我以为你都清楚了，也以为你这些天不声不响是因为你接受我，把我当男朋友看。感情都是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我想照顾你一辈子，跟你共进退，你不愿意吗？” “娶我，开玩笑吧。”苏简阳见他越认真心越痛，“孟瑜，我知道你照顾我是因为这身体还是苏简阳，你爱他，我懂。你做的够多了，我想他早就感受到。你安心吧，他不会怪你的。至于我，你我之间哪来什么感情，从前的事情大家都放轻松点，一笔勾销好吗。” “你明明喜欢我，说什么傻话！”肖孟瑜气极反笑，“简阳，你喜欢我，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你……”苏简阳停了下，肖孟瑜的眼神像狼，凶猛地盯着猎物，犹如势在必得，他有种逃不出圈套的感觉，“别吓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哦，除了我，还有谁？你可别说是戚然，我见过你们俩相处无数次，你对他有没有情我这眼睛可看得一清二楚。况且他那有荣少等着呢，难不成你想插朋友一刀。”肖孟瑜说。 “是网友，你不认识。”苏简阳镇定下来，想起曾经朦胧的暗恋，网上名为“暗白”的男子，最近一忙，倒全无联系了。虽然现在当初那份心动早已不再，可是拿来当挡箭牌也是不错的。“他叫暗白，我最早对他心动，是因为在一次歌会上，他念了一篇文章，那时候人散的差不多，他还在认真地读着，他的声音吸引了我，内含的感情如此丰沛，好像他的人活在了文中的世界……后来我渐渐了解到他更多的信息，无可自拔地喜欢上他，为了他去做后期，甚至一脚踏入网配的圈子。” 苏简阳越讲越投入，几乎连他自己都要信以为真，如不是他现在真正爱的人就在眼前，他都要误以为自己还喜欢暗白。不过，眼前的人虽然近，彼此的心却不在一个轨道上，所以他就算迎面而去，也到不了那个人真正的心房。 不如相忘于江湖，等待一份可以平平淡淡执手到老的感情。 肖孟瑜没想到苏简阳真的心里有人，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他，从发现苏简阳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苏简阳时常把自己的安危放到第一位的时候，那些细微之处的体贴，总让他以为自己被人喜欢着，甚至深爱着。直觉从来没有出过这么离谱的差错，他尽量做的最好，对方却没把他放心上。 “你说你喜欢他，那么你对我的好，怎么说。”他都觉得自己能如此平静相当奇怪，不是应该歇斯底里。 有时候人们说话大声反而是心虚，此时苏简阳一反平时的淡然，大声说到：“我占了他的身体，怎么能不对你好一点，你有什么差池，他到梦里折磨我，岂不是让我良心难安。” “好，好，我懂了。”是他肖孟瑜眼花，错把同情当爱情，他活该。 “你要是觉得委屈，我不介意你要了这身体做补偿，那天晚上给你机会，可惜你太绅士了，把我抱恩的意愿糟蹋了。”苏简阳口是心非地说到，这一剂猛药下去啊，这个人怎么都会心寒了吧。他们之间的牵扯越来越深，有些时候界限模糊，他甚至都有了某种被深爱的错觉。那是万万不能吸食的毒药，他知道一旦自己沉沦，将来痛苦的事两个人。 肖孟瑜丝毫没发觉手中的刀刃割到了手掌，鲜血汇成线滴滴答答落下，苏简阳眼里闪过伤痛，却因为太过短暂，肖孟瑜还没发觉的时候他已经藏好自己的情绪。 肖孟瑜扔下刀，伤心欲绝：“苏简阳，这不是你。” 他转身疾步走出病房，房门被甩上发出巨响，很快外面静了下来。 苏烟探头探脑推开房门，见病床上的苏简阳眼角滑下一滴泪，沉沉地滑下脖子。他小心翼翼询问：“苏苏，你没事吧？” 苏简阳摇头，“我们去办出院手续，他不会逼我跟他住了，你放心了吧。” “可是你很难过，为什么不答应他还骗他啊？”即使是自认万事通的苏烟，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孩子，感情的事情太过复杂难测，他看不懂那些曲折。 “回家了，给你做好吃的，这些天你没好好吃饭吧，瘦了。”苏简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掐着他的胳膊看来看去，下了结论。 “哦。”苏烟噤声了，苏简阳摆明不想他问下去。反正他有办法找到真相。 次日苏简阳照常上班，竟然升了一级。苏简阳做好自己的工作，找到董明修，面对这个冷冰冰的男人，毫无惧色。 董明修说：“有事？” “恩，我打算辞职，辞职信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开春我就要去进修，没办法再继续公司的工作，也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没问题，念完还回来吗？” “啊？” 董明修忽然觉得徐陵说苏简阳是呆子非常精确。 “你要是回来，你的位置给你留着，徐陵难得有这么好的助手，我希望能有个合适的人多帮帮他。要是不愿意，我让他们给你办辞退，把一并补偿都算好。” “我还是先辞退吧。未来我也没想好，也许不会再回到这里工作。”苏简阳有自己的愿望，他想走出去，换一种工作，到更广阔的地方看看听听，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想了很久，虽然没办法确定自己具体的目标在哪里，但是读书的时间他会规划清楚，他相信到那个时候，命运自有安排。 “那好，你可以出去了。” 苏简阳回到办公室，徐陵正夸张地摇着陶瓷被子，可怜兮兮看着他。 “这么舍不得我走呀，不是有很多人给你玩嘛？”苏简阳摸摸他的头发，想到董明修最讨厌别人动徐陵的头顶，身上发寒，赶紧放了下来。 “我是怕你给那老头子欺负啊，你不知道他有多变态，他说大魔头，除了小师妹谁也制不住他，你是我的人，怎么可以给他玩坏掉。”徐陵像看着心爱的玩具即将被别人拿去糟蹋的样子，那深情的样子，连他看董明修的眼神都比不上。 苏简阳失笑，“寒江老师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想太多了。” “我走了，再会呀，师兄。” “好的，师弟你防着师傅点，别让师兄知道你失身。” “……师兄，你多心了。”苏简阳觉得这个活宝真让人无语，有这样的朋友不知是福是祸。 徐陵再三叮嘱，话痨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开学将近，他要不要给老头子通电话，让他对小师弟手下留情呢……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来，苏简阳想，未来的路真的就是一个人走了。 51、 开学将近，男人再也没有出现。 想来是那天说的话太狠了，以至于轻而易举把对方的残念毁得没有一丝剩余。苏简阳叹气，也罢，他要给彼此新生活，就不能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把自己的衣服打点好，去另一个城市上学，要带着苏烟过去，自然要多准备一点。已经及时联系了租住的房子，位置在网上看的时候不错，希望实地没有太大差池。 苏烟咬着麻辣鸡翅中看电视，头也不回说到：“苏苏，你今天叹气三十七次，再叹气就老了。人老珠黄可没人要你。” “小没良心的东西，养儿防老，你要是不养我我变成鬼缠着你。”苏简阳失笑说到，又任命打包行李，东西是不能让苏烟动的，他那越帮越忙的体质来了只能帮倒忙，倒不如自己辛苦点。 “你去看看，外卖是不是到了，要不是你学来学去都学不会做饭，我们就不用等那没营养的食物了。”苏简阳光顾着低头，听见门铃也没空。 苏烟蹦过去一看，是容少。“孔雀来了，苏苏。”说着开了门，挨了容少一个当头栗子。 “活该，容少你怎么有空过来？”苏简阳抬头匆匆看了一眼，发现容少神情萎靡，妖娆的面孔失去了往日的精致，十分颓废。这令他大吃一惊，赶忙从地上站起来，给容少倒了杯水，“先喝点，待会仔细说。‘ 容少很听话地把水喝下去，放下杯子，看着苏简阳不言不语，安静的可怕。 苏简阳这会儿已经脑子已经转了好几个弯，觉得问题不在容少那，而是戚然，直言到：“是不是戚然情况不好？” 容少点头，忽然泄气般，手支在膝盖上，胡乱抓挠自己的头发，“简阳，我没办法了，真没法子，到现在我一个人帮不了他。他不听我的话怎么办，简阳，你帮帮我，帮帮戚然。” “那他究竟怎么了？”苏简阳也知道急不来，只能慢慢劝着他。 好在他轻柔的话语和安抚的动作奏效，容少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解释道：“我是为戚然来的，你知道，他的嗓子在狱中坏掉了，当时我们都被他骗了，以为他没事的。不是那样，他其实很在乎自己的声音，他出生起就听着母亲唱歌，那时候对音乐已经非常痴迷。他妈妈在音乐上造诣很高，他曾经说过要在音乐领域做出成就让他妈妈看到的。那是他的梦，年年岁岁支持他活下来的一个目标，忽然嗓子坏掉了，梦也坍塌了。他其实对自己的声音很引以为傲的，平时都精心护着，这次是彻底毁了。” “那他现在什么反应？”苏简阳暗暗担心，他见过因为梦想崩溃而丧失求生意志的人，也害怕戚然从此一蹶不振。 “封闭自我，逃避现实，一味地寻找他二姐。他疯狂地找人，不眠不休，谁的话也不听，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他出事。现在我一个人根本劝不动他，他对别人的话更加不理不睬，简阳你也过来帮帮我。” “好，我帮。只是我帮忙也不一定有用。” “有用的！他那么喜欢你，只要你出现，他会听话。”