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找借口,我来到这里,就已经把自己列为一个罪人了。我不期望你尊敬我,我只希望你能看住我养了你十多年的份上,放了那个孩子一马。你起码被呵护了十多年,但是他一直孤苦伶仃地生活着。”
“抱歉,我的同情心没有那么泛滥。”
“他把丁丁抓走,并不是真的要把丁丁怎么样,他只是喜欢抢你的东西。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发现么?他从未拥有过你所拥有的东西,所以他喜欢抢,无论是你的什么,即使他并不喜欢,他也要从你身边夺走,因为他嫉妒你,嫉妒你拥有一切他不曾拥有过的东西,那些东西他本该有的,但是因为亲人的迫害,最终成了他最望尘莫及的……”
卓陆无动于衷,“不用再说了,我不会放过他的。如果我对他所做的一切伤害到了你,我表示抱歉。”
梁先生的手抖了抖,忽然走到卓陆的床前,静默了片刻后跪在了地上。
卓陆已经封死的心忽然间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很深很深。
“我这一辈子从未给人下跪过,除了你的爷爷。我给你跪下不是侮辱你,是用我一辈子的尊严换取你对他的原谅,如果你认为我的尊严不值得你改变决定,你可以不原谅他。他不是你的对手,他的所作所为终究会让自己在你手里归西,这样也好,我死了也不会没有一个伴……”
卓陆艰难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他值得你这么做么?”
“他生下来就被人扔到河里,被一个拾荒的老头捡了回去,三岁开始沿街乞讨,没有读过书,十岁之前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他活到今日,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竟然是仇恨……”说到此处,梁先生的眼圈红了。
昔日的父亲,六十岁仍旧风流潇洒,一生德高望重,今天,给自己跪下了。
卓陆想起来,小的时候,四个孩子坐在一桌吃饭,他总是挨梁先生最近的。梁先生给他夹的菜最多,买的东西最多,付出的心血最多。几乎一大半的爱,都倾斜在了自己这里。以前的梁苑杰总觉得这是应该的,这是伤害了自己母亲之后本该弥补给自己的,他所谓的偏宠不过是一种偏见,他从未把自己当成梁家人去对待……
今天,看着梁先生泛红的眼圈,苍老的身影,卓陆忽然发现他错了。
有一种爱,只有最亲最近的人才能体会,如果没有卓卡丁,他不会理解今天的梁先生。
“你先起来吧。”卓陆感觉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
梁先生就是下跪依旧身形挺直,“无论你答应与否,在我起身之前,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另一个屋子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卓卡丁就站在卓陆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卓陆发现他时,他正在呆呆地看着自己,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床边的那份周刊已经被攥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纸像是梁先生的脸。
“我答应你。”
梁先生的身子抖了抖,表情里看不到半分喜悦,更多的是无奈的悲凉。他动作迟缓了一下,刚要站起身,忽然感觉旁边有人扶了自己一把。
看到卓卡丁的小手,梁先生眸色一沉,目光投向卓陆,似乎是担心卓卡丁听到了什么。
卓陆的脸色已经很差了,“如果没什么事,就请便吧。”
梁先生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欠下你们的,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卓陆不想再看梁先生一眼,目光转向了窗外的那颗老槐树。
第二百零五章:这事巧了
“沈医生,您帮我把把关,我看了几天感觉成效不大。哎,当家的实在太难惹了,两周内不把病看好,随时要我等死。”
“什么当家的这么厉害?我们是医生又不是神仙,让病人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
“话是这么说,可我哪敢顶撞啊?”
“人家都羡慕私人医生,我看私人医生这个职位最难做了,好在我那个主子长年累月不生病,我是每天闲的发慌。”
“我太羡慕你了,看来找个好主子比什么都重要。我倒是薪酬高的很,可每一分钱都是架在脖子上赚的。”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徐鹰的别墅。
门口的警卫拦住了两个人,“出示证件。”
“这个人是我请来的沈医生,我和徐总提前打过招呼了。”
警卫严格地搜查了沈童身上的物件,而后让两个人进去了。
沈童随便看了看,“这个别墅环境不错,很适合病人修养。”
旁边的医生小声说道:“一会儿你进去之后最好不要说什么,当家的不好惹,病人也不好伺候。咱们就用眼神交流,免得生出事端。”
沈童笑,“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嘘。”旁边的医生现在就使了个眼色。
进到别墅里面之后,沈童立刻感觉到了压力,光是大厅里就占了不下十几个保镖。病人在楼上,从楼梯往上走的过程中,沈童感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脚上甚至都有了铁链擦地的声音,这是要上刑场了!
