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沫——洢庭

作者:洢庭  录入:02-11

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纪阡是何等身份,港岛如雷贯耳的名号,港督夫人的舅舅,堪称一方巨头,再者他性子生来狠厉又不近人情,这些年和后辈情妇都是钱货两清泾渭分明的模样,如今竟以这种亲昵的姿势抱着一个连面容都看不清楚的人堂而皇之踏进纪家大门,怎能叫人不

叫人讶然?

官家离得最近,瞥清了是个相貌漂亮的年轻人,但是一闪即过未分辨出男女,当下也有点拿捏不准这人的身份,只得迎上去战战兢兢的问:“先生,这位贵客,是要如何安排?”

这话其实是句试探,毕竟管家自己现在也不敢妄下断言,只得拐弯抹角的去打探主人的心思,也好推算出那人在纪阡心里是什么地位。

“你找几个能干的人,把我我是对面那间房收拾出来。”

他不回话还好,一回话差点把老人吓得一个趔趄,纪阡方才的一句话,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世家身上都是不足以引起哗然的,下人只会猜测对方是他们所饲养的,宠爱的小情人,但是纪阡不一样,他位置太高,手里的权力太重,纪家主宅主屋七层高,直到第四层才是主人的睡房,纪阡一天二十四小时有重金聘来的雇佣兵严密保护,如果这个人被安排在纪阡卧室对面,那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他甚至可以在谁都注意不到的时间里一枪打爆纪阡那颗价值千金的头!——可怜的老管家哽住了,不敢传达主子下的命令。

纪阡不耐烦了,他何等精明的一只老狐狸,怎能猜不透管家心里的想法,冷笑了一声:“这孩子难不成还能一枪崩了我?都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那一瞬间他所爆发出来的狠厉非常可怕,简直骇得管家变了脸色,忙不迭的吩咐手下人处理这件事,纪阡抱着纪沫径直就进去了。

不得不说纪家家规森严,做事的效率极快,不消几个钟头就收拾出了纪阡隔壁的房间,几乎全部替换成了纯棉制品,看起来显得极为干净且素雅。

根据栗湛估计,纪沫醒过来大约就是这几天的事,纪阡遣了吓人到门外听候吩咐,一个人在床边守着继子,本来打算抽根烟,想了想还是垂手作罢,转而给管家挂了个内线电话。

主子好容易回来一次,管家正在厨房看着晚餐,接了纪阡的电话,听他在那边吩咐了大堆事务,事无巨细林林总总说下来,管家连忙应腔。

“这几天你找人把我对面的卧室再好好装修一下,具体修成什么样我待会儿列个图给你,叫厨房煮点粥出来,要清淡的,别太腻,再给做几套衣服……”

“请您等一下,”管家鼓起勇气打断他的话,“您不说贵客的身份,我怎么去安排呢,这身高尺长没个数,总不能弄完了惹得人不高兴是不是?”因为不确定那人的身份,他说的极其婉转。

纪阡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又因为怕吵着了什么人而压低了声音,缓缓的道:“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性子安静,房间弄得素一点,衣服尺寸我待会儿再跟你说。”

“他是您……”老管家试探的问。

“算我儿子。”纪阡语气忽然透出一股烦躁,管家对他含糊的解释不解其意,想了一会儿才惊讶道:“您是说小公子?十四年前沐夫人领进门来的那个?”

“放肆,谁说他是小公子?”纪阡的声音陡然变大,透出掩饰不住的怒气,把管家吓了一跳,那怒意是如此明显,似乎是要隔着电话将他生吞活剥一般——“我纪阡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什么时候多出个小公子,他是养子,骨子里流的到底不是纪家的血,再说了,就算我不把他当成儿子来养,又有谁有那个胆子拦着我?”

