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还充斥着曼特兰的味道,可是为什么往常喝起来那么甜香的液体今天会显得如此的苦涩,就好像加了很多很多的泪水。
看着黑发青年跌跌撞撞的离去,西泽尔颓然的将自己摔进椅子里,把脸埋进手心里。自己又让这只本来乖顺的猫咪受伤了,所以被护卫自己的猫爪子挠了也是正常。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错,才会让事情发展的越来越不像自己设想的那样?明明自己想好根本不是让他看起来更加难过,可是邵清看起来真的比之前更加的悲伤和苍白。
或许自己应该向艾伦咨询下,萨兰那么冷漠尖锐的人他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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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很快就匆匆过去,期间西泽尔没有再见到邵清,他知道邵清在躲着自己,
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悄悄的保护自己不再受伤。他已经不敢再贸贸然就去寻找那个怯懦的青年,怕自己的鲁莽再一次让他晶亮的眼睛因为失望而黯淡。再说他也没精力再去思考邵小哥了,哪怕他再厌恶和不满,纳塔亲王家的小世子卡佳在重重护卫之下,还是来到了旻宇基地。
纳塔亲王在国内的势力和影响力都不小,再最近国内颇为不稳定的时期,自己就算再怎么痛恨,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最好时机,无法在表面上对卡佳做出任何有失贵族礼仪的举动。更何况,卡佳并不是同他父亲一样的人,自己不能将对他父亲的恼恨一并转移到卡佳的身上,那样并不公平。
卡佳到达基地那天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优雅美丽的贵族在数十侍从的环绕下自舰艇上款款而下,得体大方的冲整个慕名而来的基地里的士兵将领们微笑招手,很快就将无数的兵士们倾倒在了他的裤腿下面。
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之下,卡佳缓缓穿过人群,行至西泽尔面前,冲面瘫的帝王微笑着行礼,完完全全的体现了贵族的风仪和雅致。
“陛下,很高兴见到您在这里迎接卡佳。请允许卡佳代替父亲向您问好。”卡佳面上的笑容温柔而符合贵族的礼仪,声线柔和如同最上等的丝绸般华丽而流畅。
西泽尔却并未同其他大部分人一样被美色晃花了眼,他只不过轻轻颔首,带着帝王特有的傲倨和冷漠:“谢谢纳塔亲王的问候和关心,我也非常希望纳塔亲王一切都好。”
原来纳塔亲王家的小世子,是这么美好而优雅的人。好像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为了让别人自惭形秽的,和那样的人比起来,自己确实是又粗鲁又莽撞。
望着人群中央那一对好似浑身散发着耀目光芒的璧人,邵清只觉得眼睛干涩刺痛,灼热的阳光好像烧得人眼角都要坏掉,心口像被人重重击打了一拳,比以往受过的任何伤痛都要让他无法抵抗。
炽热的阳光下,邵清的脸色苍白一片,几近透明。身边的萨兰有些担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或许我们应该回去我那里,继续我们的下午茶才对。你还想要些昨天的那种甜点吗?”
邵清咬紧嘴角,一声不吭,只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半响才轻轻道:“嗯。”
萨兰恨恨的瞪了西泽尔和卡佳一眼,迅速拉着邵清从拥挤的人群里退了出去。这个该死的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艾伦回来了非得要他好好交代清楚不可!凭什么招惹了邵清之后却又要这么残忍的让他面对这些?!
邵清没有意识的被萨兰粗暴的拉着往回走,他的思绪还是停留在刚刚惊鸿一瞥之下看见的美。卡佳的美像一种烙印,哪怕只是一眼,也可以让人印象深刻。
那样出众美貌、家世雄厚的人就是西泽尔即将迎娶的对象,果然配得上他帝王的身份。
邵清惨然而自嘲的咧嘴一下,帝王美人,从来都是最般配的。
萨兰似乎被邵清吓到,他拍着邵清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颤:“邵清、邵清,你在笑什么?你别吓我!”
