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还是那么熟悉的声音却不肯放过我:“你怎么把被子蒙上了,那不憋死啊?”接着,来人一把掀开头顶的被角儿。我赶忙又把眼睛闭上,不敢看他。
他却大笑:“嗳呵,咋了,不好意思啦?你昨晚抓了半宿我的家伙,那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
我怒了,眼睛却还是不敢睁开。我支吾着:“你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怎么连裤衩都脱了?”
“哈哈,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那么用力,抓的我现在还涨涨的。我本来就没穿裤衩,都洗了,没干。隔着衣服又怕热劲儿捂不起来。”他停了下,又接着说,“不过,想起来还挺舒服,要不今天晚上我吃点亏,还让你抓着睡?”
我再次把被子蒙到脸上,恨不得出来条地缝儿,让我马上钻进去。
“哈哈哈哈!大老爷们还害羞呢。”他还是大笑,又伸手把被子撩开,一手搂过我的脖颈,把我的上半身放在他的胸膛。他已经坐在床边,肥硕的臀部边缘挤着我斜靠的腰部。另一只手端着一只大碗,“来,喝几口热乎豆浆,我特地一大早给你熬的呢。”
我无奈,眼睛还是不敢睁开,乖乖的张嘴喝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大口。这豆浆的味道很奇怪,里面有一种淡淡的花香,还有一股隐约的甘苦。
“胎菊?”我不确定的问道。
“没错,天哪!”那人十分惊讶,“你居然能知道这个?这东西性微寒,能清热解毒。普通人即便知道,也是叫它小白菊。看来你是个文化人呢,怎么就混到要饭的地步了?”
我没有解释,又喝了一口,却没有急着下咽。将豆浆含在嘴里仔细品味仔细回忆。这个人不光声音熟悉,就连做的东西中也有熟悉的味道。
到底哪里熟悉呢?我脑海里思索着,曾经我吃了一片萝卜,里面有荷花的清纯;曾经我又嚼了一片土豆,里面有兰花的悠远。是的,是那道“四季风情”,当年杜云翔宴请国土局局长时的那道开胃小菜。那么,豆浆里面出来菊花的味道,这个人绝不只是个平庸普通的面铺老板。我的脑海里如惊雷平地咋响,我的两只耳朵都嗡嗡作响,我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睁开双眼,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一张再熟悉无比的大圆脸,一双再熟悉无比的小眼睛,一副再熟悉无比的络腮胡,一具再熟悉无比的庞大身躯,一种再熟悉无比的憨厚的笑容,系数呈现在我面前。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脸,那脸上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道半月形疤痕,两个憋了我一个世纪的字,脱口而出:
三子!
——卷四·情殇·完——
卷五:古墓
第一章:惊天秘密
我能容忍鼻子是假的,屁股是假的,眼皮是假的,胸部是假的!但就是不容忍钱是!
——三子语录。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三子跟小商店老板争执的面红耳赤。不就是一张五元假钞吗?至于吗,非要拉着我坐公交车,再赶回来,要换回真钱吗?
“你他妈的,换不换,换不换?B的我刚从你这买的烟,你就不承认了?丫的,信不信我把你店给砸了,三爷我给你点阳光,你还就腐烂了!”
眼前这位“三爷”真是张宪德张大师吗?那个一身名牌器宇轩昂的厨艺界奇才吗?我看他不是失忆,根本就不是我那三子。最终还是把真钱要了回来。我挪揄道:“咱俩做的空调公交一共花了四元,又倒了辆普通的花了二元。三子,请回答:4+2=几?”
三子晃晃大脑袋,扬着手里的五元钞票,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不是重点。三爷我能容忍鼻子是假的,屁股是假的,眼皮是假的,胸部是假的!但就是不容忍钱是!”
