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俩同睡一张床?还是其中一个跳海喂鱼比较实际!
趁着道德标准未醒之前,君一言厚颜地霸占了房间里唯一的床,不管了,付微桐要么打地铺,实在不行就到卫生间凑合一宿得了!
话虽这么说,等到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发现付微桐依旧不见人影,这下他也无法继续安然闷头睡大觉,扒拉扒拉头发,睡眼惺忪地就找出去了。
夜晚的海面深邃而平静,海风扑头盖脸的吹来,还是有些冷的。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大半夜的不睡觉,席地坐在甲板上吹风喝酒,君一言只觉得他是傻了。
付微桐听见动静扭头,然后朝他一笑:“来了。”
“红酒生鱼片,你挺会享受啊。”
“鱼是下午海杆上钩的,红酒是游艇上直接拿的。”他笑着伸手拍拍身旁的甲板地儿:“借花献大佛,来吧,一起喝点。”
冷风把睡意全部吹走,君一言斜了斜眼,真就在他对面的位置,席地而坐。付微桐笑了笑,顺手牵了杯子给他倒酒,又递了跟烟过来。
“不会。”君一言看都不看递过来的烟,直接开口拒绝。
付微桐轻笑,自己含了跟烟点上,“好孩子。”
“你不去睡会儿?”君一言皱起眉,直觉不想跟他单独呆在一起。
“没多大会儿就天光了,好戏上演,睡不了几个点儿,不睡了。”
听他轻易猜出在艇上过夜的目的,加上下午他的表现,君一言有些意外:“看样子你挺熟悉啊,游泳技术也不错,我还以为你也是第一次来海边。
”
“是第一次没错。”付微桐点头承认,大方地他解惑:“游泳也不一定要在海边,我爸在游泳池教我的。至于我知道这些海上娱乐项目,这是苏骁科普的,他向往已久,天天在耳朵边念叨。”
听的他说起那个娘受,君一言可没半点儿好感,毫不掩饰不屑:“得了,您别再说了,你的眼光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各取所需嘛。”他毫不介意地耸耸肩。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君一言觉得付微桐似乎也比平常要顺眼一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付微桐突然问他:“君先生蛮高兴的样子,你成绩多少分?”
“488。”
“不错啊。”付微桐意外,然后也有些惊喜,这分数刚好是去年A大得理科调档线,就是不知道今年……他为人精明,当然不会开口说这种扫兴的话,只是笑着:“看不出来,一鸣惊人啊这分数。”
“能上你们系么?”
“你要学太空物理!?”他吃了一惊,随即下意识地看向船舱里,应该……是为了非同吧。“呵呵,应该可以,去年差不多就是这个分数。你喜欢这个学科?”
他耸耸肩,可有可无地哼了一声。
付微桐倒是笑了,“看的出来,你非常不喜欢我。”
君一言并不否认,斜睨着看他一眼,又喝了口酒。
“不过没关系。”他接着说,“因为我也讨厌你。”
君一言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某人笑嘻嘻地看着他,笑了好一会儿,目光又茫然地穿过他看向远处,“……你这种什么都有的人,真讨厌。”
君一言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付微桐苦皱着一张脸,却保持着一个微笑的动作,这种诡异的矛盾在一个人脸上同时出现,君一言却突然觉得释然。心头有一处放宽,笑了:
“付微桐,从今晚这一刻起,即使我们不是朋友,我也不会把你当敌人了。”
付微桐身体一震,目光茫然涣散地看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两个人就东倒西歪地横在甲板上。君一言身体一个激灵,被冻醒,一眼看见远处天色,伸脚把身旁的付微桐踢醒,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去叫人。
周围一片茫茫大海,所有的一切是都模糊的,只有那沁人心脾的蓝,真实存在。
君一言伸手指着:“那里那里,快看。”
远处东方的天空逐渐有些发白,天空以一种渐变的方式,色彩由浓转淡,晕成一片清浅的蓝。不过转瞬间,天水一线见出现一道红霞,亮度在逐渐加强,把周围的云彩海水都染的一片绚丽。
君一言第一次看到这种穿云破雾的盛景时,只有独身一人,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找到那么一个人,陪他观海上日出,看山下日落,相偎相依,不离不弃。
他低头看着旁边一脸震撼地非同,觉得心底一片满足,虽然出了点小插曲,多了个拖油瓶,但是这次度假的结局依然圆满。
拖油瓶……他下意识地回头,正看见付微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站着,君一言没好气地嚷:
“喂,付微桐,你往前站点儿,干嘛脱离组织搞特殊行动!”
