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男人忽然松开我的脖颈,把我甩在了地上。当我爬到刘浪脚边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响起:“今晚就玩点刺激的……把他们绑起来,带到东边的废工厂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听见刘浪颤抖的声音——
“哥,你别怕……”
哥,你别怕……然后呢?然后,我被蒙汗药蒙翻了。
没有人能救我了,我想。
我的意识还很朦胧的时候,嗅到一股迂腐的铁锈味。我大概可以判断出这是一间废旧仓库,尽管这时我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被反剪着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了起来。
刘浪——刘浪呢!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看到白炽灯下三个男人的身影。
“这小子真白!皮肤比女人还细腻!”我听见有人说。
“他叫刘浪吧?啧……真不相信已经成年了……长得真可爱……”我听见有人说。
我听不见刘浪的声音。
听不见他的哭声、叫声、甚至喘息。
“别碰他!!”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竭尽全力用沙哑的声音喊叫,“别碰他——他只是个16岁的孩子!求求你们!不要!不要——他只是个孩子!”
我听见一波接着一波的笑声,接着是衣服被撕破的声音,有一颗纽扣滚到我的面前。
我的脑海里一瞬间浮出一些画面:
刘浪穿着一身新衣服,绷直身体怕弄皱衣服,在黑暗中露出雪白的牙齿,冲我“嘿嘿”地笑;刘浪兴奋地在每一个玻璃橱窗面前扭动身体,然后扭头问我——哥,好看吗?
“啊!!啊——”我拼命地扭动身体,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嘴里在喊什么,“妈的!你们这帮混蛋!!有什么都冲我来!——冲我来!!”
粗糙的麻绳割破了我不断挣扎的手腕,泪水把我所看到的画面冲刷得一片模糊,我无法呼吸。我听见自己的尖叫从未停止,我仿佛又听见刘浪颤抖的声音——
哥,别怕……
第五章
“那小子真他妈烦人!冬子,去把他的嘴堵上!”
“是,龙哥!”
一头黄发的男人走到我面前,用宽大的胶带封住了我的嘴巴。
“如果不是你弟弟给你求情,我真想现在就尝尝你的滋味!”冬子的食指滑过我的下巴,“不过他说了,一对三,他应付得来,哈哈……”
“这幅身体真他妈漂亮!我忍不住了……”
“唔!”我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地挣扎,但绳子仿佛嵌入肉里一般。
视线四米外,刘浪被三个男人亵玩,而我,什么都不能做。
“唔!这小子真紧……真他妈爽!”
“阿刀,你他妈快点!我忍不住了……”
“插在他嘴里!”
我的眼泪流空了,我叫不出声音。我像一具尸体,浑身冰凉地横在地上。四米之外,我看见了地狱。我感觉全身都在发抖,有千万条带刺的鞭子在我的心脏上抽打。
“该我了。”
“龙哥,这小子已经被我扩张过了,你插进去应该能适应!”
我看看,那个男人举起刘浪的双腿,把他丑陋巨大的性器慢慢推入刘浪的体内。
“嘿!这小子终于叫出声了!”
“他在叫什么?”
“哥?他在叫‘哥’呢!他在叫那个躺在地上、一无是处的人呢!他叫他哥呢?他也配做他哥?”