容少紧紧拽住他的手，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苏简阳惊愕，“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容少，你误会了吧。”此时容少却不管他说什么，只想拖着人就走。苏简阳只好让苏烟关好门跟上。容少一直到车上还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看得他心底发悚。 苏简阳觉得真正疯魔的大概不止戚然，眼前的容少可不也离发疯不远。 见到的戚然脸色平静如常，要不是他眼睛里残存着不眠不休的红色血丝，还有凹下去的脸颊，谁也不会怀疑。戚然有点意外见到苏简阳，那深情说不上开心，倒有些莫名其妙，看容少的时候简直就是疑惑了。搞得苏简阳也莫名其妙。 他坐上沙发，试探着问道：“戚然，你这些天都忙什么，好久没联系了。” 戚然微笑着说：“当然是寻找二姐的事情，我最近疏忽了，没怎么跟你们联系，别见怪啊。等过阵子就好了，二姐回来我们就可以继续她喜欢的广播剧了，她那进度还拖着呢，我让那帮人等着了。” “广播剧？”苏简阳隐约觉得不对劲。 “是呀，你不是也担任一个角色么，那个将军，是你吧。”戚然忘记苏简阳不知道他是暗白的事实，顺口说到。 “《天命风流》那个剧吗？原来戚蓝就是蓝鸽啊，难怪他对我那么熟悉。”苏简阳恍然大悟，“这么说，你就是暗白！” 戚然点点头，回他一个你好笨的眼神，“我听你声音就知道是你了。”言外之意是你怎么才听出来我是谁。 苏简阳一笑略过，“你的声音跟电脑里的区别很大，一时间没听出来啊。” “没事，等我二姐回来，我们继续。”戚然哑哑的嗓子说出来的话不再干涩，却让人心里发酸，曾经那副好嗓子令多少人着迷发狂，现在他变成这样，世事无常啊。 “我听说你不是答应过要参加什么音乐创作么，你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苏简阳收到容少的暗示，终于开口问到。 戚然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这样子有什么资格玩音乐？傻了吧，我是废了，再不做那无聊的梦。”曾经视作一生事业的音乐就这样被戚然弃若敝履，放佛他从不曾狂热地为一首歌执着无数个白天黑夜，为了一个音翻阅无数资料，做出一首好歌的时候欣喜若狂却假装镇定。 判若两人，却更能说明问题，苏简阳叹气。 “戚然，我知道你有心结，我们也不指望你一下子解的开。我只想给你说个故事，有个年轻人，初来乍到，在陌生的环境里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归属。后来有天深夜，他闯进一场歌会，有个男人正在念文章，那个声音像海妖的声音，鬼魅扑朔，撩人心魂。从那个声音开始，追寻那个男人，年轻人发现看似对人世淡漠的男人，却有一颗最赤诚的心灵。他默默而执着地创作练习，追求完美，更追求一份简单的感动。迷惘的年轻人终于找到自己的本命，将那个男人视作前行的动力，着力寻找自己生活的价值。” “你给了我希望，却让自己迷失吗？”苏简阳不再说话，知道暗白就是戚然，自己曾经因为暗白迅速找到人生的方向，现在也在不断地努力，他相信无论什么困难，都不能让他动摇自己的信念。他感谢暗白的出现，即使那只是机缘巧合，然而当初那份赤子之心在他心中深深地烙印。他不愿看到戚然反而终止理想。 戚然不语。 容少只好做主，说到：“简阳你快去学校了，我送你们回去好好休息。这里我会看着，你放心。” 这时戚然忽然开口：“我送你。你留下来。”后一句是对容少说的，容少的眼睛立刻就暗了，果然啊，戚然喜欢的是苏简阳，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心上人说，不想对他这个外人说。他再怎么努力，先来一步，也比不过人家后来居上，先把戚然的心给抢走了。 苏简阳拍拍容少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安慰：“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我。”容少神情黯然，将信将疑，苏简阳只好跟他道别跟上戚然。 车上。 “我很乱，简阳。我嗓子说不行了，其他的我也没学过，我真觉得现在我就是个废人。” “你这样子怎么对得起那么爱你的容少，戚然，别颓废了，没有谁是废人。你手脚健全，身世良好，想做什么不可以。现在你还这么年轻，就算想从头再来，时间也多的是。只要肯学，凭你的聪明才智，总能给自己合适的路走。” “容少，我现在配不上他。他那么八面玲珑的人，看似柔弱的外表，手腕再强势不过。他是站在高处的人，我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你帮我跟他说好吗？说你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了，他就死心了。” “你明知道他以为你喜欢我，你也不解释，还想将错就错骗他！” “不骗他就是害他。”忽然变得冷酷的声音，却让人听出包含其中的感情。 爱着的人，怎么骗的过别人啊，苏简阳觉得这一对真是笨透了。爱情太让人盲目。 “我不帮，我还会告诉他实情的。”苏简阳撂下这话，把某人关在门外。这闲事他管定了。 于是苏简阳拿起了电话，“容少啊，跟你讲一件事情要不要听。刚刚某人亲口跟我承认他喜欢你，而且还说怕自己配不上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不知道我教你，笨蛋孔雀！”苏烟在后面起哄，苏简阳无语。 那头容少早就挂掉电话，坐立难安。乍一听这消息，犹如被晴天霹雳砸中，他都不知道怎么反应，嘴角忽而翘起，忽而塌下，一旦想到戚然真的喜欢他，多年夙愿成真，心就跳个不停，放佛要跳出胸膛；转而想到戚然竟会有配不上他的心思，又是哭笑不得觉得戚然实在反常。却不想戚然此番挫折后，实在把自己看的很低，故而忐忑不已，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但，戚然与容少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52、 “小弟弟，新生在这边办手续，你可这年轻啊，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少年天才吧哈哈。”某个热心赚信用点的学姐拉着漂亮的苏烟叽叽喳喳说着话。苏烟不置可否，冲苏简阳偷偷笑着。 苏简阳无可奈何，只好温声提醒女生：“不好意思，我才是新生。” 女生捂着嘴巴，惊慌失措，她没想到刚爬起床接待的第一个新生就出了差错，而且她实在没法形象一副社会精英人士模样的苏简阳会到这个地方报道。怎么看都像是跟着教授走的厉害人物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搞错了，帅哥，我识人不清饶了我。”附近听出大概的学生都放声大笑，虽然带着善意还是让女生脸红。 “没事，可以让我办手续了没？”苏简阳说话向来温和有礼，更让女生羞愧的同时对他印象深刻。 忽然旁边传来一个男生爽朗的声音，“我要跟他一个宿舍。”看是朝气蓬勃的少年眉目间藏着霸道，他说夏家长孙，从小接触特权，自然随性而为，却不知自己给别人出难题。 “可是，宿舍是学校统一安排的，没办法调整啊。”女生弱弱地回答。 “我就看他顺眼，你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共宿舍？”眼里分明是不许别人拒绝。 旁边的女生还来不及说出，苏简阳已经笑着应：“恐怕不行呢，我不住校，辜负你的美意了。”女生点头，她刚刚就想说了，这大少爷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长的帅又如何，还不是令人讨厌。倒是那眉清目秀的学弟，温文有礼，如玉端方，是男朋友的好人选呢。女生的脸微微泛红，却被学弟带来的漂亮小孩狠狠瞪出一身冷汗，好可怕的杀气。于是，她是不是可以有某种设想…… “哼，你等着。”少年没想到有此曲折，涨红了脸，又无话可说，只能看着苏简阳偏偏而去，带走了一个正挤眉弄眼的小鬼。夏枫溪跺跺脚，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堵得慌。 这一出苏简阳没放在心上，带着苏烟到了租来的房子，因为戚然的事情，他们在开学前一天才到达云离市的房子，晚上忙碌，也只来得及收拾睡觉的地方。今天赶早去报道，回来顺道买菜，苏简阳做了午餐，两人吃完成开始大扫除。两间卧室一个厨房，还有宽敞的阳台能够看到漂亮的花园，这地方离学校又近，若不是房主要去给儿子帮忙照顾小孩，还不肯爽快出租呢。 没有肖孟瑜的存在，日子过的平淡如水。这样的简单生活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如今却觉得萧索。 学习上，寒江把他当成半个关门弟子培养，管教十分严格，常常让他参与众多实验。好在苏简阳是耐得住寂寞的人，跑来跑去也没什么不习惯，他动手能力又强，很快在新一届的学生中声名鹊起。名声同样带来麻烦，比如，夏枫溪。 夏枫溪大言不惭，势要把苏简阳追到手的传闻早就传遍大学各个角落。这所大学什么都不缺，缺的是足够劲爆的绯闻以娱乐。曾经戚蓝早就的轰轰烈烈的爱情神话，几年之后依旧让学弟学妹们念念不忘，只能说明在见惯传奇的这所学校里，足够震撼的传奇太少。