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宇真用手一抓,将林龙翻转过来一直推到落地窗前,外面已经有直升机的滑翔声,巨大的探照灯从落地窗外射了进来,几乎将里面照得纤毫毕现,从扩音机不停地喊叫:「叶警司,请您保持冷静,立刻放下人质,从里面走出来!」
「叶宇真,你可要小心,咱们的狙击手可不知道这只不过是个舞台。」
「你很喜欢舞台,嗯?」叶宇真微笑了一下地道。
「哦……」林龙用一种深情款款的声音道:「我喜欢舞台,只不过是因为舞台上有你!」
叶宇真解下自己的领带,用牙齿咬住一端,用一只手将林龙的双手捆缚了起来,然后淡然地道:「那希望你能喜欢下面的演出!」
林龙从叶宇真开始捆他的手就有一点皱眉头,他了解任何状态下的叶宇真,但不包括现在。
往常的叶宇真是一个被很多观念束缚着的人,无论外表多么强硬,内心都是一个腼腆、保守的人,他可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可是……
林龙心中的可是还没有完,叶宇真的手已经搭到他腰间的皮带上,开始解他的皮带。
这一下让林龙心中的感觉已经不是用震惊可以形容的,在他的了解里,就算叶宇真最后屈服了,他也不是会主动来解别人皮带的人。
当然那样很好,可他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在这面落地窗前,在这么明亮的探照灯光下,下面密密麻麻站立的全部是他们的同事。
所以林龙的反应稍稍迟钝了两秒,叶宇真已经把他的皮带松开,当他意识到叶宇真想要干什么,不禁一惊,脱口道:「叶宇真,你敢!」
他一动,叶宇真用手把他的头狠狠地顶在玻璃上,凑在他的耳边沙哑地道:「我为什么不敢?!」
说完,叶宇真已经哗啦把他的裤子全扒了下来。
林龙的下身一下子赤条条地暴露在百来位观众们面前,他的脸顿时涨了个通红。
他一直都是个无法无天的人,他特殊的家庭、特殊的身分注定他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有权有势、高高在上,掌控着别人的一切,他这一辈子都还没出过这么大的洋相。
林龙咬牙道:「很好,叶宇真,只要你付得起这个代价。」
下面的刑警们都有一点懵了,即使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办公室人员,可是基本上也还算是个个见多识广,可让他们敲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他们一个高级警司能干出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另一个警官的裤子给扒掉的事情。
米格尔站在楼下,真的有一点汗如雨下之感,作为一个老派的苏格兰人,裸照事件已经够惊悚,今天的这一幕他实在是震惊到有那么一刻都不会思考。
叶宇真简直没给自己一点退路,米格尔心中突然对他所承受的痛苦有了一点感知,他以为放过令叶宇真声名扫地的林龙对他来说是一定的牺牲,但是他现在才隐隐明白那远不是一点牺牲。
「通知狙击手,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开枪!」米格尔回头严厉地吩咐了一声。
叶宇真看着窗外那些人群睁大了的眼睛,上下的嘴唇不停地在闭合,那些景象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放大放大,他竟然轻笑了一声,对林龙道:「你要怎样对付我,把我的裸照再公布一遍,还是亲自上阵将你那些让人恶心的下流动作也贡献出来?」
林龙只是稍许惊慌失措了一下便镇定下来,这么反常的叶宇真恐怕不能以平时了解的方式去应付,他的语调也变得如同演说家那样的动听,微笑道:「宇真,因为我很清楚,只有世界都无法容纳你的时候,你才会清楚的明白,唯有我,只有我能自始至终都容纳你。」
林龙审视叶宇真的同时,叶宇真也在审视着林龙,凭借着叶宇真对林龙的了解,这样的羞侮足以使林龙失去冷静。
再没有人比林龙更严苛遵行着完美主义,他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衣着笔挺,举手投足都如同一名最上流的绅士。
他会在跟叶宇真见面的时候,用上万美金来做一碗面,也会因为不愿意破坏自己的形象,而在撒哈拉大沙漠当中放叶宇真离开。因为完美,他甚至没办法接受叶宇真的怯懦,又怎么能接受自己如此狼狈的赤身裸体、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可是他的惊怒失措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便很好地控制住了,他看着叶宇真的眼神,依然像是一名强者在看弱者,姿态也没有那么尴尬,神态也跟着自如了起来。
他的目光让叶宇真不由自主全身起了一种寒意,叶宇真微微垂了一下眼帘,从口袋里掏出一枝钢笔在林龙的眼前晃了一下,微笑道:「还满意吗?」
林龙的头被叶宇真歪着按在玻璃上,听见叶宇真的问话,便瞥了一眼叶宇真白皙指间扣着的一枝黑色派克笔,懒洋洋地道:「宇真的品味一直不错,但却不够挑剔,这枝笔是不错,限量派克,可是限量的大路货色也还是大路货色。」
叶宇真轻笑了一声,道:「那你只好将就了。」
他说完脚一踢林龙的脚踝,林龙吃痛,不由自主地分开了自己的双腿,紧接着叶宇真将那枝笔直接捅进了林龙的后面,然后低声道:「现在有没有觉得你的唱片机里的曲子很应景?!」
林龙猝不及防,一声惨叫,就算隔着一层楼,下面的人也还是听到他的叫声,配合着他不由自主前倾的身体,所有观众的第一个念头是叶警司居然把林龙给强暴了。
「你这样别人会以为你太爱我,爱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暴我……这就像是我想对你干的!」林龙抽着气咬着牙道。
「那可说不一定,别人还以为你积极邀请。你别误会,操你,会让我恶心的!」
