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该隐那些吗?”春田有点迷惑。
“听说他们很早就离开了该隐的控制,去了别的地方,行踪很神秘,不过,其实也神秘不到哪里去,只要有他们到过的地方,必定引起腥风血雨。”冬田无谓地耸耸肩。
塔亚看看天色,已经黎明了,正是天色最黑的时候,
如果血族要趁着这个最后的时候猎一两个猎物回去还是有时间的,而且对面是棘族的地方,
他们的货船往北走,航行在路西华设的特殊结界的左侧,刚好在结界的保护范围之内,
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春田,注意着棘族领地的变化。”
“好的。”
“还是担心会出乱子吗?”夏田从保暖瓶里倒了杯热茶给塔亚。
“小心使得万年船,”塔亚说了声谢谢就接过茶,呷了口茶,“我一个人怎么都没有所谓,但船上还有你们,我不管自己,但总不能你们吧?”
夏田只是笑了笑:“每次你总是在这种时候,才会展现你的安全感。”
“我总是很有安全感的话,那活儿不就全都我干?”塔亚挑眉,接着苦着脸,“我又不是超人~~”
夏田掩着嘴巴扑哧地笑了出来。
就在气氛比较轻松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阵风。
“春田,报告情况。”塔亚抬头看了望台。
“是龙——大概从黑龙峡的方向飞出了十数只黑龙,飞向棘族的领地。”
黑龙是相当强悍的种族,一只黑龙都足以摧毁一个城池,更何况是十数只呢?
“冬田,速度可不可以再加快些?”
一个上午的航程,冬田缩成了一个小时,
他们到达黑龙峡对开海岸的时候,又有一批黑龙从头顶飞过,飞往银白色的棘族领地,
巨翼煽动的巨大阵风,即使有春田的结界保护,也让船身摇晃不停。
怎么会这样?塔亚不禁担忧起来,怎么去了一批又一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得了,已经是眼见到的第二批了。”秋田看着远去的黑龙,神情也严肃起来。
“我去看看什么事吧。”塔亚已经扎好头巾,背好长剑,戴上瘴驱轮。
“我送你过去吧。”秋田走了过来。
但塔亚摆摆手,“不,我们不能如此明目张胆——春田,你下来一下。”
春田用缆绳一下就荡了下来:“老大,你是想我把你移过去吧?”
“那你能不能做到?”
“做到,当然能做到,”春田有点失笑,似乎被塔亚怀疑是件颇为可笑的事情,“但是,你不多带一个人过去,你就哪里也别想去。”
春田此话一出,塔亚才发觉,不但春田如此,连其他三位仁兄也是用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看来他们的意见十分一致。
“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人多手脚乱的道理?”塔亚终于端出主人的架子,“莫非你们在这种时候才来怀疑我这个领导人的判断力?”
春夏秋冬立马不甘愿地噤声,塔亚可管不了那么多:“秋田,保持跟我联系;春田,立刻送我过去。”
98、他是最后一个啦~
这是一个如地下室黑暗的房间,
房间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房内的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熏香,
巨大华丽的床上,躺着一具一丝 不挂黝黑精壮的躯体,
那身体上满布大小不同的割伤,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微微渗着血,有些甚至还流着浅浅的血溪……
程度不同地染着身下的床单。
一个脸色死人般灰白的银发男人伏在那精壮的身体上,每当他的手碰到那些流出的血液,都会发出冰水碰到滚油般的激烈蒸发声,
但他还是自虐般,不但用手触碰,还舔食着,很享受地……
“龙血就像烈酒那样,初进口腔刺激无比,但后劲却是这样香醇诱人……”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又异常惑心。
他像膜拜般一直往上亲吻,到达颈项动脉时,更是流连不去。
“法兰……法兰……”
男人深情无比地唤着床上的人的名字,但对方却不为所动。
法兰·多提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龙血是非常刚烈的血液,可以驱逐不少不死种族,血族也不例外,
但这个男人仿佛不要命似的把他绑回来,以喝他的血液自虐自己身体为乐。
不但如此,这个棘族男人还一个劲地说爱他!