“得,三爷牛逼!您看,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情况,这钱先由小的我来保管?”我翘着大拇指。
“那可不行!提啥也别提钱,伤咱哥俩感情!”三子慌忙将钞票纳入怀中。这哪是五块钱,简直像拿了五百万的贼眉鼠眼的样儿。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变得这么财迷了。这一路上,他把着钱,住的是最便宜的小旅馆,吃的是比猪食好一点的饭菜。可是苦了玉树临风,干净整洁的我云海了。吃的差一点也就罢了,偏偏每天住进狗窝里,让一贯有点洁癖的我,苦不堪言。
想想,我忍,继续忍!我俩现在的总资产也确实不多了,海洋给我那两万块钱,基本上去北京给三子治失忆花的差不多了。现在去江西,路途遥远,还真得省着花。
说起失忆这件事情,话就长了。那天早上,我认出他就是三子,急忙问他怎么逃出栾阳江的。可是他却回答:第一,是大勇把他弄回大勇家的。大勇也就是面摊那晚帮忙的,镇上的一位农民小伙子。至于自己怎么昏迷在江边的,完全不知道。二是,自己叫不叫三子或者张宪德,自己也不知道。
我就问他,那你知道小辉、海洋吗?知道你师父莫孤烟吗?知道……不管我怎么启发,就一句话,他只记得从大勇家醒来后的事情。气的我又问了最后一句极具杀伤力的为题:
你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我只喜欢小娘们!
你难道不知道你很爱杜晓辉吗?你还跟他上床发生关系……
草,不可能!老子怎么会跟男人干那个,变态啊!
我无语。我发烧一好就死活将他拉到小辉家,在拐角处正看见小辉他妈帮小辉把一堆东西往车上装,还叮嘱小辉到了省委秘书处跟着海洋好好混,争取向海洋看齐,云云。我当时心里就一下没了兴致,看来海洋动用关系把小辉调到省里了,以后他俩真是“比翼双飞”的好哥们好兄弟了!
小辉乘车绝尘而去。我失落的对一旁的三子说:“看见了?那就是小辉,你深爱的人。现在他去勾引别人的男人了!”
三子却说:“不认识!云海你就扯淡吧。我一大老爷们怎么会喜欢个变态男人?就是喜欢,也喜欢你这么个俊俏小生啊……”
“去去去,小娘我也是个纯爷们,你喜欢我就不变态了?”我心里的沉重少了一些,不知不觉连语气都被三子带坏了。
“嘿嘿,那天晚上被你抓着我的家伙,很爽呢!”他坏笑。
“滚,马不停蹄,赶紧滚!”我笑着踹了他的大屁股一脚,心中也敞亮了。三子认不出小辉来更好,那三子就归我云海了。路边野花,不采白不采!你会不喜欢男人?哼哼,反正以前我又不是没有勾引成功过!
这么想,却没那么做。我云海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哪能做出那么无耻的事情呢。再怎么说,小辉与我也是患难之交。所以,我带着三子北上到北京大医院去治疗失忆。他其实并不怎么想去,只是有些好奇自己以前,而且一听我说他还有大笔股份可以换钱,立刻眼睛发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是,海洋给我那两万块花了个七七八八,他被治疗的只想起了莫孤烟的邻居老贺,就连自己亲传师父都没记起来。很无奈,但是我也算民间医学大家,也知道失忆这东西要靠机缘巧合,不是一会半会能治好的。俩人没了钱,只好回返。也不是没有收获,只是个很烂的收获。这三子一到北京就满嘴学京片子,把自己整个变成一个油嘴滑舌的话痨。跟他呆时间长了,连我也变得“贼眉鼠眼”了。俩人成天一起贫,反倒是让我忘记自己的小命儿,开心了很多。
可是,喜欢女人久了,偶尔喜欢一下男人,也不错啊。
——云海语录。
回来后,去了趟江北市找他师父还有老贺,想试试有没有奇迹发生。还真发生奇迹了,莫孤烟出国了,只有老贺一人在家。三子还是记不起其他事情,只是依然记得当年老贺教他咏春拳的时候老“虐待”自己。但是我说的奇迹不是这个。老贺一见我的头发和神色就非常震惊,知道我心脉已经破碎,活不了多久。三子听完,也是神色凝重。
“云海,你都这样了,干嘛还把钱都花了,跑北京给我先治?”
