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决赛（下）
既然你们都从大处想，那我就从小处着手好了。
卫阳拿着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带着灿烂的笑，脱口说出了自己这次演讲的主题：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其实，他说的基本都是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期间，夹杂了一些自己长大后的事情，鉴于自己目前的身体年龄才十几岁，便没有把以前的事情拿出来，只是略略提了几件很普通的事情。
很普通，普通到几乎每一个选手都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感人者莫乎于情。
豪情壮志谁都会说，说的也不会少，只是，却偏偏容易忽略身边重要的人和事。一篇演讲稿，可能会因为它深刻的内涵、鼓舞人心的气魄、激情四射的文采而打动人，然而平常而深邃的感情同样可以起到这样的效果。
在他之前，黄静和40号已经在宏观上取得了好成绩，如果他也从大处命题、演讲，只会让评委以为他是在跟风，而不是拥有自己独到的思考力，即使他的演讲稿比之前的两位更加完美。
凡是占个先字。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从相反或者对立面来思考、演讲，自然可以更加吸引人。
“廖老，这个选手，很出乎我的预料……”评委席上，一个资历尚浅的人再次忍不住出声。
“很正常，别大惊小怪，他的演讲稿很一般，你吃惊什么？”廖老恢复他平常高高在上的态度，语气颇为不屑，只是眼睛看向台上的人时却不掩遗憾。
实在是可惜了。
两场比赛，这个年龄较小的选手都能从容应对，而且总是给人出人意料的感觉，这样的好苗子，细细培养打磨的话，日后必定会更加出彩，难得啊，只是这次比赛，他来的不是时候，着实可惜了。
廖老微微低头，心里叹了口气，才重又抬起头来，挑剔地看向台上的少年。
台上，卫阳的演讲已经过了一半。
卫阳分神看了看台下表情各异的评委，人也更加放松，他之前那些大大小小的比赛可不是玩的。
思绪飘远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自己来之前，赵琪那毅然决然的眼神，心里的一根线隐约穿上了，却又细弱的拿捏不住。
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回到台上，一秒后，卫阳猛地睁开眼，用英语念起了改编后的下半篇演讲稿：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感谢一路上有你
少年轻狂，总以为世界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长大后，脱离了父母的温暖怀抱，才知道世道的险恶和生存的困难与艰辛。
再不会让他们担心了，卫阳念完后，久久才从之前的激情里会过味来。
……
公布名次的时候，卫阳表情很轻松，现在，对于结果他已经不太在意了。他已经拥有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一些东西，这些添光加彩的外物，即使没有也影响不到他的生活。
宣布奖项时是按照从低到高的层次来的，卫阳从优秀奖到二等奖都没有听到他的名字，心里也有些紧张了：要么没有奖项，要么就是一等奖或者特等奖，他现在仿佛左脚边就是天堂，右脚边就是地狱，即使再冷静，也不免为自己最后的成绩捏了把汗。
……
“现在，我宣布，2000年全国高中英语竞赛的一等奖获得者是……”主持人故意拉长了声调，见底下选手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后，她才高声道，“是1号和41号！恭喜他们！！”
然后就是众人翘首以盼的特等奖：“我宣布，2000年这全国英语竞赛的特等奖得主是……是40号！！大家欢迎他们上台领奖！！”
底下站满了记者和被允许进来的一些观众，因而，主持人的话音一落，底下就响起了足以掀翻屋顶的掌声。
卫阳忽的被房绍言抱住：“卫阳，好样的，你得了一等奖哎，快去领奖，快点去，我回学校后一定要帮你宣传宣传。”他一边嚷着一边推着他上去了。
台上站满了选手，所有的选手，包括没有晋级到决赛的都来了。
拍掌的声音震的他头皮发麻，卫阳在这样激动的时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早就说了，他靠自己也行的！
虽然不知道掌声为何如此热烈，但卫阳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笑着接过了那位在初赛中“刁难”过他的老头子手里的奖杯和奖金，然后极为自然地站在台上供底下的人拍照。
“小家伙，潜力不错，多多努力……以后会更好的。”廖老临走时又转过身来，贴近他时，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这一镜头正巧被一位允许进来拍照的记者抓拍了。
卫阳眉毛微微一皱，却很快舒展开。能得奖已经是一种肯定了，他现在心情很好，不想去追究这个老头子话里的深意。
“我们来照一张，行么？”卫阳正想下去时，被人拉住了，他表情不悦地回头，却在看见那人时微愣。
