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彩虹(第一、二卷)——冬日暖阳

作者:冬日暖阳  录入:02-25

一个月以后,有人跟他商谈,就在将要定下来的时候,有一天韩青凤说话了:“你真不想做,就把布摊转给我吧,到了年底我本钱利息一起还清你!”

“你有布摊为什么还要?”韩冬阳很奇怪。

“我想……让小白出来做!”

韩小白是韩青凤亲哥的儿子,是韩冬阳的堂侄儿。韩小白今年十九岁,比韩冬阳只小一岁多而已,因母亲早死,他爸爸游手好闲,把这个小孩儿十九岁的人了还到处游荡,成了街头儿的小混混!韩青凤虽然恨哥哥不争气,却不得不处处帮他们父子操心!

“那不行!”韩冬阳拒绝,“小白根本不是做事的人,我这摊子本来就是贷款置起来的,到时候我找谁要钱啊?”

“找我要啊!”韩青凤大包大揽,“你是转给我,又不是转给小白,我你还信不过吗?”

既然堂姐这样说,韩冬阳也就无话可说,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

韩冬阳要转掉布摊儿的事家里人是知道的,劝过他几回,他不听,说是一个人天天守着布摊儿没人换一下,很辛苦。家里也确实没有人能帮他,只得由他去。

“妈,我要出去打工!”布摊儿转给堂姐的第二天,韩冬阳跟程玉香说。那天正好星期天,二姐韩冬霞、四姐韩冬珠趁周日休息回娘家,韩仲文当时没在跟前。

“打工?你四姐夫正帮你找工作呢!”就这一个儿子,程玉香从没想过让他远离家门出去打工。

“我想去深圳!”韩冬阳平静地说。

“那怎么行?家里就你这一个男孩儿,忽然走那么远,爸妈怎么能放心!”韩冬珠开了口,“何况工作都帮你找得差不多了,一个月之内就可以上班了!”

“我一定要去!”韩冬阳从小温顺听话,但一旦倔起来,九头牛拉不回头!

“为什么忽然想出去打工?在县里工作不是很好吗?”韩冬霞问。

“我……楚剑波结婚了,我想走得远远的,免得再看见他!”韩冬阳终于说了出来,在外边已经隐藏得够辛苦,他不想瞒着家里人!

“他结婚……跟你有什么相干?”韩冬霞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我喜欢他!”韩冬阳仍然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在韩家人耳朵里听起来,却如同石破天惊!

“怎么可能?”韩冬霞惊呼!

“说什么鬼话!”韩冬珠别他一眼!

“什么啊?”程玉香一下子糊涂了,她是个农村妇女,没文化,不懂!

“我也不想这样,可这是事实!”韩冬阳仍然很平静,开始将他跟楚剑波之间的事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全部说了出来,“我喜欢他,真的没办法!”

韩冬霞韩冬珠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到底在说什么啊?”程玉香模模糊糊有些明白,但她拒绝明白,男人跟女人之间相互喜欢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个儿子——就这一个儿子,他年纪还小,什么还不懂,长大了就好了!

“原来你跟林小玉没谈朋友!”韩冬珠喃喃。

“我早说过了,可你们不信!是,我是在恋爱,可是对象不是她!”

“别说了!小孩儿懂个屁,说出去让人笑话!”性情和顺很少发脾气的程玉香粗声粗气说了一句。

“妈,你别管这事,他既然要出去打工,就让他去吧。”韩冬霞赶紧回头先劝她妈,“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懂,等一个人出去一两年,慢慢也就长大了,到时候什么都好了!”

“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你遇见楚剑波呢?”韩冬珠只能怨天怨地,“你还小,可这个楚剑波像个大人啊!”

“不关楚剑波的事!”韩冬阳马上说,不想让家里人对楚剑波有误解,“是怨我!是我喜欢他,我对他太好,是我连累他!”

“别说了!”韩冬霞扭头瞪他一眼睛,又回头悄声嘱咐他妈,“妈,你别把这事儿跟爸说,他小孩还没开知识,全是在胡说八道,别让爸知道了跟着担心!”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韩冬阳倔强的说,因为家里人的拒绝承认而感到气馁,赌气站起身走出去了!

******

韩冬阳去了深圳。跟余飞鹏联络好之后,就在当初楚剑波中途辍学去参军的农历三月,离开了家,去往深圳打工去了。他不是一个人去的,就这一个儿子,四姐夫知道父母会不放心,安排了厂里的一个姓方的采购员专门送他到了深圳。

一个月以后,家里收到了他的第一封信,信是发到韩冬珠厂里由韩冬珠收的,打开信封,里边有分开两封信,一封是专门写给韩冬珠的,另一封则是写给父母的。韩冬珠看过写给她的那封信之后顿时号啕大哭!但哭过之后回到家里,却只能装着若无其事把另一封信拿给父母。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收到韩冬阳写回来的信,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式两封,一封给父母,一封给韩冬珠。写给父母的基本上只是说好话报平安,写给韩冬珠的几封信——尤其是最先的几封,却让韩冬珠看一回哭一回!

第五章(1)

姐,你好!