被吆喝的人一愣,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步,跟他们并肩。
远处的太阳羞涩的露出小半边脸,火红火红,可以肆无忌惮地凝视着她,没有平日里的嚣张刺目,她一步一步,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慢慢向上攀爬,到最后,终于完全跳出海面,发出灿烂和耀眼的光。
少年们的脸笼罩在烁烁光芒中,不知道是谁先起得头,只觉得身体一处溢满,满腔的激动和亢奋化成声声呐喊,连非同也忍不住在最后伸手展起喇叭,畅快淋漓的嘶吼出声。
这一刻,就是全世界。
痛痛快快得玩了几天,君一言约莫着录取线快要出来了,忍不住也有些紧张。要是A大不中标,他就苦逼了,偏偏今年高考政策改革,出乎意料的严格,要是差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可真要饮恨江湖了。
这边君一言心里正煎熬,在等来录取通知书之前,倒是先等来了他父亲大人的电话。君景行的口气不太好,低沉的声音明显压着火:
“君一言,你干的好事!最快的速度,马上给我滚回来,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第二十八章:告白
君一言自幼母亲早逝,而且这件事情跟君景行有脱不了的干系,尽管岳父岳母原谅了女婿;但是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作为儿子的君一言,却始终无法谅解父亲。君一言长着一双与母亲类似的丹凤眼,君景行每次看到这双眼睛,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离开最爱的军队,努力打拼物质,发誓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补偿给儿子。
可是却始终补偿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青春期的叛逆让君一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等到君景行终于有所察觉,才发现两人之间的那条鸿沟依然无法逾越,甚至在面对自己时,儿子是带着某种憎恨的强烈情绪。
事业上的成功掩饰不了他做父亲的失败。
此刻,他依然清晰的记得一言出生的时候,自己请假从部队回来,那种欣喜若狂,后继有人的满足情绪,他终其一生难忘。怀里抱着的婴儿,那么小,软软的,眉眼皱成一团,嘶嘶哑哑地挣扎着哭。他却忍不住地咧着嘴笑,笑的眼泪流下来。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的延续和希望……
君一言下飞机几乎没停趟儿,就被君景行一个电话给吼过来,偏偏他人又不在办公室,君一言扒拉扒拉头发,对于老头儿的公司他自然不陌生,眼见也没人搭理自己,坐下就随意地抓着鼠标开始上网。
君景行开完会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一下子觉得努力压下去的火又蹭的冒了上来,也不跟他多废话,沉着脸把一张影印纸拍在桌子上。
“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是自己的高考志愿表得复印件。老头儿行啊,都说高考严打,他还能弄来这种东西。君一言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拿着纸轻晃两下:“怎么了,我这也没写什么错别字,您就为这点事专门给我叫回来啊?”
“这么点儿事!?”君景行怒极反笑,“我怎么跟你说,H大得工商管理系。你给我报的这是什么?太空物理?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知道他分数时的喜悦,顷刻间被全部打散。君景行走关系托朋友,在办公室等了一上午,却是这么个结果。果然,君一言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但是再怎么跟自己置气,他也不该拿自己的前途去开玩笑!
“什么叫给你报?”他反感地攒起眉毛,“是我去上学又不是您去,这么瞎安排什么啊!”
“太空物理?你懂么!?你知道太空物理是干什么的么?!你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科目,你报它不过是为了气我!”
君一言撇撇嘴:“想多了。”
“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干的那些破事真以为我都不知道么?逃课打架,惹是生非,这些我都认了。哪怕你在外面私自飞车,我也当做没看见任由你去。可是这是事关你人生前途的大事,你为了赌气做到这般田地,不觉得过分么!?”
老头儿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既然决定了要一生,眼下这点儿事不过是开篇。
他不甚在意地关掉网页,站起身朝他爹笑笑:“我看您也挺忙的,我那点儿小事儿就不用操心了,反正考不上懂也白搭,考得上总会有懂得时候。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说着不顾后面君景行的喝阻,抬步离去。
同一时间,非同刚从校教务处出来,他来办理跳级考试需要的手续,拿着表格去找原先的班主任签字,敲了门进去,却意外地看到一个不该在这个时刻出现在此的人。
胡迭看到路非同,脸上的表情简直像被抓奸,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非同扬了扬手中的表格:“宋老师不在?”
说话间女老师刚好推门进来,看见非同先是一惊继而一喜,爽快地在表格上签了字。虽然分了科,路非同好歹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女老师很是得意地夸了他两句,边不时地看看一旁坐立不安的胡迭。
非同办完事出来,刚转过楼梯口,果然胡迭急匆匆地就从后面追了出来,开口就是解释。原来宋老师是胡迭舅舅家的女儿,就是他的表姐,早在君一言开口戳破之前,便知道非同跟君家的关系,但是胡迭赌咒发誓地表示,自己对非同的示好绝对是出自一片赤诚之心!
