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忍让,一再逃避,只会形成恶性循环,助长章子栋的气焰,到最后徒留一身的伤。
“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掩着双眼,时乐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单无助。
被初恋情人威胁利用,明明该恨那个人却恨不起来,并不是还残留着对他的爱恋,对于当年的怦然心动早已模糊不清,深深刻下的是被人当众羞辱的窘迫心痛。
“Ricky……”时乐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名字令他猛然一震,为什么会叫他的名字,为什么脑海中只有他的身影,为什么只是念着这个名字就能让自己平静?
爱情就好像是捉迷藏,一个人找,一个人躲,找的那个人迫不及待,躲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彼此擦肩而过多少次,不知疲倦地继续,当触手可及,却抓不住一片衣角,又重头来过。
时乐便是那个小心翼翼躲藏的人,爱情敲过他的门,他付出了全部,得到了无情的抛弃,或许还要在这个无情的抛弃上打个引号。
一闭眼那年的那天历历在目,面对熟悉的同学、朋友的陌生眼光,耳内充斥着那些低贱的辱骂,周遭强烈的排斥和疏离,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大四的半年熬得有多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那道伤深刻心底,一碰触便疼痛无比,涌出的是害怕,选择的是逃避,用自欺欺人的语言包裹自己,将一切挡在屏障之外,抛弃爱情、舍弃友谊,与人保持距离,这样便不会受伤,伤口亦不会疼痛。
时乐紧紧抓着衣领,连最简单的呼吸都痛得令人难以忍受,那些不愿想起的画面不断在眼前回放,一幕幕一场场,循环往复,正当他承受不住时,突然耳边响起熟悉的音调,猛地从中清醒,拿起手机一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按下接听键。
“Ricky!”时乐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顾祈听出时乐有些不对经,担忧地问道:“时乐,你怎么了?”
时乐拼命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
对时乐来说那已不是一场噩梦那么简单,那件事已经成为他的梦魇,时时刻刻纠缠着他。
“那不如起来走走,喝点水,让自己冷静一下。”
即使只是听到Ricky的声音,时乐也知道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如果在面前,或许还会揉揉自己的头,就像安慰受惊的小孩一样。
时乐遵照顾祈所说起床去客厅倒了杯水,觉得屋里有些闷热便走到阳台上吹吹风,现在的寒风正是让他冷静的良药。
“那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时乐靠在围栏上喝了点水,问。
“没什么事,出来吹风还是批件衣服,小心感冒。”
时乐感到奇怪,怎么他知道自己在吹风?难道他……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时乐便往下张望。
顾祈看见时乐探出身子,吓坏了,大喊:“别动!快回去,小心掉下来!”
听到这些时乐更加确定那个人就在这里,想都没想便转身跑下楼。顾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时乐下来了,虽然这并不是他的初衷,可这样发展他并不讨厌,嘴角微微挂着笑。
“Ricky!你在哪里?”时乐大喊,这种迫切想见到对方心情如此强烈。
顾祈坏心眼的隐在暗处不出现,他想看时乐各种各样的表情。
“Ricky,你出来,我知道你在。”
时乐赤脚走着,早已感觉不到冷,不管他怎么喊对方就是不出现,这股失落远比寒风来得冰冷。
漫无目的在家周围转悠,双脚冻得麻木,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却没有力气爬起来。
顾祈看到时乐摔倒哪还有捉弄他的心思,焦急从暗处跑出来扶起时乐,这才发现他穿得实在是单薄,浑身冰冷,脱下自己的大衣将人紧紧裹住抱在怀里,“不是让你多穿点儿么,怎么穿得那么少。”
时乐感受到人的体温,不管那些质问,狠狠圈住Ricky的脖子不撒手,冻得连话都说得哆哆嗦嗦,可还是反复说着“别走”两个字。
顾祈感觉时乐都有点神志不清了,一把抱起往楼上去,打开门却没感觉到暖气,这么冷的天竟然不开暖气,是想冻死么!
将人直接带进浴室,打开淋浴,莲蓬头洋洋洒洒的水花落下,刚开始的冷水很快被热水代替,砸在两人身上俱是一暖。
时乐缓过劲儿来,睁开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担忧之中有些欣喜。时乐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自从在wish餐厅不欢而散之后,自己就没好好看过他的脸,那些被自己忽视的表情是如此真挚。
“Ricky你为什么会来?”
