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以后每年拍的照片都要给爸妈寄几张,所以相册里有几张是在场部中学拍的。
可能多少有些触景生情,钟亦凡对其中两张以学校大门口为背景的照片看得特别仔细。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的大门,远远的还能看见他们曾住过的寝室楼顶,有些看似已经遥远的记忆其实可能一直都没走远……
“好啦,该吃饭了,先不要看了!”没有忽视钟亦凡脸上一扫而过的怅然,江溪有意识地把相簿夺过去合上,拉起了钟亦凡帮他布置碗筷。
两道菜两碗饭两个人,简简单单地家常小日子,也能挺滋润。
经历过那种另类形式的家庭破碎,钟亦凡对生活的要求真的不高,尤其在一度放弃了希望之后。是江溪这么固执地闯入他的生活,让他有勇气再去期许一次,期许两个人可以这样相濡以沫相守到老,尽管这条路现在看起来还很漫长。
饭后钟亦凡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江溪在旁边削苹果,一分为二的去核果肉递到手里,钟亦凡就连人带他手里的苹果一起卷进了怀中。
依偎着躺靠在沙发上吃完了那个苹果后,江溪靠在钟亦凡怀里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净了手指。
体育频道在介绍着西甲的一些明星球员,回放着他们职业生涯中的经典进球集锦,只是沙发上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电视上。
钟亦凡曲肘撑着头从上方看江溪慢条斯理却又格外自然地帮他擦手指的动作,唇边就化开了一个恬淡的笑。
慵懒的、闲适的氛围,就是江溪带来的那种细水长流的恒温热度,不会灼伤,也不会冷却,非常舒服。
抽回自己被擦拭干净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移动到怀里人的腰部,从衣服的边缘伸了进去,缓缓地游弋在腰侧。江溪的皮肤光滑细腻,摸起来手感非常好。一路留恋着向上移动,直摸到胸口的位置,在左侧小小的突起上停留下来。
轻轻揉捏了两下,那里变硬了,小果实似乎很敏感,江溪在他怀里不自然的僵硬了身体。低头凑过去,在带着清爽发香的耳后轻轻吻了吻,钟亦凡慢慢把手又滑了下去。
单手解开皮带,那只灵活的手顺着裤子边缘探了进去,沿着内裤被撑出的轮廓,轻轻握住了那已经坚硬了的实体,缓缓给予刺激。
其实,有国外研究人员做过关于男同志SEX方面的调查研究,在欢爱的方式上,同性间真正进入对方身体这种比例并不高。相反,更多的时候,可能两个人只是相互拥抱,亲吻,抚摸,用手或口为彼此服务。
把江溪这样抱在怀里,钟亦凡悟出了一个道理。做爱这件事,影响他从中体验快感的原因或者不是“做”的方式,而是“做”的原由。
为爱而做,还是为做而做,这才是关键。
就像此刻,即使江溪只是学着他的样子,两个人仅仅用手取悦着彼此,还是从生理到心理都攀上了愉悦的顶峰。
污了对方的手指,依然是江溪抽出了纸巾来细细地擦去。钟亦凡盯着怀中人余韵未退的侧脸,发觉释放过一次后的江溪更多了分诱人的吸引力,让他很想吻下去。
几乎没有让自己忍耐,钟亦凡轻轻拨转了他的身体,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此刻,这一吻根本是水到渠成的事。
嗡嗡嗡的一阵震动,江溪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在钟亦凡刚刚把唇贴上他唇的那一秒。
果然好事多磨么?钟亦凡只能无奈地耸耸肩坐了回去。
可当江溪接听完这个电话后,两个人都坐不住了。
第二十九章:江爸工伤
随着红木仿古家具近年来在家具市场上的崛起,江爸江妈工作的家具厂最近生意非常好,最远的成品已经销到了国外。
生意好订单多就引发了成手木工不够用的问题,不得已招收了一些年轻的小学徒工。一个小学徒工在没有师傅监督的情况下私自操作电锯电刨两用机床时发生了危险,多亏了江爸正好过去那个车间找一个水平尺用,手疾眼快地救了小学徒,代价是自己左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两个指节背面的肉生生被电刨削了一层下去。
