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觉得,我可能有一点毛病。”男人痛苦的皱起了眉毛。
“……”
“我、”辜自明顿了顿,“我觉得,两年前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这里一样……”
“……”辜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辜自明的表情。
“在国外看了很多关于……其他方面的书。”
“——嗯。”
“我觉得,我可能是一个。”继续顿了顿,“同性恋。”
像是一阵惊雷从辜慎的耳边滚过,脑子里嗡嗡作响。
果然,没猜错。
“我喜欢的人、我……”
辜慎哪里愿意继续听他说下去,用了五分的力量将辜自明的手甩了开来,说:“我不想听。”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逼我?
你这样和我说,和我告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上辈子用我来赚钱,我忍了,这辈子,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真是太自私了。
辜慎的喉咙发出了类似野兽的呻吟声,飞快的从客厅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猛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将自己摔倒了柔软的床上,用枕头捂着头低声的吼了一声。
第十六章:互不相干
莫约过了五分钟,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辜慎站起身来,只觉得脑袋里面像是被放了一个鼓,一直来回的在敲打着,片刻不得安宁。
辜慎从床头拿起外套,想着出去一会儿,吹吹风,清醒清醒。然而刚打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一张令人讨厌的脸。辜慎狠狠地皱眉,冷清的说:“让开。”
辜自明一脸很无奈的表情看着气的满脸通红的辜慎,放轻语气,好声的说道:“对不起,辜慎,你就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吧,我——”我并不是想让你有这么大的压力,恶心,或者什么其他的,更不需要你来回应我。
“呵,”辜慎反而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咬牙说,“好,我当我什么都没听见。”
被半途打断了话的辜自明很是无奈的点点头,讪讪的把不由自主抬起来的手放下去,转身的瞬间,像是无故苍老了好几岁。
他今年二十岁有余,却至今未娶。前世的辜自明也是一样,站在辜慎的身后,为他一点一点的规划人生,只可惜辜慎光辉的人生轨迹中,从未有过辜自明的影子。
辜慎深吸一口气,一把将辜自明向前走出两步的身子拉了回来,一直拽到屋子里,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眯起眼睛,问:“——辜自明,既然你是一个同性恋,那我问你,你有没有和别的男人做过?”
“做……”辜自明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胸腔剧烈地起伏,像是很受侮辱一样,“怎么可能。”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想说的,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辜自明挣脱开辜慎握在自己手腕的手,低下头,因为血液不流通整张脸都显得通红,仔细一听,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喜欢的人,是,你。”
因为喜欢你,所以千方百计的躲着你。
因为喜欢你,所以害怕你离我越来越远。
因为喜欢你,所以不能容忍你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
辜慎,你懂吗?
辜慎揉了揉头发,很是不耐烦的表情,说:“但是,我不喜欢你。”
“……”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辜慎说,“让我忘记你说的是什么,再说你喜欢的人是我,难道你就不能随便编一个人让我稍微安慰一点吗?”
“……”像是非常生气,辜自明的眉毛紧紧地皱起来,脖颈处的青筋都能看见,说道,“……算我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吗?”
“嗯。”
“那我想请一天假。”辜慎眯起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说道“我已经算是成年人了,就算是谈恋爱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可以。”辜自明否认,“十八岁之前,绝对不可以。”
如果他一直不放手的话,无论怎么样的情况,全都没有意义。
辜慎极怒反笑,点点头,心想,也对,固执如辜自明,怎么可能说放开就放开。
你想要什么?
辜慎焦躁的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一边不耐烦的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到了胸前第三个才停止。鼻腔发出类似奔跑过后野兽发出的喘息声,突然转过身,恶狠狠地走到辜自明面前,拽了他一个趔趄,不由自主的往床边走去。辜自明慌了一下,问:“你干什么?辜慎?”
辜慎的力量太大了。辜自明想,那完全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拥有的力量,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的力量堪比成年人,但是实际上这五根手指全都纤细异常,与他的骨骼构架完全不符合。
辜自明慌张的挣扎着,但是没有一点效果,很快的,他的头发感受到了辜慎床单的滑度。很快的,辜慎也俯身靠近了过来,瞬间让辜自明失去了呼吸。
连睁眼闭眼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这样凑近着看辜慎还是第一次。辜自明愣愣的看着辜慎流畅的眼线和琥珀色的眼眸,一惊,连忙挣扎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辜自明喊道,“给我下来。”
“你不是就想这样吗?”辜慎将他的手束缚在头顶上,用腿顶住他想要挣扎的膝盖,可是这距离实在是太近,很快,辜慎就感觉到辜自明下身那快要烧起来的热度,嗤笑一声,“拥抱,接吻,和我做爱,这就是你想要的,嗯?辜自明你告诉我,是不是?”
