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讲述,常小池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多年来,丈古川一直都心存不轨,利用他,迫害他,而他,却像傻瓜一样,尊他为前辈!
“的确,没有前辈,就不会遇见常依,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快乐,这所有的一切,多亏前辈成全了。”
丈古川再次掏出硬盘,与他身后的工作台连接,在大屏幕上郑重地敲打出2037……没等他输完数字,常小池从一边过来,拼死的将丈古川推开,并迅速在屏幕上敲击,等丈古川爬起身站稳,就见常小池满脸汹涌的泪,冲他惊心动魄的笑着,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丈古川看向常小池身后的屏幕,气的脸都白了。“你!你格式化了……”没错,常小池趁机破坏了全部数据,将整个硬盘格式化。
“这次,你的计划又破产了。”常小池笑,用尽了所有力气,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贱人!”丈古川在常小池左右脸上来回抽打了十几个耳光,声声巨响,最后他抓住常小池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吗?自大狂傲的常小池,你未免太小看你的丈古川前辈了!”他一撒手,丢开他,常小池凭空摔倒地上。丈古川合掌,发了指令,“来人!”。
几道玻璃门开启,两个高大巨猛的机器人走出来,他们的样子跟以往的机器人不同,因为丈古川是日本的书画世家,祖祖辈辈都是搞艺术的,他所设计的机器人,外观上,更具有真实性,内里是芯片钢骨,表面看去跟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混在人群中,完全可以混淆人的肉眼。这项成果,简直比再造人更要高端几十倍。
两个机器人一左一右,将常小池捆绑在椅子上,扣住他的脖子,逼他抬头。
“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丈古川点击手中的遥控器,白色墙壁中央渐渐凸起,形成橱柜状,他打开其中一扇门,从抽屉里取来一个巴掌大的紫盒,他走到常小池近前,左手掐开盒盖,右手掏出镊子,从紫盒内里取出两只类似瓢虫一样的生物,并将它们放到常小池脸上,常小池瞳孔急缩,离近了才看清,这并不是两只瓢虫生物,而是两粒金属机器,它们爬到常小池眼角处,顺着他的杏仁眼爬进眼睛,沿着泪腺钻进常小池脑里。
第25章
“不——!啊啊……”常小池撕心裂肺的惨叫,绞痛感直冲天际,他死命挣扎,两个机器人死死的钳住他,这两股冰凉的金属是硬生生的往他的脑颅里钻,他痛出眼泪,分辨不清淌出的液体究竟是泪水还是血水。他能依稀的感受到,那两粒金属在脑内如何横冲直撞,炸开,扩散,融成液体,将他整个脑干包裹住,慢慢渗入,最后大脑一片麻痹、酸楚。
“这是我的小宠物,我很爱它们,就像你很爱你的常依一样。它们能够完整的提取人脑记忆,把你脑子里的所有思想,像幻灯片一般呈现出来。”硬盘数据已经被常小池破坏,丈古川便用这个方法,才读取再造人的制作过程,这同样可以打到他的目的,他吻了吻常小池呼痛的红唇,说:“你本来可以不必吃这种穿心之痛的,可是你偏偏长了副贱骨头,非要逼我这么做,我也没办法呀。”
他穿着基督山伯爵的行头,像极了维尔福一家恶毒的人性,为了名利,不惜一切,歹事做尽,难道忘了结局吗?常小池信念着基督山伯爵的话:世上没有幸福和不幸,有的只是境况的比较,唯有经历苦难的人才能感受到无上的幸福。必须经历过死亡才能感受到生的欢乐。永远不要忘记,直至上帝向人揭示出未来之日,人类全部智慧就包含在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
他掐算着,料想常依应该安全的离开了,他便松了口气,至少他维系住了常依的安全。
“啧啧啧。”丈古川在屏幕前欣赏着常小池的记忆片段,内里记录的全是他和常依的种种,“不知羞耻的贱骨头。连自己的试验品都能上你,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呐,常小池。”他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反复游走在常小池的周身,从头到脚,隔着常小池的那件薄衫,揉捏他的骨肉。这触摸无疑给常小池带来极大的恶寒,他好想甩掉他的手,可是两粒金属虫在脑子里已经麻痹了他的大脑,他什么反抗都做不了,只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隐忍着丈古川的欺辱。