邵清回过神来,看着萨兰忧心忡忡的双眼,笑弯了眼睛,却带着无尽的忧伤,浓烈的让人心悸:“我在想,我还从没见过一国之君的婚礼呢,那一定非常盛大。”
第三十一章:惊怒
邵清已经非常小心,尽量避免不要出现在有西泽尔和卡佳的场合里。可是不论他有多不情愿,这两人和他似乎很有缘分,走到哪里都会看到那一对闪闪发亮好似要闪瞎人眼的璧人。
“你再怎么不想看见他们也没办法,陛下和他看上去就像是发光体,可以吸引一切的目光。除非你躲在你那个狭小的帐篷里一辈子或者直接被闷死,不然的话你根本就无法避免与他们见面。”萨兰嘴巴里刻薄着邵清,却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担忧和关切,“事实上我想是因为这个基地太小了,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所以才会不管我们去到哪里都可以看见他们。”
“萨兰,基地已经不小了,它甚至有半个首都那么大。”终于完成任务休息下来的艾伦在一旁悄悄翻了个白眼,转头对着邵清,认真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安排送你提前返回首都,反正现在战事结束了,留在基地里也找不到什么乐子。”
邵清张开嘴巴刚想回答,就被愤怒的萨兰打断了,向来冷漠的医生气得脸颊绯红,怒瞪着艾伦:“嘿,你是要邵清逃避现实吗?这是完全没用的!没把问题解决掉之前,就算你远离问题也无济于事!”
“可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问题!”艾伦懒洋洋地往后靠在椅背上,湛蓝的眼睛里闪现着狐狸一般狡黠的光芒,嘴角噙着一抹莫测的笑意,“你看邵清已经对基地非常厌倦了,离开这里或许对他而言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我没有对基地厌倦……”邵清眨眨眼,慢吞吞的开口,却显得那么的不确定,“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对这儿感到厌倦,通常来说这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你知道的,我曾经呆在同一个地方近十五年的时间都没有感觉到厌烦,那么我想……我或许只是最近太累了而已。”
理智告诉他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被那一对不论到哪里都形影不离的人刺激到。也许艾伦是对的,离开这里才会让好像连呼吸都被压在胸口里的自己觉得轻松一些。
可是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尖锐的朝他叫着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西泽尔太远。他被这两种极端的想法拉扯到头脑发痛,他不知道究竟是听从理智的安排,还是跟着自己的直觉走。
萨兰狠狠的、意味深长的瞪了艾伦一眼,暗示他如果再敢胡乱开口的话今晚一定会惩罚他。接着温和的开口:“虽然最近你一直认为自己都处于非常倦怠的情形。但在我看来,你似乎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而造成的,同你的机体并没有很大的关系。”
萨兰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医生以及心理治疗师,总是会那么敏锐地察觉别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对此,邵清抗拒的睁大了眼睛,反驳道:“我没有心理压力。”
“邵清,你什么时候才能勇敢一些,面对你自己一直在逃避的问题呢?”萨兰竖起一根细白的手指在自己唇边,示意他停止反驳,这个来自遥远地球的青年有着最敏感的灵魂,哪怕一丝一毫的想要靠近他最真实的一面都会被他的自我防御机制立刻挡在外面,触及不到半分。
“我说了我没有在逃避!”邵清有些烦躁的耙乱了满头黑发,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咪一样在帐篷里走来走去,看上去非常烦扰。
萨兰和艾伦对视一眼,对这个固执而倔强的青年,他们虽然并不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们都很清楚他在感情方面的认知极度的偏差,稍微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就可能让这个防卫心理非常严重的青年拔腿就逃。
“邵清,让你承认喜欢或者爱一个人,真的很难吗?”长长的、难堪的尴尬之后,萨兰终于鼓起勇气,戳破了最后一层薄纱。
邵清的样子好像被人当胸狠狠打了一拳,迅速苍白了脸。他猛地停下乱转的脚步,不可置信的瞪视着笑得温柔的萨兰,提高了嗓音嚷嚷:“我没有喜欢或者爱谁!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才行?!”
