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二十多分钟从山里出来,开上途径枫庭会所的柏油马路,两边是高大的红枫,铺满路面的红彤彤枫叶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告诉人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谢衍说,这里种满整条路两侧的红枫都是为枫庭存在的。
约莫十二点,那座外表朴实无华的建筑终于出现在眼前。
众人感叹的同时,凌筠眼角扫过指南针,那疯狂乱转的指针如闷锤般砸在脑袋上,对讲机也发出“沙沙沙”不正常的杂音。
“咕噜噜——咕溜溜——”小棕在凌筠怀里急促叫囔。
谢衍立即把手伸出窗外示意减速,三辆越野车谨慎地保持缓速继续朝枫庭会所开去,附近只有这条路可走。
渐渐的,一股表现为磁暴的地震从地底深处传上地面,开始震感很轻微,到后来即使是坐在行驶中的车上也无法忽略。
大地仿佛在悲鸣,声调很低但传播很广的声音传入生物耳中,不仅是人类听见了,就连山中的动物都为之奔逃,植物也随之颤抖。
离枫庭会所还有两百米的时候,三辆越野车都停了下来,强烈的震感让人觉得大地要裂开似的,在这个时候继续开车很不明智,前方枫庭会所的大楼也很危险。
大地之威的震撼足以把凌筠骇住,仓皇的目光转向谢衍。
“下车!”谢衍低喝,身体前伸解开凌筠的安全带,把那边的车门也打开了,推着人迅速下车。
车上并不安全,地裂了塌方了逃都逃不了,两人从车上下来,另外两辆车的人也下来了,站在地上能更深切地感受到大地在脚下震动,犹如咆哮的巨兽要冲脱牢笼。
七个人带着一只浣熊聚集到一起,站不稳便蹲下去,互相拉着扶着,在强烈地震和大地悲鸣中祈祷这场磁暴和地震快快结束,不要愈演愈烈。
也许只过去了一分钟,但是人人都觉得像过去了几小时一样难捱,大地之威渐渐卸去,地震平缓了,大地的悲鸣也消失了,像是祈祷有效一样,小队七人又站起来,感受着脚下渐渐变弱的震动。
大家死里逃生地松了口气,心里却不由得沉甸甸的,天地浩劫的巨大威力凸显了他们身为一个人类的渺小。
不等大家感慨完,小棕又“咕噜噜”地叫起来,低吼的模样跟丧尸出现前别无二致。
丧尸?大白天的……
凌筠和谢衍同时神情一滞,刚才的与地震伴生的磁暴又让丧尸们进化、变异了吗?
“丧、丧尸!”秦棠目瞪口呆地看着两百米开外完好的大楼里出现了零散几个行尸走肉,那腐烂的形态分明是普通丧尸!
“搞什么,天光日化的这些鬼东西能出来了?”丁复有点接受不能,这次的磁暴是不是玩大了?这么多普通丧尸都能在阳光下走了,人类活路可不多啦!
“快上车!”谢衍一把将凌筠塞进车里,同时催促所有人赶快上车,迅速发动汽车后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便轰鸣着冲向枫庭会所。
为了限制客人进出而设计的小门已经有十几只丧尸出来了,其中一只发出低低的咆哮声引起其他丧尸的共鸣。不同于之前听到的大地悲鸣,丧尸共鸣的声音非常怪异,他们也只有这种声音,凌筠从中听一丝频率很低的精神波,它们能够呼唤同类,成群结队地往阳光下走。
腐臭的气味从风中传来,凌筠顾不得许多,立马严严实实地关上窗,无意间扫过指南针,发现那根一直指西北的指针,现在竟然转了性指东南?可是这条路一直一个方向啊!他一时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谢衍则严阵以待地带着后面两辆车,直直撞向被马达声吸引继而拦上马路的丧尸,在更多的丧尸涌上马路、把路堵塞得不能行驶之前,他们一定要突破这一带的丧尸群!
