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密事 下+番外——坏孩只

作者:坏孩只  录入:02-12

“墨笑!”银面郎君如冰霜一般的声音淡然响起。触上墨笑胸口衣襟的,正是锋利剑刃!“退下!”墨笑幽幽地望了我一眼,终是垂头退出监牢。银面郎君的目光又转而瞥向我。“碎琴,你神乐阁以绝尘咒独霸江湖,可在我看来,这心法简直不堪一击!就像你此刻这般狼狈!”

“你住口!”我起身,缓缓地举起手中仅剩半段的宝剑。“我绝不允许你轻视神乐阁!”四年了,我从未如此血液沸腾,从未如此狠心认真!四年里,我失去的并不只是碎琴的身份和武功!还有对神乐的忠心耿耿!但我始终是碎琴,始终割舍不了十多年的情义!“我碎琴——再不会允许任何人,玷污神乐阁一分一毫!”断剑直指银面郎君喉间!“我定会以绝尘咒取你性命!”

银面郎君怔怔盯着我半响,将手中那把重剑扔在我面前。“此剑随我十多年,你神乐护法若是舍古琴不用,而以此剑将我了结。死在你剑下,我便毫无半点怨言!”语罢,他便转身而去。“碎琴!我等着你!”

我望着地上这把其貌不扬残破不堪的重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为了神乐阁的安危,以及无辜逝去的玉箫,我终有一日,要将兴风作浪多时的银面郎君,斩杀剑下!但我也自知一点,绝尘咒心法的威力,自古以来唯有在乐器中方能发挥地淋漓尽致。要将绝尘咒融合剑法,简直比登天还难!但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不回放弃!哪怕是粉身碎骨,陪上我碎琴的一切!

我蹲下身子,抚上光芒黯然的陈旧重剑。我要凭借它重现神乐往日风光,我要司落隐再展欢颜,我要一生一世守护神乐阁!因为我就是碎琴!顾柳月此人,在六岁被收养之时便不再存在!这是我抛不开的情义,更是卸不下的责任!

我摸出怀中玉兰,那柔和温润的荧光温暖地令人动容。它却不该属于我!心中浮现一人白衣翩翩的背影,鼻尖似是缭绕上兰香幽幽。泪水一滴一滴,坠落于剑刃之上,我低着头直到泪水干涸。

苏怀秋,这晶莹的泪是顾柳月最后的眷恋与悲伤。此生此世,顾苏二人,再无瓜葛。巫山云梦破碎,再不必寻觅留恋。情深难敌缘浅,终是陌路难逢。

自此以后,茫茫天地之间,便再无逍遥公子顾柳月此人。唯有孤立于风口浪尖,血染剑刃的神乐阁大护法——碎琴!

番外三:封魄回魂

我远远地躲在巷尾,目光紧盯会宾楼的后门。这三日,我跪在街边乞讨,却无人施舍。眼看天气渐渐转凉,若是食不果腹,说不定就熬不过这个寒冬了。我知道会宾楼后门拴着两条看门的大黄狗,每日傍晚楼里人都会将残羹剩饭喂狗,便决心来此地碰碰运气。

日暮降临,我挠了挠脏乱不堪的头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股味儿,想起已三五日没去河边洗澡了。不过,渐渐也接受习惯了这样的苟且偷生。这种人生,就和这股味儿一般恶心却并非难以忍受。

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失魂落魄地过了一年,难道还要继续庸人自扰吗?

“吱——”会宾楼的后门被推开,我立刻警觉地望向那里。只见那两只大黄狗吐着长舌头,摇着尾巴,似是知道有食物送来,兴奋不无地赖上那门内之人。那人提着个小木桶,黄狗迫不及待地嗅着,直到小木桶落地,它们便饥饿难耐地攀上木桶,将头探入桶中,似乎是贪婪地享用起来。

我见那两只狗吃得欢,不由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肚子里空空,到了再无思考其他的地步。我一见那人转身离开,合上门。难掩激动地心情,立刻一溜烟地冲向那两只大黄狗!我三两下踹开黄狗,立刻伸手捞起桶里烂糊的饭菜,直往嘴里送。两只黄狗嘶吼立刻扑到我的身上,其中一只狠狠地咬住了我的手臂。我吃疼地在地上打滚,血腥味浓烈地弥漫开。

