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又想起了楚剑波,也想到了帅天男,楚剑波在他的脑海里不过一晃而逝,那真的已经成了过去式。最终,他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到了帅天男身上:天!他居然不后悔离开高强来北京!因为,在北京,他遇到了——帅天男!
并不是说他对帅天男就此一见钟情,而是因为,那一晚,那疯狂炽热的过程,他将他的全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当初楚剑波确实拿走了他的全部感情,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楚剑波并没有全部占有他的身体!至于陆正盛以及另外一个肮脏的骗子,那两晚根本就不算什么,那只是一种被动的承受,就像一块没有生命任人磋磨的木头,整个过程除了痛,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是跟帅天男的那一晚,真真正正,从里到外,他几乎感觉到了灵欲合一!
他忘不了那一晚的情形!忘不了那种在撕裂的痛楚中喷涌而出的满足、充实、以及狂乱和放纵,那让他忘记了现实的痛苦,甚至在一瞬间,也忘了他自己!
所以,他不后悔来北京,即便因此失去高强的爱,他也不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后悔也没用,他只能去面对!
高强,帅天男!帅天男,高强!两个人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回旋往复,搞得他的脑细胞异常活跃,反而是躺在身边的李彭,不在他烦恼的范围!
但是他跟帅天男根本就不可能,他把那一晚看得完美无瑕,可在风流花心男女通吃的帅天男看来也许就是毫无回味!而且他跟帅天男的地位相差太远,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别说大家都是男人,就算是一男一女,也很难有再次交集的机会!
这些他都很清楚!所以,也许高强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是,高强在哪儿?这么大的北京城,他们还能有机会再相见、再……“相爱”吗!
想着高强,忽然之间,他的心得到了安抚!无论以后跟高强还能否再相见再相爱,起码他知道高强确实深爱着他,并且不顾一切来北京找他,那足以让他感到骄傲和满足,也足于让他有勇气面对困难面对挫折坚强的活下去!至于帅天男,不管怎么样,那一晚带给他的完美感觉,已足于让他不虚来北京一遭!
已经发生的事情并非全是痛苦,而将要发生的他无法预测,只能随时准备着去面对!也许,很快,他就可以跟高强再见面!也许,很快,就会有另一个惊喜在等着他!
想着高强,想着一个个假设的美好结局,迷迷糊糊的,他终于安安静静睡着了。
第七章
北京的夏天热得让人窒息!但到了晚上,找个有风的地方坐下来,凉风徐徐从皮肤上拂过,正因为有了白天酷热的对照,反而更让人感觉舒爽畅快!
离上晚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韩冬阳坐在小桌子前,叫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想心事!凉风从巷子口徐徐吹出来,感觉很舒服,但却一点儿也减轻不了韩冬阳心里的烦躁!
李彭一个月前辞工到一家叫“夜上浓妆”的夜总会工作去了,是一个女客人帮他找的活儿,那里的工资远比在桑拿浴高,而且还有小费收。李彭刚去的时候还回来看过韩冬阳两次——其实不是为了看他,而仅仅是为了刚过去钱不够用所以跟他要钱用,韩冬阳给了他几百元钱,那几乎是他这几个月全部的积蓄!但那之后,李彭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前几天韩冬阳抽空过去看他,他还向韩冬阳炫耀着新买的一部手机,又说他们经理很器重他,也很愿意提拔他,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发财了。但自始自终,他也没提要还韩冬阳钱的话!——其实韩冬阳并不在乎他还不还钱,但他那幅得意洋洋目空一切的样子,却让韩冬阳不得不苦笑的承认,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对于两个人之间的情谊,李彭从来也没有真正当回事!
但李彭并不能令他如此烦躁!李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早已经看得很清楚,更何况他对李彭是好,好到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界限,但,还远没达到全心全意无怨无悔!
之所以会烦,其实是为了另外两件事!
第一件,随着他在“冠生园”服务员中的威信越来越高,很多时候刘经理都不容易安排和解决的事,到了他手上总能迎刃而解!渐渐的,连老板娘也开始一有事情第一个就想到要找他,也因此,韩冬阳敏感的发觉,刘经理,这个当初亲自提拔他的人,开始处处防着他,排挤他!
那真的让他感到很没意思!他心里一直对刘经理是怀有感激之意的,他真的不想跟他争什么。所以,他在想,是不是该离开“冠生园”另谋出路了?但是,真的离开“冠生园”,他又能够到哪儿去?能够干什么?
但这仍不是他如此烦躁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天天盼天天等,就在昨天,他终于等到了高强的电话!
