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皇兄身上的男人并没有因为门开了而停下来,反倒是皇兄回过头看到他,眼中有着慌乱,却被那个男人一把扭过头狠狠地亲吻。
“放开我皇兄,”慕皓然手持长剑对着男人的后心,而男人毫不在意地继续在皇兄身上动作。
慕皓云使劲挣扎,伸手去移开他的剑:“然儿,把剑,唔,把剑放下。嗯,阿风,停、停下来。”这是慕皓云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唤他,为的是保住身上男人的性命。
男人确实停下动作了,冷冷地盯着他,随意扯过锦被盖住了皇兄的身体。慕皓云在骆辰风怀中喘着粗气,骆辰风抚弄他如墨的长发,没有搭理绷着脸的慕皓然,满室寂静,只听得到慕皓云低声喘息。
忽地,男人俯身含住怀里人两瓣樱唇,细细品尝,慕皓云有气无力地推拒着他,提醒他慕皓然的存在。骆辰风放开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慕皓然:“真是不知分寸。”
“阿风,”慕皓云低声警告,收到警告的骆辰风果然收敛了一些,只是在他身上游走的手不免让他苦笑。
“你是谁?”见着慕皓云的笑容,慕皓然心里十分不舒服,觉得是眼前这个男人强迫自家的皇兄,心里愈加愤恨。
“你问我是谁?”他的手在慕皓云不知道掐了慕皓云哪里,引来慕皓云一身娇媚的呻吟,听得慕皓然怒火中烧。而他倒是不在意地抚摸怀里的人,漫不经心地答道:“自然是监国大人的床伴。”
“混账,朕要杀了你!”慕皓然举剑向他劈去,惊得慕皓云反身保住骆辰风想替他挡去一剑。锦被滑落,露出一身红痕。慕皓然的剑险险收住,看着慕皓云身上的痕迹眼神复杂。骆辰风黑着脸将他的身体盖住,看着慕皓然,眼中有了些许杀意。
“陛下,夜深了,请您回去就寝,”慕皓云冷硬的声音刺激着慕皓然的耳膜,手上的长剑掉落,皇兄竟然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皇兄……”慕皓然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背对他的人,“朕、我,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与他还有些事情要谈,”慕皓云声音沙哑,有着疲惫,但话里赶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慕皓然无话可说,委屈地瞪了眼男人,面色不虞地离开了。转身要关门的时候,却又见那男人压在皇兄身上,气得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次日上朝,脑海里全是皇兄那红痕遍布的玉背,乱糟糟的一片,烦闷地挥手退朝。第一时间便是往慕皓云的寝宫跑去。那个男人已经不再了,留下皇兄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他爬到床上,躺在慕皓云身边,闻着他身上的茶香只觉得心里发堵,鬼使神差地伸手环抱慕皓云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一下下平稳的心跳,心满意足。
慕皓云是累极了才没有发现慕皓然的接近,睁开眼看到在他怀中睡得香甜的小孩一阵错愕。感觉腰上放了只手,脸色微变,轻轻地拿开他的手,想要下床才发现自己双腿根本动不得。
“皇兄醒了?”慕皓然揉着眼睛,孩子气地看着他,其实在皇兄拿开他的手时他就醒了。睁眼看到慕皓云出神地看着自己的脚,醒悟过来,屁颠屁颠地跳下床给他推来轮椅,又小心翼翼地要扶着他往轮椅上坐。
“陛下,你还小,扶不动我,”慕皓云笑着摇头,唤来刺客护卫,人家简单地把人放在了轮椅里,看得慕皓然气闷。慕皓云知道慕皓然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来找他,便挥退护卫,说道:“昨夜的事情还请陛下忘了。”
“皇兄……他是谁?”慕皓然低垂着头,眼光森冷,语气却是在示弱。他不允许任何人抢了他的皇兄,就算是那个比他强大的男人也不可以!
