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尼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孟封左手小指的那枚光芒熠熠的戒指上。
小指？波兰尼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雪佛兰轿车缓缓启动。
“去哪里？”孟封问。
波兰尼深深吐了口气：“去福鼎山。”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直到车驶进了空旷安逸的郊区，周围美不胜收的风景取代了喧闹的城市，两个人才在一片静谧中察觉出尴尬。
“嗯……为什么来福鼎山？”孟封找了个无伤大雅的话题。
“想点事。”波兰尼靠着坐垫，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走马观花的风景。
这个时候的波兰尼沉静而淡漠，与初见之下的俏皮可爱相去甚远，却让孟封不由想起了那夜色迷蒙中远去的背影。
孟封眨了下眼睛，这个话题好像断掉了……总不能越距问想什么事情把，万一是私密怎么办？
于是车内再次恢复到万籁俱寂。
“孟封，”波兰尼貌似察觉出了自己在外人之前的失态，转过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嗯？”孟封应了声。
“你和炎怎么认识的？”波兰尼睁着好奇的眼睛看他。
“最开始是拍戏认识的，那时候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吧，”孟封回忆起那段深藏在心底的珍贵回忆，淡淡的苦涩和甜蜜萦绕：“后来我做错一些事，差点伤害了炎的朋友还遇到了些麻烦，再接着有人教唆我接近炎，报复他。可是最后，炎解救了我，还成了朋友。”
“听起来你和炎关系很好。”
“还不错，”孟封下意识地看了眼小指上的戒指。
这个不经意的举动没有逃过波兰尼敏锐的眼睛：“有什么含义吗？”
“什么？”孟封没有反应过来。
“戒指，小指上的戒指。”波兰尼的音色沉淀下来。
“这个吗？”孟封抬手示意了一下，晶亮而温柔的眼瞳里流露出一丝悠扬而缠绵的情绪：“是一个下辈子的承诺。”
波兰尼皱了皱眉，嘲讽地道：“下辈子？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
闻言，孟封脸色染上了一丝不悦，口气变得生硬：“请不要随意地评价别人。”“他对你很重要？”
“他是唯一一个让我甘心等他下辈子的人。”孟封的话坚定不移，也充满着对那个人全心全意的信赖。
“那么你对他呢？能让你等下辈子的理由别告诉我是什么他死了这样的愚蠢？”波兰尼没来由地对孟封心中在乎的那个人存在了敌对情绪和强烈的威胁感。
“吱——”的一声，雪佛兰在山间道路上戛然而止。
正当波兰尼等着孟封为那个人辩护和自己大吵一架或者恶言相向的时候，孟封却沉默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波兰尼疑惑地转脸，不由心神一列，一种难以言喻的撕裂感在全身涌窜，心口凉凉的，好似空了一块。
孟封坐在那里，忧伤的侧脸在车窗外摄入的一道光芒中变得模糊不清，纤长的睫毛覆盖住了忧郁的眼神，薄薄的嘴唇轻轻地抿起，让人心生不忍，一种自然流露的情愫在无形中释放。
“波兰尼，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许我得罪不起像你这样声势显赫的人，可是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说一句他的不是，我会把你丢下车。”
一向被人捧在掌心呼风唤雨的波兰尼少爷何时这样被人训斥过，但是意外地，波兰尼沉默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孟封，把脸转向车外。
片刻之后，雪佛兰轿车继续前进。
福鼎山山脚。
孟封开着车顺着山路一直开到了半山腰，然后眼前便是那种仅能行走攀爬的石阶了。
波兰尼和孟封前后下了车，没有在往上走，而是沿着半山腰的小径穿过浓密的树林到了一处类似于眺望台一样的地方，四周围着金属的安全围栏，正中心有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
山风徐徐迎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波兰尼垂首站立在围栏前，迎着那延绵不绝的山脉，将福鼎山的美景尽收眼底。
由于之前的不愉快，孟封没有刻意地靠近波兰尼，而是在亭子里找了个位子坐下，和波兰尼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看到那漫天的霞光，云蒸霞蔚的绚烂。
波兰尼背过身，依旧优雅地迈开步子走向孟封。
“要回去了吗？”孟封问。
波兰尼没给表示，而是在孟封身边坐了下来。
“你觉得我和炎是什么关系？”波兰尼忽然问。
孟封一愣，奇怪地看了波兰尼一眼：“这个问题有难度，我只见过你和炎在一起一次而已。”
“说吧，没关系，不管对错。”波兰尼没有看孟封，语气透露出一丝寂寞。
“嗯……像兄弟一样，炎虽然有的是有看起来不太正经，但其实他是个很真性情的人，看中的人事，都会不顾一切。炎提过，你十岁的时候他就见过你了，这么算来也有五年，看得出来，他很宠你，像弟弟那样。”
