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小喏,我心下一横,我怎么也不能让小喏再受苦了,再让他受苦老子就直接撞了墙算了,老子他妈的不活了!
老子不活了还怕个吊?
“我就是打你了。有你这么发神经的吗?我伤口都裂了!”说完翻了个身。我衣服都被他脱了,纱布露在外面,一转身就能看见纱布上渗出的血。
他像是愣了一愣。
我又表现出疼得不行了的样子:“哎哟,你说你突然的这是干什么?想撞死我啊。你要让我死你真说啊。现在这种情况,你想杀我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吗?”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见他似乎见了血后有点儿松动,忙继续道:“我以前可不这样啊,我以前可是待你不错啊,无微不至不敢说,但什么都站在你的角度给你考虑过,从没干过这种事啊,你说你白眼狼了是不?”
“我……”他吐了一个字,接着就把嘴唇一咬,放在我小腹上的手也拿开了,摸了摸纱布下的伤口,“疼不疼?”
我皱了皱眉:“那个大个窟窿,你说疼不疼?”
“我一时失手……”他忽然两眼一瞪,“可也是你先挑起来的!你没经我批准居然就敢去看他!”
“那我去看他又怎么样了嘛!我是亲他了还是带着他一起跑了?他都为我弄成那个样子了我去看看是人之常情吧,老子又不是畜生,还能不知道谁对我好?”我这边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挺奇怪,我也形容不出来。
他就是怪怪的看着我,说出来的话跟含了个萝卜似的:“你……”
“什么?”我真没听清。
他眨了眨眼,却不再说了,盯着伤口:“怎么样?要不要重新上药?”
我摇头:“就是碰了下,疼倒是真疼,换药不用了。”
他点点头:“那吃了饭我再给你换药。”他说完从我身上起来,整了整袍子。
我也坐起来将衣服穿好。
他伸手过来要帮我扣扣子,我打掉了他的手。他倒也没坚持。
然后他就坐在桌子另一边,我俩这么坐了一会儿,屋外流年的脚步声起,不一会儿走进来:“庄主,公子,饭好了。”他说着一招手,后面进来了六个丫鬟,个个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菜和饭。
“厨房用莲子煮了糯米粥,剩下的做了莲子百酥糕,等饭后再呈上来。”
44
莲子粥煮得不错,清香软糯,吃得我心满意足。
吃完饭我坐在桌子上打了个饱嗝,收到织锦一个鄙视的眼神,笑了笑:“吃多了。”一边说一边拿起莲蓬拨起来。
我让流年给我拿来了一个小碗,把莲子拨出来后就放在小碗里面。拨了十几粒之后,我把它们放在织锦面前:“吃吗?”
织锦的习惯是吃饭吃得少,什么送到他面前,只要他看得顺眼都可以尝上一尝。他捏了一颗滚圆白胖的莲子放进嘴里,咔吧一声嚼了嚼,咽下。
“好吃吗?”
他点点头,又捏了一粒,放到我嘴边。
我看了他一眼,汗了一下,张开嘴将莲子含进嘴里。这个含的时候我已经注意了再注意,可有些事情不是注意了就可以避免的:譬如我的唇碰到了他的手指。啊,不是碰,应该说我去含那颗莲子的时候,将他的手指尖也同时含进去,然后再含着那颗莲子头往后退,也就是说,我的嘴巴在他的指尖上完整地刷了那么一下。
我这个真是怕他忽然扑上来啊。我看他眼神儿都不对了。我也就来得及转个身假装去桌边继续剥莲子,很庆幸他没有抱上来。不过他就算抱上来我也会借着伤口疼拒绝他的,不过这个拒不拒绝得了还是看他……
所以说,老子真没有人权啊没有人权!他奶奶的!
“琥珀。”
我听他这么叫我,有点陌生有点担心:“啊?”
“去洗澡吧。”
我看了眼外面:“天还早呢,等会儿吧。”
他居然想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屋里气氛越来越诡异,我剥着莲子有点儿HOLD不住了,于是乎决定把尽早要说的话说出来,趁着现在他的心情不糟糕的时候:“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嗯。”
“你看我是个还算有良心的人吧。要有人为我做了许多事我总不能不报恩吧。你就想想你自已,要有个人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怎么都要关心关心他不是?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对他也不是那种心思,就是欠多了我这心里不安。那个你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能有事没事地见见小喏?”
我这话说得有点儿长,铺堑也多,主要是我怕一开口就是最后一句沈织锦会当场给我翻脸子看。所以我就循序了再循序、渐进了再渐进,心想就算他不答应,也别给弄生气了。谁知啊,哎,我这话说了一半他脸色就沉了,等到说完那脸色就跟锅底没两样了。我看着他,他不作声,我的眼睛有点儿酸,眨了眨眼,他还是看着我,既不说话,也没任何表示。
我放了颗莲子在嘴里,嚼得吧吧地闷响:“你不同意就算了。你别生气,我也不是非见他不可。就是他被照顾好了我也放心了。”我低下头看着碗中白胖胖的莲小子们,有敢抬头。
我把莲子一颗一颗放进嘴里,嚼完了一颗再放一颗,也就吃得很慢,大约吃了七八颗的时候,才听见他说:“今天有人跟我说,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心,就得投他所好。你觉得这话有道理吗?”
