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您赶紧回屋睡觉去吧。”我懒得跟流氓讲理，随手推了他一下，谁知柯大少爷摇了摇头，道，“今天我不能睡。”
“为什么？”
“叶小儿。”他玩笑的模样消失了一半，有些轻轻的蹙着眉头道，“你饿吗？”
“饿？大半夜的你想做什么？”
“过桥米线。反正这地方也不关门。”他说
罢也不顾我抗议扯着我出了旅馆，在对面随便找了一家过桥米线的店，推了门就进去，里面竟然人不少，柯霂临拉着我到了屋子里面的一个脚，道，“我先出去抽两颗烟，你跟这里等着。”
说完冲我眨了眨眼睛，我一看猛的觉得不对劲，这小子不像是半夜抽风硬把我拉到这种地方的人，怎么了？他一眨完眼睛，也不容我多问什么，就往门外走，回头还道，“在这里老实坐着！别乱跑！”说完有是一个警告的眼神，接着，他就出了米线店的门，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内。
十五：图案
我在原地僵硬的坐着，本来根本没什么心情点吃的东西，但毕竟是来下馆子，要是什么都不要的话，反而够引人注目。
“来个饵快吧。”随意点了点菜谱，店里的伙计吆喝一声，就退了身去，转眼用不了多会儿功夫，就把菜给我上了来。我低头慢慢咀嚼着，眼睛来来回回在这间不大的店里扫视着。
这家过桥米线的店人虽多，但不算很吵闹。一个小小的店面，再往后走应该是厨房。我刚才一进来就发现了，桌桌都有人，但是都凑在一起小声的说道着什么，神色有的轻松愉悦有的紧迫，这么晚的时间，竟然都凑在这种地方，要说是闲情逸致，也太奇怪了，我又不由得想到了刚才在旅店里那店家说的什么生意，更不解，这古烟山要说是看景色，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但是，要说做生意，我还真没察觉到有什么做生意的亮点。
饵快吃的差不多，柯霂临却还是没有回来，我估摸了一下时间，他怎么说也出去了又将近半个小时。用膝盖想也知道那家伙根本不可能出去抽两根烟，我越想越坐不住，今晚上邪门的事情太多，从那个墓地开始一路上根本就没有消停过。
我立马起身，边走到店门口边冲着店小二道，“结账。”
嘭！
门口剧烈的撞击声，我一愣，下意识的往后一躲，紧接着就看见从店门冲进来一个男人，奶奶的，竟然是刚才进旅馆那个穿着土黄色大衣的男人！手中还握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猛的看了我一眼，拿着那个东西对准我。
“叶清！”
好像是柯霂临的声音，我却没时间做别的反应，当即一翻身，在桌子上滚了一圈，也不知道滚在了什么上，身上弄得湿乎乎的。店面里充斥着尖叫声，拉开桌椅的撕拉声，脚步的凌乱声。
那一枪应该是打歪了，我刚想抬头，猛的又是嘭的一声！
“靠！”我瞬的缩回头，咬着牙骂了一声，今天真他娘的是我叶清的吉日！
后面一声哀嚎，不知道是谁替我挨了这么一发子弹，我脑中一片空白，还怎么躲？这样迟早得中枪，谁盯上我们了？这已经是第二次遭袭击了，前一次侥幸逃脱了，这一次鬼知道还有没有那样的运气。剧烈的恐惧感让我无暇顾及周围的事物，从桌子上翻下来的本能就是翻身躲到桌子下面，那个举枪打我们的人应该是没了子弹，拿着枪柄狠狠的砸了一下挡住他前面的路的人，迅猛的往后跑去。后面追着他的人，果然是柯霂临！
“有事没？”他迅速的瞥了我一眼，脚下的步程一点都没减速，一手撑过桌子，跳迈了过去。
“命大，死不了！怎么回事儿？”
“先追！”
我跟在他身后，也撑过桌子，奔向后面的厨房，那个持枪的人已经进到了厨房，里面传来桄榔桄榔的器皿破碎的声音，我心一沉，这厨房定然有后门，那人要是跑了出去，我们追回来的几率小之又小，这样威胁还存在！
柯霂临也反应过来，大骂一声，等我们两个进了去，满屋子的狼藉，两个厨子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后门大敞着，我低头去试探那两个人的呼吸，柯霂临独身追了出去。
我蹲在地上看了看那两个厨子，还好只都是被枪柄敲了两下，应该没什么大碍，我拿了两盆水泼了过去，人也就清醒的差不多了。柯霂临从门外咒骂了两声，进了来，道，“跑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手在胸口上蹭了一下，衣服往外阴了一片血迹，我蹙着眉头问道，“受伤了？”
“没事，应该是被弹壳弹了一下，我也不是铁打的，出点血正常。”
“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是……”
他刚想说话，又停下来，道，“外面有个中弹的，先过去看看，一会儿我跟你解释。”
他这么一提醒，我猛然才想了起来，刚才不知道是谁接上了我躲开的那一发子弹，等我们两个走了出去，店里的人竟然全空了，一个都没有留下来，只剩下那一个中弹的人捂着胳膊在原地干嚎打滚。
“你们这群所谓的生意人真够本事，出了事就跑！”柯霂临冷哼一声，蹲下身轻瞥了那人一眼，对我扬了扬下巴，道，“叶清，你摁住他的腿，别让他踢着我，用全力，我得帮他把子弹剜出来。”
“不不！我不要！我要去医院，我会死的！我要死了！”那个人拼了全力看了一眼柯霂临，又疼的满头大汗，全身痉挛着抽搐着，眼睛向上翻着，嘴里还疯狂的吼叫着。
“闭嘴！不弄出来你也就没命了，哪那么多废话！”柯霂临是气的不轻，脸色差的很。他自己也受了伤，袭击的人也没有抓住，一路上想必还费多了体力，有些喘的瞪着那个人。
“叶清，来吧。”他抬头沉着看了我一眼，示意我摁好那个人，那个人还在不停的翻动着，我瞥了一眼觉得实在是费劲，直接上去拎起来他照着后脖子砍了一下，那人也就老实了。
“你还有这么一招？”柯霂临总算是笑了一下。
“这样多省事。”
“注意着点，一会儿剜出来的时候，肯定他会疼醒，摁住了。”说罢从后兜掏出他的那把军刀，拿出打火机来对准烧了烧，一把把那人的衣服划了开，把那个人翻了过去，子弹打中了后肩胛骨，没碰到什么要紧的地方，这人也算是命大了。
