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争眉眼弯弯,不由得微笑:“你好,我是荣争。”
“荣争?”左上角屏幕显出一个泡泡公主裙小女孩的形象,秀发波浪卷曲十分可爱,她极为人性化的皱眉凝思:“名字和小政政的好像哟~!不过这不是问题啦~!有本小姐在,小政政和加伊那个家伙联合起来都不是对手的~!”
左下角突然闪出个短裤短袖的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与格尔达一般大小,一头短发乱蓬蓬的,一副无限鄙夷的样子与格尔达斗嘴道:“是谁一睡十几年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格尔达叉腰扬下巴:“那又怎么样?臭男生一定没有本小姐厉害的!”
两架机甲你一言我一语抬起杠来,符政早见怪不怪,只通过机甲之间的联系,与荣争进行了视频通讯:“他们一直是这样的,不必管。”
见荣争适应良好,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又道:“试试操控基本动作,既然是格尔达主动认可你的,想必同步率会很不错。”
格尔达猛地回过神来,暴力一脚踹开加伊,“啪”的关掉符政的视频通讯,嘟着嘴巴不满道:“才不要小政政掺和~!荣荣你是我的人~!本小姐亲自来指导你~!”
荣争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怪不得符政没有得到这个傲娇小姐的承认……虽然对未来日子一定会变得有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冒冷汗。格尔达外表看似小女孩的模样,实际上已经存在了几十年,饶是他也有些吃不消。好在她遇到正事是非常严肃认真的,只是一本正经的时候更可爱了……
荣争在格尔达的指点下,分别尝试过基础操作,行走、跳跃,四肢运动全没有问题。兴致一起,他还与符政做了几个合击姿势,也都十分顺利。
这一天他兴头正高,在这训练场内足足玩了大半天,中午饭是在军营餐厅随便解决的。到了晚上,他才依依不舍的脱离机甲,犹自兴奋。
二人离开的时候,符政晚一步脱离加伊,扫了一眼已经降到地面的荣争,他连通格尔达,郑重开口:“格尔达,谢谢你。”
格尔达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微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她干脆转过脸去不看符政:“才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才选了小荣荣呢~!是本小姐睡太久了要赶紧醒过来跟进时代~!”
“而且,小荣荣本人很好嘛~!”她嘟囔着又转过脸来,认认真真道:“我能感觉到,他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本小姐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喀嚓”一声细响,符政脱离加伊,缓缓下落,荣争的目光还停留在格尔达身上,很有几分新鲜感。走出去的一路仍说着有关机甲的话题。
符政思索片刻问道:“你有没有参军的打算?”
荣争想了一想,微微摇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我想先完成大学的学业。”
“但是,”他皱了皱眉,“联邦综合大学并没有有关机甲驾驶的培训。我原本是想大一下学期申请学习机甲维修专业的……”
他们找了家临街餐厅,荣归节也是团圆日,人们大多都回家吃饭,今天的餐饮业客流量极少。荣争上到二楼,见单间门大多虚掩,随意进了临窗一间坐下,耸肩有些无奈笑意:“现在看来,已经不大可能了。联邦综合大学的管委会效率也真是够慢的,这么多日子过去,还没有调查清楚。”
符政若有所思,荣争又道:“这件事即使过去,他们的看法也很难改变。我虽然觉得对基因一事反应如此剧烈很无意义,但以后生活肯定还会有些不便。”
作为当事人,他看法已经很客观,但还是低估了偏见的力量。他陷入沉思,也有些其他想法。没过多久,岔开话题聊了些别的。正在等厨房做菜之时,临窗的楼下忽的传来大声喧哗。
还有女人与孩子的哭闹声,荣争略低头俯视过去,见一群人围着一家三口,不知做些什么。他稍一注意,便瞧着那领头的不是别人,却是上午才见到的舍友凯文?迪恩斯。
后巷是个死胡同,有两个打手模样的人守在巷口,其他人围住一个年轻男人拳打脚踢,看似妻子的人带着几岁大的小男孩又哭又喊,却没能阻拦住打人。
符政顺着荣争目光,也看到这一幕,他与荣争对视一眼,拨通了首都星警方的联络号码,出警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过去,三个穿着警服的人走进小巷,凯文阴沉着脸却不放人。
荣争甚至能听清他在搬出父亲名头,幸好警察没有犹豫,直接将所有人带走。几个人很快消失不见,符政却还眉头紧锁,突然问道:“联邦综合大学今年的录取分数是多少?”
这时代没什么加分不加分的说法,荣争报出个不低数字,符政深深看了他一眼,清清楚楚道:“凯文?迪恩斯浪荡成性、不学无术,却因为是尤利西斯总督之子,被特招进入博尔赫斯最好的中学……中学其他学生曾因此不满,连续罢课一个星期,而后尤利西斯亲自出面道歉到解决此事,闹得很大。”
“当年的联邦综合报上,首都星专派记者前往采访,事件报道占据过当天报纸的一整个版面。”
荣争讶然:“你是说,他的录取有可能造假?”