艾伦不可置否的摇摇头,萨兰真是太直接了,也不怕会吓到这只愣头愣脑的猫。不顾萨兰杀鸡抹脖的冲自家使劲打眼色,他笑眯眯地接上话道:“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去安排人送你回首都。相信我,在首都你一定可以过得非常开心。我敢保证,起码有一打以上的漂亮男孩儿愿意跟你出去。噢当然了,极少数情况下也会遇到不少漂亮的女孩儿,不过你得当心,女孩儿们可都是非常挑剔的,她们通常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的。”
艾伦边说边朝邵小哥挤眉弄眼,立刻让纯情的邵小哥通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连贯的话来:“你……你……我……我没……没想那么多——”
“艾伦!”高分贝的魔音穿脑而过,瞪圆了眼睛的萨兰看上去好可爱,艾伦慌忙搂住了被自己气得发飙的医生,不停地吻着他秀美的脸,含糊着道,“萨兰,我只不过是在替他设想而已,你得相信我。”
萨兰怒气冲冲的推开艾伦,忿忿道:“我只是气愤你在教坏邵清!”
“嘿我没有,亲爱的你不觉得他已经不小了吗?这些事情很正常!”艾伦不解道,“他已经20岁了,在这个年纪就是该和不同的人出去约会找乐子!我只是在告诉他怎么样可以生活得更有趣一些。”
萨兰头疼的按住额头乱蹦的青筋,真想敲开艾伦的脑袋看看他该死的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他有气无力的朝目瞪口呆一脸囧样看着自己和艾伦的邵清道:“别听艾伦的,他脑袋里面没多少正经的。”
艾伦刚想反抗,萨兰蛮横的瞪着他:“你再敢乱说,今天晚上就给我去睡厨房!”
“喔亲爱的你不能这样!那很冷的,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艾伦慌忙举起白旗宣布投降,可怜巴巴地拽住萨兰的衣袖,“我一定不会再乱说话的。可是亲爱的,你真的认为他还不需要懂这些吗?”
然后他邪恶的上下打量邵清,只看得邵小哥浑身冒冷汗,直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就出门一样,艾伦才停下来,压低了声音非常严肃的问道:“你以前真的从没和任何一个男孩儿或者女孩儿有过更亲密的接触?意思你还是个——”
萨兰恶狠狠的捂住艾伦喋喋不休的嘴巴,及时的制止了他说出更多的词语来。可是这些单词已经足够让邵清涨红了一张秀气的脸,他疯狂地眨着眼睛,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自己的衣摆。
他从没想过这么私人的问题会被艾伦提及,虽然此刻只有他们三个人呆在一起,但这并不能减少他对于被人知道自己还是个处的难堪和尴尬。那个瞬间他是真的很想在地上找一条缝隙,好让自己遁地溜走,像个懦夫一样的逃避总好过面对这难以启齿的问题吧。
“恩……我想——”萨兰还想开口,邵清却猛地转过身去,声音不那么平静地急切道,“哎呦我忽然想起了《兰蒂斯纪典》还没看完,我想我得尽快完成。明天见吧,两位。”
不等萨兰和艾伦再答话,黑发的青年已经顶着一张红得要滴血的脸急匆匆夺门而去,好像身后有核弹要爆炸似的。
直到寒冷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吹走了不少脸颊上的燥热,邵清才逐渐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娘们儿了,不就是被人知道自己还是个处吗?反正丢脸的事情多了去了,再多上这么一条也真的不会立刻马上就死掉的。
没走多远,他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在说话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却见是西泽尔和卡佳。
匹练一般的月色如水一般倾泻而下,勾勒出两人修长的身形,那一对璧人的身姿般配融洽到不可思议。
卡佳在微笑着,那么美、那么优雅,好像最名贵的花朵一样,不知他在同西泽尔说什么,向来面无表情的帝王难得的放缓了神色,专注的视线凝在面前倾城的容颜上。
邵清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停下脚步,不想发出任何的动静影响到前面那两人。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做的就是转身,从另一条路回去。可是脚步就像被最强力的胶水黏在了地上,移动不了分毫。他只能静静的看着,看着烧痛了自己眼睛的一幕。
