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万劫不复——偏荒

作者:偏荒  录入:02-16

“退伍了,开公司”

齐奕转过头来,苦笑的模样:“能给我一支么?”

段沧叼着烟“你会抽?”

“谁不会呢”齐奕嗤笑一声,接过烟叼在嘴里,凑近段沧,烟头轻轻对接在一起,眼神里交映着彼此。香烟被点燃,冒出淡淡的灰色。

段沧皱着眉诧异,齐奕用一种近乎哀伤的眼神看着他,双手放在他的肩上,歪着头,拥吻的姿态。

不过片刻,段沧却逃了,他偏过头,齐奕还是看着他,自嘲式的固执,终于放弃,重新靠在仓库门上,深深吸了几口,颤抖的右手抓着烟卷,纸烟被捏的有些变形:“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能说给我听么?”

段沧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好听的。”

“我想听听,不行么?”

段沧无奈地低叫:“齐奕……”这都是过去的了,可是他说不出口。

齐奕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两年,才两年,我,我当时——”

段沧看着天:“你没什么不对的。”

“段沧,段沧,哥,哥——”他哀恸地哭了起来,泪留了满面,语无伦次地叫着,一声比一声崩溃了起来,拖长了调子,泣不成声。

段沧还是抽着烟,烟都烧到了手指,才摁到门上灭了,伸出手半扶着齐奕去了水池,一通冷水浇下,总算是止住了,只是眼神变得迷茫。

“回去吧”段沧说着背过身往回走。

“哥”齐奕轻声喊,段沧顿住。

“你不喜欢我了,是么?”

“怎么会?”模糊的声音飘落在旷野的风里,段沧走了,他边走边问自己,是啊,怎么会呢,你是我的表弟,又是恋人,是那个——疯狂热烈地想要用尽一切地在一起的人,怎么会不爱呢……

收拾好东西,段沧带着他们去军营里绕了一圈,几个热血青年,非要缠着段沧练几个回合,段沧笑着喊几个新兵出来,结果少年们全部呲牙咧嘴地爬了回去,

几个人互相涂了药趴在床上,已经熄了灯,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感觉浑身酸痛到不行,密密思想挣扎一番,悄悄爬起来找手机打算给小女朋友发晚安短信,床边放着手电筒,便打开挨着床铺找,亮光闪过,密密愣了,所有人也愣了。

封子的上铺上,齐奕从后背抱住段沧,侧脸抵住段沧的脊柱,闭着眼一闪而过的依赖,不舍。

密密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关了手电筒,把他带到床上去,安静得诡异。

第三天,只有封子一个人在叽叽喳喳,沈弈微笑着安静地听着,密密紧张地沉默,苏幕也是。

段沧还是把他们带到了吉普车上,他说,把他们带到军队是为了替几个这么穷还敢逃学的小破孩儿省住宿费,只有封子嘿嘿地道着谢。

第三章:突变

车出了军队原来是一个小镇,一路上都是些卖日用品的摊子,卖粮的,卖油的。

车在这个时候被一辆大卡车撞上了,侧面撞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那时候,段沧护着齐奕,苏幕护着密密,沈弈平静地看着,封子在前一秒还很2地笑着。

逃学之旅终于在这场车祸中结束,段沧身上装着所有人家长的联系方式,齐奕没事,密密只有几处瘀伤,苏幕断了好几处骨头,头破血流的,沈弈也一样,各自被接回家,除了封子。

封子坐在病床上,这张床他睡了几个月,密密,苏幕,沈玉因为伤势过重,一同留在医院里休养,但这时候,他们都要走了,收拾着东西。

封子不知所措,他额头上还贴着薄薄的纱布,坐在那里,经过这么个挫折,密密归心似箭,缠着密密妈一个劲儿地撒娇,苏幕笑他不像男人,被苏妈妈一掌拍下去:“说什么呢你。”

