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凉夏之老子捡了个将军——阑

作者:  录入:02-24

对方也是一惊,原想展开身法的手陡然收势,被齐卡洛拉着奔向西面的芦苇荡。齐卡洛在前方不停挥开一人多高的芦杆,大脚将杆子踩得吱吱作响。他警觉地向后张望。芦荡不住摇动,数十道脚步声紧随其后。齐卡洛感到有疾风袭来,立刻旋身躲闪。数箭齐发直射二人,齐卡洛施力将绿衣人护在身下就地侧滚,险险避过射来的厉箭。那一排羽箭射在离两人不过一尺的土地上。他俩不约而同地朝那厉箭撇去一眼。

“快起来!”齐卡洛拉起她撒腿就跑。

又一阵箭雨急射而来。齐卡洛掣出一把匕首,左摇右晃地仓皇应对。芦荡中,只闻利器呯砰交击的声响。箭越来越多,支支锋芒锐利,劲道十足,逐渐由两边向他们包围过来。齐卡洛只身上下仅有短匕,带着绿衣人疲于招架,他低声喝道:“你快跑,这里由老子来应付!”

此时又有破空袭来的旋风直袭二人,齐卡洛未曾细想,一个振臂将她带入怀中。突然,凌空寒光乍现,只闻在“锵”的一声,那利器不知何故忽然落在了地上。齐卡洛正奇怪,绿衣人却猛地擒住他的手臂,乘风破浪般向芦荡深处疾驰而去。

齐卡洛只觉耳边一阵阵呼啸的风声。她好像一只绿色的蝴蝶,飞舞在连绵成片广袤无垠的芦苇荡中。齐卡洛跟她跑得越久越感到有些迷途,渐渐地,进入了另一片神秘的芦海。前方人脚步轻盈,偶尔回首,轻纱与碧绿衣袂,随着微风悠然拂动。

不知跑了多久,齐卡洛见没有追兵,喘着粗气道:“行了,没人了,歇一会儿。”

绿衣人放缓脚步,随着齐卡洛的拉扯,走到一处宽阔的河岸边。

齐卡洛放开她,丢了斗笠,跪在岸边,大脸朝着河水,咕咕喝了个痛快。齐卡洛抹了抹嘴巴,朝那绿衣人说:“你也来喝点儿!”

对方蹲下身,摘去风帽,鞠了一手清水,喝了几口,又将河水扑在脸上。她甩了甩头发。发带落在地上,她却毫不在意,只是豪爽地抹了下脸。

“嘿!爽快!”齐卡洛扭头夸她。

对方也侧首朝他看来,一双黑眸沉静神秘,微微含笑又有些莫测高深。她眼尾略长,睫毛浓密,几滴水珠在其间泛起银白亮泽,更添了些许旖旎。未等齐卡洛细看,她又戴上了风帽。

齐卡洛意犹未尽,暗暗在心中嘀咕了一句:真他奶奶的好看,能让老子带回去当媳妇就好了。

对方站了起来,找了后方一块岩石坐下。齐卡洛连忙拍拍屁股跟了过去。夜色下的芦苇荡幽静迷人,又带了几分羞涩,随着清风微微摆荡。低垂的芦花好像刚刚邂逅了一场情缘,默默地吐露着绵长的芬芳。

“你跑得可真快,老子差点跟不上。”齐卡洛说。

绿衣人但笑不语。

“咱们这都不知道跑到哪儿了,”齐卡洛举目四下张望,问她,“你知不知道?”

对方摇了摇头。

齐卡洛背靠在大石上,仰头看着她:“没事,你别怕。过会儿,老子就送你回城。”

绿衣人低下头朝他细细端详。

齐卡洛被她那双漂亮眼睛看得很不自在,挠着脑袋解释:“刚才那些凉兵是在找老子,不过老子其实也不是怕他们。老子力气大,来十个老子就打他十个。老子是怕揍人的时候伤到你才跑的。就算老子不伤你,老子也怕那些凉军会伤到你!”

她举首望向星空,齐卡洛知道她不信他。

“你别以为你是汉人,他们也是汉人,就不会害你!汉族男人阴险,你要是相信他们早晚要吃亏!”齐卡洛又说,“我知道,你们汉人瞧不起老子这样的人,说老子是蛮子!但老子即使是蛮子,也绝对不会害你!老子不伤老百姓!”