辜自明的脸红白交加,脖子用力向后仰,躲着辜慎的打量,咬牙说:“你下来!”
辜慎眯眼看辜自明窘迫之极的模样,一副了然的模样,说:“你想要的原来是这些,只可惜以前的我太傻,根本看不出来。如果你和我做过,是不是多少就够了呢?”
“你瞎说什么。”辜自明一副要的了心脏病的模样,“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了的地方,你先——”
辜慎打断他的话,眸子的颜色变得暗淡,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说道:“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呢?你来教教我。”
“……”
“——辜自明。”
【如果真的让你抓住过我,曾经紧紧地,抓住过我,你是不是多少能放手呢。】
辜自明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啊——”压抑的,有细小的声音从喉咙口呻吟出来,随后被人自行的压了下去。
里面有让人面红的泽泽水声,两个人影紧密的交缠,就像是一个人一样。里面不时传出细小的呻吟声,也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而且先前的润滑并不完整,辜自明只觉得自己像是要死了一样,求上求下皆不得。勉强放松自己,苦笑,等到明天再回想自己做了些什么,估计会当场难堪道死过去。
辜慎厌恶的将他摆成跪着的模样,尽量减少身体触碰的姿势,看辜自明双手紧紧地握着床单,骨骼清晰可见,腰部绷紧的颤抖。也不觉得到底有什么好受的,下身被紧紧地裹着,倒是觉出了几分热意,却没有任何觉得食髓知味的感觉。
辜慎的定力强到可怕,一边缓缓的控制着自己动频率,一边还能低头打量辜自明。
那人的脊背都在颤抖,脖颈处都被汗水遍布,像是疼的厉害。
既然如此痛苦,辜自明,你为何还要这么束缚着我。
越发越觉得意兴阑珊,辜慎毫不客气的从他里面拔了出来,感觉身下那人还猛的颤抖了一下,知道他保存着清明的意识,便说道:“辜自明,我不欠你别的了。”
“——从此,我们两个、互不相干。”
第十七章:重逢
足够的条件,足够的代价。
像是辜慎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只可能和一个人做爱,这次的行为他会负责,此生之后绝不会和任何人发生关系。
不是身体洁癖,是精神洁癖。
某种意义上,辜自明得到了他的身体,输了对他的掌控。
很公平,辜慎想。
辜慎第二天当天就从家里出来了,带了几件贴身衣物,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宾馆住下,没有给家里打电话,辜自明却再没有寻找自己的迹象。连续在宾馆住了两天,住了两天也过了两天日夜颠倒的日子,没有去学校,哪里也没有去。
辜慎朦朦胧胧的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宾馆里的唯一一个电话突然响起了来,将他从梦中惊醒,犹豫了一会儿,接听。
“喂?”询问的口气。
“尊敬的辜慎先生。”属于一位温柔的女性的声音,笃定的叫着他的名字,“辜自明先生让我转告您,今天是他的生日,请您做好回家的准备,晚上要参加公众性的酒宴,希望您不要迟到,再见。”
辜慎本来还是模模糊糊的,听到这句话瞬间惊醒,从床上跳了下来。
辜自明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
兴许是第一天,或者,自己踏上这宾馆的第一秒。
辜慎垂下了眼睑,遮挡住了一切的情感。
那天晚上的酒宴并不算是盛大,甚至不属于自助型晚宴,一群属于国内文化界泰斗的老人都聚集在这里,等着看辜自明——这位年轻有为的文学匠人,到底何德何能,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上来。
辜慎来到酒宴上的时候,清楚典礼已经开始,便不敢声张,随便找了个小位置坐了下来。
酒宴上非常安静,除了偶尔听见人们小声的交谈,便只有瓷盘被碰撞的声音了。辜慎对这些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不感兴趣,低头快速的用手机发短信,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所有人都用餐完毕后,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一秒钟,然后再度亮起来。
辜慎暗骂了一声。
这是为了吸引观众注意力的古典招数,看着架势,并不是吃晚饭就可以回去的,想必那些文艺界的老前辈要说些什么,想回去肯定要等到十点以后,那时候辜自明就能打着‘时间太晚了’的幌子,将自己弄回家。
正觉得百般无聊的时候,辜自明突然从餐桌边站了起来,带着耳麦型的扬声器,微微笑了一下,说:“首先很感谢各位的到来,招待不周之处多多包涵。”
掌声雷动。
辜慎:“……”
此刻突然爆发出来的掌声声音太大,像是一块儿尖锐的玻璃喇着他的耳膜,不由自主地缩起身子,向后坐了坐。
“可惜今天我的身体稍有抱恙,”辜自明轻轻叹了口气,“在场的各位,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和鄙人说,可以趁着这次机会一并说出来,我就不私下一个一个的拜访了,谢谢理解。”
说完,辜自明的眼睛,轻轻地扫了一眼辜慎那个方向。
意味不明。
因为这次有相熟的记者来到酒店里,哪里会放过这次机会,走到酒宴上垒砌的一个小舞台上,询问:“辜自明先生身体不适,原因何在?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
辜自明礼貌的点点头,也不说明。
“可是您自从出版了《慎思自明》这本书之后,再没有大规模的出版其他书籍,方便问一下为什么吗?”