“他是……”慕皓云欲言又止。
倒是另一个声音替他回答了:“骆辰风,龙宇七王爷。”
慕皓云抬头,看着朝他走来的人,他不是走了吗?骆辰风黑着脸走近慕皓云,将他从轮椅里抱了出来,放在自己腿上,桀骜不驯地盯着慕皓然:“若他不是天凤唯一的皇帝,我现在早就杀了他。”
“阿风,”慕皓云急急地打断他的话,“陛下不懂事,你不要跟他计较。”
龙宇?慕皓然眼神微动,皇兄的床伴居然是龙宇的七王爷。他想起薛太后跟他说的一番话,母后说要时刻提防四皇兄,他会夺了皇位。现在,皇兄与龙宇勾结,不惜躺在他人的身下颠鸾倒凤,只是要做什么?还有那个男人,语气中的轻蔑让他十分介怀。
“皓云,他对你,就像骆炎麒对我,”骆辰风冷酷地强行让慕皓然抬起头,眼中来不及收敛的凌厉暴露在慕皓云面前。
慕皓云脸色有些难看,嘴上却还是替他辩解:“阿风,他只是仰慕我,他自小没有见过我,现在先帝又去了,依赖我也是应该的。”
“你迟早有一天会养虎为患!”骆辰风听他的辩解,更加不悦,说话的语气也重了点,“到时候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
“我可以应付,”慕皓云急急地打断他,不想从骆辰风嘴里听见他任何关于自己双腿的言论,任何人都可以说他是个残废,独独骆辰风一说便让他险些失控。
“应付?你怎么应付?你根本跑不了!”骆辰风见不惯他这样怯懦的行为,偏偏就要去挖开他的伤疤,“既然无法接受双腿残疾的现实,当初又为什么要冲上去替邱易丰挡下一箭!?你存心让我愧疚,让我不得不原谅你,让我心疼你,以后就算你想让天凤吞了龙宇也能利用的愧疚替你完成不少事,这就是你的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怒吼。
“是,我就是这么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我的心里只有天凤,你又何必苦苦纠缠?”慕皓云被他说得不堪,心里也想着事实便是如此,无可厚非,只是心痛他险些窒息。
慕皓然看着两人争吵,心想这个男人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四皇兄?走了才好,索性冷眼旁观。
最后,慕皓云平复一下呼吸,淡淡地说:“我不想见到你,不送。”
“好,好,慕皓云,你好!”骆辰风原本心有悔意,但一听慕皓云冷淡地送客声,见鬼的悔意,他骆辰风不欠他什么!这么想着,便飞身离开。
见他毫不留恋地离开,慕皓云心里哀伤,脸色煞白。慕皓然看得开心,见他脸色不对,走过去想要摸摸他的额头,便听见慕皓云厉喝:“你别碰我!”
慕皓然脸色铁青,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温驯可爱的样子,冷着脸离开了。该走的全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进来收拾残局,方才他在外面就听见摔东西的声音了。偷偷抬眼看了下监国大人,吓了一下,方才苍白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急急忙忙地唤来太医。
监国大人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一病就更加虚弱了。小皇帝深知那天自己也犯了错,缩头缩脑地陪着慕皓云养病,比从前更加乖巧了。而住在西厢的大公主在当天就被人带走了,等监国大人病好了,他才心惊胆战地禀告。
慕皓云呵呵苦笑,骆辰风原来不是来看他,而是来救孟如烟的……他想起在孟如烟身上用的刑,心想,那个人恐怕更加认定自己歹毒了……救走了便救走了吧,孟如烟一走,孟妍也跟着走了,就好像青琢的使者从来没有来过天凤一般。
第九十一章
凤箫声动鸣九霄,
龙游浅溪不得动。
青树望龙被鸟啄,
梧桐枝头还可依。
这首打油诗在天凤传了三年,颂的是一个人——天凤监国大人慕皓云。
凤箫声动说得是天凤的玉箫公子慕皓云,一曲箫声可救国,龙游浅溪不得动,说得是龙宇,一纸合约唤来天凤龙宇百年相安无事,青树望龙被鸟啄,说得是青琢成为龙宇的附属国,但青琢大公主下嫁龙宇七王爷算是欠天凤一个说法,凤乃乃百鸟之王,近年来天凤派小兵频频骚扰青琢边境,不就是被鸟啄嘛,再说梧桐枝头还可依,说的是四皇子至今未娶可不是为了那个什么青琢大公主,而是因为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梧桐枝!