对方朝他淡淡地笑了,齐卡洛看到她扬起的嘴角,心情霎时大好。

他挨近对方。“你一定没瞧见那场辰阳河战!凉兵真他奶奶的阴狠!那天整条辰阳河都是红的,到处是血!”说完,齐卡洛小心地瞧了她一眼,又讪讪道:“其实我跟你说这些也没啥意思,说了你也听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子看到你,就特想同你多说说话。你不会害怕吧?”

对方摇了摇头。

齐卡洛很高兴,继续说:“咱们夏人重义气,他们重个狗屁!特别是那个曹禹!李荀死后,这曹禹就来到了辰阳!曹禹这人!歹毒!真他奶奶的歹毒!害了老子那么多兄弟!老子有个重要的人,到现在还生死未卜,都是因为那曹禹!”齐卡洛握紧拳头,狠狠砸在石头上:“老子绝不会放过他!要是让老子遇见曹禹,老子一定一刀砍了他!”

岩石上的人微微一动。

齐卡洛立刻挺起身:“你别怕,老子不是说你!”他拍着胸脯保证:“老子是说那歹人曹禹!你放心!老子刚刚与你生死与共,一定会保护你!”

对方怔了怔,忍不住无声大笑,轻纱不停地颤动。

“你笑什么?”齐卡洛恼羞成怒,“老子是认真的!”

绿衣人下巴微扬,深邃的黑眸向齐卡洛凝望片刻后,转过头去。齐卡洛坐回地上,七手八脚打开包裹,从里面翻出一根镶着绿石的铜发簪。

齐卡洛大手用力搓了搓簪顶的绿石头,将发簪递给她:“拿去!送给你!”

对方注视着他手里的发簪,若有所思。

齐卡洛涨红着脸说:“这不是偷来的,是老子花了十五文钱从凉贩那儿买的!”

对方不为所动。

齐卡洛有些着急,说话语无伦次。“今天老子偷看你洗澡,是老子的错。刚才老子没说实话,其实老子是有看到了那么一点儿。真的只有那么一点儿!这铜簪子是老子赔给你的,也算是咱俩的信物。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老子。只要老子还活着,一定保护你。”齐卡洛怕她不信,又道:“老子说话算话,你不信,老子还能对天发誓!”说完,齐卡洛煞有其事竖起两根手指,仰头朝天发起毒誓。

对方深深望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群山。

“你是不是嫌老子的东西不好?是不是嫌老子是个蛮子……” 齐卡洛心中很是失落,丧气地垂下手。

辰阳河水在前方静静地流淌,山岭草木隐没在沉沉夜幕中。野蛙依旧在鸣叫,萤火却已黯然归去。

许久的寂然后,一只修长莹润的手忽然伸到齐卡洛面前。齐卡洛愣了愣,心里猛地涌起一阵莫名的颤动。他立刻把铜簪子送到她手中,憨憨地傻笑着:“爽快!真他奶奶的爽快!以后你就是老子的朋友了!老子叫齐卡洛,你叫什么?”

对方晃了晃手中的铜簪子。

齐卡洛盯着那颗绿石头。“阿绿?你叫阿绿?”

对方笑了笑,将簪子收拢在袖中。她一跃而起,站在岩石之巅。清风吹送她的衣摆,碧绿之色随风舞动。她扬起手直指西方,动作似行云流水,宽大垂顺的广袖乘风飘荡。

“凉兵追来了?”齐卡洛也跳上大石,警觉地朝她遥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偶尔亮起的隐号,齐卡洛长舒了口气。“没事,那是老子的兄弟,”齐卡洛对她说,“老子先去和他们说几句话,一会儿就送你回去。你呆在这石头上别动,等老子回来。”

齐卡洛倏地跳下岩石,朝西边灯火处奔去。跑了不久,听到杂乱的衣袍婆娑声与急切的脚步声,齐卡洛抬眼一看正是百夫长亚克与一干中营的士兵。

亚克瞧见齐卡洛欣喜万分,低声道:“头儿,总算找到你了!我真担心你被凉军抓去!”亚克与齐卡洛同出一个部落,从小相识,极为熟稔:“你上哪儿去了?”