“……好。”他们之间已经毫无瓜葛了，卫阳释怀一笑，自然地和她拍了几张照片。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后，卫阳和房绍言就赶紧收拾了东西，回学校去。
磨磨蹭蹭地，等整个宿舍楼的人都快走光了，他们俩才出了门。
下次，再也不带这么多东西了，卫阳郁闷地看着手里的两个大包袱。
两个人拎着几个包袱，才走到二楼的楼道口，就听见楼上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个混蛋！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用权力和威压让我回国？告诉你我才不稀罕！我才不会回去，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回美国的，你自己回去吧！你家里不是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吗？你去看他们啊，你来这儿干什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对吧？你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吗？他们骂我是贱人生的儿子，你知道吗？我是贱人生的儿子！你看着我的时候不觉得我脏吗？！你个无耻的混蛋！！！”
“艾伦，你听我说，我这次晚到是因为……”
“不！我不听你的解释！！你快点给我消失，马上！”
“难道来这儿这么久了你就不想我？！”
“不，我敢用对上帝的虔诚来打赌，我一点、压根，绝对没有想过你！”
……
撕心裂肺般的控诉和激烈的争吵，绕是卫阳是感情白痴，他也知道楼上的两位是因为感情在争吵……感情？
只是，这其中的一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像40号？
“卫阳，他们在说什么？艾伦？不就是40号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听墙角是不对的
“嗯，他们大概是在因为家庭问题才吵架的吧？”卫阳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事，他现在还是回家要紧，卫阳对房绍言平静地笑笑，转身，打算下楼了。
而这时，40号的话却忽然让他停住了将要抬出去的脚。
“这就是你的手段，你除了利用权限威逼我回美国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提前和评委会串通好了，你当我不知道我这个冠军得来的原因？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丑？我还不至于那么下贱！！”
这次竞赛竟然真的有内幕！
房绍言见卫阳面沉如水的神色就知道他知道在意了，不由低声劝了句：“卫阳，你也知道这是很常有的事，你忍忍吧，这也是……唉……”大概知道自己的劝说丝毫没有用处，房绍言索性不说了。
卫阳不想多说什么，对于这次的竞赛，他是抱着极为虔诚的态度对待的，他总以为那些黑暗腐败的部分不会沾染到自己，谁知道……
他现在已不在乎名利什么的，因为该有的他通通都有了，只是，他很讨厌这种虚假被揭穿后的恶心感。
前世，他家境优越，生活一帆风顺，在大学之前一直都是和和顺顺的，虽然后来大学学歪了，也想过利用父母的背景来给自己找个工作，但终究没实施。重生后，他在自己的努力和赵琪有意无意的维护下，从来都没有和这些东西接触过，猛地给他来这么一下，倒真的让他觉得不舒服。
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只是，他代替了赵琪参加这个比赛，如果到头来却因为暗箱操作的问题而屈居人后，总觉得不甘心。
输也要输的光彩，这样算什么？难怪40号也会愤怒。
他这边心思急转，楼上两人的谈话却并没有结束，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艾伦，你到底要我怎样？”半响，另一个稍年长的也生气了。
“你说你想光明正大的和我住在一块，好，我逼着你“母亲”把你过继到我名下了；你说你讨厌我那些女伴，我就把她们都遣走了；你说你不喜欢呆在美国，我就送你回来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知道我因为你的事在国内遭受多大的压力吗？！我在政治上被埃布鲁那个混球步步紧逼，想和你亲热地打个电话，你倒好，不是质问我为什么给你造成这样那样的局面，就是推迟我们见面的时间。偶尔有想我打个电话，也是有事找我，你算算我们之间单纯约会的时间有多少？！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我根本就不满意！”40号故意压低的声音里却透着愠怒，“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喜欢我就硬把我从我母亲那里夺过去，你害我被同学说成是贱人生的儿子，我可以不在乎自己被说成什么样的，可是我妈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强硬的作法会让我母亲跌落到何种境地？
