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吹彻玉笙寒——璨燃

作者:璨燃  录入:02-11

郁凌寒在疏影阁时,平日不受罚的日子就在他小小的屋中枯坐,即便是祠堂受罚完毕後尚可回他房中,哪怕是被关著也罢,总还有个去处,可是在这里,郁凌寒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在哪里容身。

秦永夜见他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自是不允他离开自己,抬手一带,就把郁凌寒拽到了自己的怀中,秦永夜身材健硕,加上郁凌寒这时身上哪里都是挨碰不得,这猛地一动,身上到处都痛了起来,秦永夜见他脸色也变,有些怜他,心想下次对他可是还要再轻些,否则坏了不能用,介时还是自己难受。

於是抚了抚他,将围著郁凌寒的铁臂松开了些个,给他一些地方可以自行挪挪,舒适一些。然後,秦永夜便吩咐去准备歌舞,要去泛湖。

这些婢子已经是久跟秦永夜,对秦永夜喜好无不知晓,先还在那里替夜主高兴说是总算寻得了一个妙人,这回应该可以多让夜主高兴几日,谁知也才过了一夜,就要领著这宠去再看新人,心里也是叹息。

一来是替新侍可惜,瞧他模样不应该只有受这一夜的福,二来从前虽知夜主眼光高超独到,不知要个什麽天仙样的人儿才能在他身边多留,见了这个新侍,就照她们来看,已经是上上之上,再无可及了,可如今夜主竟连这样的人物都不肯多要,也不知将来该如何了。

不过或许也当怪这个小东西投胎之时投错了地,哪里不好偏往那郁家门下投,若不是他兄长惹得夜主不快,也当有几日舒心好过。所以轻叹一声,又去吩咐替夜主筛美的魔使,今日再呈十二个上来。

而郁凌寒对此也不是一无所知,这些夜主的喜好於他在魔使那里就已经被教会了的,他当然也是知道自己是在歌舞之际後才呈上,亦即夜主腻了身旁人之时,他才有得见隙,能受夜主之宠。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也这麽快的,要被夜主带去赏习歌舞了。

不过郁凌寒也是被哥哥弄惯了,心里面不会寄望有什麽好事降临己身,昨日他从湖上来,已有一夜恩泽,只是他未能叫夜主尽兴,所以今日夜主就要将他从湖上送回,显见了是不要他。

心里很快想到如果他被送回疏影阁中去,还不知哥哥会用些什麽法子让他难受,这时心里也怕了,哀哀地看著秦永夜,求他。

郁凌寒心思单纯,一看就透,秦永夜又是个绝世的人,一眼即知他此刻所想,低道:“小猫怕什麽?我在这里,又不会把你掉水里去。”

郁凌寒听他这样安慰,心里头苦笑,夜主哪里知道他点点滴滴的心思。可是他也没有什麽法子,一应也只能听从著秦永夜的安排。

好个风和日丽的夏日,荷花开得妙极,只见碧色荷叶掩映粉色花枝,那些荷花生得高高低低、错错落落,微风徐来,满湖荷叶就在那儿轻轻翻动,带得叶旁花枝也频频顾首,遥相问候。更有风送荷香,幽幽转转,泌人心肺。

郁凌寒昨日自莲中来,却未见如此美景,今日又更与前时在马车中所见别有不同,一时也是痴了,只知睁大双眼屏住呼吸,尽将这景收在眼底。再回之神时,忽地嗅到茶香裹著荷香,直入鼻尖,他定眼细看,只是普普通通一杯茶,却不知用了什麽法术。

秦永夜见他起了兴趣,耐心解释道:“这几日荷花开得好,夜间将茶叶包了放在花蕊深处,第二日取出来喝,便有这般味道。”

郁凌寒点点头,伸手接过婢子递给他的花茶,先是深深嗅了一口,然後才小口品饮。於是秦永夜又见他这般吃食,更觉他累。若不是这茶水烫人,只怕要早助他一臂之力。

因为郁凌寒的出现,魔使琢磨著夜主这些日子恐怕是喜欢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而且这几日荷花开得又好,有了郁凌寒那次的成功,便想著好事成双,所以在事先的安排下,今日送上来的十二名女子尽做渔女打扮,唱著渔歌从荷中划著出来,细细听来,正是乐府一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歌虽简单,意韵却是极佳,反复吟唱,又由这些少女佳人做出了个采莲的模样,只觉霎时之间地域转换,入到了那南国之间,特别这湖中本就有鱼,见上面有得船动自然是要齐齐聚著,讨个食吃,船在莲中穿梭来去,时隐时现,鱼也尾随著小船,便成了一个戏莲的模样。

