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悠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他争论自己不需要他在一边罗里吧嗦地折腾个不停,干脆当他透明,默默地吃自己的。
一整个上午,顾延翊就跟只小狗似的围着南悠打转,咧着嘴摇着尾巴。
南悠终于忍不住了,“顾延翊,大家都是成年人,昨晚只是……你不用这样一直跟着我吧?”
“那可不行,万一你有个什么,我怎么办?!”
“……我好端端地坐在屋子里能怎么样?!拜托你出去走走好么?”
“可是……我也想坐在这里看雪。”
“那你就好好看雪,不要盯着我。”
“但是我发现,你比雪好看。”顾延翊讨好地眨了眨眼。
南悠一阵恶寒。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南悠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在旅馆里待了。就是疼死在去参观寺院的路上,也比在屋子里被顾延翊用甜得腻死人的眼神扫描死来得好。
外面还在飘着小雪,两个人穿着大衣走在街道上。
“你这样出来真的没问题?”
“你再啰嗦我就找根针把你的嘴缝起来。我不是开玩笑的。”
顾延翊识趣地闭上了嘴。
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因为一直在下雪的缘故,地上的雪也都很新。两个人的身后,留下了两串好看的脚印。转过弯,一群小孩子正在一块空地上打雪仗。昨晚从半夜开始下雪,给他们游戏提供了充足的战略资源。
忽然,一个雪球朝他们飞了过来。
“小心!”南悠刚转过头,就已经被顾延翊护在了怀里。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透过大衣一阵一阵地传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顾延翊已经放开手,转身用英语对围过来的几个男孩子说道:“小子们,看清楚再扔啊,可不能伤及无辜。”
男孩们一脸茫然地望着他,顾延翊无奈,日本的孩子们就不能好好学英语吗?
南悠走上前去,用日语说了句没关系,让孩子们散了,拉上顾延翊就走。
“刚才幸好我反应快,要是砸在你身上,着凉了可怎么好?”顾延翊还在碎碎念着。
“……”我是纸糊的吗?!南悠无话可说。
比对着地图上的标识,他们找到了一座寺院。这座寺院并不是太大,但可能因为临近过年,来祈福的人也不少。
南悠细细地打量起了寺院的各个角落来。他曾经读过一本介绍日本寺院的书,说京都的寺院和神社的庭院设计是非常有日本特点的,现在一看,果然不错。虽然明显地能看到中国文化的痕迹,但依然能感觉到浓厚的日本气息。
可以说,他就是冲着这庭院来的。
趁着南悠在这边看得起劲,顾延翊跑去参道旁的点心店买了好几样日氏点心回来。
“吃个果子呗?”他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团子,送到南悠嘴边。
南悠头一偏,“谢谢,不用。”
顾延翊把团子塞进自己嘴里,“很好吃啊,尝尝嘛!”
“我说顾延翊,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吃货呢?”
“胡说!谁说我是吃货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去买这劳什子东西呢!
南悠伸手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小团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味道不错。“好了我吃过了,是不是可以让我继续看我的了?”
“诶,他们在干什么?”顾延翊拉了拉南悠,朝一边努努嘴。
南悠定睛一看,原来是有好几个人在朝庭院中的一个大木匣子扔硬币。
“他们那是在测吉凶,就跟我们国家信佛的人在寺庙里求签一样,根据硬币掉落的情况看运势。”南悠解释道。
“哦,我还以为他们在许愿呢,你知道的,就跟许愿池一样。”
“他们许愿是在那边,”南悠伸手指了指,“把愿望写在许愿牌上,供在神前,祈求得到神的庇佑。”
“是吗,那我们也去写一个!”顾延翊突然就来了兴致。
“……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难得来一次,不许个愿怎么行!”顾延翊拉上南悠朝那边走去。
给自己和南悠各拿了一块空白的“绘马”(写愿望用的小木板),顾延翊笑笑,“要认真地写啊,不然神不会看的。”
“……”
顾延翊奋笔疾书了半天,刚想偷看南悠的,却发现南悠已经把绘马挂上了。
“这么快?你写了什么?”
见顾延翊凑过来,南悠侧身走开,“走吧。”
“喂!你不是吧!!‘愿世界和平’?你要不要这么伟大?!”
听见顾延翊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着,南悠忍不住笑了出来。
天光渐暗,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出神社,那块“愿世界和平”的绘马旁边挂着一块写着满满的汉字的绘马,远远地看不甚清,只可见最后一行那大一号的字写的是:天长地久,若有尽时,我愿陪你一直到那个时候。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走得很缓慢,雪早已经停了,可很多地方还覆盖着白色。来时的那两串脚印早已寻到不踪迹。
“明年开春,这一路上应该能看到很多樱花。”南悠开口道。
“是啊,种得到处都是。诶,要不我们等开春了再来一次?”