两只大黄狗咬住我的衣领将我拖得老远,又晃着尾巴伏在木桶边享受一顿饱餐。我双眼紧盯那盛有饭菜的木桶,慢慢地挪动身子,爬了过去。手臂上的鲜血一缕蹭过地面,“该死的畜生!”我咬牙骂道,脱口而出之时方觉可笑。这分明说的是自己。

我没爬多远,面前便出现一双黑色锦靴。“你就是墨笑?”一阵清幽的嗓音传来。我抬起头,日暮黄昏时的红霞晕染天际,亦将眼前的黑衣男子衬得神秘。

“墨笑”,这是多遥远的名字,却是一个甩不掉的梦魇,纠缠我一辈子!“我不认识你!”我冷声着,慢慢爬过他的脚边。

“既然你喜欢与狗争食,不如就成为我的狗!你为我效忠,我保你衣食无忧!”黑衣男子拎起我的衣领,将我扔在马上。而我已无任何力气挣扎,任他将我带走。此刻,谁给我施舍一口饭吃,便是我的再世父母。在地狱呆久了,哪怕是出卖灵魂,也想要重回人间。

自此,我成了“主公”手下最为忠心的狗。后来我才知道他会救我,只是为了我的医术。作为狗,我比那些拴在门前的要自由得多。我可以选择将医庐安在溯阳以北的阳山,可以从主公那里得到花不完的银子。唯一的限制,便是主公一旦下达命令,即便赴汤蹈火,也必须完成。

阳山,是个隐蔽的地方。没多久我便发现,穿过我医庐后的小树林,那里还有一闲云野鹤的隐居之地。正是武林中大名鼎鼎,制作人皮面具的巧手之人,香山客。传言他出手的人皮面具数量稀少,价格昂贵。我曾去拜访他,他竟然知道我“玉面仙”的名号,于是渐渐地我俩把酒言欢,成为酒友。主公似是知晓此事,却也不干涉我交友。在他看来,非敌即友。

我跟随主公多年,却没有多少事情是需我派上用处的。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主公另有一名走狗,名叫玉箫!玉箫表面上是烟醉楼里的乐师,却是主公打算安插在神乐阁的眼线。我不敢深究主公的身份,也不知主公与神乐阁有何深仇大恨,只是在我十五岁那年,才明白了这一切。

“主公,原来这一切是这么回事。”我沉吟道,听了这一切的计划心中五味杂陈。原来恩怨情仇,如此纠葛。可心下又不由佩服主公这天衣无缝的计谋。

“墨笑,你跟随我也有一年了,我看得出你忠心不二。”他一双锐利的眼眸看得我透不过气。“我要你发誓!此生此时,这个秘密要跟随你一同进到坟墓。若是你敢泄露半句,我定然将你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我听从了主公的指令发誓,但心中不忍感到,这旧日恩仇竟要今朝来偿。却都是主公一人纠缠半生的执念。最后的结局如何?又是为了什么?

我得令后,立刻前往了溯阳钱府。我依计与钱守义相交,并承诺协助围剿司南华之事。当时钱府有清逸山庄的支持,我亦结识了与我年龄相仿的清逸掌门,苏怀秋。我按主公的吩咐对苏怀秋下药,致使他错过了当日的围剿行动。后来的一切便如主公所料。

又过了三五年,玉箫的确进入神乐阁,拜师在大护法碎琴门下。我远远观望着主公的计划,在一步步地实现。却未料到自己只是执行者,却有一日踏入了这场恩怨情仇的乱局中。

那年珍武会,主公的计划走到了最后收盘的地步。苏怀秋对神乐的恨意自然不必多说,神乐更是因为洞天琉仙琴的复出,而将司南华失踪之谜的矛头,直指溯阳钱府,以及在其背后支持的清逸山庄。神乐清逸,产生微妙的嫌隙,在珍武会时强夺宝琴,更是会将怨恨推向高潮。

可千算万算,主公都未料到,神乐阁派出争夺如此重要的洞天琉仙琴的人,并不是阁主司落隐,而是当时执掌神乐的大护法,碎琴!至此,全盘计划功亏一篑!