叶宇真说着将笔一抽,笔扣滑过林龙的内庭。即便林龙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也不禁疼得额头冒汗,强忍着才颤声笑道:「叶宇真,你最好要多保护自己,我跟你起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屈服,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叶宇真是躺在我的身体底下的。」
叶宇真又将钢笔狠狠地插入,嘴里倒是很轻淡地道:「我如果是你,现在就不会那么自信!」
林龙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像一头狼似的盯着叶宇真,嘴巴挂着一丝邪笑道:「叶宇真,你已经崩溃了,你以为你离屈服……还远吗?」
他像头狼似的眼神令叶宇真稍稍走神,林龙立即抓住了机会,一肘击在叶宇真的持枪的手腕上,枪顿时飞了出去。
叶宇真一侧身想去取那把枪,但是林龙却整个人扑过来将他按在地上,两人翻翻滚滚几圈,叶宇真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
林龙冷笑道:「戏还不结束吗,叶警司?!」
叶宇真被林龙卡住脖子,也许是缺氧的原因,只觉得一阵说不出来的疲乏,不禁闭上了眼睛,林龙由上而下地看着叶宇真,眼神说不出来的复杂,什么样都有一点,但最多的是嗜血一般的占有欲。
等二楼的门被冲开,别人看到的就是林龙死死地掐住叶宇真的脖子,叶宇真整个脸都被掐得发白。
特工们急忙上前拉开了林龙,叶宇真才算脱困,翻身大声咳嗽。
特工们押走叶宇真的时候,林龙突然叫住他们,叶宇真转头,林龙举起手中的钢笔,用充血的眼神道:「宇真,别忘了我的誓言!」
叶宇真一脸疲惫没有答话,只是任由特工们将他反锁着手带走。
国际刑警大约成立以来,从未出现过如此恶劣的事件,很多人都在看着总部会怎么处理。
很快就有一支专人组成的队伍过来审讯叶宇真,其中甚至包括几位军队心理学家。
可叶宇真从头到尾就是不开口,无论审讯者是用硬的还是软的,他都沉默不语。
叶宇真犯的错误是显而易见的,可是给他定罪却是困难的。
强奸罪?
叶宇真并没有直正侵犯林龙,他的罪行至多就是犯下了公众场所猥亵罪。
而叶宇真的拒绝合作,军队心理学家也无法就此判断他是否存有精神上的隐疾。
尽管米格尔有下令不能对叶宇真动刑,但是精于拷问的内部调查一科仍然有办法令叶宇真在短短三天之内整个人瘦了好多圈,原本很英挺的一个人,因为脸色苍白而看上去非常的憔悴。
这原本有可能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案子,可是却在短短的几天之后,总部依据叶家的控诉,很快就将持有英国护照的叶宇真移交给伦敦刑事厅。
这令内部调查一科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
根据保密条例,叶宇真通常都是在秘密判刑过后,才会被押外一级监狱服刑。
临行前,林龙来过一回,他看上去,仿佛那晚上那么狼狈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
「叶宇真,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林龙衣冠楚楚地站在栅栏外面,看着眼底一片青黑的叶宇真笑道。
叶宇真的头微微靠在墙壁上,然后道:「你想什么我没兴趣。」
「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敢按自己真实的想法活着,你说自己不想说的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甚至上自己不想上的床,你按别人的意愿活着,所以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其实不过是条可怜虫。」
「恭喜!」叶宇真淡淡地道:「你终于开始不自说自话了。」
林龙打量着叶宇真,仿佛想看到他的内心深处,道:「叶宇真,你都不惜上安德鲁的床来维护你的形象,我很好奇是什么动力使你肯作出如此大的改变?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正义。」
叶宇真依然很冷淡,道:「我想什么我也没有兴趣告诉你,你只要记得信守承诺就好。」
林龙硬朗的嘴型弯出一抹讥讽,道:「怎么你终于想起这出戏还需要我的配合吗,叶宇真?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付出了所有,但还是功亏一篑?你没有了名声,你觉得自己是个无名英雄,不,你会成为一个人人皆知的变态,一个货真价实的通缉犯,爱情、事业、自尊、名声……你一样也没有!」
「林龙……」叶宇真打断了林龙的陈述,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他抬起眼眸看向林龙,黑白分明,道:「因为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是按你的剧本在走,所以你现在也没必要向我复述你的剧本。林龙,我只需要你的上半场,你要不要演下半场对我来讲无足轻重,因为你在我的舞台上连个配角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个道具。」
林龙猛然突然抓住了栅栏,他双眸发红地道:「叶宇真……很好,那我等着你的全场演出。你以为没有我,你就能大功告成……」
林龙发出了好笑的声音,道:「叶宇真,你觉得安德鲁会对你手下留情?会为你放弃四十亿欧元的军火单子?会为你拱手相让自己还没坐热的欧洲军火走私皇帝的宝座?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值钱了!