慕皓云裹着狐裘,看着飞雪一点点地落在地上,又过了六年了。邱易丰长大了不少,他好不容易回京一次,便在这里陪着他煮酒赏雪。
“边境一切都好吧,”慕皓云喝着热气,看着火上温着的小酒,清浅地吟道,“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易丰,没想到这种闲趣今日是和你一起品味。”
邱易丰一口饮下一杯温酒:“殿下许久没有吟诗作赋了。”
“听易丰的话,今日想要煮酒作诗了?”慕皓云笑吟吟地看着他,“当日在殿上斗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一首诗、一支箫就赢得了‘玉箫公子’的名号,皓云当初也是苦恼的吧?”邱易丰想起当初那人和父亲说得看戏之词,现在看着已然入戏的妙人,心中唏嘘。六年的边境生活丝毫没有减损他对他的爱恋,反倒是像酿酒一般愈发的醇香。狐裘加身,让人更加移不开目光。
“往事不堪回首,不如今日你我便斗斗诗?”慕皓云平和的笑容难得带上一丝张狂。
“也好,若是输了,还请皓云取下室内凡尘遍布的玉箫替我吹奏一曲,”邱易丰冷然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
慕皓云没想到他要的是一曲箫曲,踟躇片刻便道:“好。”
饮尽杯中清酒,邱易丰把玩手中的白瓷杯,沉声道:“落雪送旧事,清酒迎离人。问君少年事,听君尽伤神。”
“素衣飞雪天地间,玉箫声动流光转。凡尘染尽少年衣,木梳罢理牵情丝。清风拂面水光粼,落日强留红霞印。破镜重圆待何时,还如当初不相知。”若是当初根本不相识,慕皓云还是那个只会呆呆看天的慕皓云,没有寻踪阁,没有无影派,没有骆辰风……也便没有了今日的忆人心酸。
“鹅毛梅枝风细细,清茶温酒君任饮。前尘往事休再提,一曲箫声泯恩仇。他娶了孟如烟,青琢便得救了,”邱易丰感叹,见他面色如常复而又说,“皓云,都结束了,你为何还在原地苦苦等待?”
等待吗?他分明是被困在这偏隅之地,动弹不得,否则怎么会产生这苦苦等待的假象?他笑道:“君不见凤鸣九天御风行,扶摇直上龙莫及。君不见龙游浅溪青树依,鱼跃龙门成空谈。少年朗朗读书声,商人岌岌买卖成。江山百年安稳坐,百姓抖擞把国建。今日与君雪中谈,明日江山又一新。莫言闺中怨妇词,不醉不归是英雄。扰青琢,困龙宇,推教育,兴商贸。雷厉风行推新政,哪见翘首闺怨状?”
这五年,监国大人强推新政、普及教育、促进商贸、鼓励创新、重视科技,当年不被看好的议和书如今也显示出了它的价值所在,当初天凤向龙宇要的一文钱,现在已经成为了千千万万枚铜钱涌进天凤的国库,对那个人,他从来便没有留情。
“如今新帝掌权,我也应当退居幕后了,”慕皓云感慨,当年的事情在小皇帝心里留下了阴影,小皇帝对他也渐渐提防,新政推行到这个程度也就不能再推行下去了,再往下,便威胁到皇权,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可知我入宫时听到些什么?”邱易丰转移话题,“凤箫声动鸣九霄,龙游浅溪不得动。青树望龙被鸟啄,梧桐枝头还可依。亏得那些迂腐文人想得出来,这听着还真让人不少受啊。”
“你说的迂腐文人是展临裘,”慕皓云顿了顿,想起这首诗最先见报时自己的表情,还有展临裘的得意洋洋,脸上浮现一抹真心的笑意。
再看邱易丰的面瘫脸,难得有了些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果然近墨者黑。没想到展先生的嘴也这么毒了。”
“据说被鸟啄那一句是前丞相苏敬山写的,”慕皓云毫不留情地继续扔下一个手榴弹。
邱易丰手上白瓷杯一捏就碎,他不在意地拍拍手:“没想到苏相也有这么童真的一面。”
慕皓云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脸颊通红才面前停下来,拿起酒杯喝酒,一时又止不住笑意,生生被呛了。邱易丰看着欢笑的慕皓云,冷硬的脸上也浮现一抹淡淡的笑,皓云应当许久没有那么开怀过了。
“四皇兄,何事笑得如此开怀?”
