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吵架就好了，说不定现在还可以恶作剧一下，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就在他家楼下，骗他下来之后再躲起来。等到他真的下来了，看不到自己恼羞成怒的时候再突然跑出来吓他一跳……
想着想着陈子明就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真的看到了王可辛生气而又无奈的脸，仿佛真的看到了他被自己吓到时生动的表情。
可惜啊，可惜。
不知站了多久，天空开始飘雪，纷纷扬扬地并不大，只是更冷了。
陈子明开始往回走，站得太久腿冷得麻木了走得不太自然，也走不快，但是陈子明还是坚定地往回走了。
王可辛陪父母看了一会儿春晚，实在无法适应闹腾的气氛，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站在窗前，看着一点点雪花从天上飘下来，看着或近或远的地方亮起的烟花，一种酸涩的感觉逼得他快不能呼吸。
怎么能不想他呢？
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放礼花，红色的烟花在天空绽放的瞬间，王可辛看到离路灯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在缓慢前行，而那个人真的很像陈子明。
不一会儿巨大的声响就传进了耳朵里，王可辛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头，再看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也许是眼花了吧，他又不住这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要是没有吵架就好了，自己真的很想在这个时候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发过来的那些文字，这样既使是孤独也不会觉得难受了吧。王可辛走到电脑桌旁，看着寒假回来自己悄悄设的桌面，陈子明的照片，好像他就在自己面前，可是一伸手就知道他还是离自己很远很远，好像再怎么努力也走不到他身边。
真的很想，离他近一点。
第二十三章
“喂，陈子明你到底在哪里怎么还不来？！”小猴子充满火药味的声音透过听筒准确无误地传入了陈子明的耳朵里，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自己站在小猴子面前的话，一定会被他狠揍一顿。
“我还在家啊，有事？”陈子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慵懒地问。
“你还在家？！”小猴子的愤怒指数又上升了一个等级，“我的短信你没收到吗？”
“恩，没收到，有什么事？”
“开会啊开会，大哥！！！”小猴子彻底愤怒了，自己一帮人坐在这里等他，他倒好，现在还在家里逍遥。
“抱歉，我下午就来，别生气嘛。”陈子明一边起身一边安抚着快要暴走的小猴子，老实说他还真的没有收到什么开会的短信，不然怎么可能现在还呆在家呢？
“来了请老子吃饭！”小猴子吼完这句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陈子明看着正在发出忙音的电话失笑，现在已经开学了，他前几天还没有课，所以也不想去学校，没想到却这样惹怒了小猴子。一开学就急着开会，想必小猴子压力也很大吧，上学期只是选好了大剧的剧本，其他的所有事情都要这学期来做，不急才怪。
在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陈子明就去了学校，然后发短信跟小猴子说了到学校的事情，约他晚上吃饭。
到了晚上才知道，小猴子把王可辛和林缘都叫了来，陈子明见到王可辛的时候还是不自然，转念一想就知道小猴子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们说，也就没说什么。
“你们也知道，这学期要排大剧，剧社也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本来，我是社长，原则上来说是最好不要参演的，但是……”小猴子也很犹豫，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好不好。可是内心深处，他又真的很渴望能有一次站在那个舞台上的机会——三年了，他比谁都想上大剧的舞台，只是肩上的重任让他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做。
其他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无声的交流中他们基本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陈子明也喜欢表演，他比谁都能理解小猴子的想法，“你想演的话就演好了，没关系的。”
“是啊，排练有子明和可辛，幕后的事情有我，还有那么多大三的呆在剧社，别担心。”林缘也支持小猴子的想法，小猴子只是会把重心放在表演上，剧社的事情并不是完全撒手不管，另外还有那么多人撑着，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小猴子把目光投向还没说话的王可辛，“可以的，我尊重你的想法，也会做好该做的事。”
“呼……”小猴子长出一口气，稍微安心了些。“子明你今年还打算演吗？”
陈子明愣了一下，想也知道小猴子问的是他想不想演主角，大笑了几声，“哈哈，我演个小配角好了，不然到时候又跟你竞争，又赢了你怎么办？你岂不是会哭吗？再说了，观众每年都看到我，肯定会以为我们剧社没人了的。”