我想了想:“有啊。你投别人所好别人才会高兴,别人一高兴就会喜欢你这个人,当然这只是普通的喜欢。不过长久相处下来,他的高兴都和你联系在一起,自然而然就变成那种喜欢了。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有谁跟你说这个啊?”
哇塞,居然有人能跟他说这个,这人不是个蠢蛋也是个奇葩啊!
“这样啊,那我试试看。你不是想去看秦喏吗?你去吧,我不拦你。”他顿了顿,“不过不许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不然你碰哪儿我就把他哪儿割掉!”
我点点头:“保证不接触!”我乐滋滋地想今后就可以自由去看小喏了,顺便也可以在那边打点一下,那个佣人啊守卫啊拿了好处自然多办事儿,我就算不在那里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怠慢他!
我都恨不得立刻就跑过去了。可是还是不能过去的,我又不傻。“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我乐得在屋子走了两圈儿,觉得整间屋子瞬间顺眼了不少,连带着他都亲切一些,虽然不知道这会儿抽的什么风。
我转了两圈停下,发现他已经拿着我的书看起来了。他看书比我细致,看到哪里还会叠个计,不像我什么都懒得干,把书一合就走人。下次再来看就再找地方,找不着了就从记得的情节重新看。
我看了眼他看书的进度,冒似跟我差不多,我想我以后是不是就着他的记号看下去呢?心情好了剥莲子都快一些,不一会儿两个莲蓬就被我剥得干干净净。我把碗放到炕桌上往他那这推了推。
他也没看我,只是换了只手拿书,空出来的这只手从碗里拿了颗莲子放进嘴里。他拿起慢,吃得更精细,我嚼三颗他才嚼一颗,瞧瞧这吃东西的斯文劲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拍了拍手站起,跑到门口叫来流年:“给我放洗澡水吧。”
流年答应着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进来,手里端着一碟白色的梅花形的糕点,那个香味儿,香味跟蛇似的钻进鼻子里,香得我眼睛都直了。
“点心做好了。”他把它们放在炕桌上,“公子,水也放好了。”
我嗯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拿了块糕点放在嘴里:就是这个!香而不冲,甜而不腻,放在嘴里刚刚好,舒服得嘴巴似乎都在冒泡泡!
我一口气吃了三块儿,拿起第四块儿的时候织锦头也不抬地说:“你晚饭不是吃了很多吗?”
我眨了眨眼。
“小心吃太多晚上睡不着。”
我看了看手里的白糕,这回没忍心一口包完,而是咬了半块,细心地嚼烂了再吃半块,然后又拿起一块。
这时候织锦忽然把书一合,看向我:“你洗不洗澡?”
我一边嚼一边说:“洗啊。”
“一会儿我也要去洗,你是现在洗还是一会儿跟我一起洗?”
我吧嗒吧嗒的嘴巴一僵,半天才道:“现、现在就去洗。”说完把白糕往嘴里一放,转身就跑浴间去了。
45
路上看见门口的两个守卫,于是向流年招了招手:“送点吃的喝的给二位大哥,看他们站了一天也够辛苦的。”
流年答应了去了。
我走进浴间,因为挂念着糕点,洗得很快,就下水涂了胰皂搓干净就上来了,整个过程估计大半柱香的时间。就是穿衣慢了点儿,毕竟单手嘛,不是太方便。
我跑进屋,放开了肚子准备把剩下的十块白糕全塞进肚子。我扑到桌子上,看到了一个空的碟子。
我愣了愣:怎么有个空碟子,放白糕的碟子呢?嗯……这个碟子看着也蛮眼熟的,好像是……好像是放白糕的碟子?那、那我的白糕呢?
我转头看了看若无其事看书的织锦:“点心呢?”
他放下书站起来:“我吃了。”
什么?
我才吃了五块啊!
你居然吃了十多块!
那是我要摘的莲子我提出来做的点心好不好?
你怎么可以不问过我就把他们全吃掉?
重点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我心里翻江倒海啊,恨不得让他给我把点心吐出来啊,可是面子上不敢表露分毫啊,我也就敢张着嘴看他:“看不出你这么能吃啊!”
流年端了盆水进来。
他在盆里洗手:“你要是想吃,明天再做就是了。”
我抽了抽嘴角:“你洗手干什么?”
