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来的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像在高兴，但又不大完全像，心跳的很快，让他不安。
房间的窗帘窸窣的动了一动变回垂直下落的模样，空气在六月底的微凉得浮动有些焦躁。
何北很忙，忙得恨不得是八足的蜘蛛，但是忙的很得乐，很正道的工作时间和司机这个多少相冲，工资也不见得高的哪去。
“小陈，我空不开手，这个帮我拿去那桌。”
“没问题。”何北端过一边的冷饮，迅速的端到指定的桌位。端完后一边扯制服红蝴蝶结，一边脱外套，何北蹲在服务台后连鞋子都一边蹭着腿穿上。
刚才‘空不开手’已经从厕所的梁碚伟笑嘿嘿的靠到服务台边打趣他，“又赶着接小情儿？”
何北无限鄙视的白了一眼，“你今早又没漱口了是吧？什么小情儿？我是去上班接老板去！”
“哦？是如花似玉还是胸大臀翘的美女老板？不然怎么勤奋的像只小蜜蜂，每天都赶得跟个二儿八一样。”
“别恶心扒拉的。男的！我这是职业道德你懂不懂！看你都三十岁过了吧有没正经！帮我放柜子去！”
何北拽着制服狠按到他肩上，找到中午匆匆做好用保温瓶盛好的汤奔出去。
梁碚伟在后面拿着他的衣服气的狂吼一声，“老子二十八！去你妈的陈小声！”
何北边跑边嘀嘀咕咕，骂吧骂吧，陈小声又不是我。
28. 我要恋爱
见着他又奔上楼来，陈晓糖也不再用她那颗眼珠子神经兮兮往他和身上打转，连恍然大悟的瞪眼也不再出现了。
在电梯门前打了个照面，陈晓糖挑挑修的弯弯的眉，暧昧的取笑他，“假以时日，老板的胃就要和你的时钟同步了。”
“去，说什么呢，我是关心上司你懂什么。”
何北一边进电梯一边跟她玩闹应付，陈晓糖按住电梯的开门键，不依道，“那也给我尝，我还算是你亲爱的同事呢！”她伸手过来就要抢。
何北避开她指甲涂的好好的玉指，“十全大补汤你也要？”
“男人的话不可信！小星星我就要这个！”
何北投降状，“不行！大小姐，你要我改天做给你，请你去我家做客行了吧！”
“不行！谁要跟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们还在拉扯闹着，沈旭就从另一边的电梯出来了，抬眼一看，陈晓糖和何北几乎是在电梯边上演俏女压帅哥的戏码，愣了愣，没说什么。
陈晓糖站直的速度快的何北以为自己眼花了，她马上一本正经的拢拢脑袋后的小髻，对着老板笑的那叫一个春风迎面。
“沈生我先走了。”
沈旭一点头，陈晓糖的转身走人，在沈旭看不见的角度对他伸伸舌头，看她手型，心里自个比划一下，一个手指一个空拳。
噔一声，何北觉得自己心里的坚实宝塔轰然倒下，震得面部整体肌肉都小幅度移了个位，瞪过去，脸上却烫了起来。给我正经点，他用嘴型回道。
陈晓糖亮了亮雪白的一排牙齿，奶白色的细跟鞋蹬得潇洒利落。现在的女人大脑装的都是什么啊。
沈旭一直没有插话，只是瞧着何北奇异红起来的脸微微蹙了眉峰，等他们眉目传情完，才对何北道，“下次要干点什么要注意一下场合，现在还属于工作范围。”
何北几乎是马上反应过来，回头拿起地上的保温瓶，追上老板一点也不等他的脚步。
“你在干什么？”沈旭低喝了声，拉开何北横在他脖子的手臂却不粗鲁。何北占便宜了也不恶心缠人，放了手道，“摔了。”
沈旭用他黑咻咻的眼睛沉沉看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坐了出去，何北跟着讪讪回座位开车。
“给你的。”
“今天又是什么？”
沈旭像上了点兴趣，何北做的东西五花八门，不说的话他都以为他是厨师出身了。拧开了保温瓶的上盖，鸡的香味溢满了车子狭小的空间。
