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看了这么久,脑里只有一个字——
血。
这里几乎每一东西都跟血有关系。
从这里的情况看来,无疑这是一种诅咒,还是一种转移杀孽的诅咒,正所谓此消彼长,自然中永恒不变的能量守恒定律。
其实,只要知道这诅咒的名字,就不难查找原因。
“带我去树干那边看看。”
“没发现什么吗?”伊斯雷尔一边带路一边问道。
“有点头绪,但……一时间又记不起来。”
“是吗……”伊斯雷尔应了一声,默默地带着路。
大概又走了一会儿,便走到一面紫色的树墙,“这里就是主干。”
如果把这树的里面挖空了,应该是一件六七十平米大小的房子——这树干真是有够巨大的。
共工伸手抚着树干,然后开始围着树干走,走着走着,便发现一个容一人进出的树洞。
“你有进去过吗?”共工回头询问身后的男子。
“你会随便进入你母亲的身体的吗?”男子忽然鄙夷地反问。
“滚吧你,没进去就没进去,干吗说得这么恶心……”共工为了查明真相,才不管那么多,直往里面走,身后的人不放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自然也跟了上去。
眼睛没法看见,但身体仍是可以感知四周的情况,他俩只是走了几步,前面就没路了。
前面的应该就是树心,共工猜想,他又伸手抚摸着路的尽头这面木质墙壁,希望摸出点线索。
“前面有什么?”后面的伊斯雷尔问道。
“前面是树心——以前有人来过这里吗?”共工一边摸一边问道。
“如果有的话,应该是我出生前的事。”因为这个树洞看起来有点年头。
共工又摸了一会儿,在肚脐对着的位置,有一块凹了下去,这个缺口搞得很漂亮,正好是一个长方体。
是谁可以挖走了这部分的树心?
那人要树心来干吗?
跟这事有干系吗?
共工思索着这堆问题,回头跟伊斯雷尔说:“我们先出去。”
“这林子,除了你和烟蝗以外,还有什么吗?”共工看了看四周,不禁问道。
伊斯雷尔挑挑眉:“还有我和更多的烟蝗咯~”
共工沉吟了片刻:“芬里尔狼一族……不会只剩下你吧?”
“不会~!我把他们都遣走了而已,保留一点战斗力嘛~”伊斯雷尔痞痞地笑笑道。
虽然他说话很吊儿郎当,但这样也不能否认——
他是一个好族长。
共工又对他改观了几分。
“刚才有发现什么吗?”其实伊斯雷尔也很想知道解决的办法。
“嗯……是发现了一点东西,但我不知道……那发现跟人头果,有什么关系。”共工一脸疑惑。
“是吗……不如我们回去再说吧……”
伊斯雷尔的沮丧,共工不是没看见,但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62、笑三声
他俩回到山洞以后,看见达耶正在摆弄着旅行者匕首,一回头刚好看见他俩:“情况怎样?”
“幸好你没有过去。”共工只是简练道。
“哦……是吗是吗……”达耶点点头,他可不是硬撑的人,不行就是不行~~
“对了,这个东西给你。”伊斯雷尔从脖子上拿下一条项链递给共工,链上的坠子是一块两个鹌鹑蛋大小的琥珀石。
琥珀很纯净,里面一个虫子生物也没有。
琥珀是松脂的化石……“呃……生命之树不是榕树来的吗?”达耶疑惑。
“生命之树生长到这个年头,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榕树——”共工看着这块琥珀石,“生命之树的树脂,是吧?”
“既然你们只是来找树脂的话,这里有一块——拿了就赶快走吧。”
伊斯雷尔把琥珀一把塞到共工的怀里,一丝不舍在眼底默然闪过。
共工打量着手里的琥珀,色泽纯厚,温润清凉,还带着微微的体温——是一块上好的琥珀。
不但如此,“这琥珀是受过祝福的,对吧?”
“嗯……”伊斯雷尔微微点头,“榕姐送我的护身符。”
“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厚礼。”不等共工反应,达耶从他手里抢过琥珀,塞回伊斯雷尔的手上,“大家萍水相逢而已。”
“别婆婆妈妈的,这林子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危险,早些离开吧……”
“你禅让的理由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伊斯雷尔哑口无言:“你、你有病啊~!突然问这个,我禅让不禅让关你屁事……”
“你想死,对不对?”