非同对此并不在意,胡迭看他不说话,自己倒心虚起来:“好吧,学长是跟我说过在学校让多关照你,但是我敢用我未来的高考成绩发誓,我跟你好是发自肺腑的!”
“……他跟你说什么?”
看非同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胡迭这才放下心,挠了挠头,说:“学长说你成绩好,在上个学校得罪了些人,会有人来找麻烦,让我跟着你一起下学,有事情就通知他。”
“……”
非同骑着用奖学金买的脚踏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家走,脑中不自觉地回想着刚才胡迭的话。
他从未深想过和君一言的关系。
他长着一张和君言相似的脸,却又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非常明显,路非同也不是单纯的高一学生,自然是懂的。
他常常无理由的喊自己的名字,只是想叫而已;他毫不掩饰地在自己面前展露情绪,最终都以霸道的温柔收尾;他不时地身体碰触借机占便宜,尽管被殴打也乐此不疲。
以及他越来越明显的占有欲。
非同对于君一言的性取向毫无异议,只是对于自己竟逐渐有些习惯而心惊……
正想着,脑海中的某人就化成正形,立在前方离家最近的公交车站下,非同一下愣住。似是心有灵犀,君一言适时转头,正好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粘黏。
四目相对,时间和空间静止,非同只觉一阵眩晕。
这一条路直接通往市郊的别墅区,环境清幽,人烟稀少。路非同推着车跟在他身边,两人缓缓朝家走。今天的君一言有些不对劲,除了在刚看到非同的时候,对脚踏车表示了下惊异之外,他异常沉默,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非同。”
“嗯。”
“你为什么要学太空物理?”
想着他今天出门的目的,非同一点即通:“君叔叔知道了?”
“我去查了查太空物理学的资料,似乎是说空间和时间的相对存在。”他蹙着眉间思索,把下午查到的资料读出来:“空间与时间仅仅是人的错觉。在某种条件下,空间与时间都可以消失。人可以从不同地方同时出现,也可以同时进入过去和现在。”
“真边缘的学科,不过好像蛮有意思的。”他顿了顿,挑眉询问他:“你有什么遗憾的事么,想要回到过去?”
“我想进入未来。”
“噗,哈哈。”其实他也没说什么,但是君一言紧绷一天的情绪却轻易被他抚平,只觉得冷着一张脸开玩笑的非同异常可爱,“你是机器猫看多了吧。话说我小时候还真试过往抽屉里钻,指望着也能揪只这么神奇的猫出来。”
“……”
君一言说着他听着,两人并肩相伴着往家走,道路两旁高大得梧桐树遮天蔽日,少年们清俊显亮的身影在树荫的蔽遮下赏心悦目。
“非同。”
“……嗯?”
不知什么时候他掉了队,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喊着他的名字。非同止步,扶着车子扭头看他。
他远远地站着,笑着看向少年,“你喜不喜欢我?”
“……”
看着非同一脸惊愕,他又笑:“喂,即使你不怎么喜欢,至少也是不讨厌的吧!”
路非同毫无准备,哑口无言地愣在当场,君一言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心中满足,人来疯顿时发作,也不动,站在原地举起手罩在唇边,突然朝他大声喊:
“路非同,我喜欢你!”
喊完自己先笑了,在少年错愕的注视中,他一步步走过去。分数线要出来了,事到临头,自己居然开始担心起来,高大的身影完全把少年罩住,他低头,温热的气息从非同脸上浅浅扫过:
“明摆着的事,我还是想告诉你。因为你知道了,我就有信心可以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
说话的同时,他的唇随之落下,柔柔地啃噬着少年的嘴角,非同的身体一僵,放在身侧的拳头一下握紧,指关节泛白,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打出去。君一言见好就收,也没有得寸进尺,离开他唇边半寸的距离,浅声呢喃:“在你成年之前,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碰你。”
“非,我会等你长大。”
熟悉的称呼让非同的身体一下绷紧,震惊而茫然地瞪着他。
表白顺利完成,非同没有明确的表示拒绝,对君一言而言就是默认,他心情实在是好,连带的几天,情绪都异常荡漾。俗话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君一言快乐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天,分数线就出来了。
一本线480分,他的成绩超过8分,还没等高兴,由于往年太空物理每次都生源报不满,今年学校减少了在A市的招生计划,没想到却志愿爆满,太空物理系的录取调档线一下调高到490分。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2分,语文作文里一个错别字的分数,君一言讴的要死,气得晚饭也没吃,把自己答题的右手狠狠地朝墙上一砸,疼得咧嘴。
君景行实在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是不想君一言考上的,但是真正看到儿子落榜,他的心里也难免失望和难过。
“有什么打算?”
君一言闲散依旧,没好气地说:“等补录呗,能有什么打算,实在不行就复读,再混年高三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