顾祈笑这个时候的时乐还是那么呆,当然是因为想他了才会来啊!但顾祈并没有说,而是直接用行动来表明。
抬起时乐的下巴,吻上那张略显冰凉的唇,细细描绘唇形,轻啄慢咬,仿佛那是无价的艺术品。
热水打湿了两人的身体,衣服贴合在身上十分不适,可没人去管它,只是专心在这个吻上。
顾祈撬开时乐的贝齿,舌头钻入口内,灵活地四处扫荡,与时乐的舌纠缠在一起;时乐没有抵抗,青涩地迎合着顾祈的动作,将身体贴近对方,双手抱着他的背脊。
谁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渐渐加深这个吻。顾祈一手从腰部伸入,抚着时乐光洁的背部,一手解着扣子,衣服被拉开,露出纤细的腰身,逐渐向上展露人前。
白皙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却被热水浇灌,水流顺着肌理而下;顾祈亲吻着时乐的脖颈,渐渐往下,来到锁骨,轻轻啃咬,时乐发出一声低吟,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顾祈附在时乐耳边,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我要你。”
时乐感觉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但现在他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在哪里听过,只是抱着Ricky头,让他更靠近自己。
浴室的水流声里夹杂着一些低低的呻吟,若隐若现,门上倒映着两个纠缠的身影,今年的冬天至少不会冷。
Thirty-seven
熟睡的时乐感受到周身的温暖,贪婪地靠近热源,身体一动便牵动某处传来刺痛,瞬间清醒,朦胧间看到眼前有一张放大的俊脸,还无比熟悉。
“啊——!!”瞬间看清那张脸是谁,时乐惊叫出声,吓得顾祈立马醒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时乐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然后慢慢回想起昨晚的疯狂举动,顿时羞红了脸,把脸埋在被子里。
顾祈知道时乐是不好意思了,不过说来他也挺愧疚的,昨晚……好像是时乐的第一次……
两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可想而知后果如何,时乐至今只要身子一动就感到锥心之痛。
顾祈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更何况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那更是说得坦荡荡,“我不知道你还是……不过好歹我也是第一次和男人做,必然是经验不足,把你弄伤了,很抱歉。”
时乐听了心底一阵叫嚣,“那你怎么会知道和男人怎么做啊!”
“不要低估我的学习能力,这种事了解之后一般程序我还是知道的。”
靠!看着顾祈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时乐不住在心里咒骂:有没搞错!这究竟是什么学习能力啊!
时乐拿被子蒙着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俩眼睛,一直盯着顾祈看,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实在性感,完美的身材,好看的脸蛋,那双抚摸自己的手无比温柔,连那碎碎的细吻都带着怜惜。
对于昨晚的自己,羞赧之余还有惊讶,但是时乐不后悔,那时的心情一直残留在心底,一旦抓住了便不想放开这个人,好似一放手他就会飞到天边去,再也不会回来。
只是疯狂过后回到现实又是一码事,毕竟两人在任何方面都相差悬殊。时乐无奈苦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或许是想将Ricky的身影深深刻进心里,时乐的眼神透着迫切,眼底的哀伤一闪而过,可还是被顾祈看到了。
顾祈拉开被子俯下身,细细亲吻时乐,“不要想任何事,不要说任何话,不要对自己做任何决定,如果你无法接受我,请给我一点时间,但别不给自己机会。”
时乐有一丝动容:你不在乎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却要我给自己机会?为什么你要退让到这个地步?
在时乐看来顾祈的举动或许是傻的,但在顾祈看来这是敲开时乐心房的机会。机会从来不会失去,你错过了别人会接住,想要抓住机会,就要主动出击。
“Ricky,你不必为昨晚的事负责,这种事你情我愿没有任何责任存在。”时乐依旧在挣扎,这也难怪,要他一下子放下所有戒备,剥下重重保护确实不可能。
顾祈明白这点,所以并不逼迫时乐接受自己,但是他也相信,总有一天时乐心头的那把锁会被自己打开。
“我不会拿责任束缚你,”顾祈知道那些负责之类的P话只会给时乐增加压力,宠溺地看着他,接着说道:“但也不打算放开你。”
时乐一愣,突然笑了出来:这个人真是……难道不懂放弃么!
顾祈将人连同被子一起圈在怀里,“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让你变得对感情如此不信任,但是请你至少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靠在顾祈怀里,贪恋他身体的温度,听着那些话,时乐心里有些刺痛:这算什么?单方面的接受和舍弃?不管是玩弄或是践踏,你都不在意么?
时乐轻轻推开顾祈,低下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传来:“这世上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你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当时乐抬起头望着顾祈时,顾祈看到他眼底藏着不知名的东西,那是在渴求一个答案,亦或是理由?
顾祈回答不出来,竟然也有他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时乐嘴边漾开一丝苦笑,起身穿好衣服,顾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那是因为他知道什么辩解都苍白无力。
一切都结束了,这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一夜情罢了。
当时乐的手握上门把时,身后传来顾祈的声音,“你可以保护你自己,你可以什么都不给我。或许每个人都带着目的去接近别人,我不否认,我也一样,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让你从心底接受我。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错,我喜欢你是真的,我所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你尽可不信,但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够了Ricky,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累么?明知道那个人不爱你,你还非要追着跑,到最后弄得满身是伤,有意思么?”