“哈哈……”
我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旋转……
一切结束后,三个男人离开了仓库,在那之前,他们锁死了门。
四米外,刘浪躺在地上,他不堪入目的身体在我眼中变得模糊。我只是隐约察觉到自己用脑袋磕地面的时候弄伤了,血液不断从额头流下来,流入我的眼睛和嘴角。腥涩的血腥味叫我发狂,刘浪死了,刘浪变成了尸体……
我感觉喉咙里像是有血液向上翻涌,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房间里回响着低低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非常清晰,恐怖得像鬼魅。刘浪赤裸着不堪的身体,一点一点,艰难地向我的方向爬来。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们之间隔着好厚的水雾。
好久好久,刘浪冰冷的手指触到我的脸颊。他困难地帮我撕下胶布。
我看见他可爱的脸蛋上满是伤痕,定定地看着我。
“哥……”刘浪抚摸着我的眼睛,吃力地说,“别哭。”
“哥……我明天再长大好不好?”说完,十六困难地支起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我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刘浪的声音不再是那种清清亮亮的,变得有些沙哑,有些失去生气。他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我的怀中,在黑暗中喃喃地喊我:“哥……”
没有人能救我了,我之前这么想。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有一种酷刑,它可以让你毫发无损,又让你遍体鳞伤。
刘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清晨,他在我怀中微弱地喘息着,目光涣散着说:“血……哥,你的手上……好多血……好多血……痛吗?”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我感觉刘浪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或许我的也一样。我清楚地记得我刚才帮刘浪穿上衣服的那一幕,我清楚地记得我的决定——
我要杀了那三个男人。不计任何代价。
“哥……”刘浪的声音又微弱许多,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们……得逃走、他们明晚……还会来。”
不幸中的万幸,仓库中的后门是木制的。
我带着刘浪逃了出来,我拦腰把他单薄的身体抱在怀里,在朝阳下顺着公路缓缓向前走。
“你睡吧……睡醒了就到家了。”我说。
“不行,我要看太阳……”这么说着,刘浪却没有坚持太久,渐渐地合上了眼睛,安静地睡着了。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想,如果他就这么睡下去,再也不醒来,我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真是个混蛋……
刘浪这副模样定是不能去医院的,至少要回家,哪怕回家洗一个澡。
我无法想象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刘浪是怎么和那三个男人交涉的。是像我一样疯狂地大叫,还是安静地谈判。如果非要给刘浪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就我目前能想到的,只可能是刘浪对我无以复加的爱。
不是兄弟之间的爱,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纯粹的爱慕。这一点,我早有察觉。
在我出柜后,我母亲受不了刺激而自杀。那时,父亲的吃喝嫖赌已经让她几近疯狂。我或许并不应该选择在这个时候道出事实,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我也并不认为我有罪。母亲没有错,只是不该在父亲外出务工的时候跟别的男人乱搞,更不该被我亲眼撞见。我们谁都没有错,就像我父亲,堕落到如今的田地,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还爱着我的母亲。而那时,寄住在我家的刘浪,在我哭得最伤心的时候,像个大人一样抱住我的脑袋,说:“哥,你别哭!以后我保护你……”
就像他颤抖着声音说:“哥,你别怕……”
我从未想过自己要被另一个人保护,我这种人,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保护。软弱这种东西,早已被我摒弃。我甚至讨厌这么说的刘浪,因为我,刘悄,从来都不是一个畏缩胆小的人。
其实我不怕,我最怕的是他受到伤害……
我紧紧地抱着刘浪的身体,沿着马路向前走。
对面驶来一辆车。
太阳已经升起。
不对,对面驶来一个车队。
说我见识少是实话,至少我所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排场。对了,我曾听同学说过,凌夜家似乎也像这么气派体面。
我恍然记起废工厂周围这块地,在前不久,被国内知名的一家经济公司买下了。我对此不甚了解,只是浅显地知道,在Z城风雨一时的隋氏因为某种原因,被迫改变的投资方向,不得已买了附近的地盘。
我或许应该拦下一辆车的,我或许应该祈求他们怜悯一下我们的,我或许应该快些消除刘浪的痛苦。为了刘浪,我或许应该这么做。
但是我不确信,不确信我是否能把刘浪安全抱回家。更不确信的是,车队的主人是否会愿意帮助我们。
我们,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我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走我的路。
后来便没有什么阻碍了,唯一的阻碍就是冗长的道路。我现在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那三个男人。
我要不计一切代价,杀了那三个男人,哪怕让我坐牢,哪怕让我死。
我把刘浪安置好后便要去上学了,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带刘浪去了医院。我把以往打工来的所有积蓄都塞给了医生,那个男医生推了推眼镜,斯文地说:“病人到我这里我会负责的,你若有事,就先走吧……”
他说的对,我有事,我又天大的急事。我要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杀掉那三个男人。我那时并不知道,我在把刘浪推向另一个深渊。或许没有我当初的这个决定,一切又会是另一种发展。
但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大脑,我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但是,我自己,做不到。
“哥,别担心……你走吧……”
于是我果断地关上了门,趴在外面的墙上恸哭起来。
我要利用我可以利用的一切,我要利用值得我利用的一切。
我早早地来到了寝室,我要等待那个有能力帮助我的人。为了我的目的,利用他。这一切都没有错,他的名字,凌夜。
第六章
寝室里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我即将失去耐心。就在我的精神崩溃的前一秒,凌夜挎着斜背包闯进寝室。
“悄悄!”凌夜一进寝室便第一个朝我冲来,他一把把我抱个满怀,我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往后退了几步。
凌夜一贯对我如此,同寝的同学早已见怪不怪。
“悄悄!你这个星期天过得好吗?我带了巧克力,给你尝……”凌夜突然发现我的脸色不太对,问,“悄悄,有什么事吗?”