而今，苏简阳隐隐有成为戚蓝接班人的趋势，更流传出苏简阳曾说戚蓝学生，这样的人，被权贵之子夏枫溪看上了，也能让人津津乐道好一阵子。 夏枫溪的骄傲不到半月，已然被苏简阳折得一干二净。但是他反而更加穷追不舍，大教室里，苏简阳坐的位置，他必然抢占，不让任何人打扰到这难得的相处时光。苏简阳看着书本，对讲台上的教授微笑回应，哪个老师不欣慰。他的耳朵汲汲于新知识，没有空余的地盘让某些蚊虫的声音干扰。 那声音，自然是百折不挠的夏枫溪在一旁献殷勤。夏枫溪习惯了装腔作势，要放下身段追求一个人却非常困难。听取智囊团的建议，所作所为还是极少能讨心上人欢心。这，追求一个人怎么那么难？夏枫溪觉得最让他头疼的语文，都不必眼前的男人难懂。那还有迹可寻，苏简阳是风雨不动，温和的表象，深沉的内在。 “你怎么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委屈至极，夏枫溪也脱口而出。 苏简阳手中的笔杆不停，还是在纸上写写画画，他更习惯用纸质的东西，摩挲沙沙的纸面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不抬头，边写边说：“夏少爷，你我门不当户不对，又无共同语言，我说电磁波，你说风花雪月，毫无共鸣。怎么撞都撞不出火花，你让我听你说话，我却没法说什么让你舒服的话。我这人啊，看不得别人难受，你们既然说不到一块去，勉强坐在一起也是折磨我们俩。放手吧，这学校，外面，等你少爷垂青的人多的是，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不值得。你若实在喜欢我，我们当个朋友，闲暇的时候我请你喝喝茶、聊个天，也不错。” “我不想当朋友。” “可我只有朋友这个身份给你了，不然我们就是陌生人。”苏简阳说的干干脆脆。 “这朋友我要。”说话的却不是夏枫溪，而是坐在后面睡觉的黑发青年，他目若星子，格外灵动，表情也直白。 苏简阳觉得青年是个很值得信任的人，“苏简阳，你呢？”他伸出手。 “李俊。你是个有趣的人。”李俊回握住苏简阳的手，苏简阳微笑，李俊把他的手握的太紧，不肯放开，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么有魅力。苏简阳暗暗使劲，李俊也知趣放开手。 夏枫溪没想到苏简阳对别人如此亲和，想着自己追求数日，却没有得到佳人一笑，心中说不出的苦涩，竟然由此改变心思，颇为不情愿地说：“我也想跟你做朋友。” 见他想通了，苏简阳也含笑伸出手，“谢谢你喜欢我，但我们真的不合适，其实人生在世最需要的还是朋友，不是吗？我很高兴你能放下心结。” 夏枫溪用力握了握苏简阳的手，心中说，我现在不会轻举妄动，我天天耗在你身边，日久生情，到时候还怕得不到么。 晋升朋友之列的夏枫溪，当晚就要求去苏简阳家做客，李俊也积极响应，让夏枫溪大为气恼。不过他也知道要不是李俊，苏简阳不会同意他过去，也只好忍着。 有客人来的时候苏烟特别勤快，不为其他，只为了显示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肖孟瑜走后他自信心膨胀，总觉得自己有一天能够翻身把人压倒，成为苏简阳的老公。当然，现在他还小，总要装乖点，掩饰自己的野心，免得苏简阳赶他走。李俊和夏枫溪都是大少爷出身，即使脾性不同，但是家务都是白痴。见苏简阳和弟弟在厨房忙前忙后，只能干坐在沙发上眼对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那点心思，更加说不到一块。 苏简阳因为他们俩来了，不得不多做了几道菜。他以为两少爷吃惯了美食，他这些家常菜不会吃上多少。可惜，除了苏烟，那两位也是大胃王。桌子上满满一桌菜，竟然很快被扫光，除了油渣，什么都没剩下。吃到兴头李俊提议喝酒乐乐，苏烟头一个不高兴，“苏苏有胃病呢，你们是不是他朋友，这都不知道。” 两人相对脸白了又红。 苏简阳拿筷子敲上小孩脑袋，“说话有点分寸，吃饭呢，找不开心么。” “对对，吃饭，简阳你做的菜真好吃，跟谁学的呀，好些我没见过？”夏枫溪先缓过来，转移话题。 苏简阳塞了一口饭，都以为他不打算说了，他忽然开口：“跟我奶奶学的，她做家常菜是当地一绝，小时候我天天跟在她身边学了点皮毛。她做的菜吃起来才回味无穷……” “苏苏，别难过。”苏烟虽小，却对环境相当敏感，很快察觉苏简阳笑的不对劲，简直像是哭，那表情让人看了好心疼。 夏枫溪慌了神，他真不是有意让苏简阳回忆那些，谁能想到随口一说就勾到对方的伤心事，遂慌慌张张道歉：“简阳，我没别的意思，你别伤心啊，我们吃饭，不想那些了。” “我没事。”苏简阳若无其事地给两人夹菜，笑容依旧。 一顿饭过后，两人赖着不走，李俊是那日比赛第二名，与苏烟很有话题聊，他是机甲制造的天才，说起这方面来让苏烟眼睛发亮，恨不得立刻就跟他开了机甲耍威风去。 夏枫溪却十分苦恼，他虽然学业成绩优异，但是他学的是经商，苏简阳专研技术，两人话题少少，反倒是机甲的信息更让苏简阳感兴趣。还好，苏简阳也不是把他晾在一边，跟他请教理财方面的经验，夏枫溪抓到机会，喋喋不休，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一箩筐倒出来。 这样一来，三人都觉得想谈甚欢。夜深，苏简阳把人送出门去，到了楼下，看到熟悉的车子，肖孟瑜阴沉着脸站在旁边，一副吃人的模样。看到三人过来，肖孟瑜拉开车门，干脆地关门，开车，飞走了。 “谁啊，那么嚣张？”夏枫溪看不爽。 苏简阳只好摸摸鼻子，强颜欢笑：“有点矛盾的朋友。你们先回去吧。” 53、 有一就有二，本以为肖孟瑜早被气得心灰意懒，没想到一个学期下来，苏简阳碰到肖孟瑜的次数并不见少。但肖孟瑜与他相见却不靠近，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来不上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冷酷的表情下压着什么。拜他所赐，敢于上前和苏简阳说话的人是越来越少。 李俊也借口忙很少出现，反而是夏枫溪从来风雨无阻。夏枫溪在别人面前高傲的很，偏偏吃苏简阳那一套。苏简阳跟他相处多了也不免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一身少爷脾气收敛之后相处起来也容易。 苏简阳频频见到肖孟瑜，心情受了影响，某天晚上开始做噩梦，一开始是肖孟瑜拿着那把水果刀，一下一下地切苹果，然后慢悠悠对他说：“你的头，我准备这样切，你看怎么样？”把苏简阳吓出一身冷汗，想起梦里肖孟瑜冷冷绝情的眉毛，次日起床就发了低烧。 那天打电话叫外卖，送来的餐点异样地眼熟，苏简阳发烧之中吃着熟悉的食物，温暖中更添了惆怅。 之后也做了不少关于肖孟瑜的梦，好的坏的都有，苏简阳自此知道自己是多梦的人，否则哪里容得那人频繁如梦来，让他寝食难安。他甚至想冲过去找肖孟瑜，对他道歉，让他别再如此纠缠。后来一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做了亏心事，做噩梦实在怨不得别人，也就作罢。 连寒江这个大忙人都能发现他发青的眼眶，挥手让他回家休息好了再来上课。苏简阳只好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想多看点书躲过那些烦恼事。只是人不找事，事自己撞上门，他已经尽量打发苏烟出门买东西了，空坐在屋子里还是心绪不宁。 苏烟进来的时候，带了个尾巴，正是那日思夜想的男人。肖孟瑜平白带着股怨气，把他手里的书抢过去，让苏烟收好。开口就是训斥：“多大个人了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看什么书，现在你看得下去吗？好好休息，我来做饭。”说罢不等他拒绝就钻进厨房开始忙活。 苏简阳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放佛没看到他进来。手里没了书，他就去削水果，脑子里空荡荡的，只能试图让自己的精力集中在手里的苹果上。研究苹果的形状，斟酌怎样把皮连着削下来，看苹果的颜色、小洞。要多无聊有多无聊，但他耐心异常，始终聚精会神地盯着。 苹果放桌子上，切成一小瓣一小瓣。肖孟瑜端了盘菜上桌，见他恍若神游，相当不客气地用牙签戳了一瓣苹果放嘴里，走的时候抛下一句：“你孩子气的时候真是可爱。”没见身后的人竟然脸红了。 等第二道菜上桌，苏简阳才找到自己的意识似的，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么，明明站得那么远，生气的样子也历历在目。已经决定放手的人，还回来做什么，怕我过的不好么，我最近是狼狈些，那还不是因为你天天在眼前晃悠，让我心烦，做噩梦，摆脱不了你的阴影。我说了那么严重的话，把你的尊严都扔脚底下踩了。你也如我所料生气了、愤怒了，走掉了，那现在还过来做什么，这无事献殷勤，想对付我何必先来讨好？ 苏简阳心中百转千回，过了无数道，却被肖孟瑜一句话给噎住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想来，就过来了。你还能栓住我的脚不给走么。”又回厨房去了。 苏烟凑过来，跟他咬耳朵，“肖叔盯着你很久了，苏苏。你要小心，他没安好心的。” “那你还把人往家里带？”苏简阳瞪着他。 苏烟讪笑：“我这是为了就近观察敌情，好想出万全之策，把敌人一网打尽不留后患。”等肖孟瑜一出来，他就安静了，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总要给人家办事，才能银货两讫嘛。