江爸被第一时间送去了区某二甲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无名指伤到了筋了让立刻送去市里三甲的J水潭医院。这边医生给江爸做着简单的处理,江妈就忙着打电话让儿子拿了家里的银行卡送钱过来。江溪想着自己身上有卡,不用拿家里钱了,结果上下一摸才发现卡在某件外套口袋里,而那件外套被锁在学校的柜子里忘记带回来了。不得已,江溪只好去江妈说的地方找钱。
“别翻了,我这有钱,快走吧。”江妈的东西放得很秘密,现金、存折以及银行卡什么的都塞在床垫下面,江溪四个角翻着找也没找到,被等不及钟亦凡上来给拦住了。
事态紧急,也不来那套虚的了,江溪点点头就跟着钟亦凡上车赶到了医院。
江爸刚被简单处理完伤口,医生询问他们是自己找车去J水潭医院还是派医院的120急救车给送过去,如果用医院的车还要稍等几分钟准备。结果自然是钟亦凡自告奋勇的充当了司机,一路把江家三口送往了医院。
江你做惯了粗活并不娇贵,平时也算是硬汉一条了,奈何十指连心,饶是能忍,也还是咬牙硬挺着,加上失了不少血,脸色白得有点吓人。
江妈打从年轻开始就晕车晕得厉害,这么多年状况也没有好转,不得已平时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可能的少坐车。但今天这个情况,她不去肯定又不放心,上了车的结果就是没开出去五里地,别说照顾江爸了,她自己先晕得五迷三道的。
让钟亦凡紧急停了车,江溪跟母亲换了位置,自己坐到后面照顾江爸,江妈坐到前面后视野开阔再把窗子开大还稍微晕得轻些。
等到了医院,江妈几乎已经快走不了路了。本来腿疼走快了就不是特别方便,方向感又差,再加上个晕车,进了医院第一件事就是先要找洗手间去吐。
“这样,你陪着阿姨,我陪叔叔先上去,有事电话联系。”多亏有处变不惊的钟亦凡跟着帮忙,江溪才得以分|身去陪着母亲找卫生间。
钟亦凡一边带着江爸去挂了急诊,一边给童欢打电话问童乐的手机号码。他记得童乐的母亲是这家医院的手外科医生,毕竟有熟人好办事,报上那个男人的名字,凭他们两家的私交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代为交了将近五千远的各种费用后,江爸开始等待植皮手术。童乐的母亲今天刚好值班,知道程志远很在意这个儿子,出于想要为他们父子弥合关系的角度考虑,也很热心地给予了帮助。
手术在晚上八点多开始做的,接近凌晨一点才完成。取了江爸小臂内侧的一块皮肤做了移植,用江爸自己的话说那三根手指用一块皮覆着,像鸭子连着的蹼。
受伤的三根手指里鉴于无名指的韧带缺少了一部分,将来这个手指的最前面一个指节以后恐怕不能自由的弯曲了。钟亦凡从童乐妈妈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小声告诉了江溪,不巧被江爸听到了。
“左手无名指用得也不多,何况才最前面一个指节而已,不耽误干活,再说干了一辈子的老木匠哪个还没受过点伤啊!”一向少言寡语的江爸其实有个豁然大度的好心态,在麻药的作用下疼得没那么厉害了,反倒过来安慰起了妻儿。
忙活了半个晚上,钟亦凡又把江家三口送回了家,江妈好半天缓过晕车的劲儿来才忙着跟钟亦凡道谢。
江家都是厚道人,这非亲非故的,人家孩子跟着跑前跑后帮了这么大忙,江爸看看时间都已经大半夜了,怕人家孩子饿着,就催着江妈去弄点吃的。
江妈刚回卧室拿出江溪死也翻不到的钱还了钟亦凡垫付的手术费,听了江爸的话忙应了一声准备去做饭,被江溪当即给拦下说他去弄。钟亦凡饿不饿他不确定,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爸妈可是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的,肯定饿坏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江妈照顾江爸回卧室想办法把沾了血的衣服换下来,钟亦凡就进了厨房来帮忙。
“不用了,你忙了这么半天也累了,先歇会吧!”
