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西部,皇宫,科学院。
一个连接地板和天花的大型圆柱形玻璃容器里,淡蓝色的液体淹没了里面的少年。少年浑身裸露,黑色的发丝飘在他的头顶,半张脸被氧气罩遮住,不仅脸色,连身上的肤色都极其苍白,只有指甲却透着健康的粉红色。
“怎么样?”外面其中一个监察员问。
“还是和刚送过来的时候一样毫无反应,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但就是清醒不过来。试过用电击,光粒子入侵脑部和声音催眠都不行,就像是……”另外一个监察员皱眉说到,“配备了世界上最厉害的防御系统,我们怎么都入侵不了。”
“另外,”第三个监察员说,“用科学院的仪器怎么都检查不了这个少年的数据:血液,皮下细胞,唾液……什么都检查不出来,这种情况只遇到过一个——”
“西帝!”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身体里有UnknownX,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异能者。”
“他是怎么得到这么珍贵的UnknownX的?”
“他是东部人……难道是东皇?西帝把东皇带回来了?”
“怎么可能,东部那边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昨天东皇还亲自操控了第4架强化机甲灭杀了过境的Heterogeneity。”
“可能陨石又发生了辐射……那么说这个少年有异能?”
“对对,一定是这样,他想混进西部趁着西帝大人的诞辰进行刺杀。”
“啊,东部人真阴险,太卑鄙了。”
“还好西帝大人一早洞识了这个阴谋把刺客捉了回来。”
“而且还要我们好好用修复液养着,应该是打算拿这个异能者做人质威胁东部。”
“啊?难道东西部要开战了?”
“有可能啊,你看,东部竟然派人刺杀西帝大人……”
……
三人天马行空地讨论,没有注意到在玻璃容器里的少年慢慢睁开的眼睛。
呼——呼——
关咲觉得自己的呼吸十分灼热,但身体却处于一种冰凉的,脚不着地的漂浮状态,像是被水包围,不,不是水,包围他的东西比水要粘稠些许。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隔绝在一个绝密的环境里。
他死了吗?死亡后是这样的吗?
呵……死亡……他怎么能死!他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异能,他能够毫不费力地杀人,他的脑里有未实践过的机甲理论,他有忠诚于他、誓死效忠于他的骑士……他还未亲手手刃仇人,他怎么能死!
快点睁开眼睛,身体快点动起来。关咲,你是王,站在顶端的王,不可能被一只小小的蝼蚁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杀死。就算他要死,也应该是轰轰烈烈地,拉着东皇和长老一起死!
关咲逼迫着自己夺回身体的掌控权,慢慢睁开了闭合了4天的眼睛。
这里是哪里?
关咲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满眼的淡蓝色;他看得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3个穿着白衣的扭曲人影聚在了一起。
什么人?
关咲试着动了动手,发现身体还是无比僵硬。
突然,他看到那3个扭曲的人影伸出手指着他,然后双手飞快地动着,下一秒,包围他的淡蓝色液体就慢慢退了下去,过长的黑发也湿漉漉地粘在他脸上。
就在3人还在讨论的时候,他们蓦地看到了黑发少年睁开的眼睛:与他们预想的墨黑的眼睛不同,那是一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银灰色双眸。
“喂!他醒了!你们看他的眼睛!”
“不是东部人?!”
“快点通知西帝,还有,把他放下来!”3个监察员说话虽然急切,但手上的工作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去带他出来。”说着,其中一个监察员走近玻璃容器,等里面的修复液完全消退之后,玻璃也瞬间缩进容器的底部。关咲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双脚触地,几乎在倒地的一瞬间才被监察员捞了起来。
监察员马上抱起赤裸的关咲走进另外充满其他仪器的房间,把关咲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能说话么?身体怎样?我马上帮你检查。”就在监察员准备用仪器帮关咲检查身体的情况时,关咲颤巍巍地伸出手,看似很用力,实际上却没什么力气地勾住了监察员的袖子。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监察员紧张地询问:他可是西帝大人吩咐要好好养着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担当不起。
关咲嘴唇动了动,监察员皱眉:
“什么?你说什么?大声点。”
关咲深呼吸一口气,又动了动双唇。
“什么?”监察员索性弯下腰,把自己的耳朵贴近关咲。
“……放……”
“放什么?你慢慢说,不用着急。”监察员安慰关咲道。
“肆……放肆!”突然,关咲陡然睁大了双眼,勾住监察员衣袖的手伸直,用UnknownX化的指甲把监察员的身体一分为二。
“啊——你……你……”因为是腰斩,监察员还没死去。他惊恐地望着关咲,仿佛不相信刚才虚弱不堪的少年这么简单就把他拦腰斩断。
关咲把眼睛闭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坐了起来。
“……真……放肆,谁让你这么无礼看着我的身体的,谁允许你触碰我的?”关咲抄起床上的白色被单披在自己身上;与此同时,关咲双手握了握拳,逐渐摆脱了身体的无力感。
关咲拥着被单下床,绕过快要死的监察员走出房间:还有两个,敢那么肆无忌惮对着他指指点点,还敢看他的赤裸的身体!