“先,先生,我……”

“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纪阡狠狠的判决,“如果被我知道这宅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我第一个杀了你……”

纪沫的卧室最后还是尽快收拾出来了,且严格按照世家少爷的标准找人看过了风水,纪阡本来想把他安排到对面,考虑到纪沫命格偏阴,就给迁到了纪阡隔壁紧挨着的那间向阳的屋子,绘纹的浅蓝色壁纸,总共四层窗纱窗幔,意大利纯手工羊毛地毯,装饰用的雕花壁炉,林林总总加起来总共七十多平米的面积,甚至纪阡还亲自去请来了一尊开过光的羊脂玉观音供到房间里,给小儿子压制体内的那股阴气。

这就是做父亲的隐秘心思了,一方面纪阡蔚纪沫的身体状况担心,一方面他又不想让纪沫身体康复之后远离自己身边,这种心情已经超过了单纯的继父与继子之间的关系,甚至在亲生父子之间,都难以看到如此隐秘的心思,纪阡清楚,自从在纪沫书房里,半是威胁半是强迫的逼继子在自己手上达到高潮之后,他对养子就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欲望——

二十出头正值青春的青年,清隽细秀,漂亮的夺人眼球,似乎每一个细胞每一处骨骼都饱含着蓬勃的生命力,纪阡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养子生出这样的冲动,想要拥有这样的生命,这样的灵魂,其实如果是普通的漂亮少年倒还好说,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养子呢,为什么是被世俗观念与道德所束缚的纪沫?这样的想法涌入脑海,让纪阡只感觉格外的心烦意乱。

他目光落到蚕丝被下露出的那张脸,这些日子以来纪沫瘦了不少,但是这样的情况下他看起来仍然漂亮的惊人,从前额,鼻尖到削尖的下巴,每个部位的线条都极尽优雅完美,恍如在一块玉石上雕刻出来的剔透温润的弧度,显得五官棱角格外柔和,但偏偏又让人想起他睁开眼时的眼神,明明澄澈恍若湖水,却又寒冷的如同冰雪,似乎只是这样的看着他,就足以让人自下向上升腾起火燎般的欲望。

这样足以焚烧一切的,简直不可能出现在黑道教父对于自己继子间的欲望。

纪阡在继子床边居高临下的抽完了两根烟,片刻之后,他压下自己胸口翻滚的热浪,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十六章

纪沫醒过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打瞌睡的侍女在侍候,他瞳孔涣散,随着头部的动作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虽然也看到了床边的侍女,但是纪沫显然不想叫醒她,他支起一只手,想要去够床边柜子上的那杯水,可惜使不出力气的手臂软软垂下去,杯子随着落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溅出的水晕开了一片。

那婢女本就浅眠,被纪沫弄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她猛地从铺了软垫的椅子上站起来,慌慌张张的问道:“沫少,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里是什么地方?”纪沫淡淡的问她,眉羽间疲倦虚弱却古井无波。“你是谁?”

厨房一直在准备纪沫醒过来要喝的粥,凉了一碗又一碗终于盼到贵客醒来的消息,因此侍女一摇铃,就有人拎了汤盅送上去,侍女拨内线电话通知了管家之后,端起粥试图喂他:

“沫少稍微喝一点吧,您的身子还虚着呢,不能吃过于油腻的东西,加点牛奶好不好,还是您想多放点糖?”

“……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纪沫收回目光,淡淡的道。

纪沫这个人纵是平日里偏向寡言少语,但是他静下来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往往比那些名门世家正儿八经调教出来的公子哥还要多几分贵族派头,冷漠,高傲,淡然的像传说中的东方美人,哪里还看得出行走江湖纵横墓室的那些草莽气,浅淡的一个眼神,就如冰雪般给予人一种实质的压迫。