“你了解他。”波兰尼说了一句，算是肯定了孟封的话，然而，接下来，波兰尼的话大大出乎孟封的意料：“却又不够了解他。”
孟封微蹙眉，听着波兰尼的下文。
“炎是一个会为了看重的人事烦死不辞的人，只是能被他看重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他自负，狂妄，拥有横扫天下的才能，对敌人可以做到冷酷无情，手段残忍。可是一旦牵扯到感情，就会变得优柔寡断，甚至瞻前顾后。” 额前垂落的发丝遮盖住了波兰尼的眼睛，愈加显得扑朔迷离起来：“所以，他不适合谈感情。”
孟封的眉头拧的更深了。
“我这次来中国，”波兰尼抬起脸，白皙无暇的脸迎着血色残阳：“要的就是炎要江山，不要美人。”
孟封惊诧地弹立而起，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度：“你要对凌冽做什么？”
波兰尼微微一笑，冷若冰霜。
“波兰尼，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要江山还是要美人那是炎自己的事。”孟封见波兰尼纯真的笑完全变了，那一丝诡谲混合着少年白皙的肤色隐没。
“不，那不是他自己的事。”波兰尼从木板椅子上站起身，看也没有看孟封，朝着来时的方向准备回去。
孟封欲言又止，这件事自己只能算是旁观者吧。
125、下挑战书
凌冽和萧炎从教堂出来后乘着周末有去了海底世界游玩，等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在临近的一家印度餐馆吃了最著名的咖喱饭以后，凌冽驱车领着萧炎回家。
车子开在半路，萧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今天进行了第一次的开机，毕竟两个人的时光要好好享受，避免外来打扰。
“喔！”萧炎一阵惊呼。
“怎么了？”凌冽问。
萧炎把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杜翰夺命连环Call啊。”话音未落，萧炎的手机铃声响起，正是杜翰的顽强催命电话。
“喂，杜翰，今天放假……”萧炎的话还没说完就止住了，然后神情在瞬间变得明晦不清起来，更带着一丝凝重。
“在的，嗯，我知道了。”萧炎挂了电话，难得正经地对凌冽道：“去公司。”
完全不知情的凌冽在前一个路口调转了车头，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叛变了。”萧炎勾起一抹妖异的笑。
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大街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弱水娱乐国际大楼顶层的董事长会议厅则更加闹腾。
不小的会议厅挤满了人，从他们的阵营来看分成两大派。
站在内侧的一派西装领带，体面得体的男人和修身裙装，风韵犹存的女人乃是弱水娱乐国际
的高层，董事长麦先生，副董事长周茂，注资新董事代表葛秘书，唯一的女副董事长兰英以及其他的董事会成员。
站在外侧的是金牌经纪人杜翰，钱平策，以及资深制作人兼影评家洪崎。以及在门外抬头探脑的助理穆慕。
“这件事我们已经开会讨论过了，虽说不太合规矩，但是这毕竟是姚先生的意思。”周董把责任推向了新的投资人姚谦书。
“异能者卢修斯这个角色是萧炎自己争取到的，和公司内定的两个角色并没有关系。”杜翰势必为自己的艺人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凭什么公司说换人就换人？”
“杜翰，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不过这是全体董事会成员开会得到的最终结果。”周董一脸惋惜地道：“说实话，我很看好萧炎。”
杜翰心里冷笑一声：你是看好杜翰背后的邵氏吧，攀上了东欧集团就把邵氏丢下了，还真是见风使舵。
“董事会讨论的结果还真是向着姚谦书一边倒。”钱平策扶了下眼睛，精芒四射。
“明人不说暗话，这是娱乐圈子里的规则，我想两位经纪人不会不懂吧？”兰英保养得还不错，只是天生是个路人甲。
“懂是一回事，听从又是一回事。”杜翰道。
“各位，我说一句公道话，萧炎这个异能者卢修斯角色是导演乔·约翰逊亲自定下来的，现在要换人，至少应该尊重一下导演的意思。”洪崎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
一直没说话的董事长麦先生朝周董事了个眼色，周董会意，向一旁的秘书Elsa招了下手，吩咐道：“替董事长致电给乔·约翰逊导演。”
“是，周董。”Elsa答应着向门外走去。
钱平策暗想一旦通知了乔·约翰逊，这件事就很难有回旋的余地了，之前忙着凌冽就是怕影响到二人的关系，如今看来是没有后招了。于是伸手拦下了Elsa，看向诸位董事会高层：“乔·约翰逊导演和凌冽私交不错，各位董事就肯定乔·约翰逊会同意？”
葛秘书不声不响地站在众人身后，这时才走了出来，公式化地道：“乔·约翰逊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如何在亿万投资和一个新角色之间做出选择。”