“嗨,人生难免一死。我反正没治了,何苦再费力。到不如把你治好,省得我死后,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说完这话,我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过大脑。我是他什么人啊,再轮也得是他的爱人小辉啊,况且他现在又没有喜欢男人的记忆。
可是三子这粗俗汉子却流泪了:“云海,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装出一副开玩笑的样子,挪揄道:“三爷,我喜欢你呀,你就是我心爱的人!”
三子有些尴尬的说:“可是,可是,我……”
“得,停住,三爷!”我继续开玩笑,“我知道你只喜欢女人。可是,喜欢女人久了,偶尔喜欢一下男人,也不错啊。”我还故意抛了个媚眼,“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但是我没想到,三子很郑重的盯着我,一字字说:“好!我试试!”
我被他吓愣了。老贺却实在听不下去了,笑着说,“拜托你俩大老爷们别酸了好不。”又把脸冲向我,严肃的说:“云海,你的身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办法是有一个,只不过很难,概率也太低微。”
说完,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给我讲完一个惊天大秘密。奇迹真的发生了。要不说,上帝给你关了门,必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只是,这窗户,是不是太小了呢?我能钻出去吗?
第二章:九转凤瞳
我一直坚信,只要是同志,就一定有组织!
——云海语录。
于是,三子跟着我踏上奔往江西的征途。目的地是革命老区再往北的一大片广阔山林。老贺年轻一些,学艺的时候,走南闯北经过那个地方,曾经被一位叫做静玄的老和尚救过性命,那和尚知道一件天下至宝九转凤瞳的下落。只是其中有两件难事,一是那片山林很难找,而且就是找到,里面的地形环境也非常复杂。人畜误入从来没有出来过,就连天上飞鸟也经常在上空坠落。而就是,也不知道那老和尚还是否活着。
其实当时我一听头就大了,这么难,而且就是成功了也只是能得到奇宝的下落;既然下落的消息都这么难,何况找到奇宝?三子却很有信心的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只要有信心,野鸡变凤凰!”
“切,野鸡瞳能当凤凰瞳用吗?”我嘲讽他一句,又扭头问老贺:“既然人畜进去即死,那老和尚怎么不死?”
“高人呗!”三子却把话头抢过去,“高人怎么会和咱们地球人一般见识……”
我干脆把嘴闭上。我真是赞叹这个世界的神奇,失忆不光能改变了人的记忆,还能改变人的性格和说话。曾几何,我还能记起酒店中初见三子的情景:“一个身形庞大的中年汉子,从容的漫步走来,一直踱到众人面前。只见他头顶一顶高耸的白帽,顶端却是金黄色。胖胖的圆脸上是一双圆眼,小小的,却闪烁着凌厉的光芒。连腮胡被修成两条细线从双颊顺下来,连到下巴的地方却开始开阔浓密,又将厚唇围起。鼻梁上盯着一副精巧的金丝边无框树脂片眼镜。宽大的身板穿的是一件质地优良的洁白厨师服,领口没有像常人扎着领结,却打了一条红色的比正常短一截的金利来领带。左胸口沿着肩膀往下至衣襟,绣着一条大金龙,张牙舞爪的炫耀着王者霸气。
……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厨师。衣服打扮,张扬着一种嚣张的威严;金丝眼镜和两颊窄窄的齐齐的连腮胡,又是一种儒雅;而嘴边茂盛的胡子和淡定的表情,却又流露着丝丝沧桑。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胖子,高大威猛?粗犷豪放?温和细腻?”
