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么做也是不想太声张了,人越多,目标越大。”岳飞深知赵构的意图,如果随行的人太多,那么会暴露他们的目标,他们现在正在朝着绍兴的方向走,临安到绍兴的路途并不遥远,但是今日肯定是无法到达,他们得加快步伐,不然就得露宿在这荒山野岭中了。
“啪。”齐亮又一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么辛苦,就不要这么着急了?”那姑娘悠闲的坐在树荫下,看着齐亮用唯一的右手拄着一根木棍,然后在练习着走路,他的腿还没有完全长好,就急着要出来练习,却一次次的摔倒在了地上。
“不行,我要快点练好,你不是说现下康王已经在临安称帝?那么四儿一定在临安,我一定要去临安找他。”
“这个四儿究竟是何方神圣?让你如此?”那姑娘十分不解,自己一个人已经在这山林里住了许多年了,恐怕心都已经变成了石头,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却打破了自己的生活,难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些可以让他有了生的斗志?自己从小就被义父捡来这里,义父对自己并不好,自己从小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他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你不会明白的。”齐亮喘着气,继续练习走路。
“好吧,那你就在这里继续练习吧,我不打扰你了。”说完那姑娘从石头上站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进屋砍柴去了,但是她脑海里却全是那个人蹒跚走路的样子,她用尽全力将柴劈开,但是却始终无法忘记那个英俊的男子。
“王爷,四儿腿疼。”肖四儿突然瘪着嘴,捂着自己的腿喊疼。
“快,给他诊治一下。”还好大夫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赵构顺便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总是在马车里坐着,都憋死了,他走出了马车,然后骑上了赵鼎的马,赵鼎坐进了马车里。
“鹏举,你是否在怨我,本来你可以趁胜追击金人的,但是我缺将你召回来了?”赵构看了看岳飞的侧脸。
“鹏举不敢,鹏举只是相信,无论德基要做什么,都有道理。”这是赵构登基以后,第一次听到岳飞再次喊他的字,不知为何,他心里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鹏举,以后就叫我德基。”赵构鬼使神差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岳飞的手,岳飞的手上都是老茧,一看就是长年与兵器接触造成的。
岳飞却将自己的手从赵构手中抽了出来。“少爷,这不合礼数。”岳飞只是淡淡的一说,赵构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岳飞甚至都没有看赵构一眼,赵构偷偷侧眼,看到的只是岳飞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们只是一直往前赶路,这时御医出来向赵构报告说,肖四儿的腿没有任何问题,可能只是心里作用但是这孩子为什么会疼成那个样子?
46、绍兴有惊喜
又走了两天左右,一行人来到了绍兴,城内十分的繁华,小贩们高声叫卖着自己的东西,这里的情形与临安十分相像,乌篷船从桥下驶过,整个绍兴城内透露着寂静。
赵构为了看风景,就让李纲坐在马车里,自己这一段都和岳飞并肩骑着马,有清风从两人面上吹过,让人觉得无比的惬意。
“鹏举,要不要到前面酒楼里喝一坛绍兴花雕?”
“少爷,我们现在还是不宜饮酒,饮酒误事。”岳飞长年在军营里,一般是不会饮酒的,军队里规定都不准饮酒。
“现在又不是在军营里,无需如此拘束,现下又无人知晓我们的行踪,无需如此紧张。”赵构觉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来到如此风景优美的地方,为何还要如此委屈自己。
“王爷,现在金人对我们虎视眈眈,现下还想继续南下,扩充领地,难道少爷如今也想把临安赔进去么?”岳飞突然发怒了,可能是前段时间他正面与金人交锋,金人那种嚣张的气焰让他实在无法再忍气吞声了,现下又看到当了皇帝的王爷却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赏风景,自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都已经忘记了眼前的这个,就是自己要效忠的官家。
“我知道。”赵构突然安静了下来,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官家恕罪,微臣方才一世情急。”岳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家刚才冲官家大吼大叫。
“鹏举所说的对,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是会让人丧失斗志。”赵构看了看路边的石桥,自己前世就是沉溺在这种安逸的感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如何颠沛流离的从汴京城内逃出来的。这一世,自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少爷,是鹏举太过急躁了,本来这次就是一次出游,这里风景这么好,何不享受一下呢?”岳飞看到赵构垂下了头,竟然想伸出手去安抚他,这和看到肖四儿神情恍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自己只是看肖四儿可怜,对于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对着任何人都没有过的,包括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是没有过的。
“云儿最近还好吧。”赵构突然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笑容,岳飞这才松了口气,他以为官家生气了。
“云儿还好,现在都可以带兵了。那孩子,是个可塑的人才,不要对他太严厉了。”
“不严厉如何成才?”岳飞苦笑了一下,自己确实很少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岳云没有母亲,自己又忙于战事,常常带着自己的儿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平日里岳云不仅要跟着士兵们操练,还要照看自己的弟弟岳雷,自己反而很少去看那个孩子。
“这孩子啊,还是慢慢教导的好。”赵构想着自己上一世子嗣单薄,同样也没有当父亲的经验,如果教岳飞怎么养儿子,他也说不上什么来。
“王爷,王爷。”这时候肖四儿突然叫停了马车,随后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四儿,怎么了?”赵构和岳飞赶紧下马,看看这个小孩儿到底怎么了。这时候赵鼎也从马车里下来了。
“官家恕罪,我没有将四儿看好。”赵鼎赶忙行礼。
“元镇无需自责。”赵构看了一眼赵鼎,然后转身去看肖四儿的情况。
“王爷,奴才听到小齐哥哥的声音了,真的。”肖四儿睁着大眼睛看着赵构,他知道王爷全心全意相信他。
“真的么?难道齐亮真的在这附近?”赵构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于是将目光投到旁边几个人身上。
“微臣觉得不可信,四儿已经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了,齐亮说不定早死了,微臣不信什么感应不感应的。”李纲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他只相信事实,现在齐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尸体一定是已经被野兽吃掉了,或者已经被金人的马蹄踏成了肉酱,怎么可能伤的那么重,还在人世呢?