一码事归一码事，苏简阳要不要肖孟瑜，人还是说落他手里。 “都过来吃饭吧。你精神不好，这鱼汤是补脑提神的，多喝点。”肖孟瑜好像个没事的人，那病房里的对话似乎都被他忘光光，此刻的他像一个顾家的好男人，因为家里人食欲不好而费尽心思搜菜谱。他不在，这人果然就长不好，那时候养出来的肉都掉哪去了呢，可惜可惜。心中一动，手已经伸过去，眼疾手快夹住最肥美的一块肉，放到苏简阳碗里。 苏简阳这顿饭吃的最艰难，明明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他不过勉强喝下一些汤水，等往嘴里塞米饭的时候，再饱满柔软的米粒都像是砂石难以下咽。肖孟瑜食欲正好，前些日子怄气，看着人，也不敢靠太近，近了觉得轻饶了，远了又嫌弃看不清楚人，只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尴尬跟着。又怎么能不守着，那些个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敢打他老婆的主意了，他再放着不管将来岂不是后悔莫及。玩手段，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玩不过他只好忍气吞声，安分守己。肖孟瑜满意了，但是，他看到苏简阳精神变差了。 不知何时起苏简阳就有些集中不了精神，经常出错，他还眼睁睁看着那个老头骂人而不能出手，怕刺激了苏简阳。可是，那时候起苏简阳的状况就成了他喉咙里的一根刺，不拿出来根本没法吃饭。见苏简阳被老师赶回了家，不明白事情经过，只能跟着人走啊走，直到见人安全到家才送了口气。熬不住了，只好抓了苏烟那个小鬼精查问，才知道苏简阳很多天没睡好了，苏烟曾看到他睡前喝安眠药。苏烟说，苏苏有时候做了噩梦，醒过来就开始默默流泪。 事情大条了，肖孟瑜再也装不得矜持，惺惺作态，老婆要紧。威胁苏烟把自己带进家门，之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果然是有心事啊，见到他进来竟然没有冷冰冰地说话。肖孟瑜时刻注意苏简阳的一举一动，被苏简阳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那哀怨的眼神，是在看他肖孟瑜没错吧？简阳啊简阳，我早就说嘛，你喜欢我，何必为难自己，演戏骗我呢。你看你没了我茶不思饭不想的，过的日子多凄惨。 发呆的人正好摆弄，肖孟瑜时而喂口汤，时而骗着苏简阳多吃上一口饭，丝毫不觉得对方如鲠在喉，只觉得心满意足。这家里缺了他这个拿主意的人怎么能幸福呢。 “饱了没，要不要添饭？”全然不知自己扮演贤惠妻子角色的大男人，还不满于对方才空了三分之二的碗，可惜此时苏简阳好像七魂六魄都归了原位，拦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 “我吃饱了，你吃完赶紧回去吧。今天精神不好，没办法招待你。”苏简阳见了他心情更加烦躁，眉头都皱起来，吃进去的东西也好像涨了出来。 “吃完了我们去散步，饭后走一走更健康。你就是太宅，缺乏运动才整天没精神。你这魂不守舍的状态还想毕业吗？”肖孟瑜可不顾他什么意愿，把他的手臂抓起来，对想站起来组织的苏烟抛眼色，“小烟，你也是大人了，吃完了在后面收拾收拾吧。走，下面那么漂亮的花园，莫辜负这良辰美景呀。” 苏简阳见他两眼弯弯，完全看不出端倪，很是头疼。他真没想到肖孟瑜油盐不进，那么重一记猛药下去，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心中打定主意跟他下去说清楚，遂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怎么？”那眼神倒不是怕他不下去。 “我可以自己走，出去吧。”苏简阳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率先朝门口走去。 肖孟瑜心里反而轻松，只要肯说话，就不怕治不了这心病。他裂开嘴跟上去，苏烟形容说，那个笑容就像是棕熊看到了蜂蜜。 所谓的良辰美景，其实却是天黑黑，无风无月，好在凉爽的很。不少市民出来做饭后运动，苏简阳穿梭在花园中，几次三番躲过了某人的偷袭，没让自己的手落到对方图谋不轨的爪子里。肖孟瑜也不在意，见周围人少了些，嘻皮笑脸说到：“简阳，你是要跟我表白吗？难怪选这么绝佳的地势，你放心，就算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也没人见，我再给你嘴唇添点颜色……”还没说完脚上挨了一记，室内拖鞋虽软，可是下力气踩也让大脚趾头一阵疼。 皮糙肉厚的肖孟瑜浑不在意。俗语说的打是亲骂是爱，他奉为至理名言。心想苏简阳只要发泄出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你就不能正经点说话，谁要表白了，谁喜欢你了！”苏简阳很愤怒，很心慌，肖孟瑜已经不止一次提及这件事，难道他对肖孟瑜的那点心思暴露了？也不该啊，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很早发觉自己的心意时就开始疏远肖孟瑜，就算那段时间他不得不跟对方一起住，他也很少做出格的事情。肖孟瑜哪来的笃定，他喜欢他？ 54、 肖孟瑜望天。 “从来没发现你口是心非的毛病这么严重。” “我一直很诚实。”苏简阳摊手，好像很是那么回事。 肖孟瑜停下来，挡住他。背光苏简阳看不到他的脸，等肖孟瑜迅猛地握住他的腰把他按到怀里，低头压上他的唇，悔之晚矣！ 苏简阳呼吸不畅，大口喘气。 接着灯光肖孟瑜看到了他脸上那抹羞红，情动后的虚软无力表情。 “咱们别自欺欺人了，简阳。你该是我的，也别说什么对我无情的话，我通通不信。” “……你凭什么？” “你的反应还不明显吗？”忍着脚趾的疼痛，肖孟瑜含情的笑眼注视着他此时媚人的表情，十分心满意足。 苏简阳此时有大势已去的慌乱，肖孟瑜越胸有成竹，他越是惊慌。难道就这样被说服么……他是不是太好搞定了。可是面对肖孟瑜，绝情的话很难出口。也许肖孟瑜才是那个最擅长温水煮青蛙的人，日复一日，他很少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他就是随意地走进自己的生活，默默付出，不会天天逼迫自己做什么决定。等谁都察觉不到的时候他早就把最关键的东西拿到。 心，似乎早就丢了。 苏简阳沉默不语，他看天看地，站在花园中迎风而立。肖孟瑜也懂他，不再说话，当然他垂在大腿处的手悄悄摆了个剪刀。 “我们可以试一试，我让你住进来。肖孟瑜，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你好像弹簧，怎么打压都不会退缩，每次我都以为你要离开了，可是一回头还能看到你……人的心又不是石头，我确实感动了。可是我对未来没有信心，对你我之间更加没信心。” “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肖孟瑜信誓旦旦保证，却刚好让苏简阳一时的情绪断掉，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只能无语地看着他。 “回去吧。”肖孟瑜说。 苏简阳终于回头，点点头，两人携手回到他租住的公寓。肖孟瑜当晚就赖着沙发上不走，苏简阳没办法，只能任由某人眼红心跳地闯进自己的卧室里，分了一半的床。 苏烟：“肖叔你真是贼心不死。” 肖孟瑜把人往沙发上按到，好好修理了一顿，苏烟噤声了。 苏简阳之后很少做梦，恢复了精神，终于把学习进度赶上来。他拿到了奖学金，回来就网购了许多感兴趣的仪器。他整天在房间里忙碌，卧室快变成实验室。 肖孟瑜很少打扰他，多次试图让苏简阳到自己家里住无果，对他的某种坚持已经无可奈何。 他那知道苏简阳的心思，怕，就算肖孟瑜能亲口说爱的是他苏简阳，他又如何去判断这份爱不过是爱屋及乌，因为拥有苏简阳的身体而宠爱他这个人。对肖孟瑜始终没办法信任下来，这个心结，因为他不肯去证实，更加沉积在心底，越积越厚。通常都是这样，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没有勇气解开真相。苏简阳把自己当成鸵鸟，埋进沙滩里，任由海水冲湿羽毛也不肯抬头看看海水中身后何处。 肖孟瑜倒了杯水推开房门，他又要忙起来了，而最放不下的人，似乎对他行行之前的种种焦虑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悠然自得。简阳啊，你可晓得身后那道专注的目光。 苏简阳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看着复杂的电子书，网络化之后大部分的书都能轻易立体化，阅读非常方便也不伤眼睛。平时苏简阳都是在电脑前做设计，看书，今天他打开的是个聊天软件，肖孟瑜只看到花花绿绿的字体犹如烟花在屏幕上绽放，苏简阳对着电脑笑的开心，时而说些话。 肖孟瑜耐心看着，苏简阳被人起哄要唱歌，他没有拒绝。清了清嗓子，苏简阳开始唱歌。很奇怪，肖孟瑜从来没听过苏简阳唱歌，而所唱的歌曲也陌生的很。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动人歌谣，咿咿呀呀，唱腔婉转。苏简阳唱的是京剧里的花旦，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猜到是一个男子在唱歌。 