其实达耶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推论,但是,当他看着对方那双毫无光泽的眼睛时,他的心底就一阵哀凉。
“’以守护者之血驱除世间之奸佞邪恶‘,”共工用精灵的语言,缓缓念道,“’汝之躯,乃生之原罪,『生命』之体,乃万灵之本,誓约者,以己之原罪,令荣光重临……‘”
伊斯雷尔神色一黯:“既然你知道,我也无谓多做解释了。”
“他知道我还不知道诶……”达耶小小地黑线,那是什么爪哇语言?
“刚才我说的是精灵语,念的是生命之树守护者的誓言——”既然自己主上不清楚,只得由自己解释,“芬里尔狼是生命之树的守护者这点就不用多解释了吧?”
“事实上,守护者只有一个,当然是在芬里尔狼族中挑出来,只不过这次刚好是……族长而已。”
“如果生命之树受到了什么危及生命的危险,根据守护者誓言的力量,守护者的血液可以驱除一切危险。”
“简而言之,以命换命。”
达耶心中又不禁冒黑线啊,什么啊,又是这种俗套的悲剧英雄剧情,无聊不无聊啊~~
不过呢,俗套归俗套,当人面对生死的时候,确实可以看到一个的真性情,英雄枭雄狗熊,一目了然~
“你甘心就这样死掉吗?”
老实说吧,这痞子人真的蛮好的,瞧瞧哦,为了他俩两个萍水相逢的人的性命危险,竟然把自己姐姐送的护身符都送给他俩了。
达耶不是头脑复杂的人,他只知道,别人对他好,他也应该对别人好!
“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这是我职责而已。”伊斯雷尔也收起了他的痞态,一脸严肃。
达耶只是满意地点点头,但他身旁的共工似乎被这话深深震撼到,眼睛意义不明地凝视着这个一脸流氓相的俊朗青年,无法言语。
“这样吧,树脂呢,我就一定要拿的,但是呢,你的这块琥珀,我们就不收下了。”
“你们到底想怎样?我连琥珀石都给你们了,这里这么危险还要留在这里,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伊斯雷尔真的无法理解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他都已经绝望了,他都已经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了~!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给他希望……
目的?达耶咀嚼着这个词儿,为什么又是目的?这个世界的人脑里为什么只有目的?
搞到他每次想帮人都要想一个该死的目的出来~!
“树脂,生命之树的树脂,就是这么简单!——共工,我们……共工?”
达耶扭头一看身旁沉默已久的共工,本来想叫他一起想点子,不料!
噢!My God!瞧那是什么眼神?
分明就是花痴的眼神!!
一向清冷淡漠的共工竟然都会露出这种眼神……
莫非?!
“共工?”达耶再次唤道。
“嗯……呃!主、主上……”看着达耶抓辫子的眼神,共工窘得脸泛红晕。
被人瞧见如此丢脸的神情~~
达耶只是叹了口气:“帮我联系马修。”
“是、是!”
共工抓起一把土在手上,轻轻念咒后,再把土撒回地上——“地”不但有防御之意,还有网络之意。
回到地面的泥土发出点点金光,渐渐形成一个魔法阵,然后缓缓生成一个影像——总管休息室里的电话。
没过多久,一个冷俊的黑色身影缓缓走近电话,优雅地坐下后才拿起电话:“什么事?”
“席下。”对方似乎知道是自己,态度冷淡也很自然,“主上有些事想找马修总管。”
“哦?这样啊~但马修出去帮我办点事了。”他的视线准确无误地射向达耶,“让达耶来跟我说。”
“路西华,拉斐尔的咒文找到了吗?”唉~马修为什么会不在的呢?
“你打电话回来,就只是想问我这个?”路西华英眉浅皱,带着点儿小媳妇似的委屈口吻,毫不掩饰他的失落,甚至还有点夸张。
“呃……抱歉……你那边没发生什么状况吧?”如果是马修哪有这么麻烦?
“问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就算了~”
“路西华,我这边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那个生命之树的树脂……”
“芬里尔狼的族长身上不是还有一块生命之树的树脂化石的吗?一样可以的哦……”路西华神色忽而变成了然,只是慵懒地反问。
达耶沉默了片刻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的温度渐渐冷下来:“这边的情况,你早就知道的,对吧?”
“没错。”路西华回答得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你不打算帮我,对吧?”
