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爽!爽!”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人,男人唯恐叫得不够,典型的欺软怕硬。
“既然爽我就多让你爽一会。”
“啊——”见韩宸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男人转而爬向旁边的林昔,用自由的那只手扯他的裤脚,痛哭流涕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吧。”
听韩宸叫他老师,求他的话应该顶用。
可求了好一会也不见有反应,男人恼怒地往上看,却见清瘦的男人一脸呆滞。
林昔的确愣住了,他对少年的印象,还停留在学校的优等生,没想到他一出手,仅一拳就打翻了壮硕高大的成年男子,斯文礼貌的优异学生与眼前志得意满的张扬模样交错,酒精麻痹的神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恍若梦中。
见男人不知廉耻继续纠缠林昔,韩宸也不客气,一脚踹在胸口把他踢翻。
“算了算了,我们走。”怕打出个好歹,少年惹上麻烦,林昔连忙道。
“算你今天运气好,下次不要再让我碰见。”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韩宸也不想被众人一起围观,抛下一句警告便带着林昔扬长而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踉跄着跟不上步伐,林昔忍不住问道。
“带老师到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前方的人眉飞色舞,语气相当雀跃。
“我想……”炫目的灯光晃得人发晕,林昔想说自己要回去休息了,话只开了个头,节奏强劲的音乐就蜂拥而至淹没了他。
少年熟练地将他带入舞池,融进涌动的人群。
燥热的空气徒然升温,狭窄的空间让林昔无处落脚,手足无措到差点摔跤。
“老师不会跳舞吗?没关系,我教你。”
突然环上腰的手吓了林昔一大跳,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想避开,少年却不容拒绝地揽紧了,两人的呼吸近到融在了一起,即便周围吵到天翻地覆,依稀能听见加快的心跳声。
如果说之前林昔还勉强能将少年单纯当成学生,这一刻,望着近在咫尺的艳丽眉眼,他心跳漏了好几拍,似乎被周遭的气氛影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许许多多的疑问萦绕在心头,望入那双眼睛,却如同一头扎进深海,失重任其沉浮。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小心翼翼二十几年的人,突然渴望一点点放纵的激情。
学校的舞会、同学之间的聚餐,一起狂欢,林昔和普通人一样,都喜欢五彩斑斓的生活,可是因为排挤,因为隐藏秘密的需要,他从来都不敢,就连朋友,也是稀少得可怜。
如果这是梦,就让他短暂享受一会……
韩宸今天之所以来酒吧,实在是因为在公寓无聊到发霉了。靳洛每天除了上课,还得应付老头派过来的一大堆任务,连呆在家里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更别提陪他一起出来玩了。
他从美国跑回来,可不是为了蹲在家里长蘑菇。
难得的是,一逛着名的Gay吧就遇上了人,和靳洛的赌约虽然是他主动提起,但一个星期过去,他还没采取任何行动,巧的是,机会自己找上了门。
掌下的腰身纤瘦柔韧,黑发半遮的脸泛起酒后的酡红,倒也算得上是秀色可餐。
“老师,我送你回家吧。”深谙尺度的把握,韩宸靠近了环住的人的耳边,微微吹气道。林昔这种类型的人,难以想象来到以一夜情着名的酒吧,所以就算调情,他也不会太过火。
“回家?”吵闹声中林昔十分费解的样子,半天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从拥挤的人群中挣脱出来,绕过环形的舞台,韩宸几乎是半揽着怀里的人,对方双腿已经开始有些发软,酒量还真是不行,来到这样的地方,却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我自己可以走。”就算迷迷糊糊,林昔也还记得身边的人是他的学生,遇险被搭救已经有损师长的威严,这样柔弱无力地靠在对方身上,他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放眼望去,舞池中各式各样的人影,无一例外都是男性,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不对。
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查的资料,邵柏却说有更好的去处,将他带到了这里。
“让老师你自己走,我们今晚就别想出去了。”少年干脆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后来甚至将他抗上肩头。少年身材高挑看似单薄,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步伐沉稳,他微弱的抵抗毫无作用,只弄得自己更加难受。
一出酒吧,天旋地转,他被扔进了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
第十章
昏沉的脑袋被迎面而来的晚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不少。
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林昔发现少年推开车门进了驾驶座,十分轻车熟路地操作启动。
“老师住在什么地方?”跑车快速像子弹一般飞射出去,林昔犹惊魂未定,就见一头醒目红发的少年侧过脸来,双目如夜空的星辰,唇边的笑隐隐带着一丝邪气……甚至暧昧。
就像常年流连于声色场所的纨绔子弟。
摇了摇头,林昔试图将这种荒谬的错觉甩出脑海,他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是电影里那种糜烂到极点的花花公子?与此同时,林昔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慌忙抓住放置在方向盘上的手臂,急道:“你还没有成年,怎么可以开车?”