侍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拘谨的垂手站在床边。

纪阡接了老管家的电话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便见纪沫果然已经醒了,正和衣倚在床头,床边是侍女大气也不敢出的立在那里,纪沫的眼神浅淡而冷漠的瞥着前方,若硬要说的话,更像是在盯着一处虚无缥缈的地界,因为大病初愈,他的脸色看起来极苍白,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剔透的玉石质地,虽然是寒冷质地的白,看上去仍是非常赏心悦目的,他的目光极其冷清,如疏清寒星一般,望向纪阡的时候只轻轻一瞥就过去了,似乎不屑一顾,像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竟让纪阡在一瞬间产生了“其实这孩子不是真的失忆了吧”的想法。

当然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就被纪阡否决了,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快步走上去,从床头拾了个枕头给他垫在背后,“这么硬也不知道找个东西垫着,你身子又虚,这怎么行。”

纪沫在两个人肢体接触的时候下意识的反抗了一下,但是收效甚微,他被男人几乎是强制性的放到足足垫了三四个软垫的床头,直觉像陷在一片棉花上一样不适的要命。

纪阡也不多说话,找了把椅子在他床头坐下,纪沫一连多日不曾进食进水,口腔里阵阵干涩,他清了清喉咙,嘴唇小幅度的动了几下,纪阡分辨出他问的是:“这个女人是你的人?”,愉悦的笑了起来,答了声没错。

“这是你的房子?”

这个问题让纪阡笑得更愉快了,会这么直白的提出问题的,在他认识的人里除了纪沫不作他想,“是我的房子。”

“那么,我是你的——是你的什么人?”

纪沫把目光从自己的手指移到纪阡身上,他不论何时何地做这个动作都勾人极了,似乎在看你,又似乎没有什么落到他眼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气,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副倨傲又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更能引起旁人的征服欲:想要这样一个冷清倨傲的冰山美人在自己身下辗转呻吟,哀求哭泣,因为被自己征服而崩溃,露出疯狂的神色,仅仅是这样的想象就让纪阡亢奋的几乎把持不住自己。

所以很难说纪沫看向纪阡的一瞬间,这个黑道教父,军火业的帝王心底闪过了多么晦暗而旖旎的念头,这个孩子遗忘了一切,如果没有自己的首肯还将一直遗忘下去,他对这个社会的光暗两面都不甚了解,干净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在这个港岛,他没有去处,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他所能依赖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有自己,纪阡完全可以把他周全的豢养起来,像其他权势人物所饲养的漂亮少年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现,纪阡都被吓了一跳,正巧这时侯纪沫似乎是等得不耐又看了他一眼,像是无言的催促,纪阡只觉得自己所有隐秘的心思在继子干净的眼神里都变得无所遁形了一样,他暗叹一声,不由自主的伸手覆上纪沫,他这个二十一岁的养子的脸颊,以缓慢而亲昵的动作安抚了几下。

“你没必要知道这个,你只要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人——我这么,这么喜欢你,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因为长期抽烟而被熏黄的手指略带粗粝的游移在敏感的脸部肌肤上,仿佛身上突然通过了一股短小而急促的电流,让纪沫整个身子都条件反射的轻颤了一下。

第十七章

纪阡以为的探视比他预期的要晚了几天,他本以为一得知纪沫出事,邱云会在第一时间奔来香港看他,本来纪阡是不大高兴的,但是邱云不但带来了龙坚,还顺便请来了自己的老板娘,纪沫的表兄沐蔚,若只是沐家小少爷的身份,纪阡本来还不必过于在意,但若这个人身上同时还带着秦氏少夫人的名号,就有必要让他好好斟酌一番了,纪阡思付良久,还是亲自派人接了他们来纪宅,吩咐管家遣人好好伺候着。

龙坚在道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何等精明一个人,老早就看出了纪阡和纪沫两人关系不寻常,至于邱云刚刚从沐蔚处得知那些个密情,混乱的不轻,第一句话就是:“我瞧着以那纪叔的气场也不像米家人嘛”。把个沐蔚弄得哭笑不得。