属于少年特有的华丽声线打破了一室的轻松,慕皓云脸上张狂的笑意化作唇边的浅笑:“陛下,今日怎么得闲过来了。”
慕皓然在他身边坐下,替他理了理狐裘,视线落在他湿润的红唇上后慌乱地移开:“母后无非是缠着朕讲那选妃的事。”
“倒是我疏忽了,陛下今年十五了,”他摸摸少年的头,听说他随便拉了他宫中的一个侍女草草地解决了自己的第一次。他叹气,自己的第一次还是骆辰风帮忙解决的,那之后,他的心便丢在了那里,不知这个少年的心是否也丢在了那宫女的身上?
“那个宫女,陛下便纳她为妃嫔吧,”慕皓云淡淡地说,“毕竟身份不符,再喜欢也不能……”
“皇兄,朕明白,”慕皓然抓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换得慕皓云欣慰地一笑。不明白的是,永远只有皇兄一个。越是长大,他越是忘不了当初出现在眼前红痕遍布的玉背,如果那些红痕是自己印上去的,那玉背该得有多美?他要权力,这样就可以保住皇兄了。
“皓云,陛下也长大了,你就被总把他当作孩子,”邱易丰笑着向他敬酒,陛下眼里的情愫皓云看不到,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怕这个意气风发的皇帝乱来。
“说的是,明日起,我便不陪他上早朝了,”慕皓云顺势推了早朝的任务。
哪知话刚说出口,慕皓然便沉着脸道:“不行!”每日与他上朝,那是一种私密的感觉,就像他是王者,而皇兄是他的皇后,时时刻刻陪伴在身侧,怎么能没有他陪着?
慕皓云一愣,脸上有些尴尬,但仍旧保持着笑容:“我辅佐你近七年,是时候放开手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了。朝中已然颇有微言,我身体又不好,日日陪你上朝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这……”他自然知道四皇兄身体不好,可是,那是他唯一能够与四皇兄接近的机会,难道就要这样白白失去?
“陛下,皓云的身体开不得玩笑,早年中毒好不容易调理过来的身体可不能随意糟蹋了,”慕皓云从前中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若是那毒还没有解,现下估计已经看不到这人了。
这话说得慕皓然心中一紧,立马点头答应:“四皇兄中毒?为什么?皇兄说不上朝那就不上朝了。”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掐掐他的手,以示紧张。
慕皓云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他到现在也不习惯被旁人这般对待。慕皓然见他抽手,眼神一暗,想起御书房中的奏折烦闷非常,只好先行离开了。
“陛下对你……”邱易丰欲言又止。
倒是慕皓云豁达地说:“对我关心备至,只是暗地里却是开始收权了。今日斗诗也没分出个胜负,那箫曲我还是勉为其难赠你吧。”说罢,便让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把束之高阁六年的血玉箫拿出来。
他怀念地摸了摸箫身,细心地擦拭了一番,才轻轻地放至嘴边吹奏。依稀记得,很多年前,他也曾在这大雪中吹箫,而后便是京城动乱。那一场兵变中,死了三个人,到现在,他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只是相貌却有些淡忘了——二皇子郭奉先、成王小路子、李代桃僵的慕皓驰。这些人,曾经在他的少年时候有过重要的戏份,尤其是他亲手解决的慕皓驰,那时候是带着怎样的一种感觉割破他的喉咙呢?他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