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游乐!!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拒绝我?!!!”徐光浩索性不顾一切地吼了出来,老天及时地劈了一声惊雷,这就叫“天怒人怨”。
“……”游乐语塞,往后退了一步,又挠挠头,“问题是我不喜欢你啊,我们做朋友不好么……”
“不好!!!!”
游乐咽了口唾沫:“你要怎样啦……都说了我不喜欢你,难不成你要上我?”
游乐漫不经心的态度一下子激怒了徐光浩,只看得眼前寒光一闪,好在游乐反应快,捏住了徐光浩的手腕!
“我恨死你了游乐!!!”徐光浩死死攥着刀子,疯了般挣扎起来!由于力量悬殊,游乐轻松夺过小刀,大喊:“徐光浩!!你给我清醒点!!”
听到游乐喊他全名,徐光浩的泪水疯狂涌出。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仿佛人心中最灰暗的部分被剖开暴露,徐光浩的忍受力直逼极限,心中那份一直被游乐无视的情感就像濒临爆炸的气球,压得他喘不过气。
与其这样生不如死,不如一了百了。徐光浩苦涩一笑,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游乐捏着刀子的手,纵身扑了上去……
傅言赶到的时候,血已经从房间门口流了出来,沁入红色地毯,如同漆黑的漩涡把灵魂都吸了进去。
游乐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手中还捏着带血的刀子,脚下是徐光浩的尸体,那个曾经鲜活的美丽人儿,就那样狼狈地瘫在地上,丝毫没了曾经的洒脱和优雅。
傅言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双腿发软。
“傅言,对不起……”游乐惨然微笑,手中一松,刀子哐当滑落在地,“我杀了他。”
……
游乐闭上眼,血腥的往事即便过去一年,也未曾冲淡记忆,反而更加清晰。
就在徐光浩抱着他的手自杀的那一瞬,游乐也死在了那里,之后的生命,便在无尽的愧疚和傅言的报复中苟延残喘,了无希望。
游乐眼神灰暗,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摸摸出血的手臂,打开房门,扶着墙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刚走到楼梯口,游乐慢慢睁大双眼——陈星正坐在饭桌边撑着脑袋,桌上摆着两碟菜和一碗米饭。
游乐大脑一片空白,死命抓着楼梯扶手,骨节泛白。
听到声响,陈星扭头朝楼上望去,看游乐傻乎乎地盯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看什么看,下来吃饭!”虽然半边脸颊已然红肿,陈星笑得却无与伦比的好看。
见游乐还在发呆,陈星轻叹一声,上来扶他。
看陈星一点一点靠近自己,游乐内心激荡,松开扶手,猛地扑向他!陈星毫无防备被游乐这么一扑,脚踩空,两人立马扭到一起,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啊……”陈星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推着压在他身上的游乐,“游乐!你没事吧?”
游乐紧紧抱着陈星,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颤抖得让人心疼。
陈星轻拍着游乐的背,柔声道:“你放心吧游乐,我不会离开你的。”
“小星星……”游乐抬起头,盯着陈星,眼中闪着拨云见日的熠熠光芒,“我爱你……”说完封住了陈星的唇。
极尽温柔的吻充斥重获至爱的喜悦,舌尖相触,心灵相通,比之前任何一次吻都幸福百倍。游乐在这一年后,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感觉。
“游乐……我会等你。”陈星盯着游乐的眼睛,深情地说,“等你了结往事。”
游乐抚摸着他的脸颊:“如果……需要等上很久呢?”
陈星微笑,灿烂如冬日暖阳:“那我也等。”
半个多月没有林悦的消息,傅言成天待在房间里抽烟,搞得满屋子乌烟瘴气,害得前来送文件的张秘书连打了六个喷嚏,眼泪横飞。
文件也没心思看,傅言随便翻了两下,签上字。
墓碑上徐光浩微笑的脸庞,竟然模糊起来。明明一直都有去看他,为什么感觉却越来越淡?
那天清晨,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还爱着徐光浩,他用刀捅了游乐。看着游乐倒在血泊中,一年前发现徐光浩尸体时的恐怖情绪又从脚底蔓延上来,甚至后来林悦来拉他,竟然激起疯狂的怒意。
对了……那天朝林悦发飙……说了些什么来着?傅言回想,却一句都没忆起。
傅言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摸着手边空荡荡的被褥,思念如潮。
如果当时自己再主动一点,也许徐光浩就不会死;然而定下契约,自以为完全掌控住的林悦,也无声地消失了。
无论是徐光浩还是林悦,最终都离开了身边。
这就像是一场实验,把自己这一年的悲伤和喜悦,全都作为代价搭了进去。
——真傻,傻到无可救药。
傅言捂住眼睛,嘴角噙起一丝苦涩自嘲的笑容。
突然,手机响了。
“傅总,”电话那头传来娇媚的女声,“会所前台接到您的电话,您需要过来接听吗?”
傅言愣了一下。
“傅总?”
