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徐媛这回动了真格的,干脆自己上来堵人,一路小跑应将他拖出了酒店。
开幕式现场也在黄金海岸,离他们下榻的酒店不过两百米的距离,他们步行前往时间上也绰绰有余。
十位佳丽早就在后台候着,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去了,这时只有严黎和徐媛两个人一块走路。
徐媛拿着开幕式节目单,一路上叽叽喳喳,憧憬着有什么大明星要上台,还跟严黎滔滔不绝的介绍那位明星的丰功伟绩。
严黎实在听不下去,就打断她,开玩笑说:“这种人有什么可喜欢的,你要真喜欢,以后自己带两个出来,随便怎么打造。”
徐媛竟然生气了,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质问他:“严总你不该这么说,难道你也是这么看邹哲的吗?”
严黎被她说得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圆场,只能笑着讨饶。
他当然看邹哲不同,但是,现在也只有那么点不同而已。
开幕式场馆是由S市原来一个海边小型博物馆临时改造而成,很富有艺术气息,只是面积不大,人坐在里面倒不觉得闷。
严黎和徐媛都拿着环亚传媒的入场券,位置不错,台上看得很清楚。
观众席前几排,就是一众大小明星。邹哲所在的《树魂》剧组大概因为导演地位较高,位置很靠前,严黎在后面就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不由有点失望。
佳丽们的走秀表演被安排在开场第二个,陶澍换了一身青布长衫,梳了六四分头,竟也有了点旧时文人气息,十名佳丽都穿着新式旗袍,脚蹬三寸高跟鞋,更显得身材曼妙,婀娜多姿。
只是陶澍身高本来就是中等,佳丽们个个都是鹤立鸡群的标准模特身材,又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在陶顺周围走起秀来,把他压得几乎看不到了。
“这是谁出的主意,够损。”严黎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低声问身边坐着的徐媛。
徐媛也在忍笑,低声回答:“SVB的编舞,你真当那位冉小姐这么好脾气。忍得住不告状?”
看完了这个节目,严黎就有些意兴阑珊,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撑到散场,已经打了无数个哈欠。徐媛倒是看得无比兴奋,见到自己喜欢的大明星,还一把将他推醒,摇得地动山摇。
接下来到就是场馆旁边的酒店参加慈善晚宴,也是他今晚来此的目的。
进了晚宴会场,他才发现所有出席人的名牌都已经整整齐齐摆上了桌子,换言之,大家的座位都是安排好的。他在徐媛的带领下找到环亚传媒那一桌,果然在自己的名字旁边,看到了何寄安的名牌。
何寄安却是姗姗来迟,等到第一件展品都拍出去了才悄悄入座。
严黎看着他脊背笔直,从坐姿到嘴角勾起的弧度,全都透露出一股大家风范,就又有些恍惚。
他的身体有些发热,自己就能感觉到。
“何大少,你可是贵人事多。”察觉到何寄安看向自己的眼光,他就笑着调侃。
“让我看看你的伤。”何寄安没理会他,伸出一手抓住严黎摆在桌上的右手,轻柔却坚定的握住。
“有什么好看的。”严黎轻轻挣开,笑道。
艺人们并没跟这些政商名流坐在一起,因此很多小明星都要特地端着杯子过来敬酒,何寄安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就被两个走过来的人分散了注意力。
台上拍卖师还在介绍第二件展品,严黎对此并不感兴趣,转开眼去找邹哲。
他的位置比较靠后,身边坐着的都是环亚的艺人。此时左右手两边的座位却都是空的,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喝果汁,看起来孤立无援的样子。
严黎又扫一眼被人包围着的何寄安,端起酒杯起身,径直往邹哲那桌走过去。
他刚站起来,不知等在哪里的陶澍竟然立马就坐上他的板凳,还挑衅一样看了严黎一眼。严黎懒得看他,只当不知道。
“你有想要的吗?”他坐到邹哲的身边,看他在仔细看拍卖单,就问。
“也没什么……”邹哲脸就突然红了,飞快的看了严黎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你说呢?”严黎觉得他实在有趣儿,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新婚小媳妇儿的害羞样子,动不动就双颊绯红,看来美味可口,比那个老是板着脸的何寄安可爱得多。
“我不知道。”邹哲的脸更红,却抬起了头,跟他对视,含情脉脉一样。
严黎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水光流转,说不出的姿色撩人,简直就要忍耐不住。正想开口再调戏两句,肩膀却被人用力按住。
“严黎,跟我过来。”何大少声音有些冷硬,捏着他肩膀,简直想要把人从座位上提起来一样。
他按着的正是受伤的右肩,严黎有些吃不住,脸色刷的就白了。
邹哲却比他还急,竟然立即伸手握住何寄安的手腕,大力一握想让他松手。何寄安脸挂冰霜,没有开口说话,只用眼神就能吓退无数人。
邹哲却不在这些人之列,不亢不卑的低声说:“严先生,有些不舒服。”
何寄安像是领悟到他的意思,手劲放松了一点,却还是牢牢按在严黎肩上,不肯离开。
严黎只能忍住剧痛,抚上邹哲还搁在何大少腕子上的手,在手背上安抚性的拍了拍,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邹哲还是犹豫了几秒,才把手缩了回去。
“我去去就来。”严黎对他微微一笑,跟着何寄安出了宴会厅。
进了大得出奇的洗手间,何寄安不管也许还有别人要使用,直接将门反锁,门口还留了两个保镖守门。
“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严黎靠在洗手台上,听见他这么说只是挑眉,用左手开始解衬衫纽扣。
何寄安看他不是很顺手,干脆自己动手,轻巧的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件薄薄的银灰色衬衫从严黎身上扒了下来。
严黎的刀伤本来好了许多,刚才被何寄安一弄,这时候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有些开裂,渗了几丝血水在纱布上,看起来有些严重。
何寄安脸色更沉,却不敢再碰他的伤口,只是帮他将衬衫穿回去,低声说了句:“对不住。”
“都说了没什么可看的,何总你怕我谎报伤情多要赔偿吗?”严黎说这话时虽然笑着,但眼神带着些淡淡哀伤,离得远了,也就看不清了。
“小九,我只是担心你。”何寄安脸色缓和了些,一粒一粒帮他把衬衫扣子扣好,然后一手扶在洗手台边缘,静静地看着眼前强作镇定的人。
“你如果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做这些让我误会的事。”严黎笑了起来,深深看到他眼里去,“这次非要换上陶澍,你敢说不是跟我赌气?”
