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这个地方不是长治久安之地,先留着,如果到时候需要修建,也可以为你积累一笔财富。”叶路没有想到他能想到这么长远的地方,点点头,眼睛仍是迷离得看着他,这几天太累了,都没有休息好,整天都在呆呆地看着叶爸爸叶妈妈的遗像,脑袋里面什么都想不到,空空的。
左临为他忙前忙后,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处事老道,从容不迫。
左临道,“把你的生活学习用品清理一下,去我那里住着,到后面如果有变动,再把这里的东西挪过去。”
叶路很快就把东西整理好,左临接过那个行李箱一手牵着他,走出了叶家的大门。
叶路出去的时候看到很多的人,街坊邻居,似乎每个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让他心里发苦。
左临看着他,淡然却很清晰道,“走路把背挺直,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要做到最好。”
叶路把背挺直,答道,“是。”
难得奢侈一回的坐了出租车,叶路太累了,在车上就不安的睡下来,不久,嘴里就念着爸爸妈妈什么的,很不安,而且很痛苦,一会儿像是要死要活,一会儿又像是被抛弃的小孩的样子。
左临把他搂进自己的怀抱中,叶路自动往他的怀抱中拱,寻找一个最安全的位置,这才慢慢得睡熟了。
左临自己也是孤儿,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大概知道叶路的不安,又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父母的样子,不清楚这种有了父母却突然失去的滋味。
之前叶爸爸给他的帮助是无法回报的,因为感激,他曾经答应过叶爸爸一个要求,没有想到居然是照顾他的孩子,他心里有点不情愿,但见这孩子不吵不闹,他才慢慢的接受这个不想接受的现实。
这几天,看着这个孩子从天堂步入人生的最低谷,有些感叹,最惨的莫过于得到了却又失去。
把孩子从车中抱起来,一手拉着行李箱的拉杆,直接走进小区,打开门,先把孩子抱进房间,正准备把东西整理一下,就看着叶路揉着眼睛走出来了,刚刚走出来,还一脸慌张的样子,看见他,就安定下来。
左临问道,“怎么起来了?”
叶路道,“睡醒了就起来了。”他现在就怕一眨眼左临就像风一样飘过,不见了。
左临打开行李箱,帮他把行李物品全部摆放在他的隔壁房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都是这个房间,连摆设都差不多。
叶路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想起最后那些天,他的牙齿都在颤抖,他很想抱住左临,确定这个人是真正的存在着的,确认他不是做梦。
直到刚刚,他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仿佛重生是一场梦,所以他才会对父母的事情有些漠然,所以他才会在外面那么傲然。
他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对不起他重新生活的那些日子,他的父母那么关心他,他却一直在等待着左临,没有想到左临的到来是以失去父母为前提。
现在,他觉得是恍然的,这个地方他是熟悉到每一个角落都记得,在这里他度过了12年的时间,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最后那几天。
无尽的恐慌和寂静。
13.家训
收拾好了之后,左临坐在床上,看着站在面前手足无措的叶路,道,“你好像很怕我?”
叶路摇头,“没……没有……”
一边说没有,一边又紧张的结结巴巴。
左临问道,“平时的生活习惯跟我说一下吧。”
叶路把他的生活习惯都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包括他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读书,几点睡觉。
左临听完了之后,有一种感觉,叶路的生活和他自己定下的规矩有那么点符合,像是在打擦边球。
“你之前有听你爸提起我吗?”
“没……没有……”
那就更奇怪了。
左临也不在意,道,“我也说一下我的生活学习习惯。”
他是孤儿,从小就没有父母,今年18岁,没有上过学,是的,他从来没有上过学,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是他的师父晋观教导的,现在他仍然在学习之中,并且他有一手上好的手艺:咖啡。
晋观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师父,他最出名的手艺有两种,一为咖啡,二为茶艺,但所谓专多而不精,能力到了一定的程度难以提升,因为各种原因收了几名弟子,教导学习。
左临是他的第三个弟子,师父平时对他们要求颇高,能够做到的一定要做到,不能做到的也要努力做到。
“我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就会怎么对待你。”左临看着他,道,“我也希望你能对得起你父亲,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叶路此刻才微微的清醒了一些,睡了十几分钟之后,头脑微微清明,刚刚那个梦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把他的瞌睡全都吓跑了。
他是真实活在这个世上的。
他的父母也是真实的走了。
左临也是真实的坐在他的面前。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容他逃避,不容许他有一点的闪失。
听着左临的话,他很愣了一番。
左临拿出一本家训,递给他,道,“先把这个给背熟练了。”
家训?
叶路瞪大眼,为什么突然有这种东西冒出来?
上辈子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东西?