“嗯,我来,叫他等着。”傅言掐断电话,一边穿西装外套一边往外奔。
林悦背靠着电话亭,听筒搁在耳边,IC电话上插着一张三十块钱的卡。
刚才习惯性的打傅言的手机,响了半声就断了。林悦觉得自己很可笑,才过了多久就忘了傅言的手机是拒绝陌生来电的,于是他又打到欢源会所的前台。
正乱想呢,听筒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小悦!”
林悦一颤,张着嘴台词全忘光了。
“小悦!是你吗?”傅言心里急得要死,但身处前台大厅,表面上还佯装镇定。
林悦垂下睫羽,轻轻嗯了一声。
傅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用手捂着嘴轻声说:“你快回来。”
林悦面无表情地静默了两秒,低头抿唇浅浅一笑:“傅总,我要走了……去别的城市。”
傅言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这个一直笃爱着自己的人,居然平静地告知别离……傅言握着电话的手细微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接茬。
林悦也不说话,沉默着。
“别闹了小悦,”傅言咽了口唾沫,“那天是我不好……”
林悦苦笑着摇摇头。
“你快回来!”傅言不懂该说什么,又重复了一遍。
见林悦依旧没反应,傅言的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怒吼道:“林悦!!你他妈给我回来!!!回来你想怎样就怎样,行不行?!!”
大厅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从未如此失态的傅总。
林悦抬头望天,眼神中竟然闪着解脱的愉悦光芒,他语调轻松地说:“难怪徐光浩不爱你。”说完啪一声挂断电话。
耳畔仅剩忙音,傅言愣了好久,突然连听筒带基座把整个电话扔了出去,电话机狠狠砸在墙上摔成几瓣儿!前台美女们吓得尖叫!
回到房间,傅言浑身散发漆黑的暴怒气息,一屁股坐在床上,打火机打了几次才着。
他黑着脸叼着烟,将屏蔽陌生电话的功能关掉,把手机狠狠丢在床头柜上。
什么叫‘难怪徐光浩不爱你’?!!“操……”傅言烦躁地用手指捋着头发。
刚才林悦喊他“傅总”,两人的关系似乎瞬间回到了□□——那天晚上林悦微笑着推开傅言的房门,轻声道:您好,我叫林悦。那有些相似的眉眼,蓦地攫住了傅言的灵魂。
回想着林悦低眉顺目的清冷脸庞,床上放肆的呻吟,长长发丝散乱,无可言喻的风情,从来都对自己的要求无条件执行,甚至不惜忍受巨大痛苦,那张隐忍爱意的脸庞,总是恰到好处地挑起欲望……傅言眯着眼回想林悦的一切,直到烟烧完,一口也没抽,烟灰全落在身上。
傅言把烟头丢掉,拍拍身上的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三个男人笑得灿烂。
他望着照片中央的徐光浩,突然发现他和林悦一点都不像,从头至脚,没有一丝相似之处,更不要提性格了。
奇怪,那时候怎么会鬼迷心窍认定林悦像徐光浩呢?傅言目光的焦点从徐光浩移到游乐身上。
照片上的游乐,那时还染着金发,痞气十足,却意外的讲情义。且不说两人在俱乐部结下的“孽缘”,遇到徐光浩以后,三人更是相见恨晚。
然而就在雷暴雨的那一天,所有的快乐都断了线。
傅言并没有报警,而是超常冷静地料理了徐光浩的后事。像徐光浩这种无根的浮萍之人,身边除了酒友就是炮友,就算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也许,这才是徐光浩自杀的根本原因也不好说。
但是当时,游乐只是说了句“我杀了他”,再无多话,傅言自然也就认为是游乐杀了徐光浩。直到把徐光浩的骨灰送进城郊的高档墓园,傅言压抑许久的狂怒才终于爆发出来,在徐光浩的墓碑前,红着眼把游乐往死里揍。游乐没还手,连防御都没有,最终昏了过去。
傅言打了120,支付了全部的医药费。在游乐苏醒后,他把桃园国际三一八栋别墅的钥匙扔在床头柜上,冷冷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住这里,我随时都要能找到你。
后来,傅言看到了监控录像,才知道徐光浩其实是自杀。
然而那个时候,他和游乐已经回不去了。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悔意中,逃不出来。
傅言把照片放回抽屉,关上。
重新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耳畔又回响起林悦的声音。
——‘我要走了……去别的城市。’
——‘难怪徐光浩不爱你。’
怒火不知不觉消散,心情更加沉重起来,傅言无力地靠在床头,烟头一明一灭的光亮似乎映照着他浮沉起落的内心。
也不知道游乐有没有出院,不如,明天去看看他吧。傅言想。
因为有了陈星的不离不弃,游乐的伤好得特别快,没过几天就拆线了。
从医院回来,陈星说要好好庆祝一下,便跑出去买菜。
游乐趴在沙发上,架着眼镜看报纸。
突然门锁一动,游乐正奇怪陈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门口却出现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傅言面无表情地推开门,游乐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有种美梦破碎回到现实的残酷感。
