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既然这样，你当初怎么没有接受别人给你介绍的那些个对象去培养一下感情？”顾延翊一脸冷笑地看着老爷子，说道：“你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做到？”
“你……！”
“无论如何，这个婚我是不会订的。还有，谁说我没有对象？我早就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除他之外，我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顾老爷子闻言一怔，怀疑地看着顾延翊，却见他一脸坚毅，不像是在撒谎。
“……你说什么？”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的事情可以自己处理好。你别再掺和了好吗？”
“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倒是我小看你了。那改天就带回来给我看看吧。”
还看？你都看了多少年了！顾延翊心想。
“八字还没一撇呢！以后再说。”顾延翊敷衍道。南悠现在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搭理自己呢。
“哼，就知道你在胡说八道！”看顾延翊言辞闪烁，顾老爷子怀疑更甚。
“怎么就是跟你说不通呢！！哎呀我回房了，真是！”
顾延翊实在没耐心再跟他耗下去，再讨论这个问题大脑就要抽筋了！上楼的时候听见顾老爷子在楼下喊道：“你一天不把那人带回来，订婚的事就继续！”
“随你！谁爱订谁订去！”
父子两人不欢而散。
第十四章
第二天顾延翊起了个大早，昨晚因为订婚的事跟老爷子闹了个不愉快，整晚都没睡好。早晨起来之后完全没有食欲，心里又堵着一口气，也没跟老爷子打招呼就直接去了公司。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觉得喉咙里跟塞了只苍蝇似的不舒服。
其实完全可以好好谈谈的，为什么非得针锋相对呢？如果母亲没死，跟老头子的沟通一定不会这么困难。没一点调节余地的硬碰硬，实在难受的很。
把那人带回去给他看什么的，自己也想啊，关键是怎么可能！先不说南悠同不同意，就是真带回去了，恐怕也是要被打出来的。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场争论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要不，今晚还是心平气和地跟老头子谈谈算了？让他不要老把自己当成大龄未婚男青年看待，自己这可是正青春的年纪啊，搞得跟处理品一样是为何！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顾延翊顺手接起。
“喂？……哦李秘书啊，怎么了？……什么？！怎么回事儿？！……好好好，我马上过来，你们现在在哪儿？……哪家医院？……知道了，我就来！”
挂完电话，顾延翊焦急地抓过衣架上的外套，飞奔而出。
路上碰到了道路维修，不得不绕原路，顾延翊恨不得长出双翅膀来。好不容易赶到医院时，顾老爷子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抢救。李秘书的左手受了伤，已经包扎好了，垂挂在胸前。见顾延翊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望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顾延翊捏紧了拳头。咬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董事长被邀请去临城参加一个剪彩，结果在路上刹车突然失灵……红绿灯的时候刹不住车，又是十字路口……正巧右边一辆车开了上来，直接撞上了，老板他又……后来120来了，我们马上被送了过来。董事长被送去急救，我就立刻给你打了电话。”李权似乎还没从车祸中脱离出来，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
顾延翊听出了个大概，心里乱成一团，但却没忽略李秘书说的原因。刹车？每天都用的车怎么会突然刹车失灵？
“你确定是刹车的问题吗？”
“车是小王开的，快到红绿灯的时候他突然喊道‘刹车怎么踩不动啊’，然后……我也想不通，这车昨天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少爷，你说会不会……”
顾延翊一愣，没有说话。顾老爷子还在里面抢救，顾延翊实在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
看了看李权没有血色的脸，低声说道：“李秘书，你受了伤，先去休息吧。其他的事，等我爸出来了再说。”
“我也留在这里等！”
“不用了……你要是实在想留下，就去隔壁的休息室吧，等我爸出来了再过来。”
李权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到顾延翊一脸的担忧，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坐在手术室外，顾延翊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着的恐惧。
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不是亲身经历，永远都不会明白它的残酷。
顾延翊曾经想过无数种老头子离开的方式，不能说他不孝，只是人总有思考人生的时候，可他独独没想过会是这一种。车祸？开什么玩笑？！老头子向来福大命大，怎么会栽在这种事情上？