卡佳渐渐地靠近西泽尔,而一向不喜欢他人与自己太接近的帝王却一反常态没有推开身前的人,反而是一把搂住了对方纤细的腰,将其揽入自己的怀中。
血液在逆流而上,邵清觉得眼眶好像要裂开一样,心脏深处像被捅入了一把尖刀,慢慢的翻搅着,痛得他几乎弯下了腰。
下一个瞬间,他看见卡佳点起脚尖,半闭着眼睛吻上了西泽尔的薄唇。双唇轻柔的贴在一起,好像天生契合那样相接。西泽尔仿佛也同意沉溺在了那样的亲吻中,低垂的眼眸半开半阖。
邵清只觉得心脏在一刹那间停止了跳动,耳边是如雷一般剧烈的响动,好像要将天地都震碎一样。绝望好像海啸般迅速铺天盖地而来,不留丝毫情面的将一切吞没。他好像不敢相信般的往后倒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前方这样一幕。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在不远处窥视,亲吻在一起的两人迅即分开,西泽尔不悦的抬起头望过去,却惊骇的发现不远处有个挺拔的身影,那双眸光里所汇集起的情绪强烈到隔了这么一段距离仍旧清晰可闻。
他不可思议的一把推开仍旧靠在自己怀里满脸绯红的绝色青年,往前疾走几步,好像要看得更清楚,却在下一步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勇气向前。
“陛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卡佳满头雾水,轻轻唤了一声,年轻俊美的帝王却根本没有听见,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黑发黑眼的青年,整个世界都退成了他的背景。
青年向来风华流光的漆黑眼珠黯然无色,掩不住的是眼底好像被踏破了表面薄薄冰层的江底,混杂着惊痛、失望、怒意、不信任、不可置信等等各种各样情绪的漩涡,稍不留神踏错一步就可能被无尽黑暗所吞没。
这样的邵清那么陌生,西泽尔这才想起邵清也曾经是一个铁血杀伐的军人,这样那满身的嗜血和杀气弥散开来,终于是勾勒出一个他所不熟悉的青年。就像一柄出鞘的冷冷利刃,誓要斩尽所有的敌人,哪怕太过锋利的刀刃会割伤自己也在所不惜。
“邵清——”向来强硬的帝王只来得及微弱的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可是那两个字在舌尖滚动却好像让自己都觉得内疚。
青年没有说话,只那样深深的再看了他一眼,然后决然的转身离去。
不!他再一次让那只猫咪受到了伤害!而且这样的伤害是因为自己!
好像一盆冰水当头倾下,再也没了所有逢场作戏的念头,西泽尔又惊又怒的看着那个黑发青年一步一步走远,直到那坚定的身影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
第三十二章:锐利
第二天一早,一夜半梦半醒的西泽尔本来就极为不悦,谁想刚起身就听见自己的亲卫队长在外面急吼吼的请求立刻面谈。
西泽尔从没见过这么紧张的艾伦,他的亲卫队长兼右翼军将领从来都是一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得到他允许进来的艾伦一副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西泽尔不禁在想难道是萨兰太野蛮了吓坏了他的大将军?可是等到他听完艾伦慌乱的句子之后,只觉得今天早上真是一切都“美好”的让人……恨不得拉个人过来先打一顿再说。
据艾伦慌慌张张的意思,把昨天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就是说因为昨天自己怂恿了邵清回首都去找乐子(看着西泽尔铁青的脸色,艾伦已经不想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只希望西泽尔下手能干脆利落一点,省得被蹂躏得半死不活的回去了还要被萨兰再摧残个死去活来==),所以今天早上当得知邵清同意了自己的安排并表示愿意尽快返回首都之后,在萨兰还没知道发生的已经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发展的这么快之前,他就先跑来西泽尔这里,赶紧把情况报告给自家老板,希冀着坦白可以得到宽大处理。顺带着也抱怨了几句自家老板的不坦诚,要是西泽尔不是那么放不下身段,早早的把事情挑明了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