当前台服务员跑来告诉他有一个叫高强的找他、当他拿着话筒心里“卟嗵卟嗵”乱跳的时候,他以为,他终于有了依靠,他以为在长久的无助和困顿之后,幸福,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等着他伸手去拿!
然而,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美好愿景而已!就像水中花,镜中月,真实的仿佛就在眼前,但是永远,你也触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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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对不起!”拿着话筒,相互听着对方细微的喘息,良久良久的沉默之后,高强才这样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韩冬阳问,那一刻,敏感的直觉已经使他充满希望的一颗心,开始迅速的往下跌落!
“……我在北京呆了几个月,一有空就打听你的消息,可是……工作真的是不好找!后来……我身上实在是没钱了,只好打电话给我姐,可是我姐告诉我,我妈病得很重,如果我不回来,她真的……会死!所以我只好回来。冬阳,我真的感觉自己很没用!我本来想找到你,给你一个……安稳的环境,可是一旦走出去,我才知道,我根本连自己都顾不了!……而且,小倩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来北京之前,本来已经写了信要跟她分手,没想到……这几个月我爸妈病在床上,都是她一直在我们家里伺候,她跟我说,无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死活都要跟着我!我现在……又不敢把真相告诉她,我怕……那也会要了她的命!冬阳,我现在好后悔,我当初真的不该招惹她!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冬阳惨笑,这就是他的命!或者说,这就是他们这一群人不得不去承受去面对的命运诅咒!
“我想……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更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最后他只能这样说。
事实上高强的确没有错!他不能责怪高强为了父母放弃他,如果妈妈还活着,为了妈妈,他一定会做出跟高强同样的选择!他甚至也不能怪高强明明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找一个女朋友,因为他也那样做过!他们都把生命看得太过简单,他们都挣扎着希望能够通过跟女孩子的交往使自己扭曲的灵魂走上“正途”!他们都不自量力的以为,通过自身的努力可以修正老天强加给他们的不公正的命运诅咒!也因此,伤害了自己,也连累了他人!
“不过冬阳,我不会就此放弃!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父母理解并接受,也会让小倩慢慢放弃!你等着我,我一定能做到!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韩冬阳无言以对!他愿意相信高强,甚至也愿意等他!但是,那究竟需要多长时间?他孤寂迷茫的内心,能够被动的、无止境的等下去吗?
有一句话叫着“世事难料”,他现在才明白其中的悲凉与辛酸!自从知道高强来北京找他,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高强当成了今后包括生活与感情的全部依靠,他把获取幸福的希望,悄悄的寄托在了高强身上!然而,是谁说过“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高强不得不屈服于世俗强大的阻力,不得不踏上了“回家”的路!那让他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自己内心的迷茫和无助,不得不再一次面对一个残忍的现实: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依靠,他的幸福,只能靠他自己去争取,去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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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来吃包子的人不多,事实上一般卖包子的都只是早上一阵生意,这一家因为包子做得特别好,所以一整天都有生意,只是没有早上那一阵那么忙!
“老板,结帐!”韩冬阳随口叫了一声。
“小远,出去结帐!”小店里老太太的声音叫了一声,音调有点怪,像是陕北那边的口音。
“我换了衣服要去上网!”男子爽脆标准的普通话。
“不准去!每天到这个时候就去上网,一天不上会死呀!”老头儿的粗嗓门很响亮的骂了一声。
“忙了一整天,这会儿又没多少人,你叫他不去?”老太太回了一句,老头儿也就不吭气了。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儿走出来,脸上挂着笑:“三块钱!”
韩冬阳递了十块钱上去,女孩儿拿了钱进去,一会儿,却是男孩儿走出来,将找钱递到韩冬阳手上。
“谢谢你,下次再来!”他微笑着说,声音爽脆好听。
韩冬阳微微一愣!这男孩儿分明就是那个包子包得特别快特别好的男孩儿,没想到他生得这么俊,一看见他,心里边自然而然的就会跳出“眉清目秀”四个字!他的身材跟韩冬阳差不多高矮,略瘦但很匀称!刚刚剪过的头发短短的显得很精神,尤其他脸上的微笑,很温和,也很稚嫩,给人一种“被人卖掉还会帮人数钱”的那种善良到软弱的感觉。
“刚才那是你姐?”韩冬阳一边接过找钱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哪儿啊?她是我妹!”
“你妹?”韩冬阳不相信的再次瞅着他,“那你有多大?”
“已经二十二啦!”
“啊?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六七岁呢!”
“人人都这样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长不大!”男孩儿抓抓头,但是很明显的,并不为自己长不大而感到沮丧,反而因为自己显得特别年轻而有些得意!