“说什么呢?叔叔阿姨跟我见外你也跟我见外么?”压低了点声音,钟亦凡话里隐隐透着点儿不满:“你拿我当你什么人了?”
抬头深深看了钟亦凡一眼,江溪感激地点了点头:“那帮我从冰箱里拿两三个西红柿和鸡蛋出来吧,我给他们做个西红柿鸡蛋面。你想吃什么?我单给你弄。”
“我真不饿,你照顾叔叔阿姨就行了。”说着钟亦凡转身帮忙去冰箱里拿东西。
等做好饭打点父母吃完都快三点了,江溪帮母亲安顿好父亲上床,又把水跟止痛药全都放在父亲床头,把医生嘱咐的如果麻药退去之后手指太痛就吃半颗止痛药的话又跟父亲说了一遍,才离开江爸江妈的卧室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么晚了,钟亦凡再次被江爸江妈强行留下来过夜。今天连惊带吓的,江溪饶是年轻也多少觉出累来了,草草冲了个澡就奔向了自己的床。
今晚事情太多,江妈忙得忘记给客人多准备一条棉被了,江溪和钟亦凡得以名正言顺地同盖一条。先他一点躺下的钟亦凡见他上来,体贴地拉起被子一角方便他进来,顺便贡献出了自己的一条臂膀。
相当自然地靠了过去,好像经过这半个晚上的忙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又进了一点。相拥而眠的姿势不一定是最舒服的,但肯定是最温暖的。
可能真是太乏了,这一觉江溪睡得很熟,清晨他是被客厅的座机铃声给吵起来的。
江爸江妈为之工作的家具厂老板打来的电话,作为跟小厂子一路壮大起来的老臣子,老板以江爸一向较为器重,早上一到厂里听说出了这事,第一时间打电话来问候。接了电话的江妈一点都没往工伤索赔之类的方向想,相反厂长一主动提出来医疗费误工费全部由他来承担后,江妈感动得不行。
江溪一直觉得父母特别容易满足,可能就是这种心态让他们即使没什么钱也还是能够不怨天尤人的乐观生活着。
江爸有伤,早饭很清淡,清粥小菜的怕钟亦凡吃不惯,江妈特意叫过儿子来往手里塞了钱让陪着钟亦凡去外面吃。江家的家训一直有“施恩莫望报”以及“得人恩果千年记”两条,前者用于自己对别人有恩时,后者用于别人对自己有恩时。钟亦凡昨天出钱又出力的帮忙,虽然医药费昨晚一到家就还了,还是让江爸江妈觉得很过意不去。
“阿姨,听说你煮了粥不舍得给我吃啊?”一听江溪说奉江妈之命要带自己去外面吃早点,钟亦凡就一回身自己钻进了厨房,半真半假地抗议。
江妈自然赶忙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小米粥配咸菜丝怠慢了他。
“阿姨,您看我拿您这儿都当自己家这么随便了,您要老是这么见外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太自来熟以后都不好意思登(Men)了。”钟亦凡这话说得心挺诚的,他一直觉得江妈的乡音格外亲切,就算没跟江溪的这一层关系,他也愿意江妈不要对自己这么见外。
江妈打从第一次见钟亦凡就挺喜欢这孩子实诚不做假的性子,当即把手里的碗塞到钟亦凡手里。
“成,那阿姨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这就是自己家。你跟小溪盛粥,我去帮淹你叔叔洗脸去。”
江溪其实挺佩服钟亦凡这功力的,两句话就奠定了在自己家的地位。
“对了,你今天要去接……”接过最后一碗粥,江溪想到了钟亦凡说过这周末程志远要回来的事,结果到了口边的话一下又顿住了,他不知道“你爸爸”这三个字钟亦凡能否接受,最后硬生生地替换掉了那三个字:“你今天要去接……程叔叔吧?”