郁凌寒哪里见过这麽多鱼,而且他早就听明白她们口中的唱词,明白这纠结之时的花其名曰“怜”。

郁凌寒自父母逝後就不再读书,他哪里知道什麽“莲”是什麽“怜”,只因二字音同,便傻傻地认作两者本是如一。

郁凌寒自名此花乃叫“怜”花之後,郁结在心内苦闷忽得在此时又被渲染开来。他懂了,这花名唤“怜”花,而它确实也当是“怜”花。

此花当是花名之中就已是寓意不祥,它幽幽生在水中,虽不夺人性命,却总叫人亡於其间,一如他的姐姐以及只有短短几日主仆情义却被深深铭之於心的石小玲。

世上有些东西伤得他人,也能护得了自己,可是这怜花是连自身也是保不住的,只要雨打风吹,便能保叫其身折断,即便是远远地生在水中保护著自己,却仍是会被那有心人采撷以供赏玩,将那含苞的花迫著开放。

然则在水中自在开放的,尚且还能留得几日花期,在水中摇摇曳曳地能够多受几日阳光雨露,若是被人强摘了来,迫著将花朵绽开,最多也只不过是一夕一夜,第二日就见得到怜花败迹,主人於是不喜,心里就会起了丢弃之意。

此名怜花,当真叫得贴切。

郁凌寒想著,心绪就在他脸上显露了出来,神魂渐渐落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秦永夜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一路风帆地走到了今日,哪里想得到有人见到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花儿就忧愁起来,心里也是奇怪,就要想些法子让小猫开心起来。

想到此将手一招,立时就从旁边划出一条船来,秦永夜抱著郁凌寒轻点足尖,如同鹏鸟一般,轻轻地落在了船上。郁凌寒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一动便已来到了船上,其实他还是怕水的,因此一动不敢动,依偎著秦永夜就闭著双眼。

秦永夜很喜欢他这样全身心地信著自己,靠著自己,又将他搂得紧了几分,然後吩咐将船开到莲处去。郁凌寒听那歌声还是不歇,然後能感觉到船在往湖的深处去,然後不但歌声听得更明,花香嗅来更浓,就连莲叶那特有的清香也也混到水气之中了,加上秦永夜身上暖暖地烘著他,虽然害怕,还是睁开眼来看了一看。

第五章

这时船到水中,而方才那些肚饿的鱼还没有被人好生喂过,见到先前那些船已经去了,可是总还未散,仍在那里推推挤挤地聚在一堆不走,现下感到水波流动,又齐齐地到了一句,滚滚地,围绕在秦永夜这条船这儿就不走了。

水中但见浮鱼翻涌,一张又一张的圆圆小嘴开开合合,它背上色彩以红色居多,而又各有不同,有些红中带黑,有些红中嵌金,更有些奇形怪状长了不少斑斑点点,真可说得上是杂乱纷陈。

郁凌寒从没有见过这个,看著这些鱼儿争食有趣,不由微微一笑。

秦永夜见他这般从心里由衷地露出笑意,显在他脸上又为他的容颜添了几分色彩,不由低下头去,轻啄了他一下:“你喜欢?我变个戏法给你看。”

郁凌寒知道“戏法”二字是什麽意思,但是想当然尔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年纪尚小,听到这些也自然就来了兴趣,早将先前见到莲花之时的郁郁心结抛朝了一旁,睁大了双眼看著秦永夜。

秦永夜一直看著他,这时见他好奇,心里的喜意也泛了出来:“小猫,你看,这是什麽?”