赵鼎也不相信,他那天看到了那一幕,虽然没看到齐亮已经死了,但是也离死不远了,这几日他附和肖四儿,只是怕再次刺激到他。
“王爷,你要相信四儿,四儿不会说谎的,他真的在叫我的名字,他很痛苦,我一定要找到他。”四儿突然就情绪激动了起来,拼命想挣脱赵鼎对他的桎梏,岳飞用手在他后颈一敲,然后肖四儿便软软的倒在了赵鼎的怀里。
“现在改怎么办?”岳飞抬头看着官家。
“我一直都相信他,我们不如分头找找,虽然我不知道齐亮为何会来到绍兴,但是我们不如去碰碰运气。”
一行人来到一间客栈,将随身的行李都搬了进去,然后让御医留在客栈里看着肖四儿,其余的人分散开去打问情况。
“好累啊,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官家那么相信那个小孩儿。”李纲累得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他们也只是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况,具体的特征他们也说不出,所以一度陷入了僵局。
“说不定我们找不到,官家和岳元帅可以找得到。”赵鼎也累坏了,他一个读书人,哪里吃过这些苦啊。
那一边岳飞和赵构也在不停的询问,大家都说没有见过这样一个青年,但是两个人还是不放弃,他们对齐亮的样貌很清楚,所以描述的也比较清楚。
正在这时,他们看到一个姑娘从药店里走了出来。
“请问这位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相英俊,脸侧面有一个黑痣的年轻人啊?”岳飞赶忙上前询问。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觉得我像一个出阁了的妇女么?难道我长得就像养汉子的女人么?”那姑娘一下子就火了,便开始破口大骂。
“不是不是,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找人罢了,如果你没见过这么一个青年,那就算了。”赵构连忙上前打圆场。
“你们还真问对人了,我就带着这么一个人,每天在我这里白吃白喝,没办法劳动,还整体吵着闹着要去临安,临安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啊,是他去的地方么?”那姑娘说起自己家里的那个人,火气更旺了。
“姑娘不妨带路,让我们去看看,那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赵构不像她继续说下去了,于是打断了他。
“好啊,可是,我可不是专门领路的。”那姑娘翻了个白眼。
“这样可以了么?”岳飞将一锭文银放在姑娘荷包里。
“这还差不多,你们两个跟紧本姑娘,姑娘我可是走的很快呢。”说完那姑娘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那姑娘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两个人还没走进院子里,就听到有人摔倒的声音,那姑娘一听,赶忙跑了进去。
“你又在练习走路啊,你能不能不这么拼命啊。”那姑娘埋怨中带着一丝娇嗔。
“我没事,你为什么只让我来绍兴,不带我去临安?”那男子的声音,赵构和岳飞听着如此的耳熟。
“不用带你去了,诺,有人来找你了。”姑娘的话语里有些不开心。
“齐亮,真的是你?”岳飞和赵构刚跨进院门,就看到齐亮坐在地上喘气,右手还架着一根木棍,两个人连忙走了过去。
“官。”齐亮这时候看到了赵构给自己使眼色。“少爷,岳公子,真的是你们啊,四儿最近好不好?”齐亮最关心的人就是四儿,所以第一句话就是先提及四儿。
“他很好,你放心,原来你们真的可以感应啊,四儿一直说你在唤他,所以我们就开始在绍兴城内挨家挨户的找你。”赵构看了一眼岳飞,还好,人终于找到了。
“你们快点把这个没有胳膊不能走路的废物带走。”那姑娘一跺脚,然后钻进了厨房。
“胳膊?”两个人一起往齐亮的另一只袖管看去,那里果然空空如也。
“胳膊被金人砍断了。”齐亮的口气十分淡然,仿佛已经很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快回去吧,四儿还在等你呢。”赵构想到了每日里都在念叨小齐哥哥的肖四儿。
“你们真的这么痛快就要把他带走啊?你们知不知道救活他费了本姑娘多少心血,你们一点力都没出,就想把人带走?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啊?”那姑娘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嘿,我喜欢你,你留下来可以么?”院子里的三个男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豪放的姑娘。