以毫无人性,血腥残暴的棘族竟然说爱他?看来太阳明天从西边升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熏香的关系,法兰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根本没有精力去理身上的变态。
“法兰啊法兰……我真的很想‘吻’你,但又舍不得……”
“舍不得就把人家送回去啊。”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打断了房间一切的糜烂感,
紧接着,大床正对着有窗户的那面墙壁,被整整齐齐地切掉,
外面的冷风和阳光猛地灌进房间,
而银光璀璨的锋利剑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从变态男人身后架在他的脖子上。
“‘米迦勒之诗’……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教会的人……”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只是黎明而已。
“我也想不到,原来你是个类纯血,太大意了……”
米迦勒之诗跟乾之辉是类似的白魔法,但前者只是让该地区迅速普照神圣的日光,可以摧毁一般的邪灵僵尸,但对于血族只能起抑制作用。
而类纯血就是最接近纯血,寿命在一千到一千五百年左右,比长老高级,但比纯血有低了一个档次。
不过,米迦勒之诗对于类纯血来说,还不足以致命就是了。
冷风让法兰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来人是一个年轻人,身材修长匀称,健硕又不突兀,
用黑色的头巾包着头,细长晶蓝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身上的男人,纤薄水润的唇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只穿着一件黑色皮革马甲和一条低腰皮革紧身裤,把他的修长身材勾勒得完美无瑕,
象牙似的手臂稳稳地拿着剑,带着特有的力量美感。
法兰的心忽然跳得很厉害,
他应该是不认识这个年轻人的,但心里忽然很紧张,
这急促的心跳,是在为他在紧张,还是在为见到他而感到兴奋?
“法兰是我的……”
“唉……我讨厌谈判破裂的时候……”
两人就是这样跳出房间,到房间外面打个你死我活。
这下法兰的心跳得更厉害,他很想跟着出去,实在放心不下那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年纪约莫就是二十六七左右,
却竟然只身一人闯进棘族的领地!
莫非是费雷拉找来的帮手?但如果是这样,他都已经找到他,他只要通知费雷拉来救人不就可以了吗?非得要跟那变态打吗?
他找到当初被掳来时身上穿的衣服,衣服刚穿好,那个年轻人又跳了回来,嘴里还在碎碎念:“真该死,头都被割下来了还在动……非要我出动封魔刺,他知不知道那东西很贵的呀?封魔刺这东西买少见少的嘛……真该死,该隐那家伙留下的手尾……”
“你……”
“衣服穿好就跟我走吧,还是你跟费雷拉回去?”年轻人瞅了瞅他,然后甩甩剑锋上的血,利落地收紧剑鞘里。
年轻人虽然若无其事地站着,但法兰明显感到他的气息不稳,而且腰侧还在微微渗出血。
“你是哪里来的?我先送你回去吧。”
法兰站起身,想过去扶年轻人,年轻人只是用手轻轻一挡,“既然你没事,就快点回去吧,费雷拉还带着不少人来在海岸集结着……”他一转身,就开始自说自话,“哎呀,秋田你别再吵了,顺便叫春田安静些……什么?不用过来了~!快点把我移回去……不会吧……要我出去啊……春田,你真的很会整人……”
年轻人停止说话时,已经无法站直身体,腰侧的血濡湿了半边裤管,而他也整个人跪在地上,
现在还不能倒下,至少回到船上再算……
“我先送你回去,你从哪里来的?”
身后那个黝黑精壮的男人已经把他整个拦腰抱起,
“……雪地……”
99、银发魔法师
一觉无梦,睡得真好,
会醒来,是发现,手心痒痒的,
“身体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这里是卖杂货的,不是医院。”
塔亚从法兰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
“谢谢你特地来看我……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
法兰的语气平静无漪,让人无法识别他的情绪,“我知道,我跟你只是有缘无分,不过,作为老朋友,我还是要告诉你,”
“避火珠我只会戴在你一个人的脖子上,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他静静站了起身,“希望你别被我父王遇到,他是很喜欢你的,为了让你成为他的儿媳妇,他会想尽千方百计……”
“保重……”
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是没情绪就真的不是人了,塔亚一把拉住他,“法兰……”
“对于你遇到这种事情,我真的为我的无能感到羞耻,”
“明明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却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让你求助无门……我……我……”
“我真的很该死……”
连从达耶尔脖子上取下避火珠的人都不是他,
他连那个是否是自己的爱人也分不清楚,
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
唉……塔亚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什么叫做钻石脑呢?他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原来有人真的如此的死脑筋,还死得如此无怨无悔~~
“你自我检讨完了没有?检讨完以后你还要不要继续我爱?”