这封信不要给爸妈看,以免他们会担心我,我只是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所以才想说给你听听而已!

一路到深圳很顺利,小方路上很照顾我,跟四哥说一声,不要亏待了人家!余飞鹏已经帮我找到了工作,就是在他们酒店做保安。多么可笑,我有一天居然会当保安!

余飞鹏在酒店厨房当点心师,他说他以后准备回家乡开个面包店,他已经交了一个女朋友,非常漂亮,两个人很恩爱,一起在为以后的生活目标而努力!

姐,他们都有生活目标,可是我的生活目标在哪儿?我想我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还谈什么生活目标呢?

所以做保安就做保安吧,我不在乎,无所谓喜不喜欢适不适合,反正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在酒店做保安很轻松,每天就是站站岗,穿着笔挺的制服感觉好像很神气,但其实心里边好累!不单是因为无所事事时间难打发,最重要每天看着进进出出花天酒地的客人,我就觉得我们这些人活得根本就不像一个人!我们辛辛苦苦几个月的工资,抵不上人家一晚上的花费,你说我们活着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受苦受累罢了!

姐,我真的活得好累,我跟你们说的事情你们不肯相信不愿接受,可那都是事实!你知道吗姐,我每天心里想的都不是如何活着,而是如何才能死去!真的,死对于我来说充满了诱惑,也许一死,我就可以解脱了!

不过姐,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知道爸妈还有几个姐姐如何疼我,我的生命不是我一个人的,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会挣扎着活下去!我之所以给你写这样的一封信,只是因为如果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会疯掉的!

我好恨老天!他一定是闭着眼睛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把我投错了胎!我也曾经有过梦想有过对生活美好的期望,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痴傻,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么单纯美好,太多的阴暗太多的混浊太多的不公正,像我这样黑白分明天性迥异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活下去!

姐,每天我站在酒店前边的一座天桥之上,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辆,我都在想,这是一个多么繁华的世界,而我,又是多么的不适合这个世界,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姐,谁能告诉我!

******

姐,我收到了你的回信,知道你一看信就哭,真的对不起,我想我的信一定把你吓坏了!同事们都说远离家门打工,家里人本来就担心,所以一定要报喜不报忧。可是从小我就跟你无话不谈,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所以才想跟你诉说。你就只当我是在跟你发牢骚,别太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你说让我回去,我想我还不能回去,从小家里把我保护的太好,所以我一直都长不大,整天只会做梦,什么实事儿都不会干,姐,让我磨练一下吧!我希望等我回来再见你们的时候,会是一个全新的我!

也许老天真的要磨炼我,姐,有件事我还是想说给你听,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一直忙到现在才给你回信!不过你别担心,我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反而经过这件事之后感觉自己真的长大了好些,对人生更多了一层理解!

就在刚收到你的信的第三天凌晨,酒店员工宿舍失火,烧死了两个,呛死了三个!

当时我正在睡觉,忽然被人吵醒,外边乱糟糟的,好多人用广东话乱喊乱叫,当我听清是在喊叫“失火”的时候,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感情已经麻木,我居然一点也不慌乱,而是迅速的跳下床将我的主要物品简单的收拾在一个小纸箱里,然后抱了纸箱就往外冲!走廊上好些人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来回乱跑,我叫上他们跟我一起往下冲,那一刻我的头脑格外清晰,我知道困在楼上是死路一条!

一直冲到楼梯口,我才发现原来是三楼失火,火是向上的,不可能烧到二楼来,所以我把纸箱放回我的床上,赶着上三楼救火!但因为我们的宿舍本来就是大通间,以前是人家的工厂车间,后来被我们酒店租下来,用五合板隔成了一间一间小房间。所以一旦失火,几分钟的时间,三楼女生宿舍已是一片火海,楼梯口完全被火封住,根本就冲不上去!偏偏四楼天台才用水泥修整过,为避免被人踩坏,这几天一直用锁锁住了楼梯口,三楼的女生逃到四楼,同四楼的女生一起,全部聚集在天台出口处逃不出去,好多都被烟雾呛晕了!有些女生不顾危险从四楼往下跳,有一个当时就将腿摔断了,痛得在地上翻滚惨叫!当时的情景很乱也很惨,看着四楼的女生挤在窗口绝望的哭号“救命!”我忽然隐隐的意识到生命的渺小和脆弱,我在想,我整天都在想死,可是一旦真正面临生死关头,我会不会也像她们一样,挣扎的、绝望的想要活下去?我心里没有答案,我没有面临生死,我也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死对于我来说仍然充满了诱惑!

后来消防队赶到,才将困在四楼的女生接下来,我抱起一个被呛晕的女生就往医院跑!姐,我不知道怎么会那么有劲儿,抱着那么大个人,居然一口气跑到了两公里外的医院!

