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现在死了,我死的时候,想起你,一定还是不会记得你的好。”
“我不会记得你说过的每句话,不会想念你,没有你,我照旧会好好的。”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说到最后,巴菲特还是哭了。把头埋在那耀眼的白色之中,周围的空气被一点点的抽干,自己连呼吸的勇气都不曾在了。
“原来你这么爱我啊。”门外莱恩坐在轮椅上缓缓驶进来。罗切斯特推着莱恩笑的很憋屈。巴菲特跪在床边,虽然还不至于涕泗横流的程度,不过也是抽抽噎噎。看到这种情况,没有了思考能力。
莱恩确实是受伤很重,也确实是在马诺赶到的时候奄奄一息。不过至少现在他是生龙活虎。看着巴菲特,一脸很欠的表情。“原来你这么爱我啊。”
他居然说了两次!
“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想要看一下莱恩选中的小猫,额,不是,是莱恩选中的恋人是怎样的感情。”罗切斯特的道歉丝毫没有诚意。
“不解释一下吗!莱恩·辛巴斯!!!”
自己竟然是被涮的那个。枉自己还哭得像个傻瓜,跪在床边,还握着那个人的手。等一下,那躺在那里的人是谁?
“呦呵,好久不见。”床上被纱布包裹的像是木乃伊的病人开始熟练地拆纱布。直到有一缕酒红色的头发从纱布中飘了出来。
“路驎!”巴菲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可恨的。
路驎站在一旁很无辜,“我只是躺在那里而已,和我无关。”
敢情这三个人是早就合计着要看自己出相。然后自己就被很白痴的骗到了。
“你平日里不是一直很聪明的嘛。怎么今天就这么轻易就受骗了。”
莱恩其实还是蛮感动的。有些话如果不是今天这种“自己”快要死的情况,巴菲特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虽然说,这种方式有些极端,而且令人难以接受。
“我……”
本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巴菲特居高临下,看着轮椅上笑得谄媚的莱恩。“你别和我说这事儿你不知道!”利索的抬起脚,踹翻了轮椅。罗切斯特被巴菲特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回神儿,就看见莱恩从轮椅上跌了下来。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哦,我可怜的大律师。”罗切斯特亲切的把莱恩扶起来,不忘调侃一句,“你果然是养了一只血统不错的猫。你都快被他反噬了。”
“看吧,我就知道这主意很馊。”路驎站在地上,酒红色的头发被扎了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好整以暇。临走前,还学着巴菲特的声音,“别和我说这事儿你不知道。呵呵呵。祝你好运。”
这事儿我确实是不知道啊。这句话听起来简直是推托之词,巴菲特是不会相信的。莱恩无限苦恼。
******
几个小时之前。
莱恩被送往医院抢救。睁开眼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既不是罗切斯特,也不是巴菲特,而是青阳的二少爷,路驎。虽然早就听说过路驎的大名,可还是大吃一惊。
传说中的路驎是可以向恋人开枪的暴君,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恋兄癖。各种传言把路驎描绘成一个武断残忍有着不良癖好的人。
可是他看到的路驎却是一个削瘦细弱的少年。但是映像最深的还是那酒红色的头发,还有那张妖冶迷人的脸。
“你暂时由我来看管。我是路驎。”简单的开场白。
病房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漫长。直到接到罗切斯特的电话,“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来看一场表演呢?”
罗切斯特根本不会告知莱恩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演,听筒被转给了路驎。路驎面目表情。
于是乎,就看到了巴菲特在病房里拉着一个活像木乃伊的人的手,哭着说那些自己很想听的话。
……
搞清楚啊,我才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哎。怎么反倒成了最不该被原谅的那个。
“听我解释啊……”
13.暴走的巴菲特
“到现在了,你还想和我说什么。别指望着我会原谅你。”巴菲特依旧处在随时会炸毛的阶段。别和他说莱恩受伤了,为了他特意飞回中国治疗;别和他说莱恩已经打了近一个小时的骚扰电话,只为求这一只的一个原谅。
“咱两完了。你给我永远消失掉。别再出现了。看见你,我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儿。说吧,你在问外面听得很开心吧,我那么愚蠢的说着那些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
“……是蛮开心的……”
“你还敢说出来!你混蛋!”
莱恩不说他开心还好,他这么一说,更让巴菲特觉得自己被极大的涮了一把。
哎。感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得不到的时候就会想念,得到的时候,就不懂得珍惜了。要是现在莱恩还是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巴菲特就肯定不会这样直接飞回来了。
电话又响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严重的骚扰,我可以起诉你!”
“喂?我是‘秋水’啊。”
秋水,是巴菲特早前没有去巴黎之前认识的网友,一个为了一段感情而寻死觅活的女人。
“是你啊。”
不是莱恩的电话,巴菲特又有些生气。不过是稍微拒绝了一下,就不打电话过来了,这也未免太没有耐心了吧。错的人是他哎。自己才是受害者!