齐奕一直睡在病房角落的那张床上,成天沉默着,偶尔沈弈走过去坐在床边和他说话,两个人兴致都不高,听不到说什么,只是语气淡漠得很,直到前一天,一对精英样子的夫妇过来和齐奕说了些什么,他们沉默地看着齐奕收拾东西,沉默地带他走。

密密的父母前几天还吵着要见肇事者,结果被告知段沧伤重,只得作罢。

结果这人今天却是自投罗网来了,坐在轮椅上,左手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纱布,却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沉默而疏远。

后面有两个穿着正式军装的人推他缓缓进来,他静立在一边,看着两家人收拾行李。

从他进来病房里便沉默了,只剩下密密妈给密密涂药油的声音,苏幕的母亲整好了东西,瞥一眼密密给苏幕使眼色,苏幕看了看密密转头无奈道:“走吧”两家人本就是不熟的,加上这档事,密密妈更不会对苏幕有好脸色,便打定主意各自回家。

一行人行至门口,段沧开口道了歉,密密妈也就脸色郁郁地离开了,只剩下封子。

封子隐隐感到事情的不对劲,自己的手机不见了,车祸昏迷醒来就不见了,除了沈弈回到了本市的亲戚家之外所有人的父母都来了,唯独他的。他腿上还打着石膏,好几次想溜出去打电话都失败了,问护士,她们不是不知道就是说正在联系,一个人心酸得难受,折了的腿也疼,头也疼,碍于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只能夜里咬着牙偷偷掉眼泪,苏幕的妈妈来安慰过几回,封子总是很给长辈面子地说自己没事了,却越是害怕,越是难受。

段沧做了个手势,被推到封子的床边,他看着封子,封子也看着他,过了好久,久到封子快要忍不住眼泪的时候,他努力咧开嘴笑:“你腿伤了啊?我说嘛,装逼要遭雷劈的”

段沧微笑:“没有,肋骨伤着了,走路会疼。”

“哦”封子闷闷地应了一声,便不再直视段沧,转身躺下,不一会儿背影就一抖一抖的。

段沧摇着轮椅绕过病床到封子面前,封子眼泪又掉下来几滴,便不再忍,开始嚎啕大哭。

段沧忍不住摸他的头发,慢慢的一下一下地,软软的,没有开始的冲天发那么精神了,却还是乱七八糟的,他只是一声一声缓慢地安慰:“别哭了。”

封子又哭了一会儿,爬起来抱着段沧,靠在他肩膀上号啕,段沧有点儿心疼,自己被抱的紧紧的,寄托了所有感情的重量,很安心,胸口的伤也很疼。

开始的崩溃到后来的抽咽,小孩儿趴在他肩膀上软软地呜咽,段沧抬手一下一下抚他的背,轻轻地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小孩儿抬眼看他,呜咽的间隙难受地表达:“我,一个人……我妈……”

段沧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我已经叫人联系过你妈妈了,不过不知道是手机号记错了还是什么原因都没有打通,你先不要着急。”

小孩儿立马爬起来看着他:“手机,手机给我,我自己打”

段沧轻笑,伸手问后面的人拿手机递给小孩儿,小孩儿捧着手机按号码,几次来来回回地拨,每次都要等到响了很多声之后自动语音开始,几次下来,小孩儿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

“没人接”小孩儿看着他喃喃地说,接着又哭了“我妈是不是生气了,不理我了”

不是关机,不是停机,只是无人接听,让小孩儿一次次猜着原因,接着就开始忏悔“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哭着哭着转移了目标,盯着段沧哭:“都怪你”

段沧起先有些愕然,后来也只能无奈地赔笑:“是,怪我,怪我……”

小孩儿又扑到段沧身上大哭起来,哭得没了气,也没了力气,赖在段沧身上,段沧见他情绪安定了些,斟酌几番开口:“你妈妈肯定没事的,她应该是和你赌气,不知道你受伤了,要是知道了不得心疼死,这样,你先好好养伤,等好一些了呢,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小孩儿趴在他胸口“嗯”了一声。