过了两天被烧死呛死的几个女生家属赶了过来,大概因我长得比较慈眉善目,嘴巴也比较会说,酒店安排我去照看。姐,那真不是一件好差事!那几个家属悲痛欲绝,尤其是她们的妈妈,想到自己的女儿被活活烧死,她们也都不想活了,有一个哭得晕死过去好几回!姐,那个时候我在想,幸亏我还只是想想而没有真正采取行动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以后不管活得有多苦,起码在爸妈还活着地时候再苦我也要挣扎着活下去!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爸妈,我不能够让爸妈像那几位父母那样惨痛哀号!那几位父母从今往后,恐怕都会因女儿的惨死而活在痛苦之中,我不能将我的痛苦转嫁给父母来承受!所以,姐,也许我以后还会在信里跟你发牢骚,但是有父母在生之日,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所以你也不用为我太担心!

姐,我得去照顾那几个可怜的父母了,有话下次再跟你说,再见!

第五章(2)

姐,好长时间没有给家里写信,父母身体好吗?家里一切都好吧?

我的工作渐渐安定,保安队长对我非常信任,保安副队长对我也很好——这话说的好像有点啰嗦,但必须要这样说,因为我们小小的一个保安队却分成了两大派系,一派湖南,一派广西,就我一个湖北人,我本来不是个圆滑之人,现在却必须在两大派系之间找平衡点,哪一边我都得罪不起,感觉挺累的!不过,就当是另一种磨练吧,我本来棱角太过分明,很不适合于在这个社会生存,希望我会因此而逐渐变得圆滑一点!幸亏到目前为止我做的还不错,保安队里个个对我都很好,而且还有了两个很说得来话的好朋友!

做保安真的很没劲儿,每天什么事情也没有,从一上班开始就看着手表一分一分的等下班,生命如果就此渡过,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前几天跟人打了一架,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跟人打架,我居然打赢了!我们同事都说我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凶,简直就像不要命一样!所以他们现在都很佩服我,不敢因为就我一个湖北人而有所小视!他们不知道,我连死都不怕,我还会怕打架?

我想我已经开始改变了,不像以前那么怕事,也不像以前那么单纯正直,偶尔我也会跟人使坏,我摇晃在两大派系之间,为了自身利益,我也学会了撒谎,学会了利用伪装保护自己!

但可惜改变的只是表象,这颗心却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很累很苦!我没吃过黄莲,不知道黄莲的滋味,不过我想,黄莲一定没有我的心苦!

姐,我的心能够改变吗?我多希望能够,那样我就不会活得这么累这么苦!可是,我没有一点信心!

******

姐,又有很久没写信,心里仍然苦,不过我学会了忍耐!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上次写信问我回不回家,我考虑过了,我暂时还是不回去了,等再过一段时间,我能够坦然面对我的内心的时候再回去!

余飞鹏已经回去了,带着他女朋友一起回去的,他们的蛋糕店也已经开张了,我上次打电话到他店里他告诉我生意还不错,真的很羡慕他!

姐,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黑暗!如果以后能在家里找工作,我再也不出来打工了!

前几天跟我关系特别好的一个同事辞工回家,我因为是在歌舞厅上班,晚上三点才下班。因为他第二天就要走,所以我一下班刚洗完澡他就拉着我出去走走。我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说话,忽然来了一个警察,要查我们的身份证暂住证,我们告诉他我们就在××酒店上班,宿舍就在旁边,要查证件我们可以回宿舍拿。可是那个警察不许我们回宿舍,就是要罚我们钱!我们洗过澡随便穿着一身衣服,根本没带钱,我还在说好话,同事一下子火了,跟警察吵了起来,警察马上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来了一群警察把我们抓起来,铐上了手铐!同事一戴上手铐就吓得腿直哆嗦,我倒挺镇定,安慰他说我们没有犯法,叫他别害怕!可是这个黑暗的社会,没有犯法一样有罪!我们被抓进派出所,一进去好几个警察一边骂我们居然敢跟警察凶,一边扒了我们的外套,关起门来围住我们打。打了整整半个小时,打得我们一身是伤,之后又把我们丢进了一间有一个臭熏熏的大粪池的黑屋子里!

一关进去那个同事就哭,说是连累了我!我一边安慰他,一边在考虑着怎么才能送出信去让人来救我们!可是屋子里阴暗潮湿,四周都是水泥墙,除了一扇小小的铁门以及那个大粪池以外,连一个窗户也没有,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边冬天的温度本来并不低,但那天晚上感觉好冷,我们两个挤在一块儿,苦苦熬了整整一宿!一直被关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一个人骂骂咧咧的给我们送饭过来,说是关我们几天就要把我们送去做苦力!同事说饿了,把送来的饭吃得干干净净,我却一口也没动,关我们的屋子里有一个大粪池,别说只是一盆粗糙的白米饭加几根咸罗卜条,就算是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这些万恶的警察关着我们既不准我们打电话,又不准我们往外边送信,难道真的任由他们把我们送去做苦力?所以我心里在想,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就以绝食抗争,他总不能真把我饿死吧!

幸亏还有一个跟我交情不错的同事,看见我们前一天晚上出去再也没回宿舍,第二天跟保安队长一商量,又报到了我们总经理那里,总经理马上打电话到各个派出所查问,因为我们总经理在当地很有些势力,到了那天傍晚,被关了一夜一天的我们终于被放了出来!

推书 20234-02-25 :圣骑士在深渊(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