“因为在其他报刊有专栏任务,如果您很想看的话欢迎购买。”
“这么说来,”那位并不年轻的女记者问,“您的儿子今天跟着您来了吗?”
辜自明的手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瞬间恢复微笑,说:“我不知道。孩子长大了,难道要家长一直看管着吗?”
辜慎嗤笑一声,并不做其他举动。
陆陆续续关于辜自明的一些问题都提了出来,眼看快要十点钟了,辜慎心急如焚,正想着怎么才能从正抵着辜自明的大门处走出去的时候,不知道那些记者又提了什么问题,只听辜自明叫他的名字,一遍一遍。
“……我并不觉得我的儿子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辜自明轻淡的说,“出生时候的身世是我们所不能决定,能决定的只有自己的后天。辜慎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早慧而且懂事,学习以及武艺方面都有着惊人的成就,相信没有我,他也会有自己完美的人生。”
辜慎微微一愣。
这像是辜自明说出来的话吗?
当然不。
上辈子他们一起住了十多年,却从来没听过辜自明夸奖过他,换一句话来说,辜自明的教育充满了矛盾。一方面是中国传统‘不打不成才’的理论,一方面又是欧洲开放独立的理论,可以说在辜自明的教育里都有很明显的体现。但是这矛盾的教育也是一种不伦不类的教育。辜慎记得辜自明的放手,却更记得他不放手的时候‘辜慎记得辜自明对自己的包容,但是,也会永远记得辜自明的那一耳光。
打碎自己梦想的耳光。
正在发愣的时候,辜自明缓缓地向这边看了看,见他欲走,很是无奈的低了低头,很快调整好情绪,说:“辜慎,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隔得那么远,灯光也不明亮,但是辜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就马上看见那人失落的眼神。
很疲惫,像是怎么都掩盖不起一样。到底积累了多少天,多少年的无奈,在这一刻突然奔腾的涌了出来?
辜慎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理。
很复杂。
腿脚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前迈了几步,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酒宴的正中央。
是了,辜自明,我有话和你说。
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辜慎迷茫的盯着酒宴上的大灯,视网膜瞬间被印上了类似于黑点的东西,再看其他的地方只觉得一片晕眩,眯着眼睛觉得很是疼痛,带着燃烧一般的痛感,视网膜都像是要被灼伤了一般。不知道有没有眼泪流出来。
第十八章:太阳的温度
“辜自明,父亲。”辜慎眯着眼睛,勉强开口,避开大灯直照,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继续说,“我非常感谢你给我的条件,让我成为了一个外人眼里非常优秀的人。”
“但是。”辜慎继续说道,“外人眼里的我可能算是一个幸福的人,但是你呢?辜自明,你什么时候,你有没有过一秒钟,觉得我是一个成功而且成熟的人?”
酒宴上只听见空调高频率的转动声,以及辜慎吸气的声音。
“如果有,我那继续说。”
辜慎:“辜自明,你想没想过,我从来没觉得我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
因为觉得自己没用,所以上辈子才会自杀。
像是偌大的社会里找不到自己真正的意义何在,飘荡在薪水和工作之间,没有乐趣没有梦想——
什么都没有。
那种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是什么的感觉,真的非常可怕。
可怕的连死亡都不会恐惧。
“你喜欢写自己的文字,是因为你觉得文章小说里的人物的命运和性格都可以由你决定,你喜欢这种感觉,紧紧地束缚着,像是这样才有一点的安全感。我不知道你害怕的是什么,但是,我不是你笔下的人物。”
辜慎闭上了眼睛,轻轻的说:“——我是一个人。”
很早以前,辜自明已经说过,他意识到了辜慎并不是一个虚拟的产物,而是一个具有独立人格有追求的人,但是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显然,辜自明意识到了辜慎渴望独立的想法,现实做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