S城的夜景绚烂之极,丝毫不差于巴黎的辉煌。
仅穿着单薄衣服的秋水正在赶往目的地——一幢大楼的废弃楼顶。是巴菲特约得地方,说是在人少的地方会比较安静,适合谈心。
登上楼顶,空旷的地方风总是很大的。秋水拉紧衣服,四处张望。这里很高,望下去,是眩目的晕。
“呦呵。我迟到了。”巴菲特自黑暗中走出。
已经开始转暖的天气,又下起了蒙蒙的雨。飘在空中,没有丝毫的不适。
“决定了吗?”
“还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秋水是舞女,为一个自己爱着的男人怀了小孩。只可惜,男人有了家室。这是一场注定的悲剧。从头至尾。男人说的很清楚,秋水只要放弃这个孩子,他们可以维持原有的关系。他可以养她一辈子。
“你的男人很有钱吧。”
“是,他是……不,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他的钱。”
“那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我爱他。”
“哈哈哈哈。”
巴菲特笑得直跺脚。秋水被吓坏了,直直的向后退去。巴菲特紧跟秋水,走出了背后的光线不太好的地方,他的脸颊被一半阴影遮挡,另一半却被霓虹灯虚幻的灯火照亮。看上去,很可怕。
在秋水看来,他的笑容已经扭曲了他的脸,他的脸与其说是在笑,倒不如说是在狰狞的嘶吼。
“拜托你,不要再笑了。”
秋水正欲继续向后退去,却忘记了这里是楼顶。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自己逼到了绝路。背后是城市的主干道,这里是十八楼。摔下去,会变成什么?
“啊——”秋水的脚下被绊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那一刻,秋水的眼角瞄到了周围的景物向前冲去,而自己正在向下甩去。自己竟然要死了?!
惊恐的都来不及发出声音,秋水像是石化一般。一切都只发生在那一秒之间。
可是预期的疼痛的和冷风擦过脸颊的触感并没有出现,秋水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一面肮脏的墙。定定神,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拽着。是巴菲特。
巴菲特把秋水拉上来。秋水扑到巴菲特的怀里,身体还在发抖。恐惧大概都是这样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了。
“喂,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巴菲特的声音像是秋水的身体一样冰冷的没有了活气儿。
松开秋水,“我来告诉你,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绝望,即使你呼喊一万次,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甚至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你说,你爱你的男人。可笑。我为什么不笑?!”
“你爱的只是钱而已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会和你的男人说,我生下了你的孩子,我要一个名分。而你的男人会被你威胁。直至你达到你的目的。”
“女人,你怎么会这么卑鄙。你的孩子他是无辜的。凭什么要成为你的牺牲品。凭什么要这个孩子出生下来就承受你的污浊。”
“我没有,我没有。”秋水抱着头蹲在地上呼号着。“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想给我的孩子一个家庭,一个父亲。”
“看吧,你终于承认了。承认了。”巴菲特的情绪一直都很激动。透过秋水,他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的母亲,而那个肚子里的孩子仿佛就是没有出生的自己。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私。你说啊,你说啊。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会被他们怎么看,你以为我就那么迟钝吗?那些孩子嘴里的野种明明就是我。”
巴菲特自言自语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秋水像是看到了怪物,坐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
“你怎么了,巴菲特,巴菲特。”莱恩拖着没有痊愈的身体,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巴菲特,表情很痛苦。还有一个女人傻呆呆的不知所措。
14.被抛弃的过去
已经是凌晨两点。外面的雨终于还是不可抑制的瓢泼起来。简单陈设的公寓里,开着温暖的空调,暖风吹遍每个角落。落地窗安静的矗立,雨滴打在上面,安静的听不见时间的流逝。
巴菲特坐在阳台的地毯上,拒绝了莱恩的拥抱。莱恩陪着他,静静的坐在他的旁边。
“我的名字其实不是巴菲特。可是原来的名字我忘了。”
名字这种东西,就算怎样,都不会忘记得。如果说忘记了,那就只能说,那是一种情感的选择。
“我的母亲和秋水一样,是个不入流的舞女。她很美。她怀了我,我的父亲被逼无奈娶了她。身为一个女人,她的手腕很高明。我的父亲至死之前都不敢和她吵架。家里的钱都是父亲再赚。总是她在花销。”