“没去哪儿!就沿着河边走了一圈。得了,甭说老子了,”齐卡洛晦涩地问,“你们找到了没有?”

“没有。”亚克小声回到。

“还没找到……齐卡洛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明晚继续找,下游每条分支都别漏掉,给老子仔细找!“

“遵命,头儿!”亚克一个劲儿点头,接着又问,“头儿,右营的人已经来了,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齐卡洛想了想,说:“你们先回去。老子还有点事。把你的灯笼给老子。”

“什么事儿啊,头儿?”亚克将手中的灯笼递给齐卡洛。

“没啥事,”齐卡洛大手一挥,催促道,“走,走,快走!”

“有事!肯定有事!” 亚克好奇地探问。

“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老子叫你们先回去,就先回去!”齐卡洛凶狠地朝他们虎目一瞪,一群小兵不禁噤若寒蝉。

亚克也不敢再问,只说:“头儿,你自己小心点。”

齐卡洛暂别亚克,很快又回到之前的那块岩石处。他左右张望,遗落的包裹仍默默横躺在石块下,独不见那神秘绿衣人的身影。他慌忙地四处找寻,不住掩嘴小声呼喊:“阿绿,老子回来了,你在哪里?”

“别怕,是老子,老子来送你回家,你快出来!”

芦苇荡中起了夜雾,苍苍茫茫地笼罩着整个山林草野。齐卡洛唤了许久不见回应,又坐回石块上,心中不禁有些沮丧。“一定是回家去了。”

许久,他拍拍衣衫跳下岩石,将包裹甩在虎背上,阔步前行。

烛火在夜幕下不时跳起悸动的光芒,齐卡洛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调转身形,来到方才两人饮水的河边。一条蓼蓝发带正静静勾挂在一簇车茶草前。齐卡洛将它拾起,仔细地瞧了瞧,又在河水中漂洗了片刻,抬头四望,确定无人后,将它塞入怀中。

芦荡沉寂,齐卡洛忽觉余香缭绕,有种无声却比有声醉,江河不胜四海缘般的盈心之感。

第二章

曹禹合衣靠在榻上,身下是手工编制的竹席,席上还禳着一层细软精致茶色麻纱。窗边的幔帐被袭来的穿堂微风撩起边角,习习凉风中夹带着藕荷的清香。

厢房外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什么事?”曹禹沉声问。

“曹大将军,有您的书信,”屋外亲兵顿了顿,又道,“是刘大人还有朱大人送来的。”

一名布衣亲兵低着头手持书信,来到榻前。曹禹靠在榻上未动,亲兵小心将信物递上。曹禹睁开眼,接过书信。亲兵悄无声息退到门外。

烛火下,曹禹展开大将军刘易与朱放送来的书信。一封写着:勿惹事。另一封写着:事勿惹。

合上信笺,曹禹低头沉思。

借着这几年在都城西平与朝廷的官员周旋,曹禹也已看出如今政局的端倪。自凉王信宠佞臣追寻长生不老术之日起,百年江山在凉王座下已是摇摇欲坠。去年立了多年的东宫太子夭折,更引得王爷之间争斗不断。保王的五王爷,拥立三王爷李靖的外庭军将。硝烟已近,不可避免。

“禹,且看着吧,李荀之后,便是你我!”得知大将军李荀离世后,生性谨慎、行事圆滑的朱放已辞了军职,归隐庐山。

靠坐在榻上,曹禹取出袖中的铜发簪,细细端详。顶端绿玉色纯,内敛深沉,镶嵌在朴素的簪子上尤显温婉动人。玉非是好玉,却令见其玉色之人感到清纯恬静。想到辰阳河畔那个憨实、唐突的胡族汉子,曹禹不禁失笑地将簪子丢在了桌案上。

辰阳大捷后,凉营将士军心大振,反攻之机即在眼前。都城凉王对那五千将士的赏饷亦已批复,虽银两迟迟未见,但并不影响将士们雪耻前辱收复故土的决心。曹禹向赵胜传令,命其甄选精骑八千进行操练,欲出辰阳,先收回一月前失去的城池昌青。