三辆经过部队强化改装的越野车,能承受几倍于普通轿车的冲撞力,随着越来越多的丧尸被撞到一边或碾压而过,他们离开了枫庭会所门口的范围,从后视镜能看见更多的丧尸涌上马路,并迅速密布开来。
就算前路没有了丧尸阻挡,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接下来回基地的路上绝不会太平!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时刻,越野车一个接一个地加速。
高速路入口被越来越多的废弃车辆堵塞,许多人都聪明选择走废弃入口,那边的加油站自然惨遭多次搜刮。
谢衍专心开车,路过加油站的时候凌筠看见高高的水泥棚顶下,几个加油机都被扔到了一边,底下的输油结构裸露在外,看得出遭到了人类刮地三尺的强取豪夺。
其实他们有和平一点的手段,那就是秦棠出马,雷电之力温和一点,代替加油机所需的电力,使之正常出油,这是秦棠经过拉练后学会的。不过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也没工夫为那点不知道别人还有没有捡漏的油量停下来,他们现在在赶时间,非常赶!
很快上了高速,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开得快一点的话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到A市,毕竟路上不是没障碍的。
小队掩着心焦一路疾驰,偶尔撞飞车厢里跑出来的丧尸,路上还见到其他出门在外的车辆,个个都拼了命地往基地赶去。
紧赶慢赶,到A市的时候也一点有多了,还没进入城区,一辆大卡停在前面,车身打横地占据了半条路,两边只有小车能通行,大车挤挤撞撞也能过。
大卡上面有人拿着简易喇叭再喊:“都别走这里了!往外面绕!城里车过不了!”
“开什么玩笑?哪有那么多油往外面绕!”前方几辆车看来是一个队的,领头的车有人回喊,急匆匆地第一个从大卡右边突进市区,后面几辆车同样。
下北上高速之后是在A市东南郊区,基地则在A市西北方的县城,就算A市再小也是一座二线城市,绕城去基地那是足足两倍远的路,怎么比得上穿城的捷径!
谢衍则不然,没有跟着前面的车队进入城区,反而一转头开上了离基地最近那边的外城路,不仅是因为大卡上的人的提醒,还因为经过枫庭会所时就见识了丧尸堵路的厉害,一个能撞飞,两个能撞飞,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呢?强化改装的车可不是用在这种以卵碰石的蠢事上!而且他们的车够油!
三辆越野车走了,后面陆续赶来的车辆也各自进行了选择。
外城的路上也有丧尸,但是这地段本就人烟稀少,故而丧尸数量不多,能避则避,避不开就照直撞过去碾过去,这时候一定要快!
进了城区的车很快会发现怎么走都是丧尸,每条路上或稀稀拉拉或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行尸走肉,越往基地方向开进便越缓慢,最后陷入丧尸群中,无尽的恐惧降临。
基地领了任务的人都退走了,没想到以前一直躲在楼里、阴暗角落的丧尸们一旦不惧阳光地涌上街头会有如此之众!消灭不完的丧尸把他们逼得一退再退,已经退到了城郊地段。
领着一队身着绿色军装的异能者,原崇平受命在最前方顶住,给后面的加紧修建的第一道防线争取时间,两点一到立即撤退。
普通丧尸不难搞,土系异能者弄一排土盾出来,他们就在后面整齐地放大招,像割稻子一样收割着丧尸的生命,如此的确能抵御丧尸的闻着血肉前进的步伐。
可是越到后面,土盾前的尸体就越堆越多,丧尸会踩上那些垫高的尸体越过土盾,他们不得不步步后退,一次次竖起新一排的土盾。而且力量总有枯竭的时候,原崇平带的这些异能兵都快顶不住了,看看时间却还差十分钟。
“兄弟们顶住啊!最后十分钟不能倒下!”原崇平高声抬士气。
“是!”洪亮的回答,纪律队伍里的兵就是服从命令,抗性更是强悍,拼了命也会挤出最后一点能量。
离原崇平队伍不远的第一道防线基本建成,人们还在做最后的收口处理,一批人匆匆登上防线高处能落脚的地方,一声令下,新一轮的异能大招接替上原崇平的队伍。
原崇平回头看,那些人是基地的异能者,不属于军队,能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真的很不错了!这让他想起那队人,不知道回来没有。
马达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防线右侧冲来三辆越野车,原崇平一眼就认出了那些家伙,可不就是说曹操曹操到的谢衍那帮又黑又老油条的家伙吗!