“乌鸡加淮山。”何北给他递勺子，沈旭接过去搅了搅香味浓郁的汤，确实见到黑皮的鸡肉。
车开的很慢，何北频频往后视镜看，沈旭的表情像很喜欢他的汤，不妄他一大早就准备材料又牺牲午休。
何北觉得自己是在恋爱了，至少已经向着恋爱奔过去了，而且，刚才老板是不是有点……吃醋了？还正经的跟他说工作场合来！越想何北嘴角的弧度咧得越大。
“你在笑什么？”沈旭在后面觑了他一眼，“笑的真恶心。”
何北也不生气，摆摆手，“想到一些开心的事，喝完它呢别跟我客气，我家还有很多不喝倒了也浪费。”
沈旭嗯了声。其实谁家天天会有那么多多余的汤，何况是何北那样一个单身居住的大男人，有脑子的转一下也知道是故意的吧，不过沈旭没有拒绝不是吗？
虽然他没有追过谁的经验，不过这看来，何北觉得累的值了！
车子驶向了医院，差不多一个月，沈旭的手骨也该拆钢钉了。
这次就诊的不是上次那说话如柔风细雨，又绵里埋针的让人想掐死她的女医师，而是个老爷子，叮嘱了好些句，才签字放人。
沈旭把右手松松捏捏，见何北一脸紧张询问瞧着他的动作，觉得不说点什么有点过意不去，“没什么事了。”
何北笑笑道，“那就好，不然你那些文件还得寂寞好一阵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旭嗤他。
何北也不恼，见了天色有点急，冲沈旭道，“我载你回去先，我得上班了！”
沈旭看他一眼，蹙着眉不解的问，“你还有工作？什么工作？”
“对啊，是间酒吧，也不只是工作，在那还顺便吃饭啊，工作人员饭价挺便宜的，但饭菜好吃着呢。”
沈旭低头想了一下，说，“我去看看。”
何北有点奇怪，“看什么？”
“看看你工作的地方。”望了眼手表，沈旭继续道，“我想请你喝一杯，这段时间你帮了我不少。”
何北也不拒绝，反正那酒吧也不是很乌烟瘴气，沈旭那么主动，他自然却之不恭。
梁在洗衣间瞧着何北嘴巴里哼哼不停的乐样，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佯作恼怒，“你迟到了呦，”边说边装模作样的看脖子挂着的刻花砣表，一本正经道，“不多不少正好三十秒，该扣多少出勤费？”
何北一个低肩，没闪开他的擒拿手，讨饶，“梁大人手下留情，草民上有老下有小。”
“得，还有一巷子乡亲父老等着你的救济。”梁眼睛贼溜溜打了一转，义气的拍了下他的肩，“见你诚恳，放你一马。”
何北笑嘿嘿，双手合十，“谢主隆恩！”不过还是瞧他脖子那东西不顺眼，嘀咕道，“怎么戴那东西，怎么都老大不少，还是副管，恶心不恶心，还大红玫瑰呢。”
梁看着那表，故意恶心何北，“未来老婆大人逼我戴的，我无有不从啊。”
瞧他那表情，何北恶心的抱着手臂上下滑了滑，讪讪挠头，“我就随便说说，别放心里。”
梁给了他后脑勺一盖，“哪里的话，喂，是兄弟就说说，什么事乐成你这样了。”
“说什么，我哪乐了？”
“嘴巴就快到耳根去了，再笑就成裂嘴了。”梁说完还比划了下他的脸。
“老花！你才裂嘴！”何北瞪他一眼，“我先工作，不跟你扯了。”说完放好了手中衣服却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他哪有？
梁跟着他出了更衣室，虽然他是副管，忙的时间段还是亲自打打手的，现在夜差不多开始，吧里也快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何北一边把东西按着牌子送这送那，几乎脚不踮地，眼睛却不断往沈旭那打，刚才在外面吃饭他想过先让沈旭回去，那他准得大迟到，但自己就是沈旭雇请的司机，叫上司打车回去？真要像古代的皇上怒吼一声‘荒唐’了。
沈旭似乎知他的掂量，就说自己想坐坐，也就跟着进来了，普通的吧，该算是比平常的大那么点，斑斓的色彩格局，吵闹的夜生活。