天未亮,曹禹在屋内收束整齐,与周康一人一骑,向马厩与东南营地方向而去。马厩处,门下督正带着数名畜医忙碌地勘察战马。近几日,大战中受伤的马匹,在兵丁们的精心调养下逐渐恢复元气,体态壮硕,毛色亮泽。畜医接近它们时,这群原野上的骑士打出有力的鼻响。兵丁们给战马套上辔头,牵引着的马匹,畜医检查完伤处后,在不宜上战场的马身上敲上红印。

曹禹与周康下了马,行至马厩,所有将领、畜医与兵丁们立即放下手中器具恭敬地向他们行礼。周康向门下督询问战马的情况。门下督拱了手回到:“启禀将军,战马清点已毕,五万六千三百一十七匹可上战场。”

曹禹扫视了一眼马厩中昂首站立的骏马,问道:“马具勘检如何?”

见大将军发问,门下督更不敢怠慢,连忙垂首继续说道:“有损坏的,都已交予工匠修补。”

曹禹示意周康。周康立刻转向众将士,大声道“好!门下督心思缜密,各位兵将也都事无巨细,才有近日此等壮硕好马,得以再战沙场。下一场大战,军兵同心,必能扬我大凉军威!”

嗬!将士们斗志昂扬,恨不得现在就灭他凶夏,重振国威。

离开马厩,曹禹与周康二人带着一干随从,又策马赶去东南处军营。辰阳不过小城池,容不下千军万马的十八万大军。除将领、随军侍从与医营征了城内部分官署、商坊外,普通士兵们依旧扎营在辰阳城东南的野地中。

未到达军营,已闻东面营地扬起的阵阵号角。“今日轮到哪位将领在步营操兵?”曹禹问。

“回禀大将军,是李政李将军,”周康回道,“最近几日都是李将军在步营督操。”

曹禹点头,策动缰绳从容驰向步营。两人近军营处,双双下马。随从立即上前牵引两人的战马转向别处歇息。曹禹与周康立于营外,等待营地中巡营的兵车。片刻后,一辆木车摇晃着从东南方驶来。见到二位将军,车夫急忙牵引缰绳,将马车停在他们身前。

曹禹先行上车,周康随后而上。这兵车造时已久,细看车栏、车底都有破损,车轴也磨损地厉害,过去这些兵车为战时所用,日经月累下已不再投入作战,只作将领们在营地间的代步工具。

李荀麾下将士们大多纪律严明。当年李大将军定下军规,号声三响后仍未到操兵场者,轻者鞭刑,重者斩首。曹禹经过步营时,除站岗的哨兵外,营帐中空无一人。

操兵场上站满了步兵,李政身着铠甲坐在东边的高台上,案台前摆放着茶水。李政一边呷着茶,一边注视着底下步兵。高台旁竖立着多面飘扬的旌旗。随着步兵主将洪亮地号令,步兵们快速变化着阵型,五层步兵各执不同兵刃,有序整齐地做着进、攻,刺,盾护的动作。游骑向李政禀报大将军前来步营的消息。李政向兵车斜了一眼,放下手中摆弄的长剑,慢悠悠起身下了高台。

曹禹询问操兵的情况,李政回报将士们近日情绪都慷慨激昂,每日操兵几乎要到日下山头。李政道:“士兵们近日雄心壮志,都以打败夏军为重,日夜操守,战技均有提升。”

周康常年带兵,虽是中庸,偶尔也会直言不讳:“李将军,军兵们有雄心固然好,但过于操练,伤神伤身。”

李政不甚在意:“周将军想得太多了。”他遥指操场上的军兵,说到:“这群军户民兵们想得就是上战场杀敌,雪耻前辱。他们心中憋了一肚子闷气,不让他们发泄发泄,回了营地反而容易滋事。”

李政说话间,队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民兵因多日疲劳操守倒在地上,很快被两个年轻兵丁抬到一边。军医上前勘验了老兵的情况。李政皱了皱眉头,又道:“这群隶属于军府的军户老兵,实为朽木,难当大任。”

曹禹望向李政道:“日夜操守确是不同,兵丁方阵井然有序,使刃的动作也比半月前有所精进。”曹禹浅浅一笑:“李将军,辛苦。”

推书 20234-02-24 :跃界 下——木凌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