“说你呢?我不嫌弃你没有胳膊,我不嫌弃你不能走路,我就是喜欢你,你可以留下来么?为了我留下来?”那姑娘这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齐亮看。“是我把他救活的,我喜欢他怎么了?”那姑娘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赵构和岳飞,直看得两个人后背发毛。
“姑娘,这段时间感谢你照顾我,我能活下来,全部是因为我心里的那个人,他在我心里是最最重要的了,日后,如果姑娘有难,那齐亮一定尽全力为姑娘,只是这件事,恕齐亮不能答应。”说完齐亮架起自己的拐,然后朝着岳飞他们挪去。
“我叫金月娥,你要记住我的名字。”那姑娘说完,就背过身去不看他们。
“恩,我记住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齐亮说完,就同岳飞他们一起离开了。他们的背影消失以后,金月娥才转过身来,此刻,她早已经泪流满面,这么多日的相处,一路到绍兴的路上,到最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是比不上他心里的那个人。
“梁王又在发脾气了?”里面一阵瓷器摔落的声音,外面的侍婢们听着心惊胆颤的,都没人敢进去。自从在长江边上打了败仗以后,梁王就每日都是这样。只要有人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梁王责罚。
“滚,没用的家伙,都给我滚。”这时候里面传来了梁王的怒吼,然后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来人,给我把那个女人带上来。”大家都知道,王爷又要虐待曾经的康王妃了。
这时候,两个侍卫,将满身是血的吴氏带了上来。
“你丈夫都不要你了,你还得意什么?”完颜宗弼血红的眼睛看着吴氏对他轻蔑的笑。
“呸。”吴氏将嘴里的血吐在地上。“你是我丈夫的手下败将,不然你为何恼羞成怒?”
“本王想将你的丈夫压在身下,然后捅穿他的身体,让他在本王身下求饶,你知不知道?”他一巴掌打在吴氏脸上,吴氏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嘴里有涌除了血。
“来人,把她押下去,大刑伺候
47、成全
“官家,您可算是回来了。”赵鼎一看到赵构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这时候他突然看到了岳飞扶着的齐亮,他愣了一下,但是还是将准备说的话说出了口。
“官家,四儿有些不大好。”赵鼎叹了口气。
“他怎么了?”齐亮手中的拐一下子跌落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岳飞扶着他,他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了。
“一直在发高烧,还在胡言乱语,都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御医还在房间里给肖四儿诊治。
“王爷,请允许小的进去看看。”没有办法行礼,只能用期冀的眼神看着赵构。
“你进去吧,让御医先出来,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们。鹏举,陪我出去走走。”赵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现在的肖四儿,恐怕只有齐亮可以帮他治好病,他只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官家,这天都快黑了,您要去哪里?”岳飞赶忙跟上赵构的脚步。
“说了出来不准喊我官家,要喊少爷。”赵构慢慢的沿着小河边往前走,月光洒在河面上,照的河水十分的清亮,河面上的乌篷船都三三两两都停靠在河岸边,绍兴城内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归于了宁静,家家户户的开始掌灯,可能在享受那种一家团聚的温馨时刻,赵构突然想到了远在五国城的父兄和母妃,不知他们现在到底如何了?自己今生还有没有可能将他们救回?
“少爷,这里风景真的很美,没有战争,没有死亡,那该是如何美好的一幅画面啊。”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岳飞看多了那种血腥的场面,到有些向往这样恬静的生活了。
“还记得我们在大山里的那段时光么?”赵构突然问岳飞。
“当然记得啊,那段时光虽然很苦,但是却过得很开心,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用问世事,不用担什么责任,而且,同少爷在一起的时光真的是很愉快呢。”岳飞说到这里,嘴角不禁上扬。
“鹏举你笑了,在我看来,你平日里都过于严肃,今日却看到了你的笑容。”赵构很奇怪,为何自己看到岳飞的笑容,竟然会也有种很开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