苏简阳一边唱一遍流泪，那段日子，他每天跟奶奶学习京剧，而巷子里的孩子们都把他当成软弱少女，时时欺负他。奶奶不许他流无意义的眼泪。他咽下苦楚刻苦练习却始终没能如了奶奶的愿继承这一文化衣钵。 “简阳，别哭——”肖孟瑜再也忍不住，上前把人圈住，“家里没纸巾了，那我袖子擦吧。”手上的动作很小心，嘴里却开着玩笑，苏简阳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眨眨眼抱怨：“谁哭了，你看错了。” “你没哭，是我眼神坏了。我去煮鱼汤改善视力。”肖孟瑜忽然加了一句，“请大家照顾好我夫人。” 屏幕上刷爆了。 “傻妈，背后有汉纸！！！” “LS你亮了，傻妈快交出背后的汉纸！” “傻妈果然是温润受啊，被攻君强大的气场压得死死的～” “真相得不能再真相” “LS你奥特了！” 肖孟瑜抛下身后的腥风血雨去弄晚饭了，留下苏简阳羞红了脸，无助地面对屏幕上疯狂的妹子们。 原来苏简阳闲暇的时候答应一个朋友去做歌会嘉宾。因为戚蓝出事他许久没玩的这样尽兴，所以在众人的起哄下，唱起自己许久没有唱过的京剧。大家听着新鲜，一直给他刷花送礼物，本来气氛好好的，可是肖孟瑜一出声就让楼歪掉了。眼见暴露，苏简阳索性公开了。 “我确实跟人在一起了，他说我很喜欢的人，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谢谢你们的祝福，我不能跟你们保证会跟他一直在一起，但是在一起的日子我会尽量让两个人得到幸福。” 公屏上刷出一堆在一起性福的话，苏简阳微微一笑，哽咽了下，“他爱的不是我，但是没关系，日子过着过着，兴许他也能把那个人忘记了。人的忘性不是很大么，我想也许能有那么一天。现在我赖着他，磨着磨着日子不就过下去了吗……” “傻妈你会幸福的！傻妈无敌！” ……很多很多人发出祝福，让苏简阳看花了眼，也甜到心里，说出这份爱，他觉得轻松许多。 肖孟瑜靠在门外的墙边，没有进去。简阳，我竟然没看出你如此不安害怕，亏我自以为给你的已经足够周全，恰恰是最忽视你内心想法的那个人。这种事情你也只对陌生人说，可见我做的还不够呢。怎么样，让你安心？ 肖孟瑜见苏烟从房间出来，掉头离开苏简阳的卧室门，走到阳台打电话。 “莫云，是我，让你帮我准备一件事情。对……我们这样……你先去忙吧。”打完电话，肖孟瑜回了房间。从身后搂住苏简阳的脖子，低头摄住他的唇。苏简阳顺从地回应着他热情的侵袭，一时间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从苏简阳忘记关掉的麦克风传了出去，公屏听墙角的孩子们捂着嘴尖叫不已，当然，他们表达尖叫的方式是指凶残的公屏上。等苏简阳发现事实，公屏上已经惨不忍睹。 苏简阳慌忙关掉自己的麦，一不小心把歌会现场给关闭了，令人更加遐思。 “简阳，刚刚唱的是什么歌，从来没听过。” “京剧，你手放哪呢？”苏简阳试图推开某只魔爪，但是徒劳无功，很快他自己的情绪也被挑动，坐在椅子上，只感觉连凳子都被自己身上的温度燃烧着，快把持不住。 肖孟瑜不遗余力地他身上点燃新的火种，听着那动听的吟哦，从家居服伸进去的手往下，在苏简阳的肚子上摩挲…… “哦，京剧，阳阳，你叫的声音跟唱的一样，给爷多来两声吧。” “你做梦，不要……不，那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多么如梦如幻，苏简阳大叫出声。 肖孟瑜眼神凶猛，抱起人往床上扔去，一把压住，用膝盖压着，苏简阳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他已经被撩起所有的感官，身体如同火热的沙漠等待湿润。 顺理成章的一夜，两人似陷入无尽的缠绵之中，体味着彼此契合无比的身体，夜的欢愉被夜隐去，清晨，光明撕开了浓雾，照亮床上安眠的那一对。 苏简阳还未完全清醒，手下意识地伸出去，握住另一只温暖的手掌，他把身体挪过去，让自己的脸更加靠近比晨阳更加舒适的温暖之源。 “简阳，起来吃点东西。”肖孟瑜也知道他们一夜的缠绵，耗尽了对方的力气，此时苏简阳肯定非常不愿动身。他也没指望把人叫醒，先下床洗漱，然后把两人的早餐端进来。 等苏简阳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客厅里苏烟闷闷不乐地对着电视发呆，没有吃零食也没有玩游戏。见了苏简阳脖子上被某人可以留下的证据，苏烟更加阴郁。好嫉妒肖孟瑜，不就是年纪比他大么，就平白占了上风。他也好想跟苏简阳做那样的事情，不过他知道自己要是这么说，苏简阳一定会把他丢出门的，要么就拿一堆科教视频指导他所谓的男人的那些事。 苏烟对着苏简阳一副身心滋润的样子狠狠叹气。 55、 戚然最近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可不受欢迎，因为戚家上上下下都忙于婚事，而这客人不仅不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啊。 戚然最近为了自己和容少的婚事忙的很，戚蓝的事情让他跌了很大的跟头，几乎一蹶不振，也让戚家上上下下跟着不大开心。后来他跟容少日久生情，终于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对于容少多年的付出十分感动就同意结婚。容少为此请了假，跟戚然忙上忙下，想着要让自己的婚礼成为终生难忘的日子。容少更想借此帮助戚然调理心境，因此，他真不明白肖孟瑜来做什么，偏要在这时候打搅他跟戚然双宿双飞的日子。 肖孟瑜什么人，怎么看不出容少对自己的排斥，不过没办法，他若想给苏简阳送一份称心的礼物，就只好求助戚然。毕竟他想送的东西跟音乐有关系，而戚然多年浸淫乐理，在这方面见识广博，应该能知道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恭喜你抱得佳人归，新婚快乐！”肖孟瑜不无嫉妒，不过也是诚心祝福，毕竟少了一个情敌而能够多两个朋友，算是好事。 戚然不过浅浅一笑，他本来也不是很喜欢把情绪表露出来的人，此时的微笑已经非常难得。见肖孟瑜发酸，也就安慰了句：“你跟简阳也算修成正果，差的不过是个形式。”他不知道苏简阳死后重生的事情，对于肖孟瑜先爱上原来的苏简阳，而后又移情别恋的事情并不清楚，因此他认为两个人是水到渠成。本来他对苏简阳也有好感，不过那只是暂时的迷失，最终找到的真爱还是容少。 戚然给了容少一个安心的眼神，容少心中欢喜，高高兴兴地给客人上了茶。 “他对我不是完全信任，我知道他一直在误会一些事情，我不能让他带着担忧过一辈子，总是自己折磨自己。所以，我必须做点事情证明我的诚心，虽然日后我也会用一辈子去实践自己的诺言，但是我想，他那个人没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是很难相信别人的。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个忙。”肖孟瑜隐瞒了替身的事情，这些他想自己解决。他绝对不会让苏简阳再陷入自己只是替身永远得不到真爱的可怕误解中。 “没问题。”戚然心平气和许多，询问他什么事情。 “我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但是网上一无所有，甚至连一些机密网站里也找不到任何内容。因此我想那可能是被人遗忘的东西。我听简阳说那叫京剧，是四千年前的一种戏曲，除此之外他也没跟我讲太多。所以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京剧？原来他那天唱的东西叫京剧啊！” “恩？” “你不知道那天歌会的事情，我朋友跟我说了，他说有个叫简简斜阳的男人反窜唱了首超级震撼人心的歌，听过的人都觉得绕梁三日啊。可惜后来那个人一直没有上网，谁都联系不到他，而歌会那天的录音被人录下来，已经在整个银河系光速流传。我早就想找苏简阳问这事了，我知道他的网名是简简斜阳，不过最近太忙就把这事搁下了。” “这么说他出名了？”肖孟瑜却不像很高兴的样子，眉头深皱。 “是啊，估计很快就有人找到你们家里去。他唱的东西在社会上掀起了很大的风波，你也知道这些年文娱事业陷入了困境，虽然人才辈出，但是能够夺人耳目的经典作品一直没能创作出来，整个社会的创造力似乎达到某种极限，无法突破。我想，苏简阳能够成为一个奇迹，帮助我们社会从嘈杂泛滥的声音里摆脱出来。”戚然毫不掩饰自己目光中的灼灼野心，要不是容少不动声色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组织他，他都要奔去找苏简阳探讨音乐了。 容少说不清自己是悲伤喜，戚然重新恢复生机，他本该高兴，但是在他们婚礼快要到来的时候爆发生命力，会不会把婚礼的事情当成身外事不闻不问了？他清楚戚然面对自己挚爱的音乐就是个真正的疯子。 “我倒希望他永远是个普通人，不过，他身上的闪光点太多，不是我想藏就藏的住的。”肖孟瑜笑得无奈，“既然你也不了解京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不过，你能不能抽空教我唱歌？” 戚然和容少的眼睛瞪得很大，犹如要脱窗的鸡蛋。 “为什么？”“不许！”戚然和容少同时说出口，彼此对视，又一齐盯着肖孟瑜。 肖孟瑜被他们看久了，脸上似乎出现暗暗的红晕……他清清嗓子，相当磁性的嗓音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什么都还行，就是有点五音不全。” “所以？” 