“你很闲么?”
“这不是闲不闲的问题好吗?”
“我没空。”
“……”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又陆陆续续地参观了好几处京都具有代表性的古建筑,南悠拍了一堆的照片,说是回去要好好整理一番。
回国的前一晚,顾延翊说什么也不肯把被子铺得远远的了。要知道,自那晚过后,南悠根本就不愿意再让他近身,顾某人这心里啊比黄连还苦。之前许愿的时候应该再加一条“希望南悠的性格不要再这么别扭下去了”……可惜那块小绘马实在是太小了!
明天就要回去了,回去之后想接近他肯定更加不容易,这太令人悲痛了。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于是他开始死缠烂打,摇尾乞怜,并昧着真心指天发誓绝不随便动手动脚。如此反复无数次之后,南悠终于顶不住压力勉强同意让他把床铺在了自己身边。再折腾下去今晚就别想休息了。
“我话先说在前头,你待会儿要是敢靠过来,你就带着你的被子一起从房间里滚出去,明不明白?”
“知道了知道了,我刚刚不是赌咒发誓过了嘛!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那是因为你可信度太低。”
“……我……”
“闭嘴睡觉!”
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顾延翊心中暗叹,自家这媳妇儿啊,给自己喂一顿饭要管好几天饱,以后的日子难熬咯。不过,要是能有以后,再难熬也只会觉得幸福吧?
幸福……是啊,顾延翊觉得很幸福,他忍不住期盼时间的静止。以前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祈求时间凝住,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幸福的时光总是太短暂吧。他正感受着幸福,所以他舍不得看时间流逝。
那个他深爱的人,就睡在他的身边,大千世界,都比不上这小小的一间屋子。可他没有信心,他不知道这样的幸福会不会只能持续要明天太阳升起。
天亮以后,他们就要回家了。
回家,多么温暖的一个词,可顾延翊此时却觉得它像是一把枷锁。一旦回去,所有的一切又必须被封锁起来。如果可以,他真想打晕南悠,把他绑到一个孤岛上去,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辈子!
顾延翊缓缓把手伸进南悠的被子里,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没有遇到想象中地挣扎,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罢了。时间本就不可控制,与其妄想,不如勇敢一点去争取你想要的。终有一天,可以不再害怕时间的流逝,因为,有你相伴。
黑暗中,谁也没有说话。温暖的被子里,掌心传来的炙热温度,就是一整个世界。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顾延翊跟南悠就踏上了归程。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在X城安全降落。顾延翊提前让秘书把车开了过来,将两人各自送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顾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浇花。
自从可以不借助轮椅之后,他就多了这一个爱好。
“回来了?”
“嗯!”
“南悠回家去了?”
“是啊,刚把他送过去我才回来的。”
顾老爷子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水壶,“今天休整休整,明天记得回公司报道。年末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别一天到晚不想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事情都推给老李了吗?”
“知道了爸,要是不放心啊,您就赶快好起来,亲自去公司看着。”
“少把责任丢给我,我一把年纪,是时候退休了。现在啊,就等着你成家生子,让我早日享受享受儿孙绕膝……”
“咳……爸你还年轻呢,别老想些老人家才想的事……”没等老爷子开口,顾延翊就脚底抹油地溜了,“我先回房了!”
从浴室冲了个澡出来,顾延翊给温嘉域去了通电话。结果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他在那边一顿乱吼。
“顾延翊你个满脑子豆腐脑的混蛋,你把我家的亲亲小悠悠拐到日本干什么去了?!”
顾延翊一脸嫌弃地把手机从耳边挪开,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好一会儿,听见温嘉域在那边说道:“喂,怎么不说话……啊,你把手机拿开了对不对!?”
顾延翊惊诧地望了望自己的房间,心想这里没装监控吧?
“行了行了,你喊得累不累啊?”
“哼!”
“不就去了日本几天没接你电话么,至于吗。”
“顾延翊你真可恨!出去玩竟然不叫本少爷!最可恨的是,居然背着我把悠美人骗走了!”
“喂喂,温嘉域你别再乱叫了啊,人南悠是我媳妇儿。我带我的人出门还用跟你知会吗?”顾延翊一脸嚣张,“再说,叫你干嘛,当个超级大灯泡你好意思啊,况且我可吃不消你家那个弟弟的连环催命call。”
“诶诶诶,少岔开话题啊,跟他有半毛钱关系!……等等,你媳妇儿?喂你不是吧,你你你,下手了?!”