何寄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现在的确有点喜欢邹哲,我想追他,你不会反对吧?”严黎接着说,不理会何寄安越来越深沉的眸色,“我就是个同性恋,追你你不答应,我总能再去爱上其他人吧?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真的。”
“爷爷和我……”何寄安开口,竟显得有些艰涩,“都希望你能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多谢关心!”严黎冷笑一声,“但我这辈子就是爱男人,恐怕不能让你们如愿了。”
“小九!”何寄安难得的真的发怒,压低声音闷吼一声,细致的长眉紧紧皱起来,不赞同的看着严黎。
“大少爷,你还拿我当兄弟吗?”严黎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轻声问。
“当然。”不知为什么,何家安停顿了好久才回答。
“那我们就保持兄弟之间的距离,就像你跟二少爷。”严黎笑了起来,“你不会管他交了什么样的新女友,如果哪一天我真的爱上了谁,也希望你不要插手。”
何寄安没有再说话,甚至都没有再看严黎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严黎收拾好起伏不定的心潮,这才装作无事发生,回到会场继续之前的拍卖。
今晚的展品不算多,只有最后一件李导的剧本算是最有收藏价值,因此许多人观望了一整晚都是为了这套剧本。
拍卖师一宣布开始竞价,就有无数人举牌,直到价位被抬上七位数,竞争才最后落到两个人身上。严黎一直静静听着,拍卖师最后一个数字报到第三遍,才懒懒的举牌,报上一个整数。
这个价位,实在有点过高了。
严黎的竞争者低头商议半天,最终决定放弃。
离场时,严黎整理好自己的着装面对着怔怔看着自己的邹哲一笑,靠近他低声说:“希望你喜欢。”
13.
这套东西当然要跟着邹哲一块儿回H城,但邹哲还要在S市只留一整个星期,因此这套藏品暂由拍卖行保管,等入关时再一起托运。
严黎第二天做完模特大赛决赛就先行返回H城,走之前把自己住的套房留给了邹哲,还附送上手机号码和新公寓的住址。
他走时邹哲不在,但是事后打了电话,听声音并不像不悦。
回到H城之后,严黎理所当然把这一段时间积留下来的下来的事情拣重要的先处理了,然后就放心大胆的在公寓里养伤。这期间何大少没联系过他,他也懒得再跟何寄安纠缠不清。倒是邹哲,每晚睡觉前都要给他打个电话,说些日常见闻,两人的相处模式竟有些像平常谈恋爱的人了。
金梧桐电影节一共举办一周时间,颁奖典礼安排在最后一天晚上,那晚也是整个电影节最为星光璀璨的一夜。
养了几天伤,严黎的右手臂恢复大半,气也消得差不多,这才把何二少的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何二少倒是不负他望,很快就急吼吼的拨来电话,一接通就在那边狂吼:“小九,你怎么不理我,我好想你!”
“何寄祥,说点正常的。”严黎懒懒的说。
“好嘛,这次是我的不是,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何二少可怜巴巴的博取同情。
那天严黎被人拿刀砍,何二少竟然到那个时间才收到消息,不能不说能力有限,学艺不精。
“何寄祥,这次横昆砍的是我,下次要是郎新砍你大哥,你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严黎却不想与他说笑。
“我就知道你肯定第一时间只想到我大哥!”何寄祥竟然为这一句话就生了气,大声吼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也很辛苦!”