“你从来都没有倾听过你心底的声音又怎么知道你不爱我?”
握住门把的手一紧,时乐松开了手,缓缓转身面对顾祈,“如果我没有倾听我心里的声音又怎么可能跟你做这种事!”
沉默了几秒,时乐那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我不想再受伤,也不想让别人痛苦,我那么绝情的对你,你为什么还要追着来?”
“因为这里,”顾祈敲击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说:“只为你而跳动。”
时乐怔怔地看着顾祈,听着这无异于表白的话,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可双脚却像是钉在地上不能动弹,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一颗颗滚落,模糊了眼睛,把那个认真的男人的身影遮掩。
顾祈看着如斯模样的时乐,心里一阵心疼,何时见过他哭,还哭得那么伤心;就在他准备起身走过去抱住他时,时乐开口说:“对不起,Ricky,我不能接受你。”
说完不顾身后的伤转身就跑,留下震惊当场的顾祈独自一人面对四面墙,而空气中还残留着自己喜欢的人的味道。
“为什么你宁可自己痛苦也不愿意试着接受?”顾祈苦笑着问,可这空荡荡的房间没人能回答他。
时乐在街道上慢慢走着,脸上依稀还留有泪痕,心里很难受,说不出来的苦,他知道那个男人是用他的生命在爱他,可他无法突破自己那一关,只能选择再一次伤害对方。
伤者自伤,时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脑乱得像一团浆糊,而此时却收到章子栋警告的短信。
关了手机不打算理会,也不想去上班,不如就这么一走了之吧。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令时乐驻足,细细思量,这已经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想是这么想,可身无一物的时乐必须回家一趟,可现在回去顾祈或许还在,撞见了又再伤心一次,何必呢。
打定主意先找个地方消磨时间,等晚上了再回去。
顾祈呆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别以为他是受刺激过度一时神经错乱,他只是在想法子怎么把时乐追回来,怎么能遇到这么点儿挫折就放弃了呢?他可是无往不利的顾祈啊!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更何况越是困难就更有挑战的价值!
慢悠悠的整理完毕,对着镜子照了照:Good!非常完美!自信一笑,再看了一眼时乐的房子,然后轻轻关上了门,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开了这里。
而此时,顾祈还不知道时乐的落跑计划,章子栋也料想不到那个胆小软弱的时乐竟会逃走,可若是连这点应对法子都没有,那他也就不必在社会上混了。
Thirty-eight
时乐什么都没拿,就拿了钱和证件仓皇离家,不敢坐飞机,买了即将开往J市的火车,直到火车启动,时乐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慰下来。
天地设计一部炸开了锅,都快大半天了时乐都没出现在办公室,连个消息都没有,不知是不是出事了。
莫娴坐立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平时时乐绝对不会这样,就算有什么事儿也会请假说一声,可今天一个电话都没有。
肖哥看莫娴就差冲出去找人了,抢先一步拦着,“小莫,你先别急,可能是真有急事,一时间忘了请假,去问问部长,他或许会知道什么。”
张世清在办公室忙于设计A&D公司的外包装,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一下,说道:“请进。”
莫娴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肖哥拦都拦不住,只见她单手叉腰单手拍在办公桌上,吼道:“时乐是不是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火烧屁股似的。”张世清抬头看着莫娴,这位女王发了飙可不好收拾。
“时乐一天都没来公司,我问了晓诗,没接到他的请假消息。”
“时乐没来?”
莫娴重重点头,一旁的肖安也跟着点头。
张世清皱眉,略一思量,“你们先出去工作,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可是……”莫娴话还未说完就被张世清打断,“出去工作!”
莫娴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办公室,肖哥对张世清礼貌的打了招呼才走。张世清见人都走了,这才给顾祈打电话。
嘟嘟几声后,对面响起熟悉的声音,“喂,你好,我是顾祈。”
“顾祈,时乐今天没来公司,你知道些什么吗?”
“没来?”顾祈原本仰靠着椅背,突然坐直了身子,想起昨晚的事,咳咳了两声才说:“没事,他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呢。”
张世清松了口气,这下总算能给女王一个交代了,随后两人拉扯了几句便挂了。
莫娴得知时乐只是身体不适这才放下心全身心投入工作,打算下了班去探望一下。
章子栋联系不到时乐,便去了天地,可是没找着,一问才知道今天时乐请假在家,随后又赶去他家,敲了半天门就是没人回应;打了一整天手机都是关机状态,章子栋心里嘀咕着这小子不会是落跑了吧?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忙让人去查了查今天有没有一个叫时乐的人出了Z市,时这个姓还是很少见的,很好找,果然被查到了,是坐今天上午10点多的火车开往J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