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祀很是无辜:“你不会以为我善良到将床让给你,我自己去睡地上吧?”
景辰怒视着他:“你是纯阳之神,也会怕寒气侵袭?”
清祀轻笑一声,伸手将他揽进怀只,嘻笑道:“我虽不怕寒气,但却怕冷,那地上冷冰冰的,怎么比得上床上被窝中的人体暖炉?”
景辰全身一僵,下午被吻的那一幕又在脑中浮现,景辰只觉得一阵慌乱,生怕他又对自己做出轻薄之事,所以急切地想逃离清祀的怀抱,慌忙挣扎着:“你……你放开我!”
清祀听出他话语中的慌张和惊恐,不由得怔了一怔,立时便松开了搂着他腰身的手,还移了移身体,不再与他相贴。
见他如此配合,景辰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蜷着身子一动也不动,时刻警惕着清祀的动静。过了许久,见清祀没有再做什么,这才放下心来,渐渐地沉入梦中。
与景辰的情况截然相反,清祀虽然一动不动,却并没有睡着。
就在刚刚,他已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在进山谷之前,他虽对景辰有些异样的情愫,但这也只是一种对景辰的怜惜之情,与情欲并无相关。但进入这山谷之后,他却连连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几次三番亲近景辰。
耳畔响起景辰绵长安稳的呼吸,清祀静静地听着,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要尽快找出离开的办法,不然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景辰醒来之时,窗外正阳光灿烂。他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极沉,似乎已很久没有如此安稳地睡着过。
他眨了眨眼,待适应了阳光的强度,这才彻底睁开眼睛。谁料一睁开眼,便对上另一张安详睡颜。如此贴近的距离,几乎可以听见清祀轻浅的呼吸。刀刻般的俊朗五官,坚韧而英伟,透着种说不出的迷人魅力。景辰望着他,心口不禁猛地跳了一下, 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
正在景辰发呆的当口,清祀已经醒来。他一睁眼,便对上了景辰略有些呆滞的面孔,不禁轻笑道:“小狐儿,一大早你这么深情地望着我,莫不是看上我了?”
景辰顿时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竟看着清祀看得发呆,不禁又羞又恼。他愤愤地瞪了清祀一眼,抬脚往清祀踹了过去,然后乘着清祀哀叫的空档,翻身便要下床。但他脚还未沾地,便被清祀一把扯住,压在身下。
“你……你干什么?”景辰一边质问,一边挣扎着想从清祀身子底下逃脱。明明应该是气势十足的质问,他却说得有些心虚气短,
清祀本来只是逗弄他,不想他这么一挣扎,身上的衣服便有些松了,领口的衣襟也敞开了一大片,胸前的凝脂肌肤立即裸呈在清祀眼前。
这般诱人的景致,令清祀心口一滞。随即,一股热气自小腹蹿起,以燎原之势席卷了他全身的血液,令他全身发热,口舌发颤。
感觉到清祀的不寻常,景辰不禁好奇地抬眼,恰好对上清祀热切的眼神,目光相撞的瞬间,犹如触电一般,心口又突突地跳动起来。
他这一眼,几乎烧尽了清祀所剩无几的理智。清祀贪恋地望着他润泽的红唇和胸前的肌肤,几乎要失控。他咬牙撇开目光,努力克制住要亲近景辰的冲动,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心思转到其它事上,问道:“你当初为了救符晗没了千年修行,如今灵力还有几成?”
景辰一震,他原本以为清祀要吻自己,甚至自己还隐隐有些期待,不想清祀却忽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意料之外的问题让景辰有些失落,他岔然地瞄了清祀一眼,却发现清祀的眼神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不禁一阵恼怒,不悦地撇开头,冷声道:“与你何干?”
清祀轻笑道:“莫不是连一成都不到吧?”
景辰眼眸一沉,抿着唇没说话。当初他用修炼了千年的内丹救了符晗,自己成了一只普通的人界狐狸。能再次化作人形,全得益于从陆唯曦身上吸收的灵力。后来重伤之下被妖王带回妖界,虽食了许多补药,又重修了一段时日,但若论灵力,恐怕真的不及当初的一成。
“你不回答,是默认了?”
“哼。”
清祀沉默了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把你的手给我。”
清祀不悦地皱眉:“干吗?”
清祀神秘兮兮地道:“给我便知道了。”
景辰不想理他,便哼了一声,一动不动。清祀见他不动,便伸手往他身侧摸去,景辰被他摸得莫名心慌,忙将手抬起来,伸到他眼前,“你到底要干吗?”
清祀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捏住了他的手腕。景辰好奇地望着他,只见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串银光闪闪的细链,一语不发地便往自己腕上戴。
“这是什么?”精致的银色链子上悬着几颗细小的铃铛,手腕晃动间,有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景辰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招魂铃,可以助你破解低级的幻术。”
招魂铃?分明是低级妖物用来防身的低级器物!景辰顿时心头冒火:“就算我连一成灵力都不到,你也不必用如此低劣的器物来折损于我!”