这时大门打开,常依悍然的站在门外,他看见两个机器人把持着常小池的躺姿,丈古川的双手明晃晃的在常小池的身体上游走。而常小池居然,居然没有任何要挣扎的意向。
“你!你怎么没走!?”常小池挺起头,他吃力的看着他,气得快要抓狂。他半麻痹的脑子飞速地想着对策,重新把丈古川的吸引力全放到他身上,让常依再次有机会逃出去的对策……
“看我没走你很失望,是不是?”常依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难怪你非要支开我,就为了跟你的前辈做这种事,跟他做就不恶心,跟我这个试验品做,让你很掉价很蒙羞是不是?今天才看清你的本质,常小池,你真是恶心到家了。”
这个常依,他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的浅描淡写,把常小池侮辱的像妓女一样下贱。
气恼归气恼,常小池可是理智的,他满脑子想着怎么去保全他安全,于是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既然常依误会了他,不如将错就错,让他误会更深,他钩钩抓着丈古川衣领的手指头,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说:“前辈,怎么办?他在这里,我们……”他附上丈古川脸侧耳语着,说着让常依听得见的悄悄话,“我们还是到内室去吧?!”他多希望丈古川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
丈古川明显察觉到常小池变脸的速度之快,刚才还誓死抵抗,装着冰清玉洁的贞操圣女,眨眼的功夫就变了个样,他明了常小池的心思。不响不应,一副围观好戏的样子。
跟前者不同的,常依整张脸都跨了下来,气的眼大脖子粗,两只拳头握的像铅球,恨不得扑上来杀人。常小池瞄他几眼,抬头看看丈古川猥琐的模样,又看了看常依。心里默念着,快走啊!求你快走!
可惜他错了,常依是生气不假,但他克制了情绪,马上让自己平复下来,他松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仍旧暴动,他喘着粗气,软下语气:“我问你,我真的是你的试验品?是你再制的人吗?”
“不假。”常小池实话实说。
“你怎么从未跟我提过?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给我,你叫我怎么接受这些?”
面对常依的声声质问,常小池嗤笑,不语。这时他的眼睛突然疼了,疼得翻江倒海,脑子更是嗡嗡作响,里面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要不是常依在场,他根本无需佯装坚强。
“你到底怎么了?你在想什么?讨厌你把自己伪装的人尽可夫的模样,你是在糟蹋自己!”常依好想哭,但他拼命忍着,喉咙里堵了千万种情愫。“走吧,我们回家。”
“我们没家。”
“我们这就回麟龙岛,我去铲平马戏团那帮狗杂种,我会给你幸福。”
常小池听着常依的宣誓,恨不得马上跳下躺椅,跟他走,可他不能这么做,丈古川根本不会好心放了他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绝不能让常依跟他一起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快滚!算我求你!滚!”吼完,他呜咽一声,许是头太痛了,他没能忍住。他把呜咽声转成笑声,笑的轻狂。像是在嘲笑常依的痴心,更像再嘲笑自己自欺欺人的可悲处境。
他心如刀绞,心如刀绞的,岂止他一个人。
“还不快滚?!你到底有没有自尊心?”常小池翻身坐起,他极力做出无比厌烦常依的模样。“还不清楚么!你只不过是我的试验品,我跟试验品,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不信你的话,你一定有什么苦衷才会这样,是这个家伙在使坏?对不对?”常依抬手指向丈古川。“你是爱我的。”他极像一个胡搅蛮缠的孩子,连常小池异样的脸色他都看不出。他怔怔的等着常小池给他心满意足的答案。可时间分分秒秒逝去,他终于变得惶恐不安,抿了干裂的嘴唇,妥协了卑渺的姿势,颤抖了声音,几乎呓语:“如果连你也抛弃我的话,我真的会死。”
“不爱不爱,我对你根本没有感情!”