主公带上银色面具亲自飞上九重顶,以我研制的封魄针刺入碎琴的风府穴一寸。当年害我墨家锒铛入狱,最后株连九族的便是这封魄针。我倾尽全力研制了天底下仅有的三根,一根被我扎入世子体内,害他假死。而第二根我原本以为会是同样的结果,却不料主公告诉我。碎琴并没有假死症状,只是失了所有记忆,封住全身武功。主公将破坏计划的碎琴交给玉箫处理,玉箫将他安排在烟醉楼,给了他全新的身份。

主公计划破碎,他却并不甘心。三年后,他要玉箫潜入清逸,偷盗洞天琉仙琴,只为激发神乐清逸之间更深的仇恨。玉箫偷琴未果,便使计将武林中人怀疑的心思,转移到神秘的大护法碎琴身上。玉箫身受重伤,主公要我不动声色地潜入烟醉楼为他疗伤。并且,查明他与云姨是否对神乐存有二心!

我领命而去,来到长安。由于玉箫云姨都不知道我是主公的人,我便费了不少心力让云姨相信我。她为了试探我,带我去医治一名小倌。那个小倌名叫,顾柳月。我不断勾搭顾柳月,显得自己很不正经。云姨见我毫无城府,才带我去医治玉箫。三日后,我从酒窖知道了云姨和玉箫想要夺取神乐阁阁主之位,并想将我杀害之事。可麻烦的是,顾柳月也在酒窖,我怕他被云姨杀人灭口,决定带他一起逃离。

逃出烟醉楼后,顾柳月对我的照顾,让我对他有了一丝好感。可我却发现,无论我怎么做,他的心都未对我敞开一丝一毫。套用他说的“我们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仅此而已。可即便如此,我都想守护在他身边,听他毫无戒心地唤我“墨贱人!”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眷恋和牵挂。

可好景不长,我带顾柳月前往溯阳珍武会。他有闯荡江湖之心,我便带他去见见世面。再者,珍武会后,我想一路朝北,回阳山向主公交代玉箫的事。而就在珍武会九重顶之上,我见识了司落隐与苏怀秋的旷世之战。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顾柳月竟然心系的是苏怀秋。而司落隐又不知缘由地将顾柳月强行带离。

苏怀秋身负重伤,带清逸弟子前去搜寻。我便紧随其后。在山洞中,发现顾柳月胸口被灼伤,而司落隐不知去向。苏怀秋下令将顾柳月带回清逸山庄,自己便撑不住晕了过去。我盘算清逸是顾柳月避难的好地方,便随他一起去了清逸,想要为他疗伤。

我亲自为顾柳月检查了伤势,却突然发现他后颈的异样。拨开发丝,头皮里有一处黑色小点。那正是我亲手研制的封魄针!我这双手,害死了墨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现在又阴差阳错害了我心尖之人!原来烟醉楼年近三十的小倌顾柳月,根本就是三年前坏了主公好事的十七岁护法,碎琴!

顾柳月醒来后,向我盘问苏怀秋的伤势,并跪下来求我去救苏怀秋的命。我知道,他不再只是我的顾柳月,即便我对他心心念念,他却从不会感受我的真心。难道我的心,他还看不明白,或是说他明白只是无法接受?无论如何都好,我知道自己一旦动心,便是身不由已的结局。“顾柳月!你记住今天所说的话!我们一辈子都是兄弟!只是兄弟!”只是,兄弟。这样也好,无论是顾柳月,还是碎琴,都不是我该拥有的梦。

我治愈了苏怀秋,见他对顾柳月的一往情深,便打算立刻抽身而去。却不料苏怀秋犹记我是十年前围剿司南华时的一份子,更怀疑是我下药害他错失良机。苏怀秋手中冷剑抵上我的脖子,我却毫不畏惧他。“你要真相?我绝不会说的!”我向主公发誓,便不会食言。“我倒要问你,你知道顾柳月是谁,却想要瞒着他,你不怕有一日他会恨你吗!”

苏怀秋一双冰凉刺骨的深潭黑眸,凝视着我。“三年前我便对他一见钟情。可他是神乐阁之人。我努力地想要掩盖这个事实。现在天助我也,他失了记忆,便只要一辈子快活地做‘顾柳月’便好。如果你也为他着想,便别再插手此事!”

的确。顾柳月的性情如此洒脱,封魄针刺入却没有令他假死。也许这冥冥中自有天意。那些复杂的恩怨缠身,只会活得苦闷。我脑海中浮现顾柳月淡淡笑脸。若是为了他着想,便欺瞒一辈子吧!“苏怀秋!你答应我!这辈子都要好好对待顾柳月,别让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便承诺与你共守这个秘密!”