清祀将手链系好,看了两眼,笑道:“这般漂亮精致,你就当是戴了件饰品。”
景辰哼了一声,抬手便要摘下来,却被清祀一把按住,笑道:“你若是敢摘下来,我可是会惩罚你的……”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得暧昧不清,景辰听得面上一红,生怕他又做出什么事,立刻乖乖地将手收了回来,却仍是不甘地瞪他一眼。
他眼波如水,这么一瞪,在清祀看来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诱人,不由得喉头一紧,方才拼命压抑的欲望竟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眼眸一沉,猛地翻身下床,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第十三章
景辰见他忽然离开,虽然诧异,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好像自从听幽潋说过的那些话之后,对清祀的感觉便不如之前那般平淡,甚至,每当清祀靠近,心底都会有些微妙的悸动……
在床上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景辰越想越觉得乱,便只好起身。他稍稍一动,手腕间的招魂铃便响了起来,叮叮当当,声音清脆悦耳。他抬手仔看了看那手链,嫌恶地皱皱眉,伸手欲将那串手链取下来,但手指碰到银色的链子,却又停下来。这东西虽然于他无半分用处,但仔细看看,戴在腕上倒是十分漂亮,还是先留着吧。
出了屋子,景辰便将方才那些胡思乱想的事情抛之脑后。
谷中的清晨十分清凉,午夜的露珠在花草叶上滚动,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微风轻拂,紫竹摇曳,令山谷间的木叶清香更加浓郁。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令景辰心情大好,他大大的吸了一口气,顺着屋前的青石板路往山谷深处走去。
才走出没多远,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听曲调,与前一晚的笛子颇为相似,但是用琴弹奏出来,倒是比笛音更加悦耳清扬。
景辰循着琴声找去,不多时便转到竹林后边的空地上,那片空地上有一间简陋的竹亭,竹亭上爬满的翠绿的藤蔓,甚是漂亮。
那亭中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即便相隔较远,但景辰一眼便认出那是幽潋。他面前摆着一张瑶琴,一旁的矮桌上摆着香炉,炉中青烟袅袅升起,映着幽潋如雪白衣,犹如一幅极美的画卷。
景辰望着这般如画美景,又耳闻那美妙的乐曲,觉得心灵似乎像被洗涤过一般,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只沉迷于眼前这一刻的美好之中。
幽潋弹完一曲,抬头看向已走到近前的景辰,笑道:“这曲子好听么?”
景辰点点头:“这曲子委婉悦耳,曲调动人,只是……”他看了幽潋一眼,“我觉得这琴间中似乎有些悲伤,你是不是有烦心之事?”
幽潋笑了笑,道:“这倒不是,只是曲调如此。”
景辰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是我想多了。”
“对了,你昨晚休息得可好?”
听他提起昨晚,自是勾起了景辰对清祀那些反常行为的记忆,继而便又想起自己大清早与清祀的那一翻暖昧,不由得脸上一红,立即点头道:“嗯,很好。”他说着便在竹亭边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道:“这山谷比我想象中大,我今早出门走着走着就迷了路,若不是听到琴声,我这会儿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幽潋听到他身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不禁开口问道:“你身上是不是戴了铃当?”
景辰一愣,继而想起来是清祀送的那条手链,便将手臂伸手幽潋面前,道:“这个么?”
幽潋盯着他腕间的手链,目光忽然沉了沉,又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手链,昨日好像没看到。”
“清祀今早给我的。”
幽潋笑道:“他对你可真好。”
景辰皱眉,哼道:“好什么?他嫌弃我如今灵力低微,故意拿了这东西来气我。”
“哦?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摘下来?”
“他不让我摘。”景辰嘴里这么答着,心里却愣了一愣,清祀的警告他自然没放在眼里,他不愿摘下来,单只是因为这链子好看么?
幽潋倒也没追着紧问,又望了一眼那手链,忽然道:“你看不出这手链有何特别?”
“特别?”
“这手链上有结界和血咒,结界可保你的性命,血咒则可将你身上的伤转嫁到设结界的人身上。”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要设下这血咒,不仅需要耗费大量灵力,还需以血为契。”
景辰心口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腕间的手链,那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灼得景辰眼睛生疼。他原以为,清祀送这普通的招魂铃给他,不过是为了嘲弄他,原来……
幽潋见他一脸呆滞,不由得笑了笑:“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景辰一时间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解道:“相信什么?”
“清祀对你的情意。”
景辰愣了愣,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红晕,想起自己此前对清祀的误会,不由得一阵懊悔。
“如今你已知他对你的情意,那你对他呢?”