居然还有家训?是不是表示重生之后的历史正在逐渐偏移,而他们的未来肯定和之前的不同。
叶路不知是该感到开心还是伤心。
叶路双手准备去接家训,左临却拒绝了他伸过来的手,道,“我希望你能用一个良好的态度来接待这本家训。”
没有想到连接这个东西都需要规矩,前世左临倒不是没有教过他一些最基本的规矩,但是那些东西太别扭,也太郑重。
叶爸爸叶妈妈一向疼爱他,别说打他,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他,当初来到左临的家里,两个人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去,叶路就怒了,说: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想教育我?自己也不看一下自己!
左临想教训他,叶路又道:你凭什么教训我?我爸妈都不说我,你是我什么人?你什么都不是的!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左临很冷漠的放过他,说了一些规矩,叶路就当是耳边风吹过。
这些规矩他如今为什么还记得?而且还记得如此的清楚?
叶路在他面前跪下来,双手举高,恭恭敬敬的。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向左临下跪,小脸蛋上满是红晕,有些别扭和羞涩。
左临放在他的手心,道,“这是师父传给我,如今给你,也是希望你能继承这一优良的传统,好好知道为人处事的道理。”
“是。”叶路没有他的允许,依旧是跪着的姿势。
左临看他也的确是乖巧,没有叶爸爸说的那般顽劣,如果雕琢,也是璞玉一块,倒也满意。
“起来吧。”
叶路这才站起来。双手捧着书,书的封皮是蓝色的很普通的纸张,上面简简单单写了两个字——《家训》,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虽然你不是师父的弟子,但你作为我的弟弟,也须敬他如师,传你这本书,也算规矩。”
叶路点头。
“该怎么对待这本书,你应该了解了。”他指指放在榻榻米上面的书写台,道,“如需背诵,览阅,都在那上面。”
“我知道了。”
左临问道,“你学过毛笔字吗?”
“没有。”
“从明天开始,就开始练习毛笔字。”
“是。”叶路仍是有些尴尬。
左临看看时间,道,“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左临走出去后,叶路对这本家训却是好奇的狠,看着那张榻榻米上面的书写台,把家训放在上面,然后跪在踏踏米上面,居然身高刚刚好,他打开书页开始看起来。
半个小时后,他的腿也跪麻了,脸和耳朵都红了,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看来他之前的了解的世界很薄弱。
把家训关上,他脑袋里想的是:哥哥是从这本家训里面走出来的么?
站起来,揉揉膝盖,洗漱一番之后,本来是打算去睡觉,可是这间房给他的印象太过晦涩,他睡不着。一直睁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就怕左临走了。
两三个小时之后,他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慢慢的爬起来,小心的转动门锁,走出去一看,却愣住了,左临居然到现在还没有睡。
左临看见他出来,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怎么了?”
他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完,所以才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哥哥,我害怕,睡不着。”叶路胆怯的看着他,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彻底的怕了左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的人,他竟如此惧怕。
是不是因为太在乎一个人了就会唯恐失去,进而产生惧怕?
左临叹息一声,抱起叶路,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个人睡在一起,左临道,“睡吧。”
叶路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的闭上眼睛。
这是他重生之后睡得第一个好眠。
14.生活
第二天时间未到,叶路醒来了,他这是这两年训练出来的,知道左临早起,于是也让自己练就了这么一番本领。
默默的看着左临清秀脸庞,他伸出手,想摸摸,又忍住,还是想摸摸,继续忍住。
就这样看着,他就觉得心里有一股满足感。
有他在身边,安心而沉稳,没有他在身边似乎什么都不是的。
如果是父母给了他生恩,那么左临就是给了他养恩,父母生他养他有8年,其中大多数回忆是自己独自一人呆在家里的寂寞身影,而左临不同,养育了他12年,培养他,教育他,只是因为自己太叛逆、胡闹,才会造成当初的局面,如果说在父母和左临之间选择一个,他会选择左临。
其实对于当初叶爸爸叶妈妈的意外去世,他应该有记忆,而且印象颇为深刻,毕竟那是他的亲人,拥有血缘的亲人。
但他仍然选择了左临,可是说是刻意的,也可以说是无意的,他忽略了父母。
他感到难道,感到悲伤,感到后悔,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把父母照顾好,自己一个人去寻找左临。
是他辜负了左临,不是吗?
左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早。”
“哥哥早。”叶路眨巴眨巴眼睛,模样乖顺而可爱。
左临很快恢复了生活节奏,道,“先去洗漱,然后去晨练吧。”
叶路就像是恢复了小孩子的本性,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己的房间去洗漱。
左临因为是孤儿,手中所有一切都是自己赚来的,包括这个房子,当初是他师父帮他联系买卖,能以最低的价格买到如此好房子,他的师父的确是功不可没。
在外面跑步,左临问道,“运动项目你会哪几种?”