“滚，哭的人明明就是你。”小猴子笑着给了陈子明一拳，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放心了，要是他们两个又一起竞争，虽然第一轮的选角之前周期不是很长，但是也会让王可辛和林缘压力很大的吧。所以他其实非常感谢陈子明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王可辛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把自己想上台表演的想法说出来，还是等到晚上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给小猴子吧。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林缘，很难想象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时会是什么态度，实在不该把所有的压力都给她一个女生的。
可是，这是自己在剧社最后的一个愿望，也是最后一个让自己不留遗憾的机会，王可辛不想放弃。况且，自己只是想演一个只有几句台词的小角色，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可以照顾到排练和剧社的日常事务的，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不会让所有的压力都给她一个人扛。
也只能这样说服自己了。
之后的时间小猴子明显轻松了很多，自己三个最重要的伙伴都支持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在心里告诫自己，既然想要上台就要做到最好，绝对不辜负他们三个的心意。
王可辛偷偷看了陈子明几眼，他又瘦了些，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面是淡淡的青影。又没有照顾好自己吧……除了叹气还是只有叹气，看着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看着他折腾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非常糟糕，让王可辛无所适从。
晚上回了寝室，王可辛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直接打了电话给小猴子，说了自己想要上台表演的事情。
小猴子沉默了很久，他自己也是想要上台的人，所以可以明白这种心情，也没有立场去要求王可辛放弃这种想法。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你放心，我只是想演一个只有几句台词的角色而已，大部分时间还是会放在看表演上，编剧组的事情我也不会耽误。”
王可辛都这样说了，小猴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答应罢了，只希望林缘不要太辛苦。
第一次例会的时候，小猴子说了大剧的事情，又问了大家想要演什么角色。陈子明选择的是剧本里的一个反面角色，这跟王可辛最初的猜测差不多，那他也不担心了，跟自己原本想要演的角色没有冲突。
王可辛想演的，就是那个反面角色的一个马仔，一个作威作福、狐假虎威的小人物。这个角色只在一幕里面出现，戏份并不多。
当看到王可辛站起来表示要竞争这个角色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这太出人意料了。
陈子明当然也是没想到的，去年他自己写的剧本他都没演，今年怎么要竞争这么一个角色呢？而且从来也没听说过他想要上台或是喜欢表演啊……他自然是不知道王可辛存了什么心思的，不知道王可辛来剧社的初衷就是要和他一起站在舞台上。
“好了，既然这么多人想要演，那大家就回去好好读一下剧本，我们从明天晚上开始排练，可以看台词，但是大家也尽力去背……”
走出这一步，就不能回头啦，要做到最好，最后要站上舞台。王可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既然现实里你不愿意靠近我，不愿意跟我说话，那么至少，表演的时候让我有足够的理由站在你身边，和你说话。
“师父，你怎么突然想要演戏啦？”魏佳颖好奇地问。她现在对王可辛的感觉淡了很多，也在像王可辛说的那样，寻找真正的兴趣点。但是对于王可辛，她还是有一些别样的感情，会不自觉地去关注他、关心他。
“也没什么，就是总要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嘛，是吧？”
魏佳颖敢保证，事实一定不像王可辛说的那样，只是做出不一样的尝试。以女人的直觉来看，这事十有九点九都跟陈子明有关系。
但是陈子明就没那么聪明了，他不可能会想到这件事情还跟自己有关。
第二天晚上大剧正式开始排练，来的人很多，每个角色想演的人都不少。有经验的人当然知道越到后来坚持下去的人会越少，但是现在看到大家都这么积极，大三的前辈们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前一段时间的排练并没有陈子明和王可辛，他们的戏份都在后半部分，也正好王可辛现在可以看一下大家的表演，减轻小猴子的压力。
同时，王可辛也在暗地里下功夫，他很仔细地在研读剧本，很努力地在想怎么诠释那个小人物的形象。这不仅是因为他要表演，也是因为，作为导演组的成员之一，这是必须的。
每天晚上都会找些话剧来看看，或者是完整的，或者只是片段，王可辛一直在坚持。他想，小人物的话，好像郭冬临和陈佩斯都演得很好，要多看看他们是怎么演的。
排练到后来，终于到王可辛表演的那一天了，他早已经把那几句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但是真的演的时候还是紧张得差点忘词。这也不能怪他，虽然他对于文字的理解能力很强，做导演的时候也很自如和从容，但是真的要演的时候还是没什么信心的，这对于他来说是全新的体验，根本没有任何的经验可言。
这样的状态也让陈子明无法发挥，他意识到了王可辛的紧张，也注意到在表演的时候王可辛完全不敢跟他对视。演员在舞台上表演，如果完全不能跟自己的搭档交流，感受不到对方的回应，会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吧——演员总不能对着木头都一直深情款款。
勉强演完了，看完刚才这一段表演小猴子脸色很不好看，对于王可辛他不能说什么太过苛刻的话，只是这样的状态是不能让他满意的。别说他了，就是王可辛自己在下面看，看到这样的表演也会皱眉的吧。