如果能安静一点，至少他让清静一点，他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地方。
梁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何北的目光，在沙发边下单子时瞥了一眼吧台边的人，虽然坐着还是看得出挺高的，坐得端端正正，气质很冷清。长得好是好，不过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该多累，他摇摇头。
“你认识？看够了吧？”
梁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刚放东西的人，揶揄他，那人一怔灯色暗也不见他是不是脸红，又听到低低的一句，“当然，他我老板。”
“啊？”
梁疑惑的发了声，瞧那种人他以为是浸艺术的，不大乐观的捅捅何北，“喂，你不会是在打他的主意？”
“你要是去开个私家侦探所我敢打赌你从此扬名立万！”
何北打开他的手不理他，顺手收拾了一下桌子，什么叫打他主意？他又不是懒蛤蟆，天鹅肉难道就不能吃？
29.在一起吧
擦擦额上似有似无的汗迹，何北终于能扯掉脖子的领结去找沈旭，他的手指轻握着玻璃杯，杯子高脚贴着桌子有下没下的转起来，一个人坐着，那么股子气质浑然天成。
何北见他似乎无聊，凑过去，问他，“不是要请我喝东西么？”他知道其实刚才好些人见他一人有想上前搭讪的，只是都被冷淡拒绝掉了而已，所以又开心了些。
沈旭回神定住了杯子，歪着头问道，“你要喝什么？这个还好。”
何北往他伸过来的杯子瞧了眼，杯子里淡绿的液体还在一圈一圈打着悠，颜色妍丽迷人，就道，“那你这个就好，我不喜欢喝烈酒。”
沈旭给他点了一杯，侧身看他，有些奇怪，便问，“这么快下班了？”
“也不快，两个小时整了！”何北见他刚才走神到爪哇国去了，都不知道时间过的快，撇撇嘴道，“平时还得再干两小时，不过昨天我替人顶了下，今天就帮我补回来了。”
这么一天下来，何北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沈旭觉得有点心烦，问，“你是家里人有事还是怎么了？这么缺钱？”
“不是不是。我家就剩我一个人哪来其它生物。”何北摆手否定，说起这事还是觉得恼，悻悻道，“我是一屁股债，奇货可居！”
沈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便拿着瓶啤酒过来，对何北昂昂下巴，“不介绍介绍？”
何北也接到沈旭的疑惑，只得手指梁道，“这里的副管，梁碚伟。至于他，我老板。”
梁耸了下肩，举了啤酒，“沈旭是吧，你好。”
沈旭点点头，仍旧有礼，“你好。”
梁并没有呆多久，一会就有事进去了，沈旭见着不早也要回去，明天他还得回公司。
高档区环境自然不同，夜晚清幽静谧，家户里的灯火在一栋栋低矮的别墅里白亮。
车子在小区外的加油站加油，何北执意要跟着送他进去，沈旭也不拗，想起在吧里说到一半的话题，“你欠了很多钱？”
“一百万，还是高利贷呢。”何北没想隐瞒他，就解释道，“我得还完，我可不想死了还得劳烦人民警察替我一块一块凑骨头呢。”
“怎么欠那么多？”
沈旭皱着眉回头，被那数额弄得有些怵，虽然知道肯定不少，不然怎么需要榨干休息时间拼命工作？但一百万这对于一个普通工作者得干多少年？
“飞来横祸，不然你以为。”何北见他眉峰的隐忧，伸手要去揉他的眉心，笑他，“你别是在想借钱给我还？”
沈旭脚步顿了小顿，避开他的爪子剜他一眼就继续走，“谁说要借那么多钱给你，自作多情。”