“对，你这种人，不需要讲什么温和渐进的手段，你要的不就是结果吗？我当初是瞎了眼了才会认贼作父！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禽兽不如的父亲？！
“你不要靠近我！你一靠近我我就觉得自己真够无耻的，真TMD无耻极了！你当初也答应过我，说会任我在内地玩几年，可TMD这才一年！才一年而已，你就忍不住想把我弄回去，你当我是你家养的那条狗吗？你想带哪去，就带哪去。
“……我亲爱的父亲，这次我想着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就提前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看看我，可你做了什么？你居然拖了这么久才过来，还送了我这么个大礼！
“我呸！对，我算什么啊？你当然在忙你的大事，我对你来说不就是你从政的负担吗？我看你最好把我还给我母亲，免得以后你的政敌把这件丑闻给揪出来，我也好过些是不是？”
听着听着，卫阳就猛地捂上了房绍言的耳朵，然后用眼睛狠狠地瞪他，让他不要出声。房绍言挣扎了几下就停止了，只是望着卫阳时很不高兴。
卫阳可不管他高不高兴，这种丑闻一旦说出去，倒霉的一定是泄密的他们。民不与官斗，何况涉及到的还是外国的官员，再说，他们说了后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好。
卫阳颇为庆幸的是房绍言英语学的不深，根本不知道两个激动的人在吵什么，不然麻烦就大了。
上面的两人暂时停止了争吵，卫阳稳稳自己的心跳，和房绍言对视一眼，提示他，该走了。
只是脚才往下迈了一个台阶，就听见楼上传来了巨大的动作。
“混蛋，你……唔，你给我回去……嗯……回去！”然后是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和衣服撕扯的声音，卫阳听了一阵耳热，偏偏，他迈不动脚了。
“艾伦，听着，你早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我的手掌，你任性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现在你最好乖乖听我的……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最后一句的暗示估计再一次激怒了40号，40号嘶喊了几声却又忽然没了声。
卫阳捂着房绍言的耳朵，自己泛红的耳朵却尖尖地竖了起来。
“……艾伦，我们去你之前住的宿舍吧，我们好像分开了很久了，你说是吗？……”充满情=欲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遮拦地传到了卫阳灵敏的耳朵里。
然后呢，然后叫骂声和喘息的声音越来越远，只留下暧昧的空气。
“呼——绍言，我们赶紧走吧。”卫阳的脸红的都快滴血了，他匆忙说完，就赶紧拉了拉身边低声问个不停的人，跑了。
听墙角果然是不对的，瞧，他就是明证。
第一百三十四章：贺礼
回到A市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这次回去时，两人都选择了火车。
“卫阳？你怎么发愣了？不会想你爸妈想愣了吧？”房绍言嬉笑着推推卫阳，帮两人在火车上的东西都拿了下来，卫阳反应过来后接过自己的东西，说了声谢谢。
“卫阳，你可真够见外的，好了，不说这个了。对了，卫阳你打算先回家还是先回学校，今天是星期六，学校不上课，不如先回家得了，我快想死我爸妈了，他们估计也是。”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孩子气，房绍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卫阳被他话里强烈的思念刺激了，笑出了声。
站台上有人被吸引了过来，现在还是清晨，时间大概是早上5点，即使是夏季，天还是有些阴暗，灰蒙蒙的一片，人站在旷野外，就像在白天戴上了太阳眼镜，晦暗不明，只有在站台这个灯火通明的地方才会看的比较清楚。
A市的火车站比较大，大概因为是省会的原因，偶尔会出现一两个外国人。走出站台，等着市内公交车的时候，卫阳注意到房绍言很是兴奋地拉了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生物热切的交谈着。
他轻笑了声，估计房绍言也听到了，所以他狠狠地回头怒瞪了卫阳一眼，卫阳这次彻底爆笑出声。
房绍言囧着脸，对于卫阳发神经的行为很无语。
两人回去的方向不同，很快，公交站台上只剩下卫阳一人。
天色已经渐渐发亮，卫阳放下自己的背包，擦了擦自己的胳膊。在之前几个小时的旅程里，他被火车上暖烘烘的人造气体烘的脑门子冒汗，刚一下车，带着湿气的风就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尽管现在已经是初夏。
他有些失望地看着公交车来的方向，昨天他来之前已经和赵琪提前通过电话了，却拒绝了他昨晚就派人去接的举动，他不想搞得自己很特殊。
只是，真正一个人被扔在这儿时，心里却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小阳……”气闷地蹲在台上，暗自郁闷时，卫阳听到了这一声悠长的呼唤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