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小家伙已经渐渐恢复红润的小脸上,露出几分强自掩饰的惊疑,弘晖突然转了视线,特地走出屋子,去看了眼外面的高悬夜空的明月,难道是四爷府的月亮特别圆?如此吸引着异时空的灵魂来这儿安家落户!
弘晖再次肯定,这是一个不讲科学的年代。
40.关于爬床两三事儿
知道小四已经没了生命危险,弘晖索性吩咐了顺子一声,然后就踏着月色去了四爷的院子,把小家伙直接丢在房里,瞧你小子把大家给折腾的,就该好好反省一下……小四欲哭无泪,少爷我被人陷害到水里游了一会,半死不活地,好不容易因为自修内力才保了性命,却又因为擅自催动真气而又差点走火入魔,我容易吗?
这个陌生的世界,谁能告诉他,究竟怎么回事?
乔卿和想不明白,难道被大哥拿着家法抽了几下小惩大诫,竟然严重到……为此丧命?真若如此,别说自己要哭死,就是大哥知道了弟弟莫名其妙又投胎到另一个世界做人,再英明神武、功夫超群,大哥也要哭的!
好吧,其实乔卿和是有些期待的,即便在原来的世界,大哥待自己这个庶出的弟弟还算是不错的,可毕竟从两个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大哥也仅仅是还不错而已,乔卿和十几年的生活总的还算是平静的……不过,他还是有几分期待,大哥会不会为自己离开伤心一下呢?至于哭这种软弱的事,乔家的儿子当然从来不会丢脸的。
既来之,则安之,乔卿和不是个死脑筋的顽固,只是,刚才哥哥那个眼神,貌似比当年大哥的还要危险可怕,卿和表示委屈,明明先前哥哥还抱着自己担心忧虑的,还会说笑逗着自己玩,亲近极了,怎么眼下自己身子才刚刚康复,哥哥就坏坏地瞪着威胁自己呢?
“你是什么人?”这是哥哥离开前唯一说的一句话。
乔卿和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被拆穿了,竟然被个比前世自己年纪还要小的“哥哥”给拆穿了!会不会被当成妖魔鬼怪把自己给烧了?那样能不能在原来的世界起死回生?嗯,那边,自己的尸体会不会已经被大哥给烧了……乔四公子,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是个囧货。
“阿玛睡下了?”弘晖来到四爷的院子,就见苏培盛正在四爷卧室外头候着,一副惶恐的模样。
苏培盛当然怕了,给四爷下药这种事,哎,一言难尽啊,“是,主子已经歇下了。”却不敢明着向世子爷抱怨,只期盼将来东窗事发的时候,四爷主子不要找自己个奴才背黑锅。
弘晖笑笑,“都说了只是安神的香,你怕什么?再者了,就算是迷药,那也是章炎老章大夫搞出来的,你害怕个什么?”弘晖也不敢太过算计了四爷,总得再拉个分量重的老章来挡着,至于苏培盛,弘晖真的没打算拉来当垫背的。
苏培盛嘴角一抽,“是,是,世子爷说的是。奴才不怕。”对着小主子笑,却比哭还难看。什么安神的香?本质还不是迷药一种。
弘晖原只是想着,故意晾着小四一会儿,而此刻到了四爷院子里,倒是素性不想回去了,“苏总管,弄些热水来。让我洗漱,小爷累了,今儿个就在阿玛这里将就着睡了。”坐下等着苏培盛打水来伺侯。
“……”继续抽着嘴角,苏培盛无奈应声,然后去再吩咐底下奴才,再一次催眠自己,四爷最宠世子爷、四爷最宠世子爷、四爷最宠世子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世子爷留下来与四爷同寝。
弘晖怎么会瞧不懂苏培盛心里打的什么鼓,只是不去理会,不是第一次,也不过就是第二次而已,若再有,也就是曾经穿越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拉着四爷在自己床上同寝了一宿。
父子俩,弘晖还嫌这样鲜少的亲密机会,太难得了!