他家已经近在眼前，钥匙插入的声音在夜里有些刺耳，何北没有跟过去，只是叫住他。
沈旭没回头，“嗯？”了一声，何北在他身后琢磨了一下，道，“沈旭，试着和我交往吧？”
何北声音不大，看着那张在夜里不太清晰的脸，吐字却不含糊，“你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
“就试一下，你也在接近我不对么？那试一下交往。”
沈旭怔了怔，他在接近陈小声？什么时候……他和何北之间的互动的确不像一个上司和司机，“能不能不说那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沈旭摇摇头，低声问，声音淡得有些倦，叠在夜里让人有些神伤的错觉，其实也像在逃避。
“不！”何北摇头，有时他觉得沈旭像那种浑身是刺的小动物，你逼近一步，他退一步，或许是懒极，不到墙角永远不做出反应。沈旭对他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然现在他根本不能出现在这里。
何北瞧着沈旭，等他的反应，是竖起刺来逼他退后，还是收起刺来接受他？他不喜欢玩暧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就是瞧上沈旭了，想跟他在一起，也想让沈旭跟他在一起。
沈旭抿了唇角看他，很快就撇过脸去，仍旧是侧着身单手拧门的姿态，看上了门边种着的簇拥的树球。
“就试着，在一起。”何北走过去，站到他面前，伸手过去抱着他，他的声音有男性的清朗低磁，“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也不介意偷偷的来。”
就试一下，很想试一下……有声音在诱惑他。
沈旭目光烁动了一下，定着眼睫看他的手伸起来，任由自己被抱住。
何北发现他身高其实比沈旭高了半寸，不细看不出来，他嗅了下，沈旭的脖子有沐浴乳和洗发水留下的残香味道。
沈旭突然后退了半步拉住了他的手臂，何北诧异刚起对面的人张嘴碰上他嘴唇。
沈旭的吻没什么技巧，捻辗得他的唇角都有点刺痛，还是闭着眼睛的表情。
这样的画面让何北莫名想到耳鬓厮磨，长相厮守那种无比琼瑶的词语，他想吻回去，沈旭却硬硬的把他的舌头顶回他自己的口腔。
吻完沈旭的头一侧，下颚就碰上他的肩，不让他看到他的脸，何北搂着他，沈旭的心跳传过衣服他都能细细的数出来。
“你说的对。”沈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不知道怎么的听起来有淡淡的无奈，喷出的气弄的他的耳廓发痒，何北偏头想避开，沈旭却抓紧没让他转脸过来看他，“我对你有感觉的。”
说完两人就分开了，沈旭低着眼睫推开了门，何北擦了下嘴角，说什么或许，心跳都快比得过车马达了。
“那我算是你，”何北想说男朋友，但沈旭往他脸上瞪了一眼，便改了口，“就是你答应和我开始了？不能反悔。”
“你快回去吧。”
沈旭不耐烦的摆摆手，说了又见何北笑得灿烂，远处暗路灯都能看他唇眼的弧度，低哼了声，“别笑得跟个白痴一样。” 说完就立马掩上了门。
何北眼睛转了一圈，觉得他可能是恼羞成怒也计较，有些不满的摸摸脸颊，心想我哪里像白痴了，朝着加油站的玻璃扬扬嘴角。
梁瞧他他最近乐的，看不过眼了，忍不住八卦：
“看来运动多了精神倍儿爽，看来真的？”
梁又来取笑他，他没告诉过梁什么，不过照样子他自己大概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何北不说，梁也不直提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