这番记忆的片段,难道只是我的黄粱一梦?眼前现在的三子,身穿从北京地摊上买了的一件陕北无袖琵琶扣的白褡裢,下身一件黑绸灯笼裤,脚穿一双老北京布鞋,里面是白色粗布袜子。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却是四处乱扫。这还是让我灵与欲都喜欢的三子吗?这明明是个地头混混!
我一阵郁闷,停止了回忆,拍拍三子的大肚子,让他宁宁神看我:“床前明月光。”
他连忙从屁兜里掏出一蛤蟆镜带上:“地上一双鞋。”
我说:“怎么带上眼镜了?”
“看见地上一叠钱,急眼了。”他伸手又把眼镜摘下来。
“那怎么又摘下来了?”
“看清楚哪个孙子把钱抢跑了。”
我几乎要痛哭流涕的抱住他的粗腰:“你果然是三子同志!”然后我又假装揉揉眼角,对我俩提前商量好的刚才的接头暗号,又发挥了一句没有的,“我一直坚信,只要是同志,就一定有组织!”
鲜花往往不属于赏花的人,而属于牛粪。
——某野鸡语录。
天黑了,三子半搂半拖的把我拽到一家很破烂的小旅馆,名字叫“平安客栈”。
“咱就不能换家稍稍好一点点的?”我望着旅馆门口一汪洗完衣服泼出来的脏水,说道。三子根本就不理我这茬儿,见我不肯好好走,干脆一把将我抄起来,几步走进去,把我扔在一张破椅子上。
“老板,多少钱一张床?”
客栈老板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俩一番,说:“要好的还是贱的?”
“要好的干净的。”我说道。“要最便宜的,越便宜约好!”三子大嗓门直接就把我的话盖过去。
“大通铺,八块钱一位。”老板懒洋洋的说。
“十五块两位行不?”三子又问,气的我一旁直吸气。
老板白了我俩一眼:“掏钱,厕所在拐角,洗澡也在一个屋。”
睡觉前洗澡,我死活不去。怎么洗,闻着大便味道洗澡?我云海如此人物,岂能受此糟蹋?三子却说我装斯文,一身泥土睡觉多不舒服。然后还是老一套,抄起我就抱进洗澡间,还好里面只有小便池,味道不大。三子一手按着我,另一只手直接扒光我的衣服,将我全身上下擦了个遍。让后我又不得不乖乖的给他擦后背,看见他后背上的树形纹身,让我一番感慨。也不知道海洋小辉他俩怎么样了。同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怎么吃醋了。应该是三子在我身边相陪我才会这样吧,只是这死胖子现在根本不喜欢跟男人干那个,心里这个郁闷。难不成我还没病死呢,就被他给愁死了?
拉灯睡觉了。这屋子里挤着十八号人,味道这个大啊!谁说同志喜欢男人的体味来着,进这里试试。脚丫子、狐臭、放的屁、吐的涂抹儿、抽的劣质烟……这简直是气味极限挑战!
我强忍着,屋子里一片呼噜声响起,我都睡不着。睡前有人也嫌味儿大,把窗子都敞开了。有点凉。我见三子睡得正香,干脆一撩薄被,钻进他的被窝。左手跨过他肥肥的腰部,居然搂不过来,只是搭在他的大肚皮上,胳膊随着他的呼噜一上一落的起伏。头枕着他的胳膊窝附近。他动了一下,把我的头搂按在他的左半拉胸部。我顺势把左腿也压在他粗壮的大腿上。嗯,又暖和又舒服。很快我闻着他呼噜的气息,进入梦乡。
半夜有人把手伸进被子里摸我胳膊,我睁眼一看,却是一个女子。外面如雪的月光洒进来,都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浓妆艳抹。我马上明白她是来做什么的了,心里好笑,干脆掀开半张被子,让她看我跟三子半拉重合的身子。那女子愣了一下,转而轻笑:“切,有什么大不了的,显摆啊。老娘我十三岁就出来混,啥事儿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