“咦?你怎么下床了?都检查好了吗,你——”没等迎面走过来的另一个监察员说完,关咲就冷着脸伸出手,把监察员的身体切割成了几大块。
“多嘴。”关咲用被单擦了擦沾血的脸,寻找最后剩下的一个。可是关咲发现这里每去一个房间都要输入指令,他除了充满仪器的房间和刚才存放玻璃容器的房间,根本哪里都去不了。
真失策,应该留着刚才那个人让他带自己出去。
关咲有些气闷地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垂下眼帘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走:他明明被伊莱注射了化尸水,那他现在没死又是怎么回事?是因为UnknownX的关系吗?这里看起来应该是某个实验室,是谁带他来这里的,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带他来?对了!
关咲摸了摸耳垂,他的微脑不见了!
可恶!到底是谁!
关咲咬了咬下唇,突然发觉虽然自己身负异能,但一样有他力不能及的事。
这时,连接外面的门被打开了。关咲望向走进来的白衣监察员。
“你——”监察员似乎也很诧异关咲的存在。
“带我出去。”关咲命令到。
“不行,”监察员断然拒绝,“你身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沾着血……”监察员似乎想到了什么,越过关咲往后看,“你杀了他们?!”
“不带我出去就杀了你。”关咲步步紧逼走到监察员面前。
“你,你不要乱来!”监察员慌张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型光枪对着关咲,可关咲的步伐依然没有停下来。
“你再动我就开枪了!”监察员这么说着,关咲已经走到了监察员面前。看着关咲冷冽的银灰色眼睛,监察员害怕得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
房间突然变得寂静起来,连关咲走动时拖动地板的被单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打中他了?
监察员张开紧闭的眼睛,却看到关咲低垂眼帘,右手捂着左边的肩膀。
“你……是,是因为你不听我的劝告我才开枪的。”听到监察员的话,关咲放下了右手:左肩什么伤都没有,只是被单被烧穿了而已——UnknownX化的皮肤阻挡了光枪的伤害。
“你没事!我知道了,是异能,你的异能!”监察员恍然大悟。
听到这里,关咲的瞳孔修地缩小:他知道了他有异能……那他,就更不能留。
关咲抬起手,以迅雷而不及的速度割下了监察员的头部,位于颈部血管里的血冲天而上,溅湿了关咲一身。
“啊——”关咲拧头,看见门口处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那人看到了他用异能!
关咲收回手,看着蓝色衣服的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32.
听到监察员报告说那个东部人醒了,侍官立即将这件事报告给西帝知道。西帝正在处理事情,就先派侍官过去看。
于是侍官一过来就看到了关咲杀人的样子。
侍官捂着嘴后退一步,然后恐慌地往原路折回:杀人魔,杀人魔,浑身浴血的杀人魔!那个东部人是杀人魔!
侍官的脑里不停重复着“杀人魔”这三个字。
“西帝大人!”侍官没跑多远,看到往科学院方向走的西帝时,那惊喜的模样简直是看到得救的曙光一样。
“怎么?”
“那个……那个东部人醒了,他杀了监察员,不知怎么的,他一挥手监察员就身首异处了!”其实是侍官根本没有看清关咲是怎么杀的,他只是看到监察员头首分离和关咲收回手的动作。
西帝皱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房间门口:黑发少年拥着沾满点点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的被单追了出来,看到他的一刻明显停顿下来怔在了原地。
耀眼的金色短发,灰蓝色的眼睛,仿佛冰雕似的面容,壮实伟岸的身躯……
西帝……怎么会是西帝?!
关咲的手揪紧了被单:是西帝抓他来的?难道是因为看到了他使用异能杀人?他抓他来干什么?这里是西部的实验室?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关咲的脑海里,可任凭他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
“侍官,带他去我的寝室。”西帝看关咲一眼,然后转身就走:竟然醒了,接下来就是盘问时间,他可没打算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问那个黑发少年问题。
“别随便命令我。”凭什么他要被抓走,凭什么他要像个试验品一样被研究,凭什么随意决定他的去向!