“人类对猫猫狗狗都是有感情的,你敢说,我在你心里,连宠物都比不上?即使我不是人类,我又不是怪物!是你给我这样的生命的,不是么?”
“没错,宠物都是真真实实的肉身,而你不过是我用转基因纳米技术合成的克隆品,说白了,你无非是一推无血无肉的基因序列罢了……”
“那这是什么!”常依撕开缠在腰间的绷带,伤口虽有愈合,但被他这么用力撕扯,连着皮肉,一道血液顺慢慢渗出、蔓延周身。
常小池差点融化了绝情的面具,他别过头慨叹:“这么做也没用,我根本就不爱你。”多轻巧的三言两语,轻巧的出口,轻巧的轰然炸裂,震涉出一渠深不见底的痕,难以逾越。
“哈哈哈,哈哈哈……”常依低沉着脸,双肩颤抖,笑得绝望。“你够狠!想让我滚是吧?像我现在这处境,换做你们人类,恐怕早就腆着自尊心滚远了,可我不是人类!你想这样就打发我走?未免太小瞧你制造的常依了。”常依走出常小池的视线外,说出的话就像阴冷的诅咒,充满无尽仇恨恶毒口吻,势必要将背负于他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教我国语的时候,您说过,身为男人,自古以来的两大仇恨——‘夺妻之恨、杀父之仇’。而这一刻起,我全部的恨意,都来自您的“再造之恩”!您用您精湛的头脑,擅作主张,让我在本不属于我的世界里重获新生,现如今,弃之如物,您觉得合适吗?我常依——会拼命努力、报答您的“再造之恩”的。”他笑得如此疯狂,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充满邪恶。
空气凝固,连颤抖的气焰都变得清澈,慑人心魄。
常小池的心漏了一拍,惊出漫身冷汗,望着那张鬼魅阴森的脸,他第一次察觉到那股铺天盖地的恐惧,是难以预测,后果无可复加。
常小池倾洒了十倍热情,浇灌了十倍心血,再造了美貌、正义、勇敢、智慧的生命,如同吉尔伽美什,希望他完美的让人类自惭形愧。
而这一刻起,常依拿十倍爱恋,十倍痴狂,去换十倍绝望,十倍赍恨,何谓真心?他暴殄天物,所谓秉性,不再纯良。
丈古川一郎反复洞悉着常依每一个嫉恶如仇的表情、动作、心理,好似一个古玩专家在鉴赏一套稀有的青铜器。此刻他双眼重新冒出狞光,只因为他又有了新的打算。而这个新打算,会使他整个计划,完美到无懈可击!