叶路想了一下,他以前什么都不会,如今八岁,能会哪种?
“都不会,跑步算吗?”
左临淡淡陈诉道,“回答问题,不会就是不会,不要再加一个算不算。”
叶路赶紧答道,“我知道了。”
果然时刻不能松懈呀。
刚刚开始的生活,还是需要磨合,左临想到叶路才刚刚失去了父母,与他才接触,不能太过于严肃了,于是他解释道,“晨练主要是锻炼身体,如果你将来选择的学习内容以体育为主,那又是另外一方面。你年纪也不小的,锻炼身体与学习从现在都要开始,今天,我了解一下你的学习,先看看你的情况。”
刚好他今天不用上学,于是开始了一天的学习之路。
晨练回去,吃了早餐,左临让你跪于榻榻米上面,拿出白纸,先是自己把家训的主篇内容用毛笔字写了一遍,然后递给他,他写的字如同他的人一样,放在那里,就是一幅画,赏心悦目,锋利而不刺眼,圆滑而不过于拥堵,线条流畅,是一幅佳作,他道,“练好字,这是家训的提纲挈领篇,先摹写这篇,然后背下来。”
叶路的心杂而烦,定不下心来,怎么写的好字,左临先是看了一下,沉下脸,道,“你到底有没有专心?”
叶路手中的笔抖动一下,一团墨滴在了宣纸上,他对左临道,“对不起,是叶路没有沉下心来。”哪里还敢想写别的东西,一心一心的盯着那些字写,一旦定下心来,时间就过的飞快。
左脸看了一会儿,道,“我今天还要去师父那里,你先在家里练字。”几十张的毛笔字不是那么好练的,虽然不多于50个字。
叶路把他送到门口,“哥哥早点回来。”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咬紧牙,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面,重新跪于榻榻米上,开始练字之路,一笔一笔一个印迹,需要脚踏实地,他慢慢地写着,竟然没有左临在身边,也平静下来。
写的多了,不需要背,也牢牢记在心里,仿佛这些字化为了一个个的支柱,支柱起他的整个精神,叶路开始明白这篇家训的意义。
跪了一会儿,他的脚就麻了,站起来走动一下,想想这些字包含的内容,想到左临以前也和他一样,他在走和左临一样的道路,心里就泛着甜蜜。然后继续跪坐在那里抄家训。
左临回来的时候,他因为太过于专心,都没有注意到。左临看了他写的字,字写的不好,但很用功,很仔细,看的出来是用了心的。
左临没有打搅他,走出去做饭,锅碗瓢盆的声音惊醒了叶路,他走进厨房,看见左临在忙碌,道,“哥哥,我来帮忙吧。”
“嗯,那你把这些都洗出来。”
叶路在家里也做过,现在做起来更加的熟练和认真,把一根根的摆好,再冲洗,然后整齐的放在盘子里面,洗好后,他就看着左临的动作。
左临让他看着,有时候还会跟他说一下下厨的基本常识,比如说糖和盐的差别,比如说火候的重要性,叶路都细心的记在心里,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时间和经验去掌控的。
两个男孩的生活是简单而单调的,左临自己是一个18岁的少年,他没有和小孩生活过的经历,孤单一个人生活久了,性子也就冷淡了,如今虽然万般不适应,也在慢慢学习中,没有把叶路当成一个不懂事务的小孩子,叶路自己是重生回来的,更不可能什么都不懂,重生赋予了他又一次的成长。至少,他渐渐开始懂得生活的真谛。
吃完之后,两人把碗筷收拾干净,剩余的饭菜放到了冰箱里面。
他们的生活也从这一天正式开始了。
15.训诫
饭后休息一下,叶路就把他今天的成果拿到左临的房间去。
站在门口思定一会儿,先敲门。
“进来。”转动门把,叶路走进去。
左临的房间里面也有一个榻榻米,同样的装饰,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摆设。叶路的房间原本就是做备用客房准备的,左临虽然没有多余的朋友,但他有师兄,有师父,几个人的习惯都差不多,于是左临就按照习惯布置得一模一样。
他正在书写着什么,叶路静静看着,在对面的团蒲上面跪坐着,等左临书写完。
左临过了几分钟才停下来,道,“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做完了。”叶路把手中的一沓宣纸用双手递给他,道,“请哥哥检查。”
左临每一张都细细的看了,然后再用笔在白色的宣纸上面重新写一遍,告诉他,应该如何弯折撇捺,细心的教导,写完之后,又叫对面的叶路写一遍。
他的声音清脆,抑扬顿挫,富有感情。叶路听的入迷,把这些都慢慢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