“怎么？你不敢下手了？”
我斜睨了眼柯霂临，他有些惊讶的盯着那个人的伤口，刀拿在手中，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你怎么了？”
“这个伤口，你仔细看看！”
“你想……”
“快看！！”
我莫名的冲着那个子弹打进去的地方细细的看了看，出了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他见我没反应，咒骂了一声，起身转了两圈，猛的拿起一杯水，浇了上去，把血迹冲淡了许多。
“看！”他指着那个伤口，道，“快看这里的颜色！”
“这是什么东西？”我凑过去，果然有东西，被子弹打中的伤口的边缘，有一种红色的东西，好像是画在皮肤上面的。但是画得什么图案完全看不见，被子弹打烂了。
柯霂临眉头凝着，垂眼看了半天，慢慢收了刀，轻声道，“叶清，别摁着了，人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根本就没伤着动脉，就这些血不至于，要是来得及输上血的话……”
他摆了摆手，声音在瞬间变得苦涩，“子弹应该有毒，我又失策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霂临手摸了那人脖子上的脉搏一下，猛的抽回了手，像是触到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般，他有些迷茫的站了起身，困惑的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方向，猛的扬起了头，脖颈优美的曲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再垂下头，脸上痛苦的神色还没有消失。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苦笑道，“真的没命了。我们，先出去吧，别在这里面呆着了。我不知道他身上的毒是什么毒。别碰他。我们走吧。”
我有些疑惑的跟着他往外走，却什么都不敢去问，就这么一直走着，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才发现我们绕到了我们住的旅馆的后面，后面倒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有个石凳石椅，两棵树之间还拉了一根绳子，应该是用来晾东西用的。
柯霂临晃了两下，僵硬的坐下了身，上半身却还是挺得笔直，像是不敢去放松一下。
我凑了过去，坐在另外一个凳子上面，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柯，那人身上画的红色的东西是什么？你怎么知道弹头有毒？”我刚问完瞬间一愣，猛的上前抓住他，道，“你呢？你没事吧？你不是被弹壳碰伤了吗？”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胸前，血好像还在股股往外冒，我顿了顿，喉结往下沉了沉，“让我看看。”
“你要做什么？”他半天才抬头，唇角勾了勾，调侃般的问道。
“老子能对你做什么！”我怒然，猛的一拍石头桌子，“我他娘的帮你看看有没有事！要是有毒不想想办法啊！”
他迟缓了一下，默默地什么都没说，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动作根本算不上轻柔。
“你……”我咬了咬牙，看他了一眼，压了压火，看了一眼他出血的地方，不是什么大伤，但确实应该是被弹壳碰到了，一长条血印子，我皱着眉，要是这弹头真的有毒的话，现在该怎么弄？难道我要凑过去像什么所谓教的救人方式过去去把毒液吸出来？怎么可能！细长的伤口，这么做成功率高不了！我瞬间没了办法，抬头闷声问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毒！”
他盯了我半天，突然笑了一下，我一愣，脸开始莫名的烧疼起来。
“叶清，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留一次泪？”
“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男人有泪不轻弹。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为我哭一次。”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也看回来，毫不退缩，最终我坚守不住败下了阵来，狼狈的多过他的目光，仓促的点了一下头。
“我死不了。”他懒洋洋的系上自己的衣扣，慢慢说，“从那个人身上就能看出来，上的毒并不多，不然他撑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我身上这点小东西没什么大碍。不过要是我能先想到子弹上有毒……”他的声音沉静了下来，眼睛里有什么我捉摸不到的东西在闪烁着，他慢慢道，“要是我早点想到……就早一点……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他死不是你的错。”
“可是……”柯霂临顿挫了一下，道，“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吗？”
我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枪的那个穿土黄色大风衣的那个男人。我迟疑的摇了摇头。
“你没有认出来，但是我认出来了。”他轻声道，“杀手。世界顶级的杀手。THE BROWN SHADOW.”