第十六章
符政不置可否,两个人用了饭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一晚城市里每条街巷都成了夜市地点,无数临时客串商贩的人纷纷走出家门,拿着值得叫卖的东西席地一坐,便是一个小摊子。
灯火通明,熙熙攘攘。荣争与符政并肩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车辆路过行人躲避,符政眼疾手快一把将荣争护在怀里。
这动作纯粹是下意识的,二人回过神来,一左一右的手已经牢牢牵在一起,对视一眼,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荣争微微一笑,与符政牵手坦然前行。路人偶尔瞥见这一对,都报以善意微笑。他们认识只有一个多月,却觉得对方都像老友般熟悉,更有一种淡淡的暧昧情愫流转,周身萦绕不息,心头一片绵软。
他们都不是沉溺感情的人,却在此刻不约而同忘却了其他纷杂事务,只感受彼此给对方的感受。不知不觉中,两只手握紧又放松,继而变得轻松愉悦。
只是繁华的街道也意味着潜在的暗流汹涌。不过漫步了半个街区,也许是今天注定要发生不少事情。荣争走着走着,只感觉有人一直在故意靠近,磕磕碰碰的,低头一看却是个约八九岁大小的男孩,他不以为意继续前行,却觉得口袋一突然空,他猛地顺手一抓,正巧抓住一只小手。
那男孩睁着眼睛发愣,荣争皱起眉,刚要开口,男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叫嚷:“有……有人打人啦!”
荣争哭笑不得,没想到遇到个小无赖,符政踏前一步,伸手将荣争钱包取回,见周围人有围观趋势,匆忙道:“走!”
荣争松手,男孩立刻止住哭声,一尾鱼似的钻进人群不见踪影。符政拉着荣争匆匆离开,没想到身前又冒出一个人来,对着荣争惊喜叫道:“阿争!”
这人年纪很轻,与荣争差不多岁数模样。身形中等、眉清目秀,荣争回忆半响,才从身体的记忆里找出这个人来。
是灵启星读书时的同学,叫做骆仲英的。他见了荣争非常欣喜,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口气极为熟络:“阿争!你怎么会在首都星?你以前学习很好,是考上了这里的大学吗?”
这时代的高考录取是不公开的,只将电子通知书发到个人手里,所以如果本人不说的话,是谁都不知道考到哪里去了的。当时荣争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更无人关注,当然是没人知晓他来了首都星。
只是,一般人是不会对荣争这个态度的,他自己心态平和,有时常常忘了这时代的种种差异。再往深里回忆,这才有些了然——这个骆仲英,与他一样,是个先天基因缺陷者。因为有相同的这一点,二人成了在学校里会偶尔说上几句话的聊天对象。
他与这时代的许多基因缺陷者一样,很是自卑又敏感,学习差劲,在学校里经常被欺凌,荣争与他,算是能互相理解的同一类型的人。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荣争不是以前的荣争。他只微微笑了笑:“是你啊。”
骆仲英丝毫没注意到荣争语气中疏离似的,很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是我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高考后我还去找过你,听房东说你房子都退租了,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考到了这边大学还是……”
“我在这边上大学。”荣争不着痕迹把他带到路边方便些的角落,给了符政个歉意眼神。符政唇边略一勾起,却回给他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那意思,估计是“下次一并补偿”。荣争心头一软,又听骆仲英好奇问道:“你上了哪个大学啊?我就没你学习那么好了,我没考上大学,家里叫我到首都星这边一个舅舅家工作……啊,对了。”他打量一旁站着的符政好几遍:“这是谁啊?你怎么会认识军人的?”
骆仲英怕不是属猫的吧?荣争忍不住心底吐槽,随口道:“是我一个朋友。”
骆仲英后知后觉,总算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声音也小下去,手上不安绞着上衣衣角:“那、那个……我只是看见你太高兴了。你的通讯号码都换了,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吗?”
他可怜兮兮的望过来,荣争一时恻隐,点头答应,与他交换过通讯号码。一经交换,骆仲英竟毫不掩饰的十分开心,只看得一旁符政扬眉。骆仲英一走,符政侧身把荣争拐带进胡同,四下寂静,只有两个人紧贴着身体,荣争略有疑惑,符政低头在他耳边问道:“那是谁?”
他呼吸灼热,弄的荣争有些耳根发痒,脸颊也红了一片,不适的侧开头:“是从前的一个同学。”
符政瞧着他反应自觉有趣,越发暧昧低低絮语,说的话却叫人惊讶:“他和刚才那个小偷,是一伙儿的。”
“什么?”荣争果然有些控制不住,他认识的骆仲英不是这样的人,情不自禁反问:“你怎么知道?”