说完,手中向外一撒,那些鱼食就纷纷扬扬地落到了水面,引得得鱼儿来争抢,乱作一团。

有些尺把长的鲤鱼,仗著它力大,跳出水来就要争个好位置来吃,就在它起身瞬间,身上的水滑落而下,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映得它通红的身也是分外耀眼。

郁凌寒看著高兴,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捉,那鱼恰在此时又跌入湖中,溅了不少水在郁凌寒脸上,他被水击得一动,打了一个寒颤,还没有再够身又去看时,就被秦永夜抱稳了:“小猫想下水去抓鱼?不行。”

郁凌寒脸上有些泄气,然则秦永夜却塞了一些鱼食在他手中:“喂可以,莫掉到水中,”然後好心问他,“要我抱你麽?”郁凌寒脸“腾”一下子就红了,摇摇头,自己就跃下了秦永夜怀抱,扒在船边去喂鱼。一把一把地,好像把所有的不开心都撒了出去,得到了一种他从未得到过的快乐。

秦永夜一直在身背後看著郁凌寒,看他这般高兴,自己也被感染了几分,想到这麽容易便让小猫展开了笑颜,那真的太是容易,日後与他长相长伴,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这时有三五婢子小船陆续前来,往秦永夜小船之上搭了舢板,从她们船中走到了秦永夜小船上。她们手中抬著精制的小盘,盘中有些点心小果,一应俱全。

秦永夜让她几人将手中物放下,然後复令她们划船远去。

他记得郁凌寒早起後就没吃多少东西,而这时虽说玩得是不亦乐乎,可身体之事还是得他替他上心。於是叫郁凌寒暂且停了,稍顷再说。

郁凌寒回过头来,见到这些精制点心小果也是好看,但听秦永夜要他吃,不觉又有些不乐意。

秦永夜道:“也不知你喜欢吃什麽,不过你喜不喜欢也不紧要,我就是想看你吃东西,不然你几天又瘦几天又瘦,我可经不起你瘦下去。我以後还要给你很多东西,你瞧瞧你那个身子骨,怎麽受得起?”

郁凌寒心里一动,但他这时也不知吃什麽好,更不知道秦永夜要他吃多少,他瞧瞧盘中的晶润葡萄不是涨肚的,就伸手拿了一颗,然後他还要慢条细理地将那葡萄皮剥下一半来,才往口中送。

秦永夜在旁边看得,一阵一阵火大,像他这麽一个吃法,什麽时候才是一个饱,让他饿著又舍不得,还是应该教他怎麽多吃快吃才好,於是秦永夜拿起一个来,放到自己掌中,要喂他吃。

秦永夜手放得不高,又令郁凌寒负手弯腰从他掌中取食。这样一来,郁凌寒只得深吸一口气,弯下身子去触秦永夜掌中的食物,秦永夜又离了一些,於是郁凌寒身低发落,腰陷臀翘,真如小猫一般,将他的脸埋在秦永夜掌中专心致志进起食来。

秦永夜觉得他的舌在掌中时不时地轻舔一下,所谓十指连心,这一下一下地也舔在了秦永夜的心尖之上。

他看著郁凌寒,昨夜已见过他身上的所有,知道他郁凌寒後颈处便直直而下的那一条脊线,那线在脊背中处陷得深些,然後又慢慢合拢,最後到了尾椎之处合并为一,结在他圆润臀处,然後再往下,就是更为诱人的入口之处。他如果将手仍是续往下过,再一抚,那口便会羞涩地闭紧,当然这也帮不了郁凌寒什麽,他终会为他洞开。

秦永夜念著这细滑脊线,忽生一念,虽说每日里见他都“小猫小猫”地唤,可真要算来,若将他真真看作小猫小狗,还差上那麽一条会卷会动的尾巴,若是加上了,不知当是何等样的风光。他心里想著,下面就觉有些鼓胀了。

这般想著,埋在他掌中的小脸似乎在此同时也顿了些。

秦永夜不知是不是纪舒虞说的那药已经在郁凌寒体内起了作用。不过他分明记得尚且还有一步之差,如果不是心疼於郁凌寒,让他多休息一日,否则这时哪有他的悠闲自在,所以秦永夜心想应该另有原因。

这时郁凌寒不安地扭了一扭,不知为何就想起昨日的事来,他手是负著的,单有膝处著力,昨夜被折腾得散架了的身今日根本未有修复好,这时他几乎跪不稳当,摇摇地两下似乎就要跌倒下去,秦永夜见状,单手一勾,就将郁凌寒搂了过来。

郁凌寒仰躺在秦永夜怀中,知道等待他的又是新的一次,他已倦了,却是躺著一动不动,张著口微微喘息。

秦永夜问:“小猫,你吃饱了麽?”然後不等郁凌寒回答,接著又道,“你看你一天到晚只吃那麽点儿怎麽会饱,你真是个麻烦的小东西,自己知道要去喂鱼,喂得也不少,十四岁了,上下两个小口都要我来管,你什麽时候才能长得大些?”