突然被打搅不得不中断,韩宸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相当好笑,他一手靠在玻璃窗上,一手支起了下巴,“老师,我这个年纪不仅可以开车,还可以开房了。”
在他留学的美国,的确如此。
“胡说……胡说些什么。”或许是狼狈相都被看了个一清二楚,林昔训斥起来完全没有气势,实际上,他在学生面前一向是温和无害的形象,严格说起来,倒真是没有威严过。
“老师要是不说出地址,我们就直接去开房了。”明明是年长的男人,在他面前却显得笨拙而青涩,让人忍不住想逗弄,韩宸戏谑道。
果然林昔脸都涨红了,显然不敢相信平日里那般文质彬彬的学生会这样开他玩笑。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一副窘迫难当的表情,韩宸性格里的恶劣因子蠢蠢欲动,伸长手撑在对方背后皮质的靠椅上,迅速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以绝对压迫的姿态靠近。
局促不安交握的手指,因过于被动的劣势而微微发抖的肩膀,并不明亮的光线中,吞咽的喉结竟似脆弱异常,喘息的滚动毫无防备,仿佛轻轻一握,就能扼断他的脖子。
脊背渐渐发热,韩宸目光更炙,恨不得抓住头发扯过来,狠狠咬住那泛白的嘴唇。
或许直接在这里上了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嘀——”一声刺耳的喇叭声突然插入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被打散得消失无踪。
林昔就像堕入梦境之中一直踏不着实地,骤然的坠落让他猛地惊醒了过来。望向窗外,一身制服的交警正向他们走来。懵住的同时想开口提醒,耳边已经响起了少年镇定的声音:“坐好了,老师。”话一落音,轰鸣声破空而起,狂飙的速度让林昔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这一个晚上的经历,恐怕是林昔有生以来最跌宕起伏的一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陪着一个未成年的学生深夜飙车,街灯一盏一盏光速从脸上掠过,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加速的晚风自耳边咆哮而过,连呼吸都变得惊心动魄,如果不是一手紧紧按在胸膛上,林昔甚至有种错觉,累赘的心脏会被甩出窗去,在飞速的车轮下碾成碎渣。
车子终于停在教职工宿舍楼下,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头重脚轻,犹如一脚踩在棉花上,如果没有那双环住他的手臂,肯定摔在地上吃得一嘴的泥巴。
“老师,你到底住在哪一楼?”耸立的高楼近在眼前,韩宸一看就知道自己没有耐心仔细梭巡,随即晃了晃靠在肩膀上的人。
“五楼。”林昔虽然不够清醒,但还不至于连住的地方都忘了。
如果说在车上韩宸还算有兴致的话,那么他将林昔送回家的意图就更加明显了。孤男寡男同处一室,纯盖被子睡觉,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林昔的房间不大,胜在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井井有条,不像单身男性的住所,反倒像个温馨的小家,特别是橘黄色的雕花壁灯一开,暖色的光线让人舒适得昏昏欲睡。
之前性致高涨,想进了门就上床,可当望着半埋进柔软被子的沉静侧脸,躁动的心竟慢慢平静了下来,人淡如菊,这样的词或许流于恶俗,想来却相当贴切。
搂住柔韧的腰,将脸埋进脖颈呼吸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奔劳了一个晚上的韩宸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沉入睡眠。
老式的闹钟一如往常忠于职守,执行唤醒主人的职责,滴滴答答的声响回荡在房间里。
宿醉的脑袋隐隐作痛,林昔习惯性从被窝里伸出手去,可还未碰到,已经有一只手越过他,粗暴地推到一边,老化的零件经不起高空坠落,摔在地上七零八落。
这一声巨大的响动让林昔迅速恢复了清明,半眯的眼睛还不能够完全看清整个房间,但足以让他发现横在胸前的手臂。
不属于他的手臂。
机械地转过头,林昔僵硬得屏住了呼吸,一张俊秀的年轻脸庞在他眼前无限放大,近到能够细数每一根挺翘浓黑的睫毛……
“吵死了。”抱怨地嘟哝了一声,少年的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继续睡了过去。
林昔姿势别扭地侧着身体,目不转睛,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酒量十分之差,所以平日几乎是滴酒不沾。昨晚邵柏邀请他一起去酒吧,碰上了找茬的男人,灌了他一大杯酒……之后发生的事情像幻灯片一幕一幕在脑海中回放,细节虽然相当模糊,大概轮廓却足以了解得七七八八。
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林昔恨不得缩进被窝里直至完全消失,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一想到身体的秘密有可能曝光,他更是恐惧到无法抑制地发起抖来。
“嗯?”情况更糟的是,察觉他的异动,少年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疑问,然后一双眼睛缓缓睁了开来,似醒非醒,“老师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林昔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
“我肚子饿了。”撒娇一般的语气,柔软的发丝擦过耳后,引起一阵悸动。意识到两人贴在一起的身体衣衫整齐,林昔再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抛下一句“我去做早餐”就连忙奔出房间,连对方有没有回应都来不及听。
呆呆在客厅坐了一会,感觉到凉意的林昔往脚下一看,意外发现自己赤脚踩在地板上。
竟失神到这样的地步!