“你跟我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学校中心的小花园静谧十分。
我很认真地把我的请求说给凌夜听。
听完之后,凌夜眉头紧蹙,或是对刘浪的遭遇表示同情,或是其他,我不得而知。我只听见他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悄悄,你应该知道,做任何事都是需要代价的。”
“我不计一切代价,你要得到我的人或身体都可以。等你厌了,只要一个眼神,我立马滚蛋!”
月光下,凌夜的眸子发着亮光,他靠过来,用拇指轻抚我的唇,悲哀地笑着——
“我要的是你的心。”
我的心,哦,我的心,呵呵。
我笑。
笑得肩膀不住抖动,抖得累了,累得流出了眼泪。
凌夜把我拥进他的怀里,用手掌安抚我的背。
良久,我听见凌夜说:“第一,我很谢谢你有事情第一个想到我……第二,只要你对我提出的请求,我都会堵上生命去帮你完成。”
“这是最后一个请求……”我低声说。
“什么?”
“不会再有请求了,这是最后一个请求。”
“你要他们怎么样?”凌夜问。
“死。”
“我知道了。”凌夜顿了顿,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会爱上我……”
凌夜毫无预兆地吻了过来,我只是全身一震,然后主动揽住他的脖子,甚至张开嘴等待他的入侵。我并不会接吻,只知道努力地把自己整个身体贴上去。凌夜似乎对我的反应十分吃惊,不过他只是顿了一下,便开始放肆地吻我。
我敢发誓,我有那么一点爱上凌夜了,不是爱他卓越的吻技,而是爱他的利用价值。
我被吻得难以呼吸,脑袋也开始发昏,身子也软了下来。
“笨蛋……换气。”
黑暗中,我听见凌夜心跳的频率。他捧着我的脸,用怜惜的声音说:“悄悄,别哭。”
我没有办法回答,有什么东西扼住我的喉咙,我只感觉泪水不住地流。我是那么地无能,连我的亲人也无法保护。
“悄悄,别哭……”凌夜把我揽进怀里,用一种令人安心的频率安抚我的后背,他的心跳,强劲而有力地跳动着。
我感觉到心安,在我坠入漩涡之前,有一只有力的臂膀,把我拯救。我虽还不是完全依赖他,但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开始渐渐柔软。
凌夜的办事效率高得吓人,那晚他是拥着我睡觉的。我刚一睁开眼睛,就听见他说:“昨夜,有三个男人意外身亡。”
凌夜说得对,一切,都是意外。包括我之后爱上他。
我第二天去看刘浪的时候,他在病床上露出疲惫的笑容,他声音软软地说:“哥,我要辍学。”
我条件反射地想问“为什么”,但这三个字被我生生咽下去。
“好。”我说。
“哥……你又要哭了,你真是个爱哭鬼……”刘浪咧着嘴,清清亮亮地笑了两声,然后说,“哥……你过来、来……摸摸我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刘浪,你别这么坚强。
我终究无法抗拒刘浪亟待的目光,我走到床前,俯下身,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抚摸他柔软的黑发。
有一滴眼泪,涌出我的眼眶,滚落到刘浪的脸颊上。
“哥——”刘浪尖叫着拍开我的手,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别碰我,太脏……”
我愣住。
“哥,你走吧,还要上课……”
“不!”我抓住他的手,不,太糟糕了,他不能这么想!
刘浪把脸转向窗户的方向,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哥,你快走吧,你不懂,我的心里很痛……”
“不!不不……小浪!”我慌张地抓住刘浪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我看见他泛红的眼睛悲伤地望着我。那一刹那,我的眼泪涌了出来,我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懦弱地哭个不停。
刘浪的双手绕上我的腰身,在我的后背轻轻地拍,我哭得更惨了。不多时,刘浪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哥……别哭了……以后我来保护你,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心了……哥……”
我抬头,望进他的眸。
突然间,刘浪的手勾住我的脖颈,把我狠狠地压向他的唇。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和他吻作一团。他的舌头扫过我的牙齿,想要撬开我的牙关。我心里乱作一团麻,本来想要挣扎,脑袋里忽然闪现出刘浪那悲伤的眼神,心里一酸,便接纳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