可能是听到江溪提到了那个男人,钟亦凡把锅盖盖了回去,语气显出了冷淡:“不用我接,他从来都是自己回去的。”
“其实——”其实,到底血浓于水,尤其经过了昨晚江爸手碰伤之后的这一番忙碌,江溪对这一点更加深有体会。
“汤匙在哪里?叔叔用那个方便点吧?”飞速打断了江溪的话,显然这是钟亦凡的禁忌话题。
心领神会地默了声,江溪把手里的粥碗递给对方端出去,示意自己来找。
无意为程志远说话,毕竟他不是当事人,即使深爱着对方,他也不可能完全了解钟亦凡到底被这件事伤到何种程度。江溪想的,只是不希望对方再被这件事折磨得更久。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时间还不够,钟亦凡显然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平复那种痛。
早饭后,江妈要回一趟家具厂交接一下出库入库的单据,以及暂时把库房的几把钥匙给临时接手人。一早厂长打电话来不光给江爸非常弹性的工伤假,还特别放了江妈的大假,让她在家安心照顾江爸,什么时候完全好了,两个人再一起回来上班,是以江妈吃完饭就先走了。
江爸手痛,吃了半片止痛药后也先回房休息了。
江溪收拾完桌子就催着钟亦凡先去忙他的事,到底程志远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不想耽误他们父子俩的见面时间。
“那行,后天我来接叔叔去换药。”看看现在在这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钟亦凡就决定接受江溪建议。
“不用不用,后天周一,你也要上课呢,我陪我爸打车过去就行了。”周一要去复查加换药是医生吩咐过的,江溪已经决定自己请假陪父亲去了,指望晕车严重的母亲根本不行,江妈去了反倒要多个人照顾她,还不如留在家里也可以少遭些晕车的罪。
“大四了哪还有那么多课啊。”再说即使满课的时候他想翘课也是照翘不误的。
“那再说吧。”江溪敷衍着送客。
“那等我电话。”路过江爸开着门的卧室,钟亦凡压低了声音用口形说道。
心上一暖,江溪轻轻点了下头。钟亦凡扬声跟江爸的了招呼,才下楼驱车回家去见程志远。
第三十章:心中死结
可能是心中有愧,程志远这几年老了许多,才四十多岁的人,两鬓都见白了。
他没指望儿子会和颜悦色地在家等着自己,坦白说回来没看到那群魔乱舞的一堆年轻人在胡闹他已经知足了。
“凡凡,你回来了?”程志远也是刚到,去楼上找了钟亦凡一圈没找到人后,才在客厅里坐下来等。
“嗯。”每次看见程志远,钟亦凡的心情都很复杂。故作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后,径自换起了鞋,没再主动多说一个字。
“昨晚……听说你朋友的家人出事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今天程志远一下飞机就接到了小童的电话,知道他回来要为他洗尘,顺便就说起了昨晚钟亦凡找自己太太帮忙的事。
做父亲做到他这个份上也实在够悲哀的了,想知道自己儿子的消息反到要通过别人的转述。程志远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当年选择留下来,在农场的造纸厂做一名普通工人,过着一家三口妻贤子孝的平凡日子,会不会更幸福一些。思量的结果是,他愿意用现在的全部身家去换取当年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尤其在看到儿子的性情大逆转之后。奈何,人生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可吃,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需要,能帮的我就可以帮了。”知道这是程志远的示好,钟亦凡还是没办法让自己的口气好一些。
尽管对于母亲决绝地一走了之六年没有音讯不能接受,但更不能原谅一手导演了这场悲剧的程志远。其实他清楚这六年来,程志远一直想努力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至少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想要努力做得更好一点。
只是太纠结于他认回自己的目的是因为小烨的病,如果没有这个原因呢?他根本不会想要承认自己这个儿子吧?心里那个死结,到底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