“首都星内没有流浪儿。”他一边解释,一边把荣争抱到怀里,手臂越发箍紧那极细而柔韧的腰,微微享受片刻。“凡是在街上做这种营当的,都是偏远地区流窜过来带着拐卖儿童作案的。”
“他们派出小孩子行窃,却要防止他们逃跑或者报警,通常会让一到两人随同看守。这个人刚才一直盯着那个男孩看,男孩跑掉了,他又看到了你,这才跑过来打招呼的。”
见荣争有所思索,符政又道:“因为是地区性到处流窜,抓捕起来很费劲,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这里。市里犯罪监控是很严厉的,过会儿我给警察局打个电话,叫他们注意一下。”
所谓盛世繁华,也有潜流无数。未来世界看着美好,亦是有种种罪犯存在。荣争有些感慨,方感觉到二人姿势不对,荣争已经靠到了墙壁,符政看他无处躲闪只在自己怀中的样子,心情大好。
荣争瞥见他眸中一闪而逝的得意,眉心一转,伸手回抱对方,抬头寻到符政的薄唇,狠狠吻了下去。
这个吻主动又热情,唇与唇亲密难分、灵巧的舌互相纠缠不休,口腔里每寸黏膜都被挑逗,荣争有意用上所有技巧,却被学习能力极强的符政反将一军,干脆比拼起肺活量,然而这身体怎么比得过训练有素的符政?没过多久,他气喘吁吁败下阵来,只能发泄似的瞪过去一眼。
符政闷着一张俊脸,内心暗爽。原来荣争被逗弄了会是这种反应,实在是要多来几次。他回味再三,深邃眸中全是危险兴致。看的荣争心跳漏了一拍,拉着他回到街道。暗衬在战场上善于掌控的男人,怎么可能毫无攻击性。
夜幕低沉,他们又去了一家私密性极好的俱乐部喝酒,浅酌低饮,兴致益浓,聊到很多东西。这天晚上十一点,荣争才回到学校。进了宿舍,难得看到舍友凯文先回来,他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满脸不耐烦的神情。
荣争无视了他,直接进卫生间洗澡换衣服。出来时烟雾满屋呛人,他皱了皱眉打开空气置换。凯文眯着眼瞧着他的动作,忽的冷哼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一张嘴,刺鼻酒味散逸出来,荣争眸中掠过厌恶,不答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凯文随手扔掉手中雪茄踩灭,阴鹫视线钉在他身上:“死鸭子嘴硬!到你不得不走的时候,我会很高兴帮你丢掉行李的!”
荣争不怒反笑:“多谢你的关心!”他联想到符政所说的话,也冷着脸道:“只可惜,到时候走的人,不会是我!”
凯文的目光陡然如箭射向他,他霍然站起身,逼近荣争:“你说什么?”
“我和你之间,但凡有一个人在大学录取上做了假的,都不会是我。”荣争毫不退让,一字一顿道:“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凯文勃然大怒,猛地抬胳膊要打人,荣争眼疾手快,一脚踹了出去。只听得对方一声痛呼,撞到桌子上又摔倒在地。那不大书桌晃了两晃,噼里啪啦掉了一堆东西。
凯文扶着腰又爬起来,这回彻底黑了脸:“杂种……你敢打我?”
回答他的,是荣争毫不犹豫的一巴掌。
第十七章
赵连恒赶到大一宿舍楼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相当糟糕。
听说是那个“基因缺陷者”出了事,他便联络了符政,带着无奈语气,问荣争到底想做什么。对他的调查还没有结果,又被爆出打架斗殴,实在不是好消息。
就算最后真相大白,所有人都知道荣争是被污蔑的,也不能洗脱他给人们的坏印象了。何况他之前便已发表了宣战声明,在联邦综合大学里,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出名的很。作为管委会的一员,赵连恒并不愿意看到学校里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发生。
已经有很多老师表示,即使荣争的录取没有问题,他们也不想要这样惹是生非还先天缺陷的学生。他们看不到荣争受的侮辱与歧视,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部分。很多人都认为荣争太过嚣张出风头。包括很多学生的想法,也是以为一个先天基因缺陷者侥幸考上了联邦最好的大学之一,却不低调还如此闹腾,是很不讨人喜欢的。
但是联邦推行基因优化计划太久,久到基因缺陷者很难生存的地步。他们心安理得享受自己先天优化,无视那些不过是正常孕育出来的人和他们一样,却让种种细节无处不在,压的那些人喘不过气。
荣争,不过是不愿就此被压迫的人中的一个。他没有要为基因缺陷者争取空间的意思,更不曾喊过什么口号。他只不过想让自己正常生活,竟连这点平静也被剥夺。
从一入学理所当然的被指责,而后引起轩然大波的质疑,到迟迟不完成的调查,无一处不表明了其他人的态度。荣争若是再沉默,便只能被逼迫到无处容身。
凯文的发作,只是一个导火索。
赵连恒走上楼梯,走廊里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见到他来了,纷纷让开道路,他顺着人群前行,几步路到了荣争宿舍,两个打架的人已经被拉开。荣争抱臂镇静站在一边,凯文则满头满脸全是血,气喘吁吁又因为酒醉,直接坐在地上。
赵连恒只问:“是谁先动手的?”
凯文恶人先告状,立刻指过去嚷道:“是他!这狗杂种敢踹我!”
荣争唇边旋出冷笑:“赵老师,听听这话,是谁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