肖孟瑜迟疑了下，“我想给简阳送歌做结婚礼物，但是不想作弊，而我又不想唱的太难听……不想去外面找老师，不然被我手下知道面子上过不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容少见肖孟瑜那种热恋少年般的愚蠢表情，不客气地大笑，结果被戚然依然伸进衣服里的手掐了腰，笑声变成奇怪的呻吟。 戚然虽然也很想笑，但是他怕把肖孟瑜这个有趣的学生吓跑了，只好忍着笑，说到：“教你没问题，但是我们白天很忙，你晚上再来吧。我会好好照顾你这个学生的。” 肖孟瑜忽然觉得脚上发凉，但是就算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也要硬着头皮上了，毕竟要在一个月内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不容易，等苏简阳开了学，时间不好安排。 戚然带着肖孟瑜进了自己的工作室，挑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歌让他试唱。肖孟瑜让他做好心理准备，随后开始清唱。戚然本来坐在椅子上想要认真听听的，可惜，在肖孟瑜把所有歌词都唱跑了调子，还能把音发成古古怪怪的噪音之后，他投降了。那歌虽说只是一首恶俗的流行歌曲，但好歹大多数人能唱对调子，像肖孟瑜这样把歌唱得面目全非还能当杀人武器的实在让人无力。 戚然站起来，开始以自己的方式给肖孟瑜讲解一些基本的乐理知识。他说的通俗易懂，肖孟瑜理解能力也非常强，自然没有说不通的地方。只是要把理论化为实践实在曲折，在实战上肖孟瑜完败，一天下来肖孟瑜是把理论记下八成，如果你要问他，他也能给你滔滔不绝地讲出个子丑寅卯。可惜让他开口唱歌实在等同于自己找罪受。 “五音不全的人，其实是耳朵不好使，你还是先回去多听听歌，培养培养自己的乐感。”戚然把人打发走，颓然倒在沙发上，容少捂着嘴过来，给他捶背揉肩膀。 “我算遇到对手了，唉！” 肖孟瑜却自我感觉良好的很，乐呵乐呵地哼着歌回了苏简阳的小窝。 苏烟一听到门外的歌声就捂住耳朵，跟苏简阳求助：“苏苏，我们公寓有外星人入侵了，我们快逃吧！” 苏简阳听出肖孟瑜的声音，虽然他也是勉强辨认出来的，不过还是好心地安抚苏烟：“你肖叔心情好就让他发泄一下吧，免得他要是唱得不爽，再唱出什么惨绝人寰的歌来，到时候你就算飞出银河系都没命活。” 肖孟瑜推开门，嘴里哼着：“二月的姑娘上红妆哟，我的媳妇你可想我哟……” 苏简阳一脸黑线，这还是歌嘛，是杀人武器吧。扔战场上就是人肉炸弹。 “老婆，我回来了，你们怎么都苦着脸，被谁欺负了？” 苏简阳赶紧倒了杯水过去，“你赶紧润润嗓子，这嗓子啊不能劳累过度，你唱来唱去很容易坏掉，休息了休息了，苏烟，把你那个什么糖拿来给你肖叔润喉。快去！” 苏烟忽然开窍，比什么时候都有效率，把苏简阳说的糖拿来，谄媚地献上去：“肖叔，我哥说的对，不要过度用嗓，吃糖，我们马上准备好晚饭。”再给他唱下去自己就要以小小年纪英勇就义了。 “我唱的不错吧？今天刚学的歌，好久没唱歌了，唉，老洛老洛……晚上给你们唱个新的，我刚学的——” 苏简阳赶紧打断他：“孟瑜啊，既然唱了一天那晚上就好好休息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慢慢来。我们不急着听的。”心中哀嚎不已，肖孟瑜是吃错药了吧是吧，他可不能再让肖孟瑜继续折磨自己的耳朵。 肖孟瑜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两人难看的脸色，乐呵呵地嚼着糖，把苏烟捞到自己怀里蹂躏：“小子你今天表现不错，待会我教你一首歌怎么样，可好听了。我部下说我唱那首歌是绝色，哈哈。” 苏烟翻白眼，也为肖孟瑜的部下默哀，有这样的上司，他们还能完成那么多重大任务，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苏烟为自己又学会一条谚语欢乐。 “肖叔，那个，等吃完了你到小区花园唱歌吧，那里地势开阔，风景优美，听众又多……”苏烟鬼点子多多，此刻眼里打着坏主意。 肖孟瑜大掌一拍，大笑道：“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你想让我出丑嘛，给我乖乖写作业去，我只唱给我媳妇听嘿嘿。” 苏简阳绝倒…… 56、 肖孟瑜晚饭过后又神神秘秘地出门了，苏简阳最近忙着寒江给他找的“兼职”——给政府某个研究项目做助手，肖孟瑜走的时候他觉得房间里顿时过分地安静。 肖孟瑜准时到了戚然家里，熟门熟路进了隔音良好的工作室。只有在那里唱歌不会被众人杀气浓厚的目光波及到，肖孟瑜自然明白杀气的源头在他身上。五音不全也不是他的错啊，肖孟瑜苦恼地关上工作室的门，门外忙碌的佣人们都尽量不靠近戚然的工作室，因为里面有一头用声音吃人的妖怪哦，小姑娘对着更小的孩子吓唬到。 “其实，你已经有点进步了。”戚然难得给了句好话，还不待肖孟瑜的笑容拉出完整的弧度，戚然又砸下一大棒子，“虽然还是每个词都跑调，但是至少歌声没那么难听。” 肖孟瑜的脸垮了下去。 “其实我已经跟简阳谈过了，京剧的确是非常奇特的文化，虽然被时间的长河淹没，但是我想我们可以以此为契机发觉出古老的东方艺术，让文明得到传承。我想到一个主意，在网上发招募贴，寻找志同道合的人士一起研究东方音乐。”戚然从颓废中走出来，笑容开朗了许多。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他突破了原来的心境，反而更加有创作的激情。即使唱不了歌，他也可以通过编曲创作以及研究音乐让自己离梦想更近一步。 “也好，我希望我们的婚礼上能听到我为他演唱的戏曲。”肖孟瑜喝了一口自带的菊花茶，这是苏简阳发现他最近嗓子沙哑难受特地给他泡好的，让他有空的时候就多喝两口。肖孟瑜觉得自己算算因祸得福吧，年少的爱情敌不过时间，而他没办法拒绝身边水一样包容又无坚不摧的苏简阳。 不起眼的小要塞上听到京剧段子的女子微微一笑，随后发现了匿名人发出的邀请贴，她开始输入……她竟然就是失踪已久的戚蓝。戚然没料到自己这个悬赏让戚蓝得到巧妙联系外界的办法。 邀请贴得到诸多音乐人士及业余爱好者的关注，纷纷加入寻找京剧的活动中。而苏简阳对此全无了解，那次在歌会上丢脸之后他就不好意思打开任何通讯软件，因此反而在工作上获得更加优异的成绩，寒江对他也是越来越满意。繁忙之余，苏简阳也发现了肖孟瑜神出鬼没的举动。 总觉得，肖孟瑜对他越来越冷淡了。 以往两个人相处，肖孟瑜是两人之中话多的那个，而苏简阳更多的是倾听。但是最近肖孟瑜很古怪，总是欲言又止，好像藏着什么话。要不是晚上两个人还会滚床单，他简直要以为肖孟瑜有了外遇。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瞒着他呢？ 问苏烟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苏烟好像跟肖孟瑜达成了某种协议，对他只字不提。 看着肖孟瑜匆匆关上房门离去，苏简阳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苦笑着，又是这样，他们之间只剩下身体的交流吗？ 也许，肖孟瑜爱的不正是这具肉体，跟他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苏烟是最先发现苏简阳心神不宁的人。当然，要是你看到一个人倒茶的时候能把热水倒上自己的脚还未察觉，你也能看出对方有问题。 苏烟摇了摇苏简阳，苏简阳一惊，把水壶摔到地上，他也惊醒过来，脚上的伤痛得他嗷嗷大叫。苏烟飞奔去药箱拿药，待他回来的时候，苏简阳正抱着一只膝盖发呆呢。红肿的脚趾头暴露在空气中说不出的凄惨。 “苏苏，你这是怎么了？”苏烟人小鬼大，此刻宛如知心哥哥，对失足青年徐徐善诱。 被一个小孩子用你很小孩的表情看着，着实憋屈，但此时苏简阳没啥特别反应，只是端起刚刚自己倒好的茶，放嘴边少少喝了一口。 他没说话，苏烟只好继续试探：“苏苏，现在的你可不像你。” 苏简阳回瞪了他一眼，“你不该操心这些，玩游戏去。” “得，我好心没好报，看你跟个小娘们似的在家里失魂落魄。”苏烟生气了，怎么谁都把他当小孩子，大人还不是一样遇到事情就逃避，不肯看清楚事实。“你们都是笨蛋，让你被人骗一辈子！” 看见苏烟难得像只小猫一样炸毛，苏简阳也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他被打击到了，他听见了什么，苏烟说他像娘们？！ 这是极大的侮辱。 可惜，苏简阳回头看看自己最近那点事，虽然表面如常，可是每天想东想西，跟个无知的深闺怨妇有什么差别。曾经他说自信的，即使没办法拥有随心所欲的生活，但是心境上从来没有太大的波澜。他往往能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倒是现在，与肖孟瑜在一起后他渐渐丧失了警觉，把原来的自己遗忘。他现在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工作里不闻不问，有什么用？ 对前任是有愧疚，可是他苏简阳更应该跟着自己的心走。既然爱上了，他承认。既然对肖孟瑜有疑问，他也不该自己瞎琢磨。 苏简阳打定了主意就想到被自己气得跑回房间里的苏烟，既感动又好笑，索性上前敲了敲门，苏烟不应他也没在意，自己推开门进去了。