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啊?
医生把沈童引到了路羽的房间,小声和沈童说道:“诺,他睡着了,你最好别把他吵醒。”
沈童走过去,本打算查看一下陆羽的伤势,不料看到他那张脸,立刻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余崇阳的小情儿么?怎么跑到这里养病来了?
沈童还在愣神,一旁的医生走过来,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他的肺本来就受了伤,结果后来又中了一颗子弹,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而且他的心理状况也不好,如果病人总是以这种情绪配合治疗,我真的觉得无能为力。”
沈童把医生拽到稍远的一点儿的位置,“那个,我认识这个病人。”
“你认识?”医生一脸的不可思议。
沈童点点头,“不仅认识,前阵子还给他看过病。”
医生更惊讶了,“那他的沈童状况你应该很了解了?”
“中弹前还算挺了解的,但是现在不清楚了。”
“那……之前你给他看病,他的恢复情况怎么样?”
沈童想了想,“应该还算不错吧。”
“那你帮帮我吧,你给他治疗过,应该了解他的身体状况。”
“你认为你遇到的瓶颈是什么?就是这里的主人给你的压力?”沈童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
医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他的病我有信心能治好,这算不上什么大病。关键是他的心理状况,你知道,我们当家的每次来探病,第一就看病人的脸色。如果病人脸色不好,我这个病就算是白治了。我之所以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帮我,你治病比我好,又比我会说话,病人应该更愿意接受你这样的医生。”
沈童无奈地笑笑,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个朋友说,其实陆羽很讨厌自己,或许让自己给陆羽看病,他冒的风险更大。
医生见沈童优雅了,顿时着急地握住他的手,“你不会反悔了吧?”
“没有,我只是我不太自信。”
“我充分相信你的能力,真的,我不求你能在两周内把他治好,我只求你能帮我疏导疏导他。到时候当家的来查看表情,起码能看到一点儿效果,不至于一棒子把我拍死。”
呵呵……听到医生的语气,沈童可以理解他的心情,陆羽的确是个不太好伺候的病人,这一点他早就领教了。
“这样吧,我试试看。”
医生用力攥了攥沈童的手,“不知道怎么感谢了,那个……回头请你吃饭。”
不用那么客气,咱们都这么熟了。“
两个人交流完毕,沈童走进病房,坐下来查看陆羽的病情。
陆羽还在睡着,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大概是醒来之后的日子更难熬,陆羽干脆就选择长眠,觉睡多了的后果就是身体更加疲乏,精神更加不济,所以徐鹰才会给医生施压,要求马上看到效果。
确实,比自己前些日子看到他,状况似乎更糟了。
沈童注视了陆羽良久,心里暗暗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
余崇阳正在办公室看新闻,忽然感觉门口一阵叮当乱响,紧接着一个女人气汹汹地走了进来,包摔在沙发上,黑着脸说道:“老娘再也不伺候他了,余总,我辞职,麻烦你批准好么?”说着,递过来一份辞职申请。
不用说,小王又被那位极品助理气到了。
余崇阳把那张辞职申请接过来,看都没看,沉声说道:“先坐下。”
小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恨恨地说道:“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从没见过那么贱的一个男人。以前卓总在的时候还好点儿,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卓总走了,他是真的要无法无天了。余总,反正我不打算在这里做了,今天我就把想说的都和你说了。你不觉得你回来之后变得很窝囊么?我本以为你的回归会彻底结束腾黎嚣张的日子,但是恰恰相反,你回来之后他更无法无天了。你不觉得现在他的气焰已经盖过你了么?这个公司已经没有我们说话的余地了……”
余崇阳不紧不慢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小王的脸涨得通红,似乎这次真的被气得不清。
“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一句话,把小王给雷疯了。
“啥?你说他可爱?腾黎?”
余崇阳点点头,“我说的就是他。”
小王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余总,我不知道你怎么看他的,反正我讨厌这个人到了极点。你知道他每天都在公司里鼓吹什么么?他说你不过是个代理总裁,不过是个空架子,他才是拥有实权的人。他擅自用卓总的名义接项目,盖章签字,完全弃公司的制度于不顾!这样的人,你觉得可爱?”
余崇阳顿了顿,“我想你是误会了,卓总的确是把手里的部分权力暂时交予他了,他没有违反公司的规定。”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小王想起来了,当初卓陆也说过这样的话来维护腾黎。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公司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那么向着腾黎?难道男人和女人的眼光不同么?还是问题出在她的身上,而不是腾黎?