路西华只是浅浅一笑:“亲爱的,我怎么会不帮你呢?但是,在这件事上面,我也是能力有限——”那抹微笑尽是无奈,“其实,只要知道生命之树中的是什么诅咒,就会有解决办法,是吧,共工?”
“呃……嗯,是的,席下。”共工迟疑了片刻,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路西华了解似的点头:“我也只能帮到这里——那诅咒叫做’笑三声‘。”
共工和伊斯雷尔的眼睛都同时瞠大,不期然地对视了一下,达耶也感到不对劲的气氛,“这个诅咒有什么吗?”
“这个是……血族的诅咒。”听到主人的问话,共工立马回答道。
“’笑三声‘,是一种以命换命地复生咒语,但这个咒语很折损力量的,只能换取对方四分之一的生命,所以,选取的对象最好是生命比较漫长的。”路西华慢慢解释道。
“那生命之树确实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达耶没有太大的惧意,还勾起一抹不屑。
“达耶,血族不是你们三个对付得了的。”路西华是少有的严肃。
达耶神色忽然一凛,眸中的正气直射向路西华:“血族的狼子野心,不是第一天的事,如果真的被他们毁掉生命之树,你以为傲慢之城还可以置身事外吗?血族是蝗虫,他们把别人的玉米田吃光以后,总会有一天会来到你的玉米田——”
“只要你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达耶这套理论在魔界来说,是非常大胆的,还是当着傲慢之王的面。
如果是别人,早就被路西华用目光杀死了~~
路西华看着达耶,沉默了很久很久,真的很久,久得达耶以为对方睡着了,路西华才再次开口:
“我帮你们准备些死人血……”
63、寂寞谈心
路西华说给他一天的时间,达耶三人便在伊斯雷尔的山洞里枯等一晚。
达耶拿出他的睡袋,钻进去以后:“两位,晚安~”有共工在,什么都不用害怕,所以他便安稳入睡了~~
听见达耶均匀的呼吸声以后,共工忽然有点紧张——
伊斯雷尔跟他一样还没睡~~
只要看着伊斯雷尔,心中就会有种莫名的悸动,尤其这种时候,会不好意思,甚至紧张~~
“我不会喜欢你的……”
伊斯雷尔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在现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他的声音却异常的清晰。
共工的心抽痛了一下,很明显,伊斯雷尔这话是跟他说的,他压下那种莫名却强烈的失落感:“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但我不懂你意思……”
“我知道外面的人在讨论我什么——说我因为喜欢同性而无法延续下一代,所以只好禅让……
没错,我确实只喜欢男人。”
伊斯雷尔幽幽的声音缓缓地在洞内回荡着,
他说得很坦然,但更多的,是寂寞。
“我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共工僵硬地别开头,尽量无视心中对对方的在意。
“我不是什么好男人,更加不是一个好族长……”
伊斯雷尔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笑意,“族长原本是我哥哥,但因为我的失误,让他献出了生命……当然,我还是受到了一定的惩罚,但因为我是榕姐的守护者,所以族内的长老便勉为其难让我出任一职。”
“我换床伴比谁都快,在族内,我已经叫做恶名昭彰,是族内的耻辱——我的床伴全都是我在外面找的……”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末了,还认真地注视着视线相当不自然地四处游弋的共工。
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他就知道,
这个人不是他可以爱的……
只会让人伤心失望的他,
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他……
“你换床伴关我什么事?”共工的眼睛尽量看向与伊斯雷尔相反的方向。
他害怕被对方发现他那个已经泛红的眼眶。
看着这样的共工,伊斯雷尔真的很想为对方扳向自己,为对方拭去那些晶莹的泪珠,但——
他不能用他的温柔,伤害对方。
手就这样在半空中停住,过了好一阵子,那只手,才被伊斯雷尔艰难地收回。
“嗯,也对,是我自作多情而已……”讪讪地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尴尬的沉默在安静的空气中缓缓地飘荡着,过了一会儿,共工清冷的声音才淡淡响起:“我……可以叫你伊索吗?”
“当然可以。”
“伊索……”
“嗯?”
“你跟我说的那些,我不懂,也不想懂,看在你我相识一场,别逼我懂,可以吗?”
清冷却略显低沉的语调,不禁让伊斯雷尔的心也引起震动——
算我求你了……
这是少年,最卑微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