既然两人衣物完好,那就说明少年没有发现他身体的异常。将醉酒的人送回家,夜深又疲惫,留下来休息也很正常,两人都是男性,一般人断然不会有奇怪的想法。
自我安慰一番,林昔虽然不再像刚醒来时那样天崩地裂的惶恐,但纠结的心情也没那么容易纾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进到厨房,直到拿出食材,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稍显平静。
将泡米的水倒尽,重新加入适量的清水,放到大火的炉灶上。然后趁着间隙,林昔拿出准备好的皮蛋和瘦肉,细细切成末,刀法娴熟,每一块都大小相宜,如同精确计算过一般。
窗外的阳光还不算热烈,融融的暖光落在灵巧的手上,泛着玉般的光泽。
锅里升起蒸腾的白雾,忙碌之中,林昔额头凝出了一颗小小的汗珠,晨曦里,水珠闪动微微的亮光,顺着细致的脸部缓缓沉下,映着颈部一小道红痕,刹那竟格外惑人。
配料准备妥当,装进透明的玻璃碗里,等了一会,掀开盖子想看一下粥煮烂的程度,不料后背突然贴上一道坚实的胸膛,林昔一抖,吓得差点松了手。
“老师这是在给我准备早餐吗?”少年声音里犹带着慵懒的睡意,下巴垫在他肩头,见没回应,还抱住他的腰晃了晃。
“嗯。”慌忙应了一声,林昔抬起手臂往后捅了捅,“你出去等吧,很快就好了。”
这样亲密的姿态,实在太容易引人遐想,而实际上,他们不过是相处不久的师生。自昨晚开始,林昔就发现少年的性格与在学校时大相径庭,或许课堂上拘谨,这才是平日的样子?的确有人在不同的场合会有不同的模样,那现在,是否意味着少年与他相处十分放松?
“这煮的是什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少年依然趴在他肩上,很是新奇的语气。
“皮蛋瘦肉粥。”
似乎是看到了桌上的调料,少年拔高了声音,“我讨厌葱,不要放葱!”
“好,好。”平日在学校里十分懂事的优等生,竟也有这样任性的时候,林昔心里一动,回应时不觉带上了几分纵容,一边往粥里加入各式配料,一边听从少年的安排酌减分量。
虽然背上带着一个人稍显麻烦,但难得也有温馨的感觉。
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无闻做着自己的事情,所以这陪伴的语言,即便琐碎,听起来也是分外令人愉悦,可能真的是寂寞太久了。
“哇!好香啊!”一出锅盛在白瓷的碗里,浓郁的香味就引得少年雀跃不已。
听着这样的赞叹,似乎一大早的忙碌全有了意义,连一开始的窘迫都暂时消失无踪。看着大快朵颐的少年,林昔拿起汤勺,慢慢将热腾腾的粥送进了嘴里。
第十一章
雪白的衬衫平整没有一丝褶皱,修长略带骨感的手指缓缓向上,直至扣上最顶端的扣子。
响亮的关门声传来,靳洛冷峻的脸上未见波动,继续以同样的节奏披上校服外套。
“一个晚上夜不归宿,你是不是担心母亲发现不了你偷跑回国?”步伐平稳地走下环形阶梯,靳洛瞥了一眼相当舒适仰靠在沙发,双腿还翘到玻璃桌上的兄长。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那个女人全神贯注在巴黎时装周,不会有闲心来管我。”要不是如此,他怎么可能现在还在这里寻欢作乐?韩宸换了个更加惬意的姿势,长眉一挑,望向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你一个晚上没睡吧?”戏谑的语气,末了才补上一句,“我给你带了早餐。”
“早餐?”最是了解他的靳洛轻笑了一声,“不要跟我说你突然良心发现,意识到了做哥哥的责任。”他记得韩宸上一次示好,是因为“不小心”烧掉了父亲的书房。
“真是无趣。”不多做解释,韩宸起身勾起外套,与靳洛擦身而过,大步迈上台阶。
“粥?”很快身后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中式的早餐。”
“喜好因人而异。”倚靠镂空的金色栏杆,韩宸居高临下地道:“而且我记得你喜欢。”
“难得你会记得我的喜好,我还以为只有在我们相同的爱好上……”靳洛骤然噤声,尔后一抹笑意迅速晕开,“你已经得手了?”
“是又怎么样?”敞露的领口凌乱而野性,韩宸眼神更是挑衅。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靳洛完美的表情没有产生一丝裂缝,更加没有被激怒的痕迹,怡然自得地拿起银色汤勺,连动作都优美得无懈可击。
自诩狂妄的韩宸再次体验到了挫败感,从小到大,他异常热衷于激怒靳洛,想见到那平静的面具撕下之时,最是狰狞的表情,可惜这个愿望,暂时还未能实现。
“味道还不错。”品尝过后,靳洛给出了评价。
能得到严苛到近乎变态的靳少的正面肯定,已经是再高不过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