因为当时车祸距离军区不远,几个人都给拉到了军区医院,医院平时人也不多,苏幕他们几个走了偌大的病房就空了,段沧跟封子商量了下,把封子带回他在本市的公寓里去。

公寓很干净,也很乱,一共一张床,封子来回拖着石膏腿蹦跶几圈只得委屈道:“我睡沙发”总不能鸠占鹊巢不是。

段沧被他这委屈的口气弄得暗自好笑,摇着轮椅到床边,用脚艰难地把床底下的板勾出来,对封子笑道:“你睡这儿”

段沧打电话叫了几个人来收拾屋子,他们两个伤残病人,怎么着都有困难。

俩人昏天黑地,吃了睡,睡了吃地住了一个月,封子的石膏拆了,就有些心急了,几次明里暗里向段沧表示:“我要回去。”

段沧每次都答应着说:“好”

结果三五天一个一个过去,就是没反应。

封子着急了,坐在床上认真地对段沧说:“我要回家”

段沧推脱:“你伤还没好。”

封子耍赖:“那我也回。”

段沧又说:“那我的伤还没好,怎么陪你回?”

封子伸手:“火车票给我,我自己回。”

“不行”

封子沉默一阵,扭头睡下:“那算了”委屈又一阵一阵的,认识了两个月的人,虽然是有些好感的,但算不上亲密,便不能当哥一样的耍赖强迫。

段沧看着封子蜷成一团,想了下,打了个电话,抬头对封子说:“明天,我陪你。”

最终是没有坐火车,三十几个小时实在不是两个病人能受的,于是买了飞机票,封子高高兴兴登机。

起飞不到一小时,伤了的腿就有些疼了,下意识看段沧,段沧紧闭着眼,抿着唇,下巴微微向上扬起,脸色苍白,已经有些细汗渗出,受伤的左手无力地放在把手上,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上,不敢用力。

“你没事吧?”

段沧闭着眼睛轻微摇了摇头,接着马上皱起了眉,封子想起来,他脑震荡还没好。

摸索着按了铃,空姐也有些紧张,问了情况,只是着急地说道:“刚手术怎么能坐飞机?”于是拿了止痛药和温水,封子小心地喂给段沧吃了,没常识真是害死人,封子愧疚地知道了飞机上由于压力的缘故,伤口是会痛的,段沧这类肋骨伤的,算是活受罪了。

五个多小时,艰难地蹦跶着扶着痛得有些脱力的段沧出了机场,打了车,说了自己家的地址,担忧地看段沧:“你还好吧。”

段沧“嗯”了一声,仰头靠在了后座上。

有些紧张,有些高兴,笑着对段沧说怕老妈不能放过自己,非得一顿打才行,说待会儿自己得装下可怜。

段沧模糊地听着,转头看掩饰不住高兴的小孩儿,正好小孩儿转头问他:“你说呢?”

段沧艰难地笑了笑,眼神复杂。

出租车停在家属楼下,段沧仍旧坐在车上,他对小孩儿说:“我在这儿等你,如果没什么事就下来告诉我一声。”

小孩儿单腿蹦跶着欢快地进了家属楼。

段沧的眼神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段沧闭了闭眼,艰难地喘气,他抬起右手覆在脸上,时间过得久了,缓缓下移握住咽喉,皱着眉。

小孩儿最终是出来了,狼狈不堪,他抓着一个少年的领子狠狠撞到墙上,却转眼被揍得爬不起来,两人撕扯着,小孩儿身手不好,却拼了命似的,少年身手了得,却无心打他,于是,僵持着。

段沧不忍心地闭眼,扶着出租车门站起来,出租车司机也有些着急,想上去劝架,段沧向厮打着的少年们走去,他加快几步,拉住小孩儿的拳头,小孩儿拼命地推开他,段沧不放手,他是军人,小孩儿怎么扳得过他,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平淡地看小孩儿一眼,转身上楼去了。

小孩这次发了狠,一肘反手捣在段沧胸口,疯了般追过去,只听见关门的声音,捶门的声音,妇人奇怪地询问‘你是谁’的声音,小孩儿恍惚地答道‘认错门’的声音,接着,小孩儿走了出来。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五体朝地,死了般。