第26章
丈古川对常依语重心长的说:“你是上个世纪的人,本已圆寂消磐,魂归天外,离了世间的纷繁杂扰,就因为遇到了常小池,他这个人仗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对你的肉身开刀,这是对一个死者莫大不敬!生死由天命,而他常小池,偏要逆天而行,破坏轮回,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与你父子之称,玩弄你的感情,操控你的人生!他这个人真是要多卑鄙有多卑鄙。”丈古川胡编乱造不打草稿,一气呵成,他说话的样子神圣无比,表情动作更是刚正不阿的好比神灵一般。
就这样明显到极点的挑拨离间,常依竟没有半点质疑。
丈古川软禁了常小池,并继续用金属虫截取常小池的大脑记忆;他成功的收买了常依,为其所用。他花费两个月时间,在科研院旁边建立另一座气势磅礴、恢宏无比的皇廷别院,并将它作为礼物,献给常依。常依想要什么,丈古川全部为他办到,满足他所有需求。
这期间,丈古川生产大量机甲人,在运动、防御、攻击等性能方面继续翻新巩固,成立最新的战斗武装型机甲,作为他的武装护卫队。
他通过常小池大脑记忆所记载的过程,终于成功研制出属于他自己的再造克隆人。升级更多的纳米抗生基能,让它拥有更快的生长速度,更强壮的体魄,更精干的头脑。可谓是常依的2.0版本。
丈古川一郎,身穿一身牧师道袍,面目神圣,腰板笔直的站在盛满养液的人造子宫箱面前,欣赏着他这几个月来的辛苦杰作,看他日渐成型,并取妥名字——丈古川一号。他心情大好,大退几步,步伐之快,就像飞窜的地鼠。
才三个月的光景,常依站在莫大琉璃洛可可镜前,早已不是三个月前那个天真、鲁莽、不畏天地的模样,就在那一夜之间,他白了发,丈尺长的银丝披散而落,光洁的面额更显消瘦,深邃凌厉的眼角,满是沧桑和难以揣度的神秘。眉宇间,冷艳的神情遮掩了内心的变幻莫测。
皇宫般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内,常依慵懒的靠坐在巴洛克长椅上,绕肩的披风倾洒在金丝地毯上,他一手撑头,一手搭膝,摇曳着手中的红酒,半睁的眼,瞄着天花板上的古巴比伦神兽图腾,眼神冰冷彻骨。
传来阵阵清脆的风铃声,拱券门两侧的女仆欠身,来者正是丈古川一郎,他又以吸血鬼德古拉的装束登场,英伦的花边衫,华丽的晚礼服,脚穿铮亮的黑色尖头皮靴,他顺着红地毯上行,迈过十层台阶,站在常依面前对他使眼色:
“到上课的时间了,我的孩子。”丈古川脸色阴沉,言语间,露出吸血鬼一样的獠牙。
“听说,你的实验进展的很顺利?”常依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
“不假。”丈古川狞笑。
“那可要恭喜了。”常依猛地坐起身,摆正了姿势,翘起二郎腿,双臂舒展,大为惬意。
“你好像比我还高兴?”
“你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常依明知故问。
丈古川上前,径自为自己斟了半杯红酒,一边细品,一边得逞的说:“这还用问?就像上帝创造了人类,我便要做新世界的上帝!”
常依用修长的手指打了指响,点头:“所以,你的计划,每完善一步,也离我的计划更近一步。我当然高兴!”
“那你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单纯只是协助我?”为了收买常依,丈古川是废了不少心思。不过,这三个月以来,为帮助丈古川做出再造人,常依更是全面配合,甚至甘愿躺倒实验台上,提供自己的身体,以身试法。如此协助,确实过于殷勤。不得不使人怀疑他别有居心。
常依没有回答他,他起身,越来越高大的身躯尽显威猛,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摔到一边的大理石桌台上,清脆响声响彻脑颅,气氛变得更诡异,丈古川也大惊失色,心想这个常依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常依走下台阶,率先出去,并在门口的位置停下,提醒愣在房间里的丈古川,说:“还赖在这理不走?不是该上课了么?老师?”
他为何会跟丈古川狼狈为奸?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既然丈古川的目的是为了统治世界,那么,他常依的目的便是,摧毁世界。摧毁这个本不属于他、背弃他的世界。
他要亲手把这个假仁假义、肮脏不堪的腐败世界亲手毁掉。他宁愿葬身火海,燃己为引,历史也将会记录,记录这个几亿年人类文明的地球,是被他葬送的!不!不是他!他只是直接凶手,而那个自以为是、触犯轮回、逆天而行的常小池,才是毁掉这个世界的致命诱因!他会背负一切罪孽,死后也要遭先人唾弃!
怎么样?这样的结局,很赞吧?动荡而盛大的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