赶在原崇平他们退至防线之前,三辆越野车冲进了未落闸的防线内,后面还有几辆尾随的车,大卡最后包尾。
正正下午两点,原崇平呼喝着收队,异能兵队伍无一人伤亡地退回防线后面,厚重的闸门也在此时重重落下,震起一阵烟尘。
原崇平带的异能兵们耗尽力气,或躺或坐没个人形地倒在路边,让他们缓口气啊喂!
原崇平是体能变异型,打丧尸他在行,徒手或者用上武器都行,但这样设障碍放大招的行动就只能担任指挥了,此时看着手下的兵一个个累得死狗一样,心里哪能好过。
“原少校!”
原崇平循声望去,赶在最后一刻进防线的谢衍他们竟然还没走,反而歇了火停在路边。
“上车!”谢衍挥挥手指向后座,他们三辆车,原崇平这十几个人挤挤还是能带的。
防线厚厚的墙上,异能者们随意放了几个大面积技能后也纷纷撤下来,后面的丧尸顿时扑上防线外墙,行动迟缓的它们为数众多,日夜推挤的话,第一道防线也不知道能顶住多久。
第二十九章:混乱
回到基地,原崇平立即紧张地找车把兵带回军部疗养,这些可是尖锐力量中的尖刀,一个都损失不起!
谢衍他们则慢悠悠地接受完体检才回到一区六栋的住处,结果刚靠近就发现了哀哀蹲在门口的少年董笙。
“小笙,你怎么蹲在这儿呢?”顾晴上前把人拉起来,随后打开铁门让车开进院子。
董笙乖巧地跟着大人进屋,安静地坐在一边等着哥哥姐姐叔叔忙完。
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就是轮流用用卫生间,洗澡的洗澡,换衣服的换衣服,凌筠抱着洗完白白的小棕下楼的时候,顾晴和陈华已经坐在董笙旁边跟他说话了。
“你确定那是你爸妈?”陈华问道。
“嗯!肯定是我爸妈!”董笙的眼睛异常明亮。
凌筠坐下来没说话,基地外面有很多人,都是新一轮地震磁暴后涌来的幸存者,有的是A市逃出来的,有的是外面赶来的,现在无一例外都聚集在基地高墙之外。
顾晴无奈地摸摸董笙的头,陈华也遗憾地收回目光。回基地的时候他们何尝没看见,数以万计的幸存者被基地拒之门外,现在想进基地,缴纳全部口粮都没用,基地大门已派重兵把守,墙上墙下的机关大炮就那么摆着,一有动乱……恐怕不留活路。
现在能进出基地的只有拥有身份铁牌的人,而且据原崇平说,所有限额都要上调,普通的零星权限不允许出去,只能在基地和后山范围里行动,一星权限出入则调至百分之六十的上缴率,二星权限百分之五十,更高权限依次往后顺延。
“叔叔,姐姐,”董笙两眼泛着希冀的光芒,“可以帮我吗,让我爸妈进来好不好?”
“不好。”楼梯上传来冷酷的声音,
“谢衍……”顾晴不赞同的眼神望去,对小孩温柔一点啊,说话怎么能这么直。
谢衍脚步坚定地走下来,看都不看神情委屈的少年一眼,径直坐到凌筠身边,然后便不再多话了。
董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衍和凌筠,他知道那个总是不笑的大哥哥很厉害,是这里最厉害的一个,其他人都要听他的,现在他说了“不”,就没人会帮忙了。想到这里,董笙几乎落下泪来,爸爸妈妈不能进来,就要饿死在外面啦……
“小笙,”陈华拍拍少年的肩膀,“基地不会灭绝人性,总会保他们一日三餐的,粥啊包子啊馒头啊,这些会有的。”
少年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听到这个又微微亮起来,爸爸妈妈不会饿到!
可是基地不可能好吃好喝地供应多少,不仅是量勉强够,而且在没什么秩序可言的基地外面,最硬的是拳头,保得住就有得吃,保不住就自求多福了。这些话陈华含在嘴里没说。
多想无益,顾晴引开话题,“小笙呐,你弟弟呢?”