韩冬阳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稚嫩、温和、俊秀、有些瘦弱、好像还有点儿自恋、但很讨人喜欢的男孩子,莫名其妙的,让他有一种亲切感!
“我叫韩冬阳,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去,他并不是一个会主动跟生人打交道的人,但在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孩子面前,没有一点压力,感觉很放松!
“我叫程远!”那孩子一笑,伸手跟他握了一握!
韩冬阳还以一笑,正想转身离开,忽然,一辆黑色小轿车驶到了跟前。
“小老板,给我拿五块钱的包子!”车窗打开,一个男人的面孔露出来,韩冬阳心里一跳,是帅天男!
程远答应一声,跟韩冬阳点头一笑,跑上去接过钱又转回店里面拿包子去了。
第八章
韩冬阳离开包子店,向“冠生园”方向走了没几步,帅天男的车子从他身边驶过,向前开出一段路,忽然停下,又向后倒了一程,在韩冬阳身边停下。
“上车来,跟你说点儿事!”他在车子里冲着韩冬阳说。
“什么事?”韩冬阳站住不动,面对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男人,心里仍然会忍不住的“卟嗵”乱跳。
“上来跟你说!”
韩冬阳吸一口气,向四周一望,终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不由自主地,那一晚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他为此感到脸红,只能静静的一言不发。
——这么长时间一直装着不认识,今天忽然叫他上车,不知道想干什么,是否……?
他心里不得不承认,不管帅天男想干什么,他都不会有勇气拒绝,甚至于……充满期待!
“在冠生园做得不错吧?有没有想过换个环境做做?”
好一会儿,帅天男终于说话了,然而一开口,却让韩冬阳大失所望!
“这是我的名片!”他将一张名片递到韩冬阳手上,“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观察你,对你的服务质量以及管理员工的水平很欣赏,如果愿意,可以来我的桑拿浴上班!”
韩冬阳回头瞅他一眼,又迅速回转了头,心里升起一种失落和惭愧。他定一定心,看着手上的名片。顶头是一家桑拿浴的名称,叫“养生阁”。在“帅天男”三字下边却没有职称,猜想他自己或许就是老板吧!
“怎么样?考虑一下?”帅天男催问了一句。
韩冬阳静静的不说话,事实上他想答应,不单是因为这个男人令他心动,更重要的是,刚才还在为辞工的事情而烦恼,帅天男的邀请正好为他解了困!
但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轻易就点头!
“很感谢你的好意,我……考虑一下再说吧!”所以,在长久的静默之后,他抬起头来,微微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帅天男瞅着他,静静的一会儿,才笑一笑点点头:“那也好,考虑好了给我电话吧!”
韩冬阳下了车子,看着他把车子开走。事实上他不用考虑,在帅天男提出邀请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决定了,离开“冠生园”去“养生阁”!
或许帅天男永远都不会承认还记得他,永远都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亲密接触的机会!然而,无论如何,他还是有梦!可是他找不到其他的“同类”来做梦,他只能把梦放在帅天男的身上!
他可以没有希望,但是,不可以没有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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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世事无常”!
本来已经计划好过几天再辞工,然而,就在帅天男发出邀请的第二天,刘经理为了一点小事,将上了一晚上班正在睡觉的韩冬阳叫起来狠狠训斥了一顿!事实上韩冬阳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不过他什么也没争辩,当时就递了辞工书!
老板娘出面挽留,但韩冬阳决心已定,老板娘无可奈何,当天就给他办理了离职手续。
韩冬阳拖着衣箱去公交车站坐车,走到包子店,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来,又要了几个包子,一边吃包子一边考虑着往何处去。最后他决定先去李彭那里住几天,然后再打电话给帅天男。一来可以休息一下,二来也免得人家刚发出邀请他马上就去投靠,好像有点迫不及待似的,那会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那个叫程远的男孩子给他端上包子。已过了正中午,吃包子的人不多。
“怎么带着箱子,辞工不做啦?”程远顺口问。
“是!”韩冬阳笑笑。
“准备回家?”
“没有,再找工作!”
“哦!现在工作不好找。”
“是啊!”韩冬阳瞅着他善良的笑脸,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我跟你学做包子吧?”
“啊!”程远一愣。
韩冬阳笑起来,这个稚嫩的男孩子,再次让他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开玩笑呢!我先去我朋友那里住几天,然后就上班,已经找好工作了!”
“那就好!你朋友是……经常跟你一起过来吃包子的那个人吧?这段时间好像没再见他跟你一起来。”
“是,他早就辞工去别的地方干了!”
“哦!”程远微微一笑,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