郁凌寒想到那事上面,脸又红了,秦永夜很喜欢逗他,“又想要?现在不行。你得先要用上面的小口吃饱了,然後我才能给你想要的。懂麽?”

郁凌寒虽然想到了一些,却是不敢自作主张,抬起头来看著秦永夜,微微摇了摇头。秦永夜示意郁凌寒用口将小碟中的一颗葡萄衔起,然後就将郁凌寒吻住。到现在为止,郁凌寒已经学回当秦永夜吻他之时,绝不反抗,而只是放松下来仍他采撷。因此秦永夜轻轻易易就托著那一颗葡萄,顶到他口中上顶之处。

然後,稍一用力,果肉被挤了出来,而甜腻的果汁也溅得四处。前文早述,郁凌寂日日都要给郁凌寒吃药,而又怕药被甜味一冲失了效用,所以从不给他吃甜,但郁凌寒也不过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儿,骨子里还是对甜食有一种由衷的渴望。

因此这些甜汁刚是四溅开来,郁凌寒喉中一甜,不由一咽,那一颗普通就被他整个儿囫囵吞了下去。还未反应过来,口中下意识一吸气,好巧不巧的,那葡萄皮险些被他吸到了气管之中。

郁凌寒怕咳嗽之时会污了秦永夜,急忙闭气,可是那刺激怎样也是止不住的,手里就去推秦永夜,秦永夜发现有变,也想探个究竟,於是顺手就放开了他。郁凌寒一得了自由,脸转朝背出,猛烈地咳了起来。

他原本胸肺之中气息就弱,才咳了几下就脸就已涨得通红,可是总觉异物虽然出去了,那气管被硬物碰到的难受还一直不停地持续,只得蓄了力气,不停地迫使自己继续。秦永夜那边瞧见他咳出来,知道他是呛到了,忙过来替他抚胸捶背,等终於将气顺过来时,郁凌寒脸都白了。

秦永夜这时也无心逗弄於他,关心道:“你这只小猫,吃个东西都不会,这麽大了还被呛到,离了我你怎麽办?”

郁凌寒虽然已经舒缓过来,脑中正嗡嗡地响,乍不呤叮听了这句话,说他长大了没有个长大样,竟然委屈起来。

秦永夜怜他,而这次也著实危险,他也心知这是由他而起,原本好好想与他在在泛湖之时好好亲热亲热,怎料得会唱上这麽一出。他心里总觉得郁凌寒是个极小的,只怕用力就会坏,使用之时已经不知费了多少小心,本说是万无一失了,结果还是出了这个纰漏。

他有些担心,然则这事却说不出口,低问:“好了好了,别怕。过来我抱。”

在爹娘去後,从未有人这样对郁凌寒说过话,有时他病了,哥哥派来侍奉他的婢子还会对他冷言冷语,那话中之意无非就是只因他自己不注意导致生了病,还要累得她们对他多加照顾。

他原本就是哑的,讲不出什麽话,可是还可以靠些眼神手势与人交流,可是生病的时候,他心里就怀著一份愧疚之情,认做是自己之故给人带来麻烦,今日若说,还是他自己不注意,可是秦永夜不但没有怪罪於他,还对他温言好语,还对他说要抱他……

所以郁凌寒双眼又有些润润的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万劫不复了。

——第二卷·相合(清水卷)·完——

第二卷:相合

第一章

这个夜晚,郁凌寒睡得特别沈。虽说在疏影阁一人独睡时的那种寂冷实在是让他刻骨铭心,可是秦永夜在他生命之中的出现似一团跳动的火焰让他骨中多年来蓄起的寒意也有消融之望。所以他一直安心地闭著双眼,在秦永夜为他安排下的睡处熟睡。

即使他听到了床边有一些声音,他也没有真正醒来,只是嫌房中光源有些盛了,便往被褥深处躲了躲。又不知睡了几回,腹中也有些饥了,还听不到有人叫他起身,心里有些奇怪,掀被睁眼一看,就见床前立了两列婢子,手中都端了一个精制托盘,内盛各样物事,郁凌寒一时以为自己眼花,又立即重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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