“棕影……”我慢慢道，“杀手……吗？”
“没错。”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刚才看见他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这种顶级杀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我只是觉得，他的细微的动作，声音，行为我很熟悉。这么说，我原先在加州的时候参与过一个机密小组，里面对杀手的资料掌握的很全熟。所以我才瞬间反应过来那个人竟然是棕影。”
“你当时就知道那个人有威胁，然后才拉我到米线店去的？”
“没错。那里没什么射击的位置，我觉得他就算是想要
动手，也不可能在哪里动手，哪知道！哪知道他现在的目标不是我们！”他拍了一下石桌子，道，“刚才把你送到米线店，我又回了旅馆，我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棕影会盯着你看，我回去了一趟，发现，他是在盯着你身后的墙看。”
“墙？”
“没错。”他点了点头，道，“你身后的墙上有一个图案。”
“什么图案？”
“眼睛。”他沉声道，“一个三角里面有红色的眼睛，但是必须在特定的位置才能看的见。”
“眼睛！红色的！”我心中蓦然一震，眼睛，红色，幻觉……脑子中猛的窜出这些短短的词语，却只能限于在这里。“等等！那刚才那个人肩胛骨上的那个红色的画上去的东西，很有可能是那个眼睛的图案吗？”
“我觉得很有可能。”他修长的手指在石桌面上来回的画着，“那个人肩胛骨上的东西，很有可能是红色的类似于刺青的东西刺到皮肤上面的，应该是有一个什么说法，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然后棕影被雇佣，所要杀死的目标，就是所有带着那个图案的人。”他冷笑一声，道，“果然是顶级的杀手，竟然在慌乱中能认准人并且一枪正中被衣物遮挡住的图案。只可惜，功夫还是没有到家，不然我们可能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现在，更能说明，这一切和秦钰罗放他们的那个眼睛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了。”
我脑中慢慢消化了一下他告诉我的东西，又转念一想，道，“你……刚才说，棕影现在的目标不是我们。什么意思？现在不是，那……”
“你倒是敏感。”他的手指收成了拳头，他慢慢道，“那个图案。我们两个也被标记上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慌乱的起身，想去看看他的后肩胛骨有没有被画上一个什么红色的眼睛。
“别折腾了。”他摆摆手，道，“我们身上没有。而是我们的屋子里有。”
“你是说……旅馆的那间屋子里？”
“没错。我回去之后看了一眼墙，瞬间就跑回了屋子，变着角度在咱们的屋子里仔细的看了一圈，就在床的正上方，有那个图案。我就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与其让别人杀了我们，不如我先动手。”柯霂临的声音突然有些寒意，面色也如同霜冻一般。
我心有些寒，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但是，确实是，不论是谁，就算多么高尚，在有什么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之时，也应该会毫不犹豫的除掉那一个存在的威胁体。
“于是你先去袭击的棕影？”
“没错。但是……要是早些能发现棕影的目标不仅指是我们，也许刚
才那个人死不了。我以为仅仅是误伤到那个人，没想到目标恰恰就是那个人。”他低垂着头，喃喃道，“但是我没办法……我顾及不了那么多……我能做的，只有先想到你我的安危……我……”
“你也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去用一样的目光衡量所有人？你……”
“你说什么？”他猛的抬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他一把抓住我，有些慌张的道“叶清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犹豫的看了他一眼，慢慢道，“你不是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