“我第一次听到野种这个词的时候,我才只有五岁吧。那个时候,他们以为我不会记得,也听不懂。只可惜,他们错了,我虽然没听懂,但是记住了。”
“我有一个姐姐,是她这么称呼我为野种的。她喜欢在我的书里放一些钱,然后告诉我们的父亲,我偷了她的钱。不禁父亲的同意,她报了警。对警察呼着喊着要他们把我带走。”
“她把我的校服丢到垃圾仓内,被保姆发现的时候,保姆和我的父亲说,我是个不乖的孩子。我被父亲禁止吃饭,直到我能够主动承认错误。倔的像只驴的我两天没有吃饭,被关在房间里,没有去上学。”
“她对她的朋友说,我是被领养的孤儿。故意摔碎了我母亲送我的唯一的生日礼物——一只存钱猪,拿走了我的零钱。她用家里吃饭的瓷碗砸我的头,她说我抢了她的糖醋排骨。”
“我的姐姐那么爱欺负我。直到我十三岁的时候,我报复了她。”
巴菲特看向莱恩,那种兴致勃勃的精神,完全没有那种抱怨他的姐姐的感觉。
“我把她带到了母亲和父亲相遇的地方,我告诉那些客人,说她是新来的。你猜,我姐姐的结局会怎样。”
【你好残忍,那是你的姐姐。】莱恩在心里痛苦的挣扎。眼前的是自己爱的人,可是他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改变,变得那样陌生。
“其实我也不知道呢。因为啊,我父亲把她带回来之后,就禁止我去见她。不到半个月,我就被送到了巴黎。我才只有十三岁啊。在巴黎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我只有简单的行李和一张卡,里面是我一年的生活费。”
巴菲特把头靠在莱恩的肩膀上,大概是觉得累了。他闭上眼睛,睫毛仍旧不安的颤动着。
“我是被遗弃的。从来就是。我母亲把我生下来了,却从来不管我。我只是一个被她利用的工具,因为我,她得以嫁给我父亲。可是我是被保姆照顾着长大的。我母亲喜欢我父亲的钱,所以只要是不离婚,她甚至可以容忍我父亲喝醉酒后,对我的凌辱。”
“我父亲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你和你母亲一样的不堪入目。呵呵呵。明明我是他的儿子啊。是他的骨肉。”
凌晨四点。外面的雨似乎要停了。已经感觉得到朝阳的光辉。虽然天空还是有些阴霾。
“你走吧。我累了。”巴菲特睁开眼睛。
却看到莱恩已经靠着落地窗盹着了。那灰色的头发看得出很久没有好好地打理了,有一部分缠绕在一起。巴菲特看着睡着的莱恩轻笑。“晚安。亲爱的。”
站在镜子前,巴菲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初到巴黎,就把行李丢光的笨小孩,在异国的十字街头,举目无亲,差点被骗子拐走,仓皇逃命的时候,那种无助的感觉再次袭来。
这一次,莱恩成了不得不放下的行李。
“就算我不离开,你也已经不能再接受我了,对不对。”镜子里的巴菲特笑的无力。
尽管你掩饰得很好,可是我还是看得懂。你在听我的故事的时候,是多么的鄙视我的行为。你同情我的姐姐,认为我是疯狂的。那个时候,你把头别了过去,你一直在看窗外。所以我知道,你是讨厌那样的我的。
你知道我全部的过去,那段我最不想提及,最不想回忆的日子。在那段日子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那种不光是失去前进方向,甚至是连未来的光都无法射进来的黑暗的童年,带来的就是现在有些畸形的我。
你可以不喜欢,可是我没得选择。我不得不背负它们,继续走下去。就算我的未来没有你的参与。
15.爱,揉碎在胸口
巴黎的司法厅,莱恩笔直地站着,一套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简洁的干练。
面对那些证据,莱恩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找出其中的漏洞,一一回击。毕竟在这场官司中,正义显然没有站在自己这一方。言多必失,以退为进。
观众席上,有一个穿着嘻哈风格的男人,头戴鸭舌帽,躲藏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毫不起眼。肥大的衣服遮盖了原本单薄的身材。他整个人萎靡不振,似乎要沉沉睡去一般。
虽然从没有见过莱恩在法庭上的犀利与刁钻,但罗切斯特仅微微一笑,表示毫不惊讶。自己看中的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法庭的最终判决当然是莱恩代表的被告胜诉。
走出代表着正义与法制的司法厅,莱恩长嘘一口气。罗切斯特迎上来,“不错哦,丝毫看不出你前几天就像是快死一样的酗酒。”
“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称赞吗?”
“当然!”
不远处的拐角,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拉低了帽檐,匆匆而过。
“今晚有酒会,庆祝你的重生。”罗切斯特拍拍莱恩的肩膀。
加长车内,罗切斯特好笑的看着头戴鸭舌帽的男人。“你们这样好玩嘛?”
男人摘下帽子,赫然是巴菲特的东方人面孔。
“不劳你操心。我们自己会处理。”
“喂,我现在可是你们的上司,好歹也要关心一下下属吧。”
巴菲特瞪了罗切斯特一眼,还敢说。
大概一个星期前,罗切斯特在开罗找到了正在游山玩水乐不思蜀的巴菲特,邀请他加入比埃家族。巴菲特的回绝丝毫没有作用。罗切斯特已经为他订好了飞往巴黎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