幽潋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搅得景辰心中一团混乱。今日清早他才察觉到自己对清祀起了些不寻常的心思,此时又被幽潋这般询问,顿时心乱如麻。
幽潋笑了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必想太多。想来清祀这么做是他自己愿意,他心中定然不会想着要你也回报于他。”
他这么一说,景辰心中更是懊恼,既然已经知道清祀为他诸般牺牲,他又怎么可能当作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对了……”幽潋见他沉思,忽然扯开了话题,“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我见你寿数不低,但灵力却不强,这是为何?”
这问题乃是景辰的心头刺,若是别人问出来,景辰只怕会火气上涌与人搏命,但问话的人是幽潋,他却一丝受辱的感觉都没有。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用内丹救了一个凡人的性命。”
幽潋见他神色哀戚,便已猜到他所说之人是谁。隔了一会儿,他才道:“你坐下来,我给弹首曲子,可好?”
景辰点点头,依言坐到亭子旁的石凳上。
幽潋手指落弦,拨出一串婉转悦耳的音符,瞬间便夺走了景辰的神智。
一阵清风掠过,拂动着亭边的藤蔓,炉中青烟被卷起,晃了几晃,渐渐消散。
景辰听着听着,渐渐闭上了眼,脸颊只有清风微拂的微妙触感,耳畔环绕着那撩人心弦的琴音,心底渐渐沉静,方才还一团乱麻的心里,此时已一片清明,仿佛有什么东西,秋风扫落叶般,将那些在心头缠绕不去的前尘旧事一股脑儿地清扫干净。
一曲作罢,幽潋停手,抬眼望了景辰一眼,见他闭着双目,仍旧沉迷,不由得笑了一笑,念咒般地道:“前尘旧事,不过梦一场,忘了吧。”
景辰只觉得恍恍惚惚中,一个虚无飘渺的声音若有似无的钻入耳中,似是带着魔力一般,令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待他睁开眼,便看到幽潋一张好看的脸颊正带笑望着自己。
“我方才这曲子可好听?”幽潋笑着问。
“这琴声,似乎能让人忘记所有的烦心事。”
“这曲子名叫《月醉》,乃是一首静心曲,确能让人忘却烦忧。”
“《月醉》?真是个好名字。”
幽潋看他一眼,微笑道:“你如此喜欢音律,可会吹笛?”
景辰点点头。
“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礼物?”景辰尚未来得及拒绝,便见幽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笛,乍一看去与寻常玉笛并无两样,但仔细看,便能看出那玉的质地绝不寻常。幽潋将玉笛递到他面前,道:“我这玉笛,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宝贝,它乃是神族的玄玉所铸,很有灵性。”
景辰瞪大眼盯着他:“这么宝贝的东西,你要送给我?”
幽潋笑道:“我与你有缘,送件礼物给你,有何不妥?”
“但这东西太珍贵了……”
幽潋笑道:“原来,在你心里,清祀与别人不同。”
景辰一脸不解,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扯到清祀身上。
“清祀送你的手链你便收,我送的玉笛,你为何不收?可见在你心里,清祀的份量自是不一样。”
“这……这不一样……”景辰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见幽潋将玉笛塞进手中,景辰不知玄玉是何物,只觉得这笛身带着淡淡的暖意,握在掌中,温润异常。他越看越爱,加之幽潋如此诚意送他,便也不再拒绝,道:“谢谢你。”
第十四章
闲聊了一会儿,幽潋念着龙君邪,便先行回了竹屋。
景辰靠坐在亭边的石柱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笛,心思渐渐地转到了清祀身上。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幽潋几次三番在他面前提及清祀,是有意而为。他想起清祀曾警告过自己,不要轻信幽潋,但幽潋的言行温和,举止高雅,并无不妥之处。而且,看起来是个十分亲切的人……
景辰想着,目光望向手中的玉笛,玉笛在阳光下散发柔和的薄光,触手温润,一看便知是上好之物。若幽潋对他们真有恶意,又为何会送自己东西?
叹了口气,景辰不愿多想,起身回了竹林中的院子。
他才踏进翠竹搭建的落门,便看到清祀背对着他,立在院中的一隅,他身形挺拨,一身锦蓝的袍子穿得周正英挺,几片竹叶迎风飘荡,在他背后缓缓落下,将他的背景衬得格外。看着这如画般的情景,景辰心口不禁猛地一跳,不由得一阵呆滞。
清祀听到脚步声,立刻挥手将浮在眼前的一根羽毛收入袖中。只可惜他动作稍慢,被景辰看到。
“你刚刚在干什么?”景辰走到他旁边,皱眉问道。
清祀笑了笑:“没干什么啊。”
“我分明看到你将什么东西收进了袖子里。”景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清祀不禁失笑,他坐到院中的石桌旁,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悠然而肯定地道:“你一定是眼花了。”
景辰狐疑地看他一眼,却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见清祀倒了两杯茶,便理所当然地坐到他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