苏烟正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生闷气呢，听到动静，在被子里吼道：“不用你们管我，明天我就出走，你们看不起我，我看得起我自己，别以为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可是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呀！”苏简阳闷笑着回到。 苏烟一下子掀开被子，他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一场，此时见苏简阳笑着，更加生气，想着肖孟瑜把自己心上人勾引去了那个恨，偏偏他知道自己现在势单力薄，苏简阳怎么都不会相信他对他的心意。而肖孟瑜那个混蛋竟然都把婚礼准备好了，这叫什么事。苏烟觉得心里委屈，他舍不得苏简阳离开自己，本来苏简阳只是他一个人的，现在要另一个男人的位置比他还重要了，他不喜欢。 “你们都是混蛋，都不要我了。”苏烟开口就是控诉。 苏简阳吓了一跳，不知道苏烟怎么得的这结论，他不是生气他苏简阳最近没脑子么，怎么听着不像那么回事？苏简阳对小孩子的心事琢磨不透，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劝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么会不要你。就算你以后娶媳妇了，那也还是我亲弟弟，是我的宝贝。最近我呢，是有点慌了心，没把你照顾好，我道歉。保证以后不会辜负苏烟同志的信任，对苏烟同志好上加好。小烟，跟哥哥说说，你在担心什么？” 苏烟的泪毫无预兆地跳出来了，“我不要你跟肖孟瑜好。” 苏简阳好生无语，“你肖叔有什么地方不好？”难道是因为他们少儿不宜的运动，让小孩儿害羞了，小孩子心思敏感，如果这样，他还是劝着肖孟瑜克制点。 苏烟撇撇嘴，“苏苏，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们不要肖孟瑜好不好？我不喜欢他了，他对你图谋不轨。”小孩子也是有很多心计的，比如此时的苏烟，乖巧地偎依在苏简阳怀里，脑袋轻轻蹭着，好像一只可爱的小狗。 苏简阳颇为受用，可是苏烟的话也让他愣神，“你肖叔不是对你挺好的？”什么叫对他图谋不轨…… 苏烟急了：“我才不要他对我好，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 “苏烟，别不懂事。你肖大哥说我的爱人，我喜欢他愿意跟他在一起，这不是你喜不喜欢他就能改变的事实。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很珍惜这段感情，也希望你作为我的弟弟，能够诚心祝福我们。如果你对他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商量调节，但是你不能蛮不讲理。他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倒是说一说。但如果你要继续说无理的话，我可要生气了。”苏简阳这话说的有点重，但他更怕小孩子胡思乱想，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让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泡汤。 苏简阳的愿望很简单，他要跟肖孟瑜、苏烟好好过日子，同时搞好自己的研究，这辈子，这两件事做好就够了。现在他必须解决苏烟的心结。 苏烟很少被他指责，此时心中难过万分，想着苏简阳果然是不爱自己了，更加心灰意冷，于是自暴自弃地说到：“反正你只爱他不爱我，我不要看到你们。”说完拉上被子盖住头，说什么也不出来。 苏简阳大伤脑筋，陡然想明白一件事情，“苏烟，你是不是对我有别的想法？” “都说了喜欢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信啊！”苏烟对这个迟钝的男人绝望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怪想法？”苏简阳苦笑，他从来没把苏烟对自己的依赖往那种感情上想过。他一直以为只是简单的兄弟之情。 苏简阳叹了口气，赶紧窗台吹过来的风让自己焦躁的心情平静了点。 “小烟我知道你比较早熟，很多事情你有自己的想法。你喜欢上我我不怪你。感情的事呢谁都没办法控制不是，但就是这样，我喜欢你肖大哥，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的。爱情有个先来后到，我的心被他占满了，没办法装下两份感情。两个人的爱，太沉重，最后还会让三个人受伤。所以我没办法回应你。你还年轻呢，迟早你会发现，你苏大哥原来就是个笨蛋，你没被他骗真是太好了。然后你会找到你的另一半，他跟你说，还好你等到现在才遇到这么好的我，当初你要是死心眼吊在你苏大哥那棵歪脖子树上，你苏大哥肯定气都喘不上了。” “胡说，你才不是歪脖子。”苏烟气鼓鼓地反驳他。 他看到苏简阳眼里明显的笑意，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57、 “人呢？”苏简阳被用人带到戚然的工作室，却也没发现自己跟踪的人，不由得大为惊讶。 凳子后面忽然传出来戚然肆无忌惮的大笑。凳子转过来，戚然眨着眼睛不怀好意地说到：“这不就是人么，简阳，才几日不见你就不把我当朋友啦。” 苏简阳明白自己被戏弄了，既然跟踪的事情败露，索性都摊开来，“你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是朋友的话就说吧，肖孟瑜人在哪？敢背着我找男人，不敢光明正大跟我对质么？”苏简阳虽然觉得大失面子，但他不是一味听信流言蜚语的人。虽然小区里一再有人跟他透露肖孟瑜另有新欢的事情，但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想自己亲自去验证真相。这才有了跟踪的事情出现。 然而肖孟瑜那是什么人，他是在枪口上活命的，苏简阳毫无技术含量的跟踪伎俩早被他看破，因此当苏简阳跟着某人越来越接近戚家的时候，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带入圈套里。现在肖孟瑜早就离开戚家，只剩下苏简阳面对戚然的嘲笑。 笑够了也不敢拖延，免得某些人狗急跳墙，戚然慢悠悠地开口：“你抓奸夫也不能上我家来，毁了我的清白啊，我跟容容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现在要是被你这么一捣乱，我跳银河里都洗不清。” “你跟我还废话呢，当不当我是朋友？”苏简阳质问他，又忽然抓住了重点，“修成正果？你跟容少和好了？” “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呆子！”戚然难得生气。 苏简阳被他吼得心虚，想想自己最近忙于研究，还真没主意过戚然的事情，而且他们连个请柬都没有，也不怪他不是……“我这不是没听说……你们结婚怎么没有请柬？” 戚然才想明白肖孟瑜为了苏简阳不往他这走动暴露自己，连请柬都没拿给苏简阳，心下冷笑，却对苏简阳分外亲热起来：“哎，家里的人都不会办事，让他们送个请柬都办不好，等下我给你亲自写一张赔罪。至于你要找的人我的确知道在哪里，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聊。”戚然一想到肖孟瑜对自己阳奉阴违，也就不讲什么兄弟义气。 “好吧，你跟我说说他最近神出鬼没的干什么？”苏简阳跟他面对面坐下来。 戚然嘿嘿一笑，让他好好坐着，“给你看样好东西！”说着打开了工作室的3D屏幕，画面缓缓展开，伴随着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肖孟瑜颀长的身体渐渐清晰。画面上肖孟瑜被戚然训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反而用心记下戚然说的重点，然后调整自己的声音，重新练习。 画面一幅幅过，而肖孟瑜的进步开始明显，后来他甚至能够完整唱出一首歌而不让人捂着耳朵。肖孟瑜对戚然说：“我知道他想念亲人，我没什么办法给他回到过去，只能好好唱首歌，唱一首他们那时候的歌曲，让他知道不是他一个人生活中那样与众不同的环境里。他还有我，不孤单……” “他……这是干嘛？”虽然肖孟瑜的话已经解释了一遍，可是苏简阳还是不太明白，他也没发现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你回去好好问问他吧，他已经准备好久了，故意瞒着你，还不是面子在作怪，怕自己拿不出满意的礼物。他一直觉得没办法让你安心是他无能，所以他想用特别一点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肖孟瑜，虽然很少开口，但他确实是爱你的。” “我从没想过他会做这些事情……”苏简阳抚摸着墙壁上动态的画面，好像能够透过虚拟的影像，触摸到对方真实的脸。肖孟瑜唱歌的表情非常认真，虽然唱的不怎么样，可是从他眼里，能看到切切实实的爱。 “只要用心去看就能发现爱。” “恩，我一直等他开口说那一句，人哪，怎么可能没有幻想，虽然是虚幻的承诺，终究是想听一听心里才踏实。