说到弟弟,董笙的神情瞬间带上了笑意,“在家里,他小子现在也觉醒了!”
“哦?”顾晴真没想到,虽然基地里异能者多,但也不是随便一抓就是的,“你弟弟会什么异能?”
陈华则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小笙也觉醒了吗?”
董笙笑嘻嘻的,拉近顾晴和陈华,悄悄地在他们耳边说话。少年的心灵也是最纯真的,会把喜欢谁、不喜欢谁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小孩的世界很简单。
凌筠瞄了一眼谢衍,噢,好样的,他们俩被排斥了。
谢衍抓住青年作怪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细细把玩,小声有什么用,他耳朵顺风得很。
此时的G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若说原来白天还可以小心地进城搜刮物资,地震磁暴发生之后就全完了。这天进去搜刮物资的队伍全都出不来了,丧尸大规模地涌出阴暗的楼宇,把所有街道占得满满的,人类在城里成了瓮中之鳖,出不来又能撑多久?
一直在南郊设置了防线的政府、军队残余力量根本抵挡不住闻着血肉味道而来的丧尸大军,被原崇平说成不堪一击的防线,在普通丧尸众志成城的推挤下,不消一刻钟便被冲破,何况在此之前还有变异丧尸趁乱作怪,最后的一点国家力量就像玩笑一样溃逃,向南逃去X基地的有,盲头苍蝇乱转躲进了最近的山林的也有。
至此,G市正式沦陷,沦为首座丧尸之城。
损失惨烈的还有帝都派遣的异能者队伍,建桥工程还差一点便能靠岸接通南北,可是一切都在地震中毁于一旦。如果仅仅是地震,建桥队伍里任何一个人都有信心抵抗下来,可是伴随着一道含有大地之威的低鸣从天堑深处传上来,所有人的感觉就像一道夹杂音波攻击的飓风席卷而来,以喷射的形式从天堑底下向上垂直冲击。
那一刻,众多坚固材料打造的几乎建成的大桥分崩离析,全国调度集合而来的五十人制异能者队伍也被卷起摔落,即使是在天堑边上的其他工作人员也惨遭其害。
等最近一个基地分出救援人手到达G市对面的时候,他们看见的就是满地的建桥碎料和残败的肢体,异能者建桥队伍五十人,包括另外配置的一百人普通人队伍,天堑北边只收集了三十七具不全的尸体。
天堑南边G市附近,用望远镜观察看见,众多分食尸体的丧尸聚集在天堑边,眼见着是连尸身都收不回来了。还有更多连看都再也看不到的人,想来已被无情的天堑吞噬了。
而且据帝都在磁暴中半瘫痪的卫星传回的信息,天堑在地震磁暴后宽度拉张了一半,因此彻底截流的两条大河……天堑北部的人们日后需要担心的事情又多了一项,他们截流的大河还能为他们提供多少水,什么时候会完全枯竭。
天堑南边得到消息的基地都笑了,地理因素的制约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部分都是南方基地的,而所有南方基地又都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见天堑南边就是铁板一块。叛徒?不,他们依然那么爱国,依然坚持国家统一,只是势力要重新瓜分了而已。
虽然损失了一批异能者他们也很遗憾,但是暂时不用再担心他们的异能者资源会被帝都把持的势力夺去这一点,就足以掩盖别的遗憾。丧尸全体进化的这个时候,没有异能者可活不下去了。
而且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人类自己,而是丧尸和大地!磁暴造成的磁极逆反也给技术人员造成了困扰,各种仪器失灵混乱暂且不提,一个控制不好,丧尸大军就要闻着肉味围基地了!
这时候的帝都可谓内忧外患,政党内部被激进派把持,异能者被当做实验器材和强大劳工使用,死死压制着底下的躁动,维持着城内表面的平和,实则暗流汹涌。帝都之外的基地离得越远中央的控制力就越薄弱,但好歹天堑以北还在掌控之内,原想着天堑的桥修好了,南边也能回到掌握中,没想到天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