段沧弯着腰,手抓着胸口的布料,被小孩儿一拳打到断掉的肋骨上痛得说不出话,吐了口血,血腥味弥漫的口腔里,好不难受,抬头看小孩儿依旧趴在那里。

已然是傍晚,接近冬季的晚上行人少得可怜,小孩儿趴着,段沧微弯腰站着看小孩儿,疼痛绵延在断骨周围,心里堵得发慌,小孩儿动了一下,将脸露了出来,带着淤青的侧脸贴在脏脏的水泥地上,小孩儿的眼神空洞,忽然他叫道:“段沧”

段沧不答,沉默地看小孩儿,不是疑惑,而是深深的复杂。

小孩儿咧开嘴笑:“你说我他妈的这遇到的什么事儿!”

小孩儿撑了起来坐在冰冷的地上,笑着讲述:

“看到了么,刚才的那个人。”小孩儿笑笑,右手将自己的头发揉乱“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头发”没错,小孩儿的头发比两个月之前长了很多,变得软软的,但还是有些乱七八糟,那少年的头发却如同两个月前的封子一般,精神的冲天发。

小孩儿把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绝望地看着段沧:“段沧,那个人叫我妈‘妈’,你能告诉我,这他妈是怎么一回事么?”

段沧也看他,不过片刻,收回眼神看向别处,说不出话,他看到了的,那个少年有着一张和小孩儿一样的脸。

封子仰着头,眼睛空洞而无神,他喃喃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发不出声音。

小孩儿扶着墙站了起来,走出家属楼的巷道,他低着头没有终点的走着,走了许久,被一把拉住。

段沧一手拉住他,一手扶在胸口,艰难地喘气。

封子一句话都不想说,任凭段沧拉着他缓慢地行走,行走在寒冷的秋夜,夜寂静,越发觉得彻骨,坐在酒店的床上,依然是呆住的,段沧拿了热毛巾裹住他的脸,系一个结在下巴上,然后坐在他身边。

或许思虑良久,或许发了很久的呆,段沧说:“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没精神地笑笑:“厉朗,我叫厉朗。”

段沧说:“厉朗”却不是在叫他。

段沧拉好了窗帘,把电视开着,开了一晚上,不大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小孩儿坐在床边,坐了一晚上,冷掉的毛巾压得他的头低垂下去,他看着电视,不时转头笑骂坑爹的天朝政府,一直保持着嘲讽的模样,右边的嘴角都僵硬了起来,渐渐变得面无表情。

段沧靠坐在床头,看着从窗帘外透出的一点儿亮光,天亮了,很困,一夜没睡,头也很痛。

打扫房间的阿姨按了许久的门铃,小孩儿只抬头看,段沧走过去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好,小孩儿的目光终于到了他的眼上,一动不动的,越发压抑起来。

段沧想逃,却不敢,也不忍心,十六岁的小孩儿,和那时候的齐奕差不多大,傻得不行,脆弱到不行,强装男子汉的委屈,和巨大变故后的无措。

第三天黄昏,小孩儿终于昏了过去,段沧叫了医生来打葡萄糖和生理盐水。

随后的几天,小孩儿恢复了初见的样子,打着哈哈,偶尔睡梦中会跳起来抓着段沧的手说:“段沧段沧,小说里的主角不是重生之后都会被亲近的人认出来的么,我妈妈一定会认出来我的,我去找她。”说完套上那身宽大的涂鸦T恤,跑出门。

段沧会起来,安静地陪着小孩儿,小孩儿从来没有真正去找过。

第三十九天,小孩儿睡醒哭着让段沧带他走。

第四章:一起

把小孩儿接到了原来的公寓,像对待小动物一样对待他,买衣服的时候艰难地思考十六岁男孩的穿衣风格,学着做好吃的家常菜,买科比签名的球衣,球鞋,陪他打球,打电玩,偶尔去泡吧。

推书 20234-02-16 :那一缕希望+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