严黎当然知道。
红堂在大小横台苦心经营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局面,何家派了一个第三代去镇场,说要拿回来就能拿回来的话,郎新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横昆虽然气量狭小,但是能力和谋略都是有的,不然也不可能稳坐郎新手下第一猛将的位置,还把大小横台这么敏感的地方交给他打理。
这次横昆敢贸然派人动他,一来是郎新幕后授意,想要掂掂严黎的斤两,二来是要看何家这次的决心,是不是真要开诚布公,大战一场。
“好了,我知道你辛苦,我今晚去宁园给你做饭,总可以了吧?”严黎只能笑着安抚。对待何寄祥就像对待没长大的小弟弟,很有些无奈,“你先让下面收敛点,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了,不用你说!”何二少却还是气鼓鼓的,愤愤不平的挂了电话。
严黎说话一向守信,果然花了一个下午去水产市场买了最新鲜的石斑,还有几斤蟹,一只龙虾。
等他到了宁园,何二少就像幼稚园小朋友一样翘首以待,还很狗腿的上去接了蟹,帮忙清理。
海鲜收拾干净以后做得也快,不到半小时严黎就将几个主菜做好。因为厨房里准备了活虾,就顺便一半清蒸一半椒盐。
海鲜大餐上桌之后,何二少口水差点流出来。
宁园这时只有严黎和何二少在,两人放开肚皮猛吃,消灭了一大半。
两人正瘫在餐桌前面打饱嗝,忽然面对着客厅的何寄祥站了起来,喃喃的叫了一声:“大哥。”
严黎也跟着回头,却没站起身来,只淡淡问了一声好。
何寄安身边没有跟着陶澍。一个人进了门,双眉紧锁,很疲倦的样子。
“你们吃好了?”何大少看见一桌残菜,问道。
“差不多了,你晚上吃了没?”严黎看到何寄安不高兴自己心情也就糟糕,不知不觉口吻就温柔了许多。
“还没有。”何寄安看他一眼,坐到离严黎最近的座位上去。
“你将就吃一点,还有粥,我给你盛。”严黎把餐盘往何寄安那里推了推,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严黎吃龙虾只爱喝粥,何家两位少爷却爱吃虾生,因此每每跟他们一起吃海鲜,严黎都要选一只大的,尾巴生片,钳子和头部一点残肉用来熬粥。
今天买的龙虾很新鲜也很大,一只尾巴片了一大盘,何寄祥一个人只吃了大半,还有一点剩在用冰块堆好的盘子里,仍旧不减风味。
等严黎盛好了粥出来,就看见何寄安亲自动手,调好了味碟,又挤了一点芥末进去,并不嫌弃满桌都是剩菜。
“大哥,小九,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何寄祥不知又发什么神经,竟又像生了闷气的样子,抓起外套和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就走了出去。
严黎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厨房有没有黄酒?”何寄安忽然出声问他。
“有的,我去拿。”严黎忙答应了,看见他满脸倦色,又开始恨自己不争气,还是忍不住要心疼。
他出国之前,就是这样,每每被何寄安的示弱弄得无法自己,一颗心忽上忽下,只围绕着他一个人。
何寄安每次都说两人之间只有兄弟感情,可是严黎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他们不是,根本就不是那样纯粹。
站在厨房烫好一壶黄酒,严黎这次下定决心不要被何大少的障眼法给骗了。
把酒端出去,何寄安沉默着个人喝,等到他差不多半饱,一壶酒早就一滴都不剩。
严黎这次学乖了,根本不跟他单独相处,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听主持人爆电影节的八卦,倒也很能解闷。
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说起话来像两只麻雀一样聒噪,因此等严黎察觉身后站了一人,已经为时已晚。
他刚起身想要避过,却已经被何寄安一把抓住了肩膀,顺势扭过头来,蛮横的吻住。
两人之间隔了沙发,严黎的腰因为这姿势别扭得厉害,更是反抗无力。
好在沙发背很矮,何寄安身高腿长,轻轻一跨就半跪上来,把严黎死死压在身下。
他口中尽是黄酒的醇香,熏得严黎也要醉了。口舌都被何寄安大力吮住,来不及吞下的唾液从两人唇齿相依的空隙处流出,顺着他的下巴脖子滑落一路银丝。
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严黎不顾手臂上的伤还没好透,用尽全身力气总算把何寄安从身上拉开。两人紧紧缠在一起的舌头分开,发出了好大一声声响,让人面红耳赤。
“你每次都来这套。”他喘着气,既失望又生气。
“我只想要留下你,不管用什么手段。”何寄安定定的看着他,全然不像喝醉的人。
严黎却清楚得很,何大少天生体质特殊,一点酒精都不能沾,不然就会像这样,发起酒疯来会做出平时绝不可能做的事。
他倒是想酒后乱性,索性把何寄安给睡了。但是他更知道,做出这事的话,等何寄安酒醒,一定再不肯跟自己见面。
何大少就是这么贪心,想要严黎永远只爱他一个,却不肯付出自己的感情。
或者他也想付出,他一出生就被决定不可以付出。
严黎岂能不知,他向何寄安表白的当天晚上,何寄安就被何老太爷叫回主宅,在书房待了一整晚。第二天清晨等何寄安回了宁园,他给他端了早餐,分明看到何寄安全身都是被鞭子抽出来的伤痕,两个膝盖更是肿得无法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