“恩，可辛，你对角色的理解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我希望你可以在你的表演中表现出来。”
“我知道了。”王可辛低着头，情绪低落。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表演出来的东西还是连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说服力。
“你们再下去准备一下，下一组来试试。”小猴子沉着脸说。他不是不想给王可辛这个机会，也希望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放开来演，只要时间允许，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陈子明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来。”
王可辛震惊于陈子明终于肯跟他说话了，听着他的话也知道他要说的肯定是跟表演有关的，一边叹气一边跟着他走了。
“你很紧张？”和王可辛面对面站在楼道里，陈子明开门见山地问。
“恩，是。”
陈子明倒是没料到他的直接，双手按在他的肩上，“来，抬头看着我。”
这样暧昧的姿势让王可辛迅速红了脸，他头才刚抬起来，注意到陈子明眼中的认真，马上又低了头，心狂跳不止。
“你看，你现在还紧张吗？你面对的人是我，没必要紧张。要是你克服不了，到时候怎么面对观众？你刚才不敢看我，其实我只是想要我的搭档可以给我一些回应，让我知道我应该怎么继续下去，让我知道我的表现是不是刚好合适。如果你不敢看我的眼睛，看鼻子和嘴唇的三角区就好，别紧张。”
王可辛听他说的这些，其实他也在一些书上看到过，只是真正到了那时候感觉又不一样了，这些东西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来，看着我。”陈子明放低了声音，引导着王可辛。
王可辛终于抬头了，他看着陈子明，里面满是认真，是对于表演的热忱和真挚。对视了几秒，那些情绪好像感染了自己，他也明白自己做得远远不够，对于表演、对于这个角色，他没有纯净不含杂质的爱，可是他爱陈子明，也爱他对于表演的爱。那么，这样也是可以传递的吧？
“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恩。”
“那就好。”陈子明心里舒了一口气。今晚的这些举动，他也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啊，好像也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觉得尴尬，才不会害怕被拒绝，才可以做得光明正大。
他不再害怕和自己对视，面对自己不会再觉得紧张和不安，这样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的表演中他应该可以克服得更好。
“好了，过去吧，看看他们的表演，也准备一下。”
“好。”
可能我心理的防线还是没有打破，但是我可以借表演这件事，和你更多地交流，可以了解你的想法。
后面的一次表演中，从小猴子的表情中可以看出，王可辛比前一次好了很多。
陈子明和王可辛都放松了很多。
第二十四章
“子明，今天谢谢你啊。”排练完了，王可辛终于鼓起勇气主动跟陈子明说了话。只是想谢谢他今天对自己的引导和指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呵呵，没什么的。”陈子明现在倒不好意思了。这么久没跟王可辛说过什么话了，今天晚上好容易借表演的事情终于前进了一小步，他现在这么郑重地跟自己道谢，的确挺不自在的。
“一起走吧。”王可辛接着说，然后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陈子明。
陈子明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转过头才说了句“好啊”。他哪里知道，王可辛同样也是心里打鼓，生怕他又有理由拒绝自己。
回寝室的路并不算长，王可辛和陈子明默默地走着，并不说话。但两人心里都没有觉得尴尬，也不刻意找话来说，反而是享受着这样的静默和对方在身边的安心。
陈子明有几次是想问王可辛为什么没送魏佳颖回寝室的，最终却还是因为没办法接受对方用甜蜜的口气说起其他人而作罢。就这样吧，我不问，他也不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到了。”站在寝室楼前面，王可辛停了下来，笑意盈盈地看着陈子明，说了这一路来的第一句。
“恩，进去吧。”陈子明没什么表情，语气中也听不出来情绪，只是淡淡地看着王可辛。
“再见。”王可辛说完走进了寝室。
陈子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王可辛的身影消失才动了一下，抬头望着天，长叹一口气。可辛，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要是我早一点意识到我是喜欢你的，早一点对你说清楚，是不是你就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茫然地摇摇头，陈子明慢慢向自己的寝室楼走，知道又能怎么样？说到底现在还是不能在一起的。
王可辛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寝室，站在阳台上，看见陈子明很慢很慢地在朝他的寝室楼走。王可辛看不到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想想，自己已经上来了，他才走出那么一点点远，难道……他是等自己上来了才走的？
有一丝丝甜蜜涌上心间，王可辛趴在阳台上默默地看着陈子明的身影，嘴角一直上扬着。
后面的排练中，王可辛渐渐地状态越来越好，不认识的已经很难看出来王可辛是个完全没有表演经验的人。他忘记了紧张，忘记了站在对面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只专注于表演这件事本身，什么都不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