“行了,我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你就批了吧。”小王有些绝望了。
余崇阳沉默了半响,抬起眼皮看着小王,“如果我说,卓总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还要不要在考虑一下?”
小王神情一滞,“卓总要回来了?”
“应该快了。”
小王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刚有点儿神采又黯淡了下去,“就算他回来又怎么样,腾黎更要仗势欺人了,我感觉现在没人能压得住他了,卓总似乎都无条件地迁就他。”
“能力放在第一位,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前段时间卓总离开公司,如果没有腾黎,公司就乱了,难道不是么?”
“我从没否认过他的才能。”小王退一步说话,“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张扬的样子,他现在是明摆着要和你竞争,把你总裁的位子夺过来。”
余崇阳笑了笑,“可他还没有夺过去不是么?”
“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对你构成了威胁啊!”小王说着说着就有些心寒了,“算了,我跟着瞎操心什么,我就是替你感到不公平,你在公司里这么多年了,做了那么多事,我真怕哪天……”
瞧见小王都这副模样了,余崇阳也就不好再唱反调了。
“其实他和我的竞争百利而无一害,无论对公司和对我都是如此,他同我竞争,就意味着要多做出几件漂亮的事,这是对公司的贡献。但是你想想,他的这些事做完了,最后的功劳是谁的?在他职权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划到他的名下。相反,他是在往我的脸上贴金,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可爱么?”
余崇阳的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异常犀利。
小王想到一个词,奸诈,这才是最奸诈的一个人。一瞬间,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肚子里的那点儿气全没了。好像忽然看到那个嚣张跋扈的身影变成了一头老黄牛,在别人的地里耕着田,还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
“这个要不要拿回去?”余崇阳扬了扬那张辞职申请。
小王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巧这会儿从余崇阳的手机响了,赶紧趁机会抽走那张申请从门口溜了。
余崇阳看了看手机,纳闷,沈童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做白日梦
徐燃发现,侯廷;不见了,像是忽然从人间蒸发了。
自从那天他配合卓陆去就卓卡丁开始,侯廷似乎就没有音讯了。起初徐燃被送到家里,身体没什么大碍,第二天就康复了。因为不想见到侯廷,再加上卓卡丁也没去学校,徐燃干脆就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前两天徐燃一直呆在家里,后来觉得没意思,便和朋友出去玩了三天。这三天玩得提心吊胆的,徐燃总是怕侯廷会忽然冒出来,然后在他的那些兄弟面前做出过火的事情。结果这三天很安全,侯廷一直没有出现。
但是,第五天开始,问题就来了。
徐燃发现自己貌似得了强迫症。
这种症状就好比每天晚上都被噪音吵着没法入睡,终于习惯了,等有一天那个噪音消失了,你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徐燃就是这种情况。
他很享受没有侯廷骚扰的日子,就因为如此,他无比惧怕侯廷再次出现。正是因为这种心理,他开始有意无意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打探关于侯廷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确定他真的不在,却又一次又一次地被心理的恐惧折磨。
为了安心,他偷偷潜入学校,去了侯廷的办公室,发现里面住了别的老师。
高兴了不足两天,徐燃又开始抽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怎么就无缘无故消失了呢?
于是这两天,徐燃又给自己找了一件事做,去侯廷家的门口盯梢。白天晚上,没日没夜地盯着,自己盯累了就让别人给盯着……
他家的大门一直紧紧锁着。
奇了怪了,这个家伙到底去哪了?
徐燃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琢磨着,难道他遇到了什么不幸?徐燃咧嘴笑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最好让车撞死了。可转念一想,就他那铁板一样的身躯,即使被车撞了,也是那辆车倒霉吧?这么一想又颓了,千万别哪天又冒出来。
徐燃拿起自己的手机,上下翻着通讯录,到了卓卡丁那里停住了。
心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想起一件事,如果侯廷走了,他的那些事就没人知道了。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卓卡丁在一起了,他们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徐燃兴奋着拨了卓卡丁的号码。
“燃燃,什么事?”
徐燃笑了笑,没说话。
“燃燃?”
“嗯。”徐燃的脸在阳光下重现昔日的风采。
“到底什么事?”
“你知道的。”
嘟嘟嘟……那边忙音了。
“啧啧……竟然还知道害羞了。”徐燃笑得痞痞的。
没一会儿,又按了那个号码,一接通就是卓卡丁不耐烦的声音。
“你到底要干什么?”
徐燃笑了,“有机会出来么?出来告诉你。”
“我爸的伤还没好,我现在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