我与苏怀秋协定,便以熏香令顾柳月沉睡。我独自策马离开清逸山庄,回到阳山受罚。我与苏怀秋自以为能瞒住顾柳月。却不料主公心生计划,一系列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最后我奉命拿出回魂,让顾柳月重拾记忆与武功。我的好兄弟顾柳月再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对我恨意连连的护法,碎琴!

作者有话要说:墨笑也是可粘人~他对柳月有情,却不愿那份情牵绊柳月~

我在此卷最后给了墨笑美满幸福的结局~

第四十章:走火入魔

一滴滴汗液沾湿了我的眉睫,在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中,我感到游走于丹田的炙热内力,几乎要将我全身狠狠蒸干。可别无选择,当年我曾将绝尘咒练至顶重,但这四年里武功不仅停滞不前,更是退步了不少。

岁月如梭,被关于这牢内已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也不知外面的江湖已乱作如何。即便手刃银面郎君为期遥遥,落隐,琵琶乃至整个神乐,怕是等不了多久了。神乐阁,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玉箫之死,如同断臂之灾。我埋于心间的仇恨如一道道急令,逼迫我紧绷神经,没日没夜地修炼武功,一丝不敢松懈。这单一,昏暗,压抑,毫无色彩可言的一切,成了我的习惯。

我睁开眼,一阵由丹田翻涌而出的内力,冲破我的各个穴位,如洪水激荡决堤而出,抑制不得。我翻身而起,执起身旁残破重剑,由这股蛮横之力牵引出一招一式。重剑锋光,黯然闪现。剑刃之下杀气腾腾,旋而凝诀,势如破竹。我咬牙执剑,手心渗出汗水。重剑一击,斑驳的铜墙上灰烟四起,又添一道深刻剑痕。

“咳——”我忍不住轻颤起来,半跪于地。重剑勉强支持住我的身子。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于舌根。微微启唇之际,鲜红湿热的液体滑过我的唇角,混杂着布满脸颊的冷汗,滴落于脚边的腐烂稻草之上。

“又是这般!”我喃喃自语,眼前景物渐渐模糊开来。

“柳月!”一抹深沉的嗓音急迫传来。我只感到后背一热,仅有的气力支撑着涣散的意识。“这两年里我说了多少次!你再执意强行驱使内力冲击穴位,只会走火入魔,武功尽废,后果不堪设想!”墨笑自作主张地将全身虚脱的我抱到墙边。

我冷声道,“我是碎琴。”从他怀中不着痕迹地抽身而出,我狠狠地瞪了墨笑一眼。“我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不劳墨大夫费心!”我蜷缩起身子,倚在墙角。警惕地望着墨笑,抬手拭去唇角的猩红,心中冰凉到毫无知觉。

墨笑亦蹲下身子。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抚上我的手腕,为我把脉。但纤细的指停留在半空半响,又终是放下。“碎琴。”他垂下眼帘,缓缓道,“你当真相信主公所说,以内力打通双臂穴位,方能畅通无阻以绝尘咒驱使重剑?”

我脑海中浮现刚开始闭关时,绝尘咒与剑招根本无法相通的境况。当时,银面郎君在铁门边见我练武,嗤之以鼻。并暗示血脉相通,内力游走无阻,才是武学上心法与招式融合的要诀。我思量许久,打通穴位本应是借外力才能办到的。可此番我孑身一人,何来高手输真气予我?若是银面郎君所言非虚,我唯有冒险幻化自己的内力,一路冲击阻塞。习武之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打通奇经八脉,非同小可。更别说由自己一人控制施行。若是一个不慎,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遭内力反噬,性命堪忧。

“神乐武功倚仗乐器为辅,与剑招的契合相距甚远。若是我双臂穴位被打通。绝尘咒与剑法合二为一便指日可待!”我勾起唇角,却又感到一阵血腥涌了上来。我咬牙咽下。自从决定以身犯险开始,我已全然无视每况日下的身子。无任何人能阻止我决定的一切!“绝尘咒本就是独步江湖的心法秘宝,若是配以高深剑法,将是所向披靡!”到时,我必能手刃银面郎君,一雪前耻。更能保护神乐,保护落隐再不受一丝委屈。

推书 20234-02-12 :天使的温柔 下+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