法兰眨着他那双眼泪婆娑的金眼睛:“爱啊……”
“嗯……那你把头低一点——”接着塔亚又忍不住碎碎念,“明明我都长到一米八的啦,这大个儿怎么还是比我高那么多……真郁闷——头啊,低一点啊~~”
法兰乖乖地照着他的话做,
接着,塔亚双臂一伸,勾住了法兰的脖子,很自然地吻上对方的唇。
两个人仿佛八百世没有亲吻过,
互相吸吮、啃咬,用舌头互相爱抚对方的口腔了每一处敏感,时而激烈地纠缠,时而温柔地挑逗,
“好、好了……你不是还要回去吗……”塔亚别开头,稍稍喘息,躲开法兰的热情。
“抱歉,我忘记你还有伤……那……我先回去了……”法兰体贴地把他放回床上。
春夏秋冬送走依依不舍的法兰以后,塔亚立马下令:
“去贪婪之城,快!”
春夏秋冬同时回头瞅了瞅他,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逃兵……
他们四人心想。
鹤田屋在贪婪之城的据点,是一家叫“田边丽”的精品店,贩卖着一些女性饰品、古董玩具、家具装饰等等的小东西。
店面约莫有三十快四十平米大,比较宽敞,装修简约精细,在饰品的点缀下,更多了些奇幻感。
店门口挂了“Open”的牌子,却没有人看店。
“你们先把东西摆好。”
春夏秋冬点了点头,都纷纷走到仓库,而塔亚就独自一人,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小房间里。
“师父。”
房间里坐着一个男人,一个身高体型跟塔亚差不多的男人,
一头柔软精细的银发留至腰际,而他的皮肤,用冰肌玉骨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泛着金属般银白光芒的眼睛,银灰色的法师长袍突出了他的身高颀长,却把他的身材完全掩盖住了,
塔亚每次看见他的师父白苑,都会想起《魔戒》里的白袍魔法师。
“叫我白苑就好,而且……我又没教你什么……”
淡淡的声线,寂寞的语气,永远提不起劲的视线,仿佛对什么都很厌倦,没有什么留恋,
但他还是出现在塔亚面前。
鹤田屋是白苑一手建立的,四年半前把店里的管理实务卸下了给塔亚,自己独自出外云游。
那个时候,塔亚以为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总是一副准备跟人说永别的表情。
但现在又出现了。
五年里,白苑没有跟塔亚通过任何的信函,留下任何的消息,仿佛被蒸发似的,
无影无踪。
“你是回来接手你的鹤田屋吗?”
“不……”银灰色的眼睛瞟了塔亚一眼,又淡淡地移开,“鹤田屋已经是你的了,而我,只是……”
白苑没有说下去,塔亚也没有强求他说什么,
“鹤田屋永远欢迎你,师父。”
白苑看着塔亚,银灰色的眼睛里仿佛有千言万语……
但他只是榛首微垂,点了点头。
当初被达耶尔从那副躯体赶出来时,他的灵魂就不小心掉进这副身体里,
而这是一副躺在战场上的尸体,
不,这样子说还是不够清楚——
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是白苑的恋人,白苑的恋人是贪婪之王其中一个部下,
而在一次任务里,他死了。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进入这副躯体,被冬田修复好了以后,刚好碰到白苑来寻找他的恋人……
当年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白苑虽然找到他的恋人,却没有因找到危在旦夕的恋人而感到喜悦,也没有因为恋人的眼里出现陌生的神情感到悲伤,
他只是,淡淡的,淡淡地,看着塔亚,没有任何的情绪,
好像,他只是为了寻找而寻找,
“连等,都不让我等了……”他只是说了这句话,就把塔亚扶起,带回鹤田屋。
还记不记得行尸地的那个故事?领主一家曾经遇到过一个银发魔法师,那个魔法师还把四条魔龙烙下一个封印,
是的,没错,
那个银发魔法师就是白苑。
他就仿佛是一个金属般的天使,让人不敢直视的纯洁人种。
“师父,晚饭是想在这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白苑缓缓地站了起身,走到塔亚跟前:“摧毁者的硫磺与腐朽者的败血……阿塔,鹤田屋只是卖杂货的,请你必需谨记这点……”然后伸手捂着塔亚腰侧的伤口施加治愈术。
一道柔和的银光浅浅闪过就痊愈了。
“谢谢师父。”
“田边丽”是前店后屋的,饰品店有一道小门通向后面的住所,而店面与住所之间,是一个有二十平米大小,两米高的蔓藤架,架子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蔓藤和藤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