在纪宅用过晚饭之后,一行人终于等到了纪阡,纪家和秦家交好多年,是务必要亲自见面的,纪阡以往只在资料上见过沐蔚的照片,今日实实在在一见,看他性子温和,眉眼又和纪沫有那么寥寥几分相似,心上不免也浮上一点好感。

“沐少倒是少年有成啊,这般年纪就是享誉国际的珠宝设计师,实在叫人佩服。”

“只是借了楚蔚的名字,随便卖弄两下罢了,纪老板何须如此抬举。”沐蔚伸手与他回礼,“再者说了,您是我姨母的丈夫,沐堇又是您的继子,按辈分,我还该叫您一声姨夫呢。”

话头挑到这里,其实就已经说明来意了,纪阡也不点破,让他自己说下去,果然,沐蔚又极委婉的接着道:“前些日子听闻表弟出了事,我心里惦念,如果方便的话,不置可否让我们见上一见?”

“见面自是没有问题。”纪阡不动声色的道,左手覆上右手拇指缓缓摩擦,这是上位者长期养成的习惯,片刻之后,他又露出一副故作为难的表情,“只是沫沫伤到头,遗失了以前的一部分记忆,所以可能不太方便。”

如果可以,他其实不想纪沫接触到太多的人。

“这我们知道,自然是会小心的。”沐蔚这般四两拨千斤,让纪阡也再说不了什么,只得松口,在他背后,纪阡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他可不觉得沐家人有这么好对付。

纪沫在纪家修养的这段日子,身子恢复的倒是很快,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纪阡的戒备也渐渐减少——这主要归功于纪阡在他面前佯装出的亲切而温和的慈父形象,但事实上没有人知道纪阡有多么想撕下这张慈父的面具,将养子压到身下,做一切在伦理道德中所不能触碰的禁忌的事情,沐蔚几个人跟着纪阡进房的时候,他正坐在阳台上的软榻上看书,手边放着一碗菠萝粥。

纪阡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亲昵而自然的揉了揉那柔顺的黑发:“外面气温低,到屋里去吧,沫沫,你得见几个客人,顺便吃你的晚饭。”

纪沫看了一天的书,窝在软榻里的身子都软绵绵的不想动弹,把书随手往旁边一放,纪阡会意,弯下腰把他抱进怀里,纪沫虽然身子修长,但质量很轻,倒也不算吃力,纪阡给纪沫准备的这间房间涵括一间卧室,浴室,会客室,小阳台和书房,他悠悠然把养子抱进房间,安放在他卧室连着的小会客室里,然后自然的坐到旁边。

邱大妈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毕竟纪沫在道上也算数一数二风头正盛的人物,他又生得极清隽,五官秀丽身形挺拔,冰山美人一般,但美则美矣,性子却叫人不敢恭维,说好听点是不善言辞不精交际,说直白了就是傲慢冷淡目中无人,邱云本以为照他这样,一辈子都得是孤家寡人的命,谁想纪阡偏偏又和他这样亲昵,再联想两人自之前便处处透着诡异,若真要说,怕也只有纪阡才降得住纪沫这性子。

这么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邱大妈把弟弟许出去甚感宽慰,又记得沐蔚说了纪沫失忆的消息,当下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眼巴巴凑过去笑道:“阿堇。”

纪阡正给纪沫喂粥,晶莹剔透的凤梨掺在莹润的米粒里,果香混着粥香,引得人食欲大开,纪沫刚喝下一口,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来,笑一个么,”邱云于是继续逗他,“你失忆以前就是这么笑的——”

纪沫失忆了不假,可这不代表他也缺了心眼,于是在邱大妈满怀期待的注视下,这个被他称赞为“秀丽挺拔”的,“冰山美人一般”的青年咽下口中的粥,然后偏过头示意父亲继续。

纪阡于是接着投喂。

邱云眼巴巴的凑过去看他。“阿堇……”

“我不叫阿堇。”纪沫犹豫了一下,“我叫纪沫。”

纪阡停下喂粥的动作,心里暗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养成计划不知道做的算不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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