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以卓德木为首的全馆御医被请来时,轩辕灏已被姚启华移至离梓凝殿最近的一处宫苑,卓德木在仔细的上下检查一番后脸色沉重的道:“皇上因气急攻心,伤及心脉,导致沉睡。”
“皇上几时能醒?”
“也许很快,也许很慢,这要看皇上自己的毅力了,但从脉象上看,皇上的脉象凌乱,跳动不定,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如若想让皇上早些从梦境中醒过来,就只能刺激他了。”
“卓御医有什么好的想法吗?”姚启华迫切的追问着,皇上现在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好端端的,重兵把守的梓凝殿竟然会起火,这中间必定会有蹊跷?
“嗯,可以用药物催醒,但会对身体留下后遗症。”
“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种药物是古溪一个古老的医学世家只有历任家主才会知道的配方,药材稀有,配炼繁琐复杂,所以极难求,下官也只是在与现任家主一次赌博中赢来的,那家主告知,这药虽有极强的催醒作用,但也因其强劲的烈性会导致以后每逢下雪天气就会容易咳嗽不止。”
“你老实跟本官说,如果不用药皇上会如何?”
“或许睡个一年半载,或许更长些,也或许会一直沉睡。”凭着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痴恋,皇上怕是真的会想不开。
“那就用药!”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后遗症这些东西只要日后皇上能好好调养保持健康的龙体,那就几乎不会犯病的。”
……说到这儿,姚启华和卓德木不约而同的沉默,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真的没有了他们皇后的陪伴,他们的皇上以后怕是很难会照顾好自己了。
第92章:梦境
“皇上,皇上……”一片弥蒙之中,熟悉的声音在温润的呼唤着,一遍又一遍的不断重复,如钟磐之音,不绝如缕,直暖心怀。轩辕灏挣扎着想要回应,无奈重重的黑暗感一直压迫而来,连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回应的话一直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皇上……”又是一声温柔的呼唤。
“林林——”沙哑的声音艰难出口,带着些期待与不安:“林林,是你吗,林林,你在哪儿,朕找不到你,出来好不好。”
“皇上,臣妾在这儿,这儿——”
“林林,出来好吗,朕不喜欢玩捉迷藏……”
轩辕灏乞求着,寻找着,但声音太飘渺,辩不清方向,似是在耳边,又似充盈在每一个空间分子中,无所不在,四处都是白蒙蒙的,似乎唯一存在的就是这清灵的声音。突然,拨开迭雾见明月,眼前赫然是自己心中放不下的人。
“皇上,臣妾好看吗?”
听见眼前的人这般问,轩辕灏才打量起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儿,一身宽袖青色束腰长袍,乌黑俊秀的发丝配绑玉冠倾泻而下,飘飘然,光洁白皙的俊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和平时那个亭亭玉立的模样判若两人,男儿装的慕容希林更显得清雅俊逸,更云淡风轻、闲云野鹤。
“林林,好看,好看!!!”只要林林还活生生的站在朕的眼前,就是好看的,只要不是那具烧焦的尸体,只要不是噩梦之中那具让人心灰意冷的尸体。
“那林林以后都这样穿好不好?”俏皮的眨了下眼皮,慕容希林缓慢的踱步前进,只是眼看就要触及轩辕灏时,一阵迷雾忽然飘过,人,又倒退了很远很远。
“林林!”轩辕灏惊呼,不要,他不准他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他不准!!!吃力的想要挪动脚步奋起直追,只是无奈双脚仿若被灌上了千斤重的铅,怎么挪也挪不开。而前方的人像是在和他玩最调皮的游戏似的,忽而逃离的很远很远,忽而又近得差点触手可及,“林林,不要玩了,朕一点儿也不喜欢。”
似乎是轩辕灏近似哀求的声音感动了玩笑的精灵,慕容希林真的就止在了自己的眼前,一把抱住了淘气的人儿,但怀里的空空如也,感受不到体温,感受不到心的跳动。
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面若桃花的容颜上点点的泪光在眼角徘徊,心刺痛的厉害,莫非——
“皇上不哭,皇上总是叫林林不哭的,自己怎么就哭了呢,羞羞脸。”说着就伸手去擦拭俊逸的脸上滚滚而下的泪珠,即使根本就拭不干,他还是持续着这个动作,清澈的银眸里满是心疼。
“缘来何妨任缘去,尽日多情羡无情。于今天下几人在?此后人间各飘零。”沉沉喃音,声声叩弦。
“林林?!”轩辕灏霎时心慌,眼前之人竟在慢慢化为荧光消散,想要抓住,却怎么也不能留住。“林林,带朕走,带着朕一起走!林林!!!”