“大……大人……”侍官也不想和关咲单独相处:哪知道会不会在西帝不注意的时候就杀了他。
西帝停下脚步,转回去和关咲说:
“敢不听话我就让人分析的你微脑,你联络过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同时,西帝发动了异能,周围的精神力威压成几何指数一样迅速飙升。
“呜——”关咲伸手扶住墙壁企图稳定自己摇晃的身体,可是他还是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身体里的UnknownX和西帝身体里的UnknownX发生了共鸣,在皮肤下面蠢蠢欲动。
“果然,你是异能者。”西帝越走近关咲,关咲就越痛苦。
一旁的侍官已经退到了精神压力相对较小的范围: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官,但能在西帝身边伺候的也不是个简单的人——这种程度他还能忍受,不像关咲这么痛苦。
西帝进一步增加精神压力:他要看看这个纤弱的少年到底能忍到什么地步。
好痛苦,杀了西帝,快杀了他,杀了那个令他痛苦的源头。
关咲扶在墙壁上的手指一点点地弯曲,指甲因为自己的思想和共鸣不受控制地UnknownX化,在墙壁上留下五个深深的指印。
看到关咲的手发生变化,西帝更是用精神压力对关咲步步紧逼。最后,关咲因为抵受不住而晕厥过去。关咲体内的UnknownX也因此沉寂下来,仿佛死水微澜一样,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西帝有些不满:可以确定少年就是引起他身体里的UnknownX暴动的源头,但他不过发动了5成的异能少年就承受不住了,弱,太弱了。
“侍官。”
“是。”侍官走过去抱起关咲,亦步亦趋地跟着西帝往卧室走去。
虽然被西帝的精神压力突如其来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关咲好歹在练习异能的时候提升了不少精神力,所以他没过多久就开始清醒,只是头却痛得不得了。
旁边的侍官看到关咲白着一张脸,下唇更是被咬出一圈齿印,手指更是弯曲得泛白,便忍不住伸出手按压关咲的太阳穴让他的痛苦缓和下来。
西帝看在眼里却沉默不语,他只是盯着少年看,脑在不停地想东西。
“唔……”关咲发出了轻轻的呻吟,似乎满意于侍官的伺候,“阿旭,再大力点。”关咲下意识说出这句话:柔软的床,舒适的触感,轻柔按压在太阳穴上帮他纾解疼痛与疲劳的手……这些错觉让关咲陷入了埋藏在意识深处里的记忆:这里是东部的皇宫,他是东皇,阿旭是他的侍从。
“阿旭是谁?”可是陌生的声音响起的一刹,关咲就知道自己在痴人做梦。
关咲睁开了眼睛,侍官也收回手站立在一旁。
头痛。
关咲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光着身子,便皱眉扯了扯身上的被子。
“给我衣服。”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关咲看向那个看到他用异能杀人的侍官。
“呃……大人您看?”侍官征询西帝:他也觉得少年裸露着身躯不大好——太惹眼了,让人忍不住去看!
“命令我的人为你做事?”西帝翘着二郎腿坐在离关咲不远的沙发上,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要知道,这里是我的地方,你睡的是我的床,盖着的是我的被子。”
“可我不是你的,你没资格这么对我。”关咲反讥一句。
“狂妄,”西帝对关咲下定义,“宇文旭也不敢在我面前用这种语气说话。”
阿旭,宇文旭,东皇宇文旭!
关咲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关咲细微的动作,西帝看在眼里,以为他只是个被家人宠惯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习惯支使人,习惯和大人作对。
“我说,给我衣服。”东皇算什么,他只是少年时期半途成王,总会带着点平民百姓的根底。而他,则是从小接受帝皇教育而生的,要仁慈有仁慈,要残忍有残忍;如果要说谁才适合做王,那也应该是他!他为什么忌讳西帝,靠他的异能或者体术,还是王的身份来命人拿下他?西帝有的,他都有!
“不知好歹。”西帝对关咲的话带了丝怒气:自从成为西帝以来,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我如何不知好歹?你不给我衣服穿要我光裸着身躯到底是什么意思!”西帝三番四次地拒绝他的要求到底想怎样?
“想要,就求。”不是他不给他衣服穿,而是他看不惯少年的态度。
“笑话,”关咲冷笑一声,“你竟然要我说‘求’字?放肆!”就在关咲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一直在一旁不说话恪守本分的侍官突然打了个寒颤:那个黑发少年生气了,他的气焰,竟然能够隐隐和西帝大人抗衡……为什么他有这种错觉?
“敢在我面前说‘放肆’这两个字?”西帝站起来走到床边,高大的身躯直逼关咲,简直把关咲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伸手捏起关咲的下巴逼着关咲抬头看他,“小心我把你丢到军部的男人堆里让你永远光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