对了，昨天老头子跟自己说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是订婚的事……自己果断地拒绝了，哈，后来居然还跟他吵了一架！是了，昨晚吵得可真欢。顾延翊越想越觉得好笑，如果今天老头子出不来了，那那场没营养的架就是自己跟他最后的回忆了吧？世界上有几对父子能做到这样的，真真是精彩绝伦！！顾延翊真的很想笑，可是嘴角怎么也扬不起来，眼睛也涨得厉害……老天，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适可而止一点可以么？
“顾延翊？”
谁？谁在叫我？
“你怎么在这儿？”声音越来越近。
抬起头，眼前赫然站着身着白大褂的南悠。
见他没答话，南悠看了看前面手术室紧闭的门，问道：“谁在里面？出什么事了？”
“老头子出了车祸，在抢救。”
“什么？顾叔叔？！怎么……”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来得急倒忘了，你就在这家医院，真巧……”
南悠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吼完才发现，顾延翊一脸的苍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南悠在他身边坐下，开口道：“你也别太担心，顾叔叔会没事的。”
“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他，一个人掌控着那么大个公司，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我，忙得晕头转向，在我面前也总是神气满满。虽然常常跟他顶嘴，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忤逆他，因为我知道他是真的爱我……
可是昨晚，当听见他跟我提订婚的事的时候，我是真的生气了。他为什么要来干涉我的生活，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介入吗？我不止一次地跟他说过我不喜欢黎青，他怎么从不放在心上？……”
听见“订婚”两个字，南悠心里咯噔了一下。顾延翊没有察觉到南悠的异样，继续说道：“我跟他吵了一架，无法沟通就只有靠吵架解决，很没用对不对？现在想想，我他妈的一定是吃多了没地儿撒力才会跟他吵！有话不好好说，他妈的吵什么架！”
“顾延翊你冷静一点！”南悠抓住顾延翊因激动而捏紧的双手，“别这样……”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得刺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灯终于灭了，门打开的一瞬间，顾延翊跟南悠一起迎了上去。
“我爸怎么样了？”顾延翊急忙问道。
主刀医生看见南悠，先是一愣，随后见南悠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他才回过神来，说道：“病人伤得比较重，但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不过，现在还是要先送到ICU（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
“麻烦你了。”南悠说道。
那医生点了点头先行离开。随后，顾老爷子被直接送进了ICU。
顾延翊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南悠拍了拍他，说道：“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
顾延翊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回去。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还有，顾叔叔现在病着，公司那边恐怕也要靠你了，不好好休息怎么行？”
听着南悠的劝告，顾延翊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
南悠轻轻地拥了一下顾延翊，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回去吧。”
顾延翊没想到他会突然抱住自己，一下子呆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脸有些发烫。最后，还是乖乖听话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顾延翊医院、公司两边跑。顾老爷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只能等，公司那边事情繁杂，临时接手的顾延翊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深刻地认识到书本上学的东西完全不够用。还好有李权在一边帮忙。
说到这个李权，跟在顾老爷子身边已经有些年月了，很多大事小事都从他这儿过。现下顾老爷子这个状况，李权也是坐立不安。虽然顾延翊让他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可他实在呆不住，坚持要来公司帮忙。顾延翊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不过他来帮忙的确让自己松了口气。
ICU的探视时间有限，南悠不管多忙都会尽量在那个时候过来一趟，往往都能碰到顾延翊。
只是几天，顾延翊看上去就消瘦了不少。倒不是说体重上的下降，恐怕只是疲惫所致，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看着顾延翊颌下冒出的胡渣，南悠突然有点不忍。
“要不，你住我那儿去吧。”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南悠先反应过来，清了清桑，说道：“我现在住的那个地方离医院比较近，你……”