“皇上,答应臣妾回去吧,回去以后要好好的,臣妾也答应皇上,等臣妾玩够了就会回来了。”
“林林,不要——”
“皇上,你醒啦,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是谁,是谁的声音惊忧了林林,让他真的找不到他的皇后了,是谁那点点滴滴的泪珠顺着自己的脸颊蜿蜒而落,又是谁在摇晃他无力的身体,轩辕灏想要挥手扫除干扰,神智却在动作间逐渐复苏。
“卓德木?!咳,咳咳——”
“皇上,您先喝杯水,刚醒过来,口会有些干。”说话间,卓德木已经给轩辕灏倒来了一杯温热的普洱茶润喉。不料轩辕灏挥一挥衣袖,茶杯应声落地,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人重重的落地声。
“皇上,您现在刚醒,身体还很虚弱,需要躺在床上静养。”
“走开,朕要去找林林!”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推开过来扶自己的卓德木,轩辕灏踉跄着要出去,却在门口撞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姚启华和肖凌。
“皇上您冷静点,听臣说,皇后娘娘没有死!”姚启华揽住想要出去的人,微微撇过头,不愿去看轩辕灏脸上两道湿湿的泪痕。
“没死?”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轩辕灏涣散的双眼立刻转为期盼专注的紧盯着姚启华,就好似害怕方才听到的是幻觉:“真的没死?”
“嗯,那具烧焦了的尸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
“小羽儿?那林林在哪儿,快,快带朕去!”轩辕灏此刻急切的想见到慕容希林,那人不在怀里他就无法感到真实。
“恕臣无能,皇后娘娘,臣到现在还没找到。”
“没找到?!什么意思?”
“这……”姚启华转头瞪向肖凌,他是他们当中最早到现场的一个,所以由他来说明最合适。
肖凌被姚启华瞪得一哆嗦,皇上的眼神吓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同是尚书的姚启华眼神也这么凌厉。
“其实……皇上……”面对着两个气势强大的男人,肖尚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用宽大的袖口擦也擦不止。
肖尚书说的断断续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轩辕灏心里窝火,“朕看你是嫌活太长了!”
“呃~~不是~~”肖尚书立马吓得呆住了,愣眼看着皇上。
“肖尚书真是不止能力惊人,连说话也是这么的高深莫测啊!”
“不,不是……”这是,肖尚书才从衣袖里磨磨蹭蹭的摸出一张金牌,颤颤巍巍的递到轩辕灏面前道:“这是……臣手下的人在梓凝殿找到的……令牌,臣……臣斗胆猜测,这可能是……是有人不下心落……落下来的。”
轩辕灏睨眼,拿过他手里的金牌狐疑的翻看,目光陡然冷冽,银灰色的瞳孔如寒冰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人呢?!”
“臣……臣已经派人去找。”
“找到没?”
“还,还没……”
“那还不滚出去给朕去找,加大人马找,立刻马上去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朕挖出来碎尸万段!!!”
“臣……臣遵命……”
“等等,回来!”
“如果,朕说如果,肖尚书找到她时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俊美的少年,请你一定要确保那少年的安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伤一根寒毛!”刚才梦中的场景让轩辕灏隐隐约约有预感,下一次的见面,他会见到男儿身的林林,一想到那抹飘逸脱俗的身影,轩辕灏的嘴角不自勾起柔和的弧度。
轩辕灏态度的转变不仅让肖凌吃了一惊,就是一直面无表情的姚启华也不禁讶然,那少年究竟是谁?竟然让皇上提到他时一脸的温柔,而且这种温柔还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对,那是面对皇后娘娘时常出现的表情。
不明不白的肖凌不敢去问那位少年是谁就出去了,在朝为官多年,最懂的就是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要是那人身边出现的俊美少年要好好保护准没错,那人是去逃亡的,身边总不会带上无关紧要的一大堆少年吧。
肖凌出去了,轩辕灏马上命人伺候文房四宝,研好墨铺好绢布,凝思片刻,轩辕灏才执起笔作画,可能是那美丽的画面早已沉着于脑中,挥洒之间,栩栩如生的人儿跃然于布上。姚启华一直在看轩辕灏下的每一笔,越到最后越是觉得画中的绿衣少年熟悉,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简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对,他就是林林。”像是知道姚启华心中所想般,轩辕灏很好气的解释道。
“那你怎么能……?!”
“很奇怪吗?觉得朕变态吗?”
“不,皇上您误会了,臣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一直都把他当女人看待的人竟然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太不可思议了,世上怎么可能有比女人还要美到令人心碎的男人?!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探讨,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占据他全部心神的人儿找出来才行,唤出除了曾耀越以外的三大暗卫,轩辕灏捧着画让他们一个个过目,他们三人都是一直跟在轩辕灏左右保护的人,自然一眼就辩出画中的人是谁,也不再多问什么,就领命出任务去了,只是有些不明白他们的皇上为什么要画出穿着男装的皇后娘娘?