他擦干了手,转身:“你说呢?”他走到炕边,从炕上把红漆木盘端到桌上,里面是一堆瓶瓶罐罐和纱布。
我也就坐在炕上褪下了衣服。
……
包伤口废了不少时间,他额头又出了汗,包完后用流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行了。”他把东西收好了放回炕上,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你刚吃得多,坐一会儿再睡,那书还不错。”他指了指桌上的书,走了。
我拿起书。一翻就到他作记号的这一页,情节和我记得的也算连得上来,我也懒得往前翻了,就着他的记就往后看。
看了大约两三页,抬头看天已经全黑了,院门旁点了两座铜灯,守卫还站在那里。我拿着书走上去:“你们还在这儿啊,站了一天挺累吧?”
守卫们看了我一眼。
“我叫流年给你们送了吃的,吃了吗?”
他们点点头:“多谢公子。”
“没事儿,看你们值勤辛苦呗。你们这是要站多少个时辰啊?”
“六个时辰。”
我点点头:那就是一天两班。“时间真长,你们就没提过一天三班?不然这样,我给庄主提一提?”
“这个……多谢公子了,不过庄里的人都这样,我们不敢特殊。”
“哎,其实我现在连武功都没有,不用你们这么看着的,你们要是不看我,日子估计舒服很多呢。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们喝酒吧?”
“不敢不敢。”
“你看每天这么劳累你们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不是什么好酒,就是叫屋里人做点小菜什么的,等你们有空了在屋里吃吃。怎么样,什么时候有空?”
他们互看了一眼:“如此便多谢公子了。我们子时中换班。”
“那行,我叫流年备点儿酒菜,你们带着回去吃。”
我走到院中跟流年说了,才进屋琢磨起来:这一天两班,换班的时间是子时中,也就是说子时中应该是守卫比较混乱的时候,彼此之间换班总是要寒暄几句,有个什么影子飞过看不见的机率也会增加。要想带小喏逃出去,这个时间段是最好的了。
不过,我没有武功,怎么带小喏逃出去呢?
我抓了抓头,真他妈的头疼。
46
拿到出入准许令的我很高兴,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织锦照例不在,流年说他自从当了庄主每天天不亮就去议事厅与四大筑管商议事情。
一路上我走得飞快,路经小湖时都觉得这湖上金光真美。守卫面带笑容地放我进去。等我走到院子里,面对着那块一撩就开的帘子时却滞住了。
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帘子,才举手撩开它。
我想到了很多,想他出身寒苦,命悬一线坐上管事的位子。可惜如今落入这幅田地,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我喉头有点发干,眼睛有点发涩,撩起里屋帘子时手都是抖的。
他仍然躺在床上,只是没有呻吟,像是睡着了。脸色还是那样苍白,不过纱布周围的肌肤不像上次那么红,有些小水泡也在往下消。
“公子。”丫鬟看到我行了礼。
我举中指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走到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他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身体比我印象中的瘦弱了很多。
我就着床边的椅子坐下来,再也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好像是弹指之间,又好像有好多年那么久,总之看着他的脸,时光既像静止,也像飞逝。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只是不再有六年前那一股青涩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面对世俗迫害的坚定。
我很喜欢他。
我到这一刻才意识到,我是这样的喜欢他。这种感情也许从我第一次见他就有了,但是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它无关占有,无关喜恶,它就在那里,抹也抹不掉。经过岁月的冲刷,他依旧如初见时鲜活,毫不褪色。
丫鬟端着一碗药进来。药里有一根巴掌长的细竹管。我正奇怪它的用处,就见丫鬟将竹管一头伸进他的嘴里,自己含了一口药汁,对着竹管的另一头送下去。
我的手就那么颤了一下,有种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欲|望!心里像被油煎着似的,看丫鬟一口一口地喂完了药,站起身示意她跟我出来。
走到院中,我问:“他自己不能喝药吗?”
丫鬟摇摇头:“他连清醒都不能。”
“不是治了这么久了吗?怎么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这个奴婢不知道。”
“给他看伤的是哪个大夫?”
“是逝水小筑的乐大夫。”
我点点头,掏出一个金镙子:“赏你的。差事办得好以后还有重赏。”
她眼睛一亮,伸手就接。
我把镙子往上举了举:“但要办得不好你小心自己的小命!”
丫鬟惊愕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不信我办得到?”
丫鬟忙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怕。
我满意地将金镙子放在她手上,转身向逝水小筑去。
逝水小筑建在小湖的北边,是庄里最里面的建筑,管着一庄的大小开支。因为庄中经常有人受伤,所以自行配了大夫,并且按照资格、医术的好坏发月钱。
本来大夫们由吹雪小筑管,可是大夫们说那里杀气太重住着实在不舒服,于是就把他们迁到了逝水小筑,也是四大筑管中唯一女性的管辖范围。
奉茶的小厮说殇无月正在议事厅,我心道太好了。没有这浑身带刺儿的女人,我找人方便多了。于是叫小厮给我把乐大夫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