见游乐挺精神的,傅言些许轻松,刚想开口说话,游乐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游乐把眼镜丢开,从沙发上下来,朝傅言走了两步,然后仿佛看透一切地道了一句:“我受够了,傅言。”
傅言愣住。
“一年了,痴情也该有个限度。”游乐冷冷地说,“我已经不想再为了所谓的自由,承受你的报复了。”
游乐朝外面走去,掠过傅言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说:“牢里见。”
傅言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望着游乐的背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星正在买菜,突然接到游乐的电话,那头语调轻松地说:“小星星,我要走了,也许会再见……也许……”游乐说不下去了。
陈星微微一笑,灿烂温柔:“嗯,我等你。”热泪滚落脸颊,晶莹闪耀。
游乐去公安局自首以后,一干警察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一年前的案子,没有报案,受害者身份也模糊,难不成这个人有精神病?然而毕竟人命关天,他们先把游乐拘留了,再查清事件。
待在拘留所里,游乐心情平静,他一直想着陈星,时间倒也不觉难熬。
然而警察们刚把游乐的案子调查出一点头绪的时候,半路杀来个程咬金。一位姓韩的律师出现在公安局,他先是跟游乐说了一通法律知识,游乐一个字都没听懂。然后韩律师将厚厚的一叠资料嘭地放在桌上,并拿出两段录像,录像中清晰地记录着一年前发生的事,尤其是徐光浩抱着游乐的手把刀子刺进自己心脏的部分,韩律师把画面放大了N倍,唾沫横飞地讲个不停。
经鉴定,录像并非伪造,加上韩律师的三寸不烂之舌,八天后,游乐被放了出来。
整个过程游乐完全被蒙在鼓里,走出公安局的时候,正好是大中午,毒辣的太阳晒得眼睛都睁不开。
游乐蓦然看到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商务轿车正稳稳地停在热浪氤氲的空地上,傅言背靠着车门抽烟。
游乐顿时明白了,一咬牙,怒火轰然。他狂奔过去,一拳揍在傅言的脸上!傅言后背撞在车门上咚的一声,勉强扶住引擎盖才没有摔倒。游乐拽起傅言的领带,又是一拳!!傅言嘴角溢出鲜血,却完全没有还手的意思。
游乐刚抡起拳头打算再下手的时候,拳头停在半空。游乐眼中闪着疯狂的怒火:“你早就知道他是自杀?”
傅言擦了擦嘴角的血,看了一眼游乐:“是。”
半空中的拳头突然砸了下来,把傅言的脸打得偏向一边!!游乐暴怒吼道:“我他妈跟个傻B似的扛了一年黑锅!!到头来是你故意报复?!!那我这一年挨你的揍有什么意义?!!你说!!!”游乐狠狠拽着傅言,恨不得把他身上瞪出俩洞。
傅言眼冒金星,喘着呢喃:“你说的对……没有意义,你背黑锅没有任何意义,我就是个人渣,你揍死我算了……”
闻言游乐心中一疼,下意识松开了手。傅言倚在引擎盖上喘着,眼神黯淡无光。
热浪还在了无人烟的空地上翻滚。
游乐抹了把额头的汗,瞟了傅言一眼,突然问:“有酒没?”
傅言说:“老地方。”
游乐一把拉开后座车门,从角落里翻出两罐啤酒,顺手递给傅言一瓶。
啪!啪!
两声开瓶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清凉啤酒入肚,推进的时间好似将生命之书翻过去了一页,几天前还纠结着的悔恨、愤怒和不甘,瞬间被酒香冲淡了许多。
两个大男人,曾经的挚友,靠在黑色商务车上,沉默地喝酒,气氛一改之前的沉闷,显得有些轻松。
喝了两口,傅言轻叹一声,语调有些迷茫:“林悦走了。”
游乐冷冷地说:“活该。”
“我是活该。”傅言予以肯定,又喝了一口。
游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找个和徐光浩相似的人来操,你真是个大傻B。”
傅言面露疑惑:“他们长得像吗?”
游乐愣了愣,回道:“一点儿也不像。”
“嗯,我也这么觉得。”傅言安心地喝了一口酒。
游乐回家的时候,陈星激动地扑了过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望着幸福甜蜜的两人,傅言默默转身离去。
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傅言都没有再联系过游乐。
大概一年多以后,游乐突然接到傅言的电话。
电话那头傅言的语调洋溢着幸福,他说,他看到了林悦,剪了短发,依旧很好看。
他说,他终于明白什么是爱情。
“吃饭啦!”陈星在楼下喊。
游乐匆匆道了再见,挂断电话飞奔下楼。
对傅言的祝福游乐会放在心底,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比如——
“你听着游乐,今天你最好吃饱点,否则小心被我骑!”
然而,直到陈星下巴上长出胡渣,也依旧被游乐压在下面,从未反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