轩辕灏看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懊悔无比,如果自己没有去惩罚曾耀越,那么奸人在下手时就不会那么顺利了吧,或许林林现在还在自己的眼前安静的看着书籍,静静的听着他和各位大臣在商讨国事而懂事的不去插嘴。
“姚启华,朕是不是太没用了。”
第93章:杀了他们
慕容希林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望见的是滴着水珠发霉的茅草屋檐,脑中空白了片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再睁开眼,还是如此,眼中顿时满是愕然,这里不是梓凝殿!
他这是在哪儿?皇上呢?为什么他的脖子会如千万只蚁咬般麻痛?慕容希林迟缓的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被人捆绑着,只好半躺着环顾四周,眼前是一间破败的茅草屋,空间不大,一览无遗,除了他此刻躺着的残缺不全的断木床以外,就是地上湿漉漉的坑坑洼洼了。
慕容希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努力晃了晃脑袋,结果还是如此,心里顿时布满疑惑,之前他明明还是那虽然清冷但也比起这里强上数百倍的梓凝殿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在这间又脏又臭的茅草屋了!在他寻思答案的期间,突然听到了脚步靠近的声音,慕容希林赶紧闭上眼睛,佯装刚才没睡醒的模样。
眯眼之间,慕容希林发现模糊的影像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待到他转过脸来时慕容希林心下一惊,竟然是他!绑架自己来的人会是他吗?!
“娘娘,皇后娘娘,快醒醒,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要不然丞相大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直到急促的正在发育时候的沙哑男声在耳边响起,慕容希林才赶紧张开眼,或许刚才他真的误会小师傅了,“小师傅,你怎么会也在这儿。”
“皇后娘娘,你现在什么都先别问,我们先赶紧离开这里。”叶县同一边说着一边利索的帮慕容希林解开绳索。
“好。”督着叶县同紧张的神色,慕容希林慎重的点了下头,这里很危险,他们要快点离开!
这时,门“咯吱——”响了,慕容希林和叶县同两人不由警惕的看向门边,是身穿深蓝色佩戴绣虎云纹腰带的司马赫德,比起他身穿官服的时候少了些霸气,多了些中年人的亲和,但对视到他的眼神时,慕容希林就完全感不到亲和了,他非常的恨自己!
“哼!想走?!”说这话的是一个好听的女声,虽是女声,却毫不有失威吓,循声探去,赫然发现是那倾国倾城的紫巧巧!“你以为,我们能把你从守卫森严的皇宫内弄出来,还会让你轻而易举的逃离掉吗?!”
“说吧,你们想做什么?”慕容希林没有一点儿女孩子家遇到这类事情时的慌张和害怕,表情漠然的睨眼瞟向心怀不轨的两人。
“我们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哦——也对啦,就一个易碎花瓶怎么能理解大人的事。”紫巧巧说得不无讽刺,就是眼前这个碍眼的女人让自己不得已才走上了这条路,如果没有她,或许自己现在已经入主后宫了,那个人间的主宰也会只是属于自己的男人!
“你才是易碎的花瓶,不仅是易碎的丑花瓶!还是笨花瓶!!!”叶县同很讨厌这位邦国的公主,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非常的讨厌了。
“你个破和尚说什么!我貌美丽如花!!!”她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说过她丑,上一个说她丑的人早已经不在这上世界上了,这小子是不想活了!
“你就是丑女人,丑女人,丑女人!”看着紫巧巧气爆的表情,叶县同很是解气,心里满满的是成就感。
慕容希林看着叶县同那孩子气的模样,不由感到好笑,他真的有十五岁了吗?瞥眼看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小孩,慕容希林浅浅的笑了。
“少跟他们废话,快把他们绑起来再说。”司马赫德心里隐约不安,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现在支援还没赶到,他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我和小师傅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反抗不了你,丞相能否告知本宫为何要活捉本宫?处死本宫对于丞相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慕容希林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底泛起的涟漪,表情依旧从容的,镇定自若,处惊不变的与司马赫德纠缠着,眼神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四周,在寻找可以逃脱的机会。
“皇后娘娘想知道为什么是吗?等老臣先把你们捆绑住了再解释也不迟,娘娘聪明点就不要乱动,否则臣不知道会不会不小心伤到娘娘!”
司马赫德阴险的黑着脸手拿麻绳像慕容希林靠近,叶县同见状像个大男子汉般的挡在了弱小的女子身前,一脸谨慎的督着这老男人,生怕一不留神,就要皇后娘娘陪着他一起丢了性命。
一步,两步,三步……叶县同迅速的抽出腰间的软剑,直指司马赫德,司马赫德也不赖,没有丝毫迟疑的就与叶县同周旋了起来。看到叶县同的身手如此敏捷,估量着自己不会是这个方才还是孩子气十足的小少年的对手,就想说话着来转移少年的注意力:“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