「你对安德鲁来说,可能不过是一个特别一点的床上调剂品,毕竟不是每个高级警司肯躺在床上张开腿侍候一个黑道头子的。你以为当你对他不再是有用,而是有危害的时候,你这个调剂品的魅力能值很多钱?」
他说得太过激动,以至于衣服有一点凌乱,他松开握住栅栏的手,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又恢复了平静,他微笑道:「所以宇真,我怎么会破坏你跟安德鲁这场最后的落幕戏剧?祝你好运,别忘了我始终在看着你的演出。」
叶宇真一直听到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通道里,才慢慢将身体团起来,闭上眼睛,但他知道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从他被关进来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审问、令他保持清醒的针剂,他几乎快忘了沉睡是什么的一个状态。
其实林龙一走,就有人将他押送到伦敦当地的看守所。
这里的条件比国际刑警关押的地方要差很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但对叶宇真来说,这里跟那里似乎完全感觉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他用相同的姿势、相同的沉默,不眠不休似的坐在床上。
看守所的狱警们不时地张望一下他,他们还从没遇过有这么多人前来拜托他们特别关照的人物。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前一分钟某个探长打招呼要他们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男人,可是他们的警棍还没拿起,另一个探长又打电话来让他们无论如何要保全这个男人。
这种自相矛盾在他们内部不停地发生,以至于狱警们决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这显然是一场国际刑警内部公共关系的角逐,拜托要让人好好教训他一下的内部调查一科,跟四处打电话拜托别人照顾他一下的英国分部。
两天下来,汤姆的嘴巴上都起了几个泡,自然其他的人脸色也不好看,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个通话中,跟另一部在拨号中的电话。
内部调查一科是专门搞关系的,而英国分部就胜在他们是地头蛇,几场较量下来,短时间之内还分不出胜负。
刑警们对这个叶宇真有说不出来的好奇,可是叶宇真却表现得对整个周围发生的事情都漠不关心似的,既不吃也不睡,整天只是抱着双膝凝视着地面。
「看上去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谁知道,不过这样子倒是不错。」
「是啊……这样的东亚人只怕在牢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不晓得他挺得过挺不过。」
「你没看到这么多人要关照他?」
「可是想要他好看的人也很多。」
「进了监狱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像他这样的,多半是要给那群饿狼们吃了的。」
狱警们无聊的闲聊声不时地从栅栏外传来。
一直凝滞不动的叶宇真的眼眸突然动了一下。
那是脚步声,叶宇真在这里逗留了四十八小时,但这脚步声不属于三班十二个巡警的任何一人。
声音突然就静止了。
空气当中似乎传来一阵异样的味道,叶宇真几乎在闻到这个味道的同时,就从单人床上跳了起来,可是紧接着过道上一个烟火弹被扔了进来,浓烈的烟火顿时弥漫了整个舍临。
难道是……林龙!叶宇真脑海中模糊地飘过一丝想法。
他等的人自然是安德鲁,可是依照林龙那种性格,他在这个时候不依照协定乱来也不是不可能。
叶宇真听见了栅栏的开门声,一道黑影闪了进来,那人刚进来,叶宇真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反抗,他一把扣住来人持枪的手,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枪从来人的手腕上掉了下去,可是于此同时,叶宇真只觉得左肩一麻,顿时眼前一黑,久违的困意袭来,整个身躯便失去知觉摔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宇真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知觉,迷糊当中身体正在摇晃,似乎是在什么行进的车当中。
除此之外,就是他觉得有人在解自己的衬衣,一粒粒的解开扣子。
「林龙!」叶宇真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嘘,嘘!」那人压住了他,轻声道:「是我,宝贝!」
叶宇真才看清了面前的人,宽宽的眼帘,银灰色的眸子,时而寒冷、时而讥诮的目光,不是安德鲁是谁?他突然觉得一阵放松。
安德鲁拿起手中的酒精棉,轻轻揉了揉叶宇真被麻醉枪打中的地方,笑道:「我只是听说你在看守所几天都没睡过,所以让人给你小小的打了一针,你却把别人的手都折了。」
叶宇真整个人像是都松懈下来一般,是安德鲁……计划成功了。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麻醉剂没有完全消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叶宇真又陷入了晕睡当中。
后面即使安德鲁把他抱下车子,他似乎也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一直沉睡了两天,他才算是清醒过来,但醒过来之后就是抱着双膝发呆。
安德鲁当然知道这个打击对于叶宇真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叶宇真有多珍惜这份工作,那是他的寄托,也是他的追求。
安德鲁轻抚着叶宇真的头发,慎重地道:「宇真,虽然按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你实在没吃太多的亏,不过如果你确实介意要跟一帮蠢货解释来龙去脉。林龙的那件事情……我也算是证人,如果你觉得必要……我其实可以为你出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