可他不是个能轻易开口的人，我只好等啊等，等到我差点怀疑他是否喜欢过我。我重生到这里，遇见一种又一种陌生的境况，可是，几千年后的爱情还是原来的面目，再多的形式，内容依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戚然深有感悟，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你明白就好，回家吧。” “谢谢你。”苏简阳跟他道别，出了戚家大门。他没有立刻乘车离去，而是掉头去了另一个地方。 肖孟瑜在家里反复听着自己唱歌的成品，他已经练习很多遍，经过戚然的纠正，现在这首歌应该算过关了。不过肖孟瑜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他还是觉得瑕疵很多。这首京剧其实不是四千年前的哪一首，而是经过网友同心协力创作出来的新曲，名叫贺新郎。谱曲，写词，选词，他都全程督促参与，直到成品出来。一遍遍修改，一遍遍唱，即使喝着菊花茶嗓子还是沙哑了。 好在结果令人满意。肖孟瑜沉浸在婚礼的策划中，想着一个礼拜后就可以把人拐到礼堂结婚，把那个固执的爱人压在怀里狠狠地蹂躏宣誓自己的所有权…… 反正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差求婚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肖孟瑜不用看黄历都知道，他说哪天好那天就只能是好的，而且现在月黑风高，错了，月朗星疏，晚风徐徐，外面到处飘着食物的味道，客厅传来苏烟啃零食的咯吱咯吱声，多么“诗情画意”的时候。简阳，你今晚就乖乖从了我吧，不然就把你拖到我的洞府里XX又OO再……叮咚…… 是谁还要按门铃？肖孟瑜从门板的智能透视板上看到门外是个陌生男子，戴着鸭舌帽，黑黑大大的蝙蝠眼镜，嘴角冰冷，总的来说不像个好人。这透视板就像那种只能从一面看的玻璃，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动作的。所以青年男子又伸手按门铃。 肖孟瑜觉得想偷袭的话自己也能应付，于是谨慎地开门，自己侧身占据门后有利的位置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果然，男子忽然举手，把什么东西哪里出来。 “先生，请签收。”在肖孟瑜制住男人脖子按上脖子的时候，对方战战兢兢地说道。 “呃，”肖孟瑜不解地看着面前忽然弹出来的红色玫瑰花，商家特地喷上去的保险水分在美丽的花瓣上颤抖着，滴滴晶莹。 “你是不是搞错人了？”肖孟瑜眨眨眼，花还在。谁给他一个大男人送花，好俗气，肖孟瑜皱了皱眉。 送货员被肖孟瑜的杀气吓到，哆哆嗦嗦地说：“不知道，对方要求保密，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他说要送到这里给一位先生，没有说送给谁。” 肖孟瑜放开人，接过玫瑰花束翻来翻去，还是找不到送花人的信息，只找到一张卡片，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可想不出自己有哪个爱慕者有这样的品味，想来想去只能怀疑到苏简阳身上，难道是他最近练歌的时候有人趁虚而入，看上苏简阳还殷勤追求？可是他的眼线没给出任何消息啊，那这花生怎么回事？ “先生，先生不关我的事啊，我走了——”快递员没说完就趁机跑了出去，肖孟瑜只能揣着问题等苏简阳回来。听着耳麦里的歌声，肖孟瑜忽然不确信。 “咿，怎么你没做饭，还以为今天你回来的早把菜做好了。”这回进来的是苏简阳。 他一说，肖孟瑜就准备去厨房干活，可是今天苏简阳一把拉住他，说到：“你坐着我来，我许多天没做饭，再不做手艺就生疏了。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呀。” 肖孟瑜瞧他的笑容毫无破绽，就点点头，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简阳见他别扭，格外热情地劝道：“你我之间还见外吗？有什么话就说吧，要是觉得嗓子疼，就喝点菊花茶，等下我给你炖道冰糖雪梨，那个对嗓子有好处。” “好。”肖孟瑜应了，决定还是问明白，“简阳，最近你有没有遇到什么陌生的男人？” “有啊，老师介绍我到新单位实习，交了不少朋友。他们都挺热情的，怎么，你也想跟他们认识呀？”苏简阳不懂他为什么问，老老实实说着，不想身后的肖孟瑜脸色愈发难看。 “那有没有什么人特别喜欢你，或者对你有别的想法？” “也许有吧。”苏简阳说，忽然微微一笑，没有让肖孟瑜察觉就收住，继续说到，“我又不是万人迷，能被你看上都很幸运了，哪来那么多人喜欢。当我是花蜜呀，招蜂引蝶什么的，我可没那本事。” 肖孟瑜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闷着声不再开口，只拿手里的菜花撒气，很快把菜叶都撕掉，剩下一根根绿色的菜杆。 苏简阳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菜篮子，再不抢救这些菜就没办法吃了，“得了，你还是出去看电视等着吧，放着我来。”好不容易把大男人赶了出去。 一桌子菜摆的满满当当，好像在过什么重大的节日，可惜肖孟瑜被苏简阳逗弄一番，加上下午收了那么大一捧花，总觉得苏简阳有事情瞒着自己，脸上不大开心。 苏简阳当然有事，不过与肖孟瑜脑海里激烈狗血的八点档剧情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微笑地吃饭，殷勤地给肖孟瑜和苏烟两个夹菜。虽然被肖孟瑜圈养许久，他的手艺不曾退步，自我感觉良好，自然吃的开心。手按到裤兜里那个东西，苏简阳笑得更加开怀，好像一个沉浸爱河的疯子。以至于肖孟瑜一下子从有情敌入侵想到身边人已经同床异梦，痛苦不已。 所以，太爱吃醋的人不可理喻。 这顿饭散后，苏简阳又非常好心情地邀请肖孟瑜下去散步，还把苏烟支走。两人现在心平气和，随意说着聊着，看看风景行人，一切都很如意。月光也不吝自己的光华，在城市上空铺上朦胧的薄纱。清风明月，良辰美景，苏简阳觉得，岁月如此静好。 “孟瑜，我跟你说个事。”苏简阳让肖孟瑜站住，面对面说着，语气格外严肃。 肖孟瑜也心慌慌，什么事呢？为什么苏简阳如此郑重其事，不会是宣布他的死刑吧，他，“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无意识地把心里话说开了。 “你还没听到我说什么呢！”苏简阳无语，“真不同意？” “不，如果你要说分手的话，那就一辈子别说出来，我拒绝。”肖孟瑜很紧张，他今晚老觉得要有事情发生，他的眼皮跳的很厉害，在收到玫瑰花的时候，那时候他就想清楚了，什么外力也甭想拆开他跟苏简阳。 “所以我说你乱想什么……”明白肖孟瑜在担心什么，苏简阳惊讶的同时也很感动，心里甜丝丝的，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他本来准备这么做的时候还很紧张呢，现在看肖孟瑜比自己还要忐忑不安，心中的紧张就都烟消云散。 “我想跟你说的是其他事情，”苏简阳顿了顿，说不紧张，此时莫名加快的心跳算什么……好在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见肖孟瑜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不由得扑哧一笑，手悄悄往兜里伸，拿出一样东西。嘴上说，“肖孟瑜，你准备的东西可以放给我听吗？” 肖孟瑜傻傻看着他，应了声好，把一只耳麦放到他的耳朵里。醇厚的歌声如同香甜清冽的美酒，让苏简阳陶醉了。 肖孟瑜回过神来，暗自后悔，“你都发现了，戚然竟然出卖我！” “孟瑜，别怪他，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你有多爱我。”苏简阳握住肖孟瑜的手，那只手很潮，可是很温暖，踏实。 “谁叫你老怀疑我，以为我把你当替身。”肖孟瑜小声争辩，终究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欢喜，嘴角翘起。 “那好，肖孟瑜，你既然中意我，我也中意你，你愿意这辈子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生老病死，爱着我，念着我，陪我走一辈子不离不弃吗？”苏简阳一字一句把每个字都清晰地咬着，生怕对方听不清楚，也怕自己说快了，得到一个虚伪的承诺而后悔，他慢慢说着，他看到对方微微低下的头颅，放佛要靠近些，听得更清楚。 肖孟瑜搂住他的腰，很认真地说到：“我愿意。” “先放开我，”苏简阳被他压得动不了，推推他的身体，见肖孟瑜脸上迷惑不解的样子，笑眯眯地拿出手里的东西，打开，红色的小盒子里面摆放着两个亮潺潺的银色指环，不正是两枚能圈住一生的戒指！ 肖孟瑜拿出戒指，给苏简阳戴上，也戴上自己的无名指。 他喃喃道：“好像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人，完全忘记了今晚是他要向自己媳妇求婚的日子，却被自己媳妇捷足先登了……肖孟瑜后来一想起自己失败的求婚行动，就恨不得能够时光倒流。虽然，谁求婚也不能改变婚后的攻受地位。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