“好啊！”顾延翊笑道，“求之不得。”
看着他骤然亮起来的脸孔，南悠无奈地笑笑，怎么每次碰到他的事就没辙了呢。
第十五章
顾延翊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天晚上就把东西搬去了南悠家。其实也没什么大件物品，不过就是些换洗衣服、笔记本电脑跟资料之类。
看着他在那儿一个人张罗，南悠倒也不帮忙，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门边看。
“诶我说，过来搭把手会死吗？”
“就那么点东西你好意思开这口？”
“……当我没说。”
“房间我都整理好了，你只要把你的东西放进去，别跟我说你不会。”
“好好好，我自食其力。”
南悠走进厨房，把准备好的晚饭端出来，然后招呼顾延翊出来吃饭。
这顿饭吃的出乎意料的安静。
那天的那场突然的表白，他们谁都没有再提。
饭后，南悠没有指使顾延翊去洗碗，说不清是不放心还是不想拿小事麻烦他。倒是顾延翊自觉得很，把碗都收进了厨房，随手洗了起来。
“放着我来就行了。”
“客气什么，知道你讨厌洗碗。放心放心，我洗的很干净的。”
“那可不见得。”
“怎么不见得，上次我洗的碗你应该都检验过了，绝对的世界标准啊！”
世界标准？你定的吧？
幸福是什么样子呢？小学时候的顾延翊可能会说，考试考过南悠；初中时候的顾延翊可能会说，有个比南悠还漂亮的小女朋友；高中时候的顾延翊可能会说，让南悠那小子不要对自己那么冷淡，都是老熟人了；而大学的时候，顾延翊想的是，我们能不能近一点，再近一点……
说不清幸福的概念，只知道自己所有的幸福，都跟他息息相关。
躺在床上，顾延翊心想，也许像现在这样，跟他在同一屋檐下简单地生活，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南悠已经出门了，跟上次一样，桌上给他留了早餐。顾延翊不由得懊恼起来，怎么自己总得这样坐在桌边一个人吃早餐？看来下次要早点起床才行！
自从暂代父亲的职务以来，顾延翊的工作地点就搬到了集团总部。之前的证券交易所交给了一个老员工打理。
才刚进办公室，顾延翊就看见了坐在外间满脸愁容的李权。
“李秘书？找我有事儿？”
“少爷，我查到了！”
顾延翊心下一顿。之前李秘书跟自己说车祸的原因是刹车失灵，当时因为担心父亲的病情，顾延翊并未深思，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种差错？要知道，顾老爷子的车每天都有专人安排，年检年审更是从未错过。于是，他就悄悄嘱咐了李权去调查调查，看这中间是不是有猫腻。看样子此事很有内容。
看了看四周，顾延翊低声道：“进来说。”
“果然如少爷所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动用了点关系，找到了当时我们坐的那辆车，检查之后发现，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接着说。”
“刹车下的制动装置有切口，而且很齐整，不可能是烧坏的。那么，就只能是人为。这次的车祸恐怕不是意外，是预谋。”
顾延翊心惊。
“老头子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
“少爷，你还不了解董事长吗？他向来性子平和，不屑与人相争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越是这样，落在有心人眼里，认为董事长看不起自己，心生妒恨，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次的事，明显是经过精心策划和安排的，老头子外出的时间，用的哪辆车，对方一清二楚。恐怕，是自己人干的。”顾延翊的眉头越皱越紧。
“自己人？啊，难道……”
“老头子虽然看上去不大好相与，但跟旁人说话总是心平气和，用词严谨，要说言语上得罪了什么人，我不大相信。那么，就只有利益上的纠纷了。李秘书，最近公司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要说异常……”李权低头思考了一阵，答道，“可以说没有，也可以说有。”
“怎么说？”
“这么大的企业集团，内里结构复杂。我跟了董事长这么多年，里面的勾心斗角、权益之争实在是司空见惯了。硬是要说的话，最近有一份大的工地投标项目，有几个股东跟董事长意见相左，开始蠢蠢欲动。但都被打压来了下去。董事长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有一次他跟我提起，说是公司里藏着几只蛀虫，要清理清理……但这样小范围的人员调动是常事，应该不会有人会为此去铤而走险，对董事长下手吧？”
“人心叵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很多时候的爆发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不过，他们玩些个小把戏也就罢了，居然敢打老头子的主意。那好，我就陪他们玩玩！”
李权仿佛看见了顾延翊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知道这件事恐怕难以善了，说道：“少爷，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李权跟在老爷子身边已经有十几年，可以说是看着顾延翊长大的。那时候刚出大学的他，因为做事有些冲动莽撞，碰了很多壁。最后还是顾老爷子坚持把他留在了身边，教会了他很多东西。顾老爷子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在他看来更有师徒之情。
顾延翊点了点头。
下班后，顾延翊给南悠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去吃饭了。他决定回家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