“你猜~”
“呸!”温嘉域愤恨,“今晚滚出来,让我好好审审!还有,叫上南悠!”
“行啊,去哪儿?”
“KTV吧。”
“一群大男人去K歌?你鬼上身了吧?”
“你才鬼上身!哎呀,其实是我画廊里的那群精英们嚷着年末了要聚餐K歌,正好你跟南悠回来了,就一道了呗。本少爷请客,你敢不来?!”
“……”
顾延翊跟南悠说的时候南悠果断拒绝了。可是顾延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在温嘉域面前秀恩爱——虽然只是想想——的机会,怎么会放过,于是软磨硬泡地把南悠拉出了门。
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场有一会儿了。一个姑娘正在压着嗓子唱屠洪纲的《你》,唱的声情并茂。顾延翊一惊,现在的小姑娘喜欢唱这样的歌?
“哟,你们来啦!”温嘉域正跟几个同事们拼酒,见他们进来,举着酒瓶跟他们打招呼,“快过来坐!”
南悠懒得凑过去,点了点头,临近找了个位置坐下。顾延翊自然是跟着南悠走的。
这时,那位唱歌的姑娘一曲唱毕,赢得了大片掌声。温嘉域夺过话筒,径直朝南悠他们走来。
“咳咳,同志们注意了啊!这两位是我今晚的特邀嘉宾,我发小,南悠、顾延翊!”
周围的人鼓起了掌,吹起了口哨,表示热烈欢迎。温嘉域满意地笑了。
顾延翊扶额,交友不慎,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南悠笑着点头示意了下,也算是跟大伙儿打过了招呼。
温嘉域转手把话筒递给了要唱歌的人,在南悠身边坐下,眨巴着眼埋怨道:“你跟顾大头出去玩了这么些天,肯定没有想过我……”
南悠本来听着有点起鸡皮疙瘩,但又被他那句“顾大头”逗笑了,“不是给你刚发过信息了么?”
“哼,就只是通知了我一声你们到了日本而已。”
坐在一边的顾延翊皱着脸凑了上来,“二货你叫谁大头呢!”
“你才二!谁应谁就是大头!”
在顾某人还是顾小朋友的时候,曾经剪过一段时间的“狮子头”,看起来头特别大,被温嘉域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吵架翻旧账是不对的,小朋友不要模仿。
看着两个家伙在那里幼稚地大眼对小眼,南悠起身坐开,选择无视。
这时,不知是谁开始闹起来要玩国王游戏,大家都积极的响应,坐在一旁的三个人当然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战局。
游戏规则很简单,在色盅里放上标了号的竹签,抽到0的是国王,国王可以随意的指派任何两个数字,要求对应的人做任何事。
第一局很快开始,大家一拥而上,很快把竹签抢光。南悠冷静地拿出最后一支。
不一会儿,一个女生欢呼出声,很明显,她抽到了国王。顾延翊抬头一看,正是他们进来时在唱《你》的那个姑娘。
她拿过话筒清了清桑,笑得贼兮兮,“我要三号跟……五号,跳探戈,还有还有,”她拿起桌上花瓶里插的一支玫瑰,“三号得咬着玫瑰!”
“哦哦哦!!!!”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停停停,”她喊道,“三号五号快自觉地站出来!”
“咳,我五号……”角落里的一个女生弱弱地举起了手。
“三号呢?”
“我……”一个男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看到三号是个男生,大家都笑起来。
愿赌服输,男生没办法,只好咬着花跟那个女生跳了起来。好不容易“国王”喊了停,两个人都微微地红了脸。
第二轮紧接着开始,这次抽到国王的貌似是个老实孩子,只要求两人喝交杯酒,被抽中的两个人都心中暗自庆幸。
到第三轮,又是之前那个女生抽中了国王,她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了。
“幸运之神一定是听到了我每晚在阳台上的诚心祷告,哈哈!”她眯着眼环视了众人一圈,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这次遭殃的会是哪两位。
“七号和……十一号,”许多人松了口气,“七号给十一号送上香吻一个~~舌吻……”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玩这么大?!“咳,就算了……”大家又放下心来。
她眨了眨眼,“唇吻,唇吻就好。快,七号、十一号,举手示意一下呗?”
“七号是我~来来来,快让我看看哪一位能得到本少爷的香吻一个~~”温嘉域笑着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竹签。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一玩玩到老板头上了,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