见到葛秘书发话，董事长麦先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钱平策，杜翰，你们两个就不要在纠缠不清了。”
麦先生一声令下，众人便要做鸟兽散，不再与他们这微薄而可笑的抗争进行下去。
“等等。”杜翰试图挡下要离开的众人，心中不知将凌冽和萧炎二人催促了多少遍。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葛秘书冷嘲热讽。
钱平策眼光一寒，在玻璃镜片的衬托下寒芒乍现。
“你才是个狗仗人势的坏蛋！”在门口听到动静的穆慕一个气不过，怒火冲天地冲了进来，指着葛秘书的鼻子就骂。
葛秘书脸色一黑，引得周围的董事纷纷向穆慕投去了轻蔑的眼神。
兰英“啪地”一拍桌子，震怒道：“哪来的小子，这么没规矩？”
穆慕一骇，随即被钱平策抱了个满怀，也就顺理成章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兰副董和一个后辈较什么真，更何况他又没说错，那里站的都是一丘之貉。”钱平策护着穆慕，冷冰冰地顶了兰英一句，瞬间让养尊处优惯了的石兰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兰英恼羞成怒。
“平策，你说什么了，兰副董的脸都绿了？”遥遥地一声刻薄而嬉笑的话传了进来，众人齐刷刷地响着门口看去。
门外，凌冽负手潇洒而立，修长的薄款黑色风衣衬托出凌冽帝王般高贵凌然的气质，萧炎则是晃着左手炫目的戒指，抵着门框笑得魅惑丛生。
“终于来了。”杜翰吁了口气。
穆慕则是靠在钱平策怀里对着二人笑，做了个加油鼓劲的手势。
凌冽与钱平策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了他的意思，形势不容乐观。
外表平静如波的葛秘书内心那是波涛汹涌，他一眼就看到了萧炎，那个见过一眼就不可能会忘记的妖孽男人，原来那次擅闯董事长办公室的就是萧炎啊。
不过葛秘书多年的经验让他很快放下这个想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执行总裁和董事长的决定。
“你们来了？”和事老一般的周董率先打了招呼。
“我们不来不是连这么死的都不知道了。”萧炎一撇嘴。
“萧炎，话可不能乱说啊，不过是换个角色，以后这种参演国际大片的机会比比皆是。”周董碍于邵氏的面子没有对萧炎说狠话。
“那你不如也换个岗位，去给我家修修马桶，等有机会了我在给你升职？”萧炎丝毫不领情。
周董被人驳了面子，脸色也是一臭。
“看来是邵氏对你的照顾没有那什么新董事多啊。”萧炎双手抱胸，冷笑。
凌冽向董事长麦先生走进几步：“麦董事长，乔·约翰逊的眼光有多挑剔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换人，不要说我说的难听，得罪了国际名导，恐怕会对公司产生不利的影响。如果您执意要这么做，我会辞演，与萧炎共进退。”
麦先生沉吟半响，转脸看向葛秘书，凌冽作为弱水娱乐国际的一哥，这个分量可不小，能撼动其根本。
“凌冽，人家好感动哦，”萧炎轻笑着拽了拽凌冽的衣袖，一指葛秘书：“不过罪魁祸首在那儿呢。”
顺着萧炎的手，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葛秘书身上。
葛秘书大大方方地走到萧炎正前方，开口道：“换演员是姚董事长的意思，如果你有任何不满可以再闯一次董事长办公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当然除了凌冽之外。
诸位董事窃窃私语，对萧炎的胆大妄为而捏了把汗，别得罪了姚先生这个财神爷才好啊。
杜翰则是和钱平策对视一眼，看来内幕不简单啊。
穆慕一根筋地道：“萧炎，你干坏事啦？”
萧炎有些无语地瞧了眼穆慕，把视线上移：“钱平策，别让你家孩子乱说话。”
钱平策叹了口气，搂着穆慕一边温存去了。
杜翰看得心里不痛快，自家男人就是没有钱平策吃窝边草来的方便。
“你以为我想去啊，姚谦书请我去我还不去呢。”萧炎颇为嫌弃地道。
“那就最好了，请萧先生配合公司的工作。”葛秘书看着那妖媚的男人露出一个让天地无色的笑容，怔怔地失了神。
“要我配合也可以，不过我总有权知道一下谁顶替我吧？”萧炎一扬眉，蚀骨的迷魂之态。
葛秘书愣了一下，还未答话，就见有一人推门而入：“是我。”。
众人再次聚焦，来的是一身朋克摇滚劲酷打扮的尹少奇。
“好久不见，萧炎。”尹少奇浓重的烟熏妆让他看起来阴郁了几分，虽然很是让人过目不忘，却少了几分惊艳。
“不久啊，才……”萧炎点了几根手指：“三个星期？不，快一个月了。”
尹少奇并不理会萧炎的自言自语，而是凑近他的儿耳畔，阴冷地恐吓：“我会取代你的。”
说罢，尹少奇意味明显地看向凌冽。
萧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显得漫不经心地对着尹少奇收回了数数的手，却故意又翻来覆去地摆了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可谓是光芒万丈，在那里闪啊闪啊，就是不想看也不得不注意到了。
凌冽好笑地看着萧炎幼稚的行为，心中泛起一丝甜蜜。
“妖。”凌冽上前抓住萧炎的手，毫不例外地让尹少奇看到了双倍的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