当然,第一回让苏培盛给四爷用迷香,是因为前年的时侯,府上的二阿哥弘昀病危,那次差点就去了,四爷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异样,可是凭着弘晖对四爷的了解,就认定了四爷定是在独处时会伤心费神。
果然,那阵子,弘昀的病拖得久了,也不见好转,四爷也就渐渐有些消瘦了,弘晖无奈,就逼着苏培盛说出了实情,四爷夜间难以入眠,于是,就上演了一回逼迫苏培盛给四爷下迷药的事儿。这是第一回,弘晖在四爷熟睡后,站在床前陪了半夜,确定了这一觉四爷睡得安稳,才离去。
至于第二回,就是弘晖忍不住爬了四爷床榻的第一次,当然,纯洁是一定的。
还是在去年废太子之前,弘晖记得,四爷在差事上与老二胤礽产生了分歧,其实也不算是多大的事,就是当时太子党一个从四品的知府犯了事儿,案子由刑部审理,胤礽就想着跟老四打个招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了事儿,谁想,四爷因为这个贪脏枉法的外官,就与胤礽私下闹得很难堪。四爷心情十分不好。
四爷是个心思颇重的人,四爷性子看似淡摸无情,但其实四爷是个尤为敏锐敏感的人,与老二政见不合闹翻了,偏偏又不能明着对老二发作,再者老二从不是个能听别人劝的性子,就僵了。四爷再次忧思过度,失眠了。
章炎不愧是医道高手,可不,弘晖十分喜欢他的药,咳咳,是安神的香,当然,经过一次实践,弘晖觉得,四爷能睡一觉安稳的,也得是感谢老章的手艺。
一回生,二回熟,苏培盛再次被逼上梁山,四爷,又倒了。
要问,林泽呢?他可是四爷的贴身侍卫。当然,就林泽这性子,别说是弘晖出手,就是苏培盛也能轻松解决。
那么,神出鬼没的高手林师呢?林师觉得这出戏,不错。
于是,这一回。弘晖一时不慎,自个儿用的解药性的茶水喝得不够,在四爷床前站着站着,就觉得有点累了,就着四爷的床沿坐下了,瞧四爷睡得好,弘晖安心了,然后,坐准坐着,弘晖觉得自己也有点困了,然后就着四爷的床,跟着一块儿睡了……
大慨是两个时辰的样子,终究是喝过“解毒”茶水的,弘晖醒来的时候,四爷还睡得踏实,可弘晖几乎是不记得自己怎么爬上四爷的床榻的?
然后,苏培盛就在外间,瞧着世子爷颇有些落荒而逃。苏培盛知道了,原来,看似肆意妄为的世子爷,也是怕的,苏培盛心里有了点点平衡。
不过,眼下,苏培盛不动了,怎么这一回,时隔才一年,世子爷就敢堂而皇之说要在四爷这里安歇下了呢?四爷可是最最重规矩的啊。
弘晖洗漱一番,果然进了四爷的卧房,然后隐约感受到一股子诡异,弘晖知道,大概是林师在暗处正等着看戏,弘晖不理睬,就在四爷床沿边坐下了,瞧阿玛的睡颜,弘晖有点心疼,这个看似坚强的男人,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父亲一般,为了孩子的病,为人父的心就软了,累了。
只是,四爷累了,又或者是真的病了,宫里那位权力之巅的康熙爷可会有为人父的慈爱心疼?亏得四爷心里一直装着宫里那对不负责任的阿玛额娘,弘晖心里不爽。
苏培盛不敢睡,连打个盹儿都不敢,正琢磨着,若是世子爷真的像是前科那般爬了四爷的床睡了,那么,明儿一早,自己是不是需要在四爷醒来之前把世子爷叫醒呢?苏培盛疑惑着,纠结了。
“怎么还愣着?”弘晖见苏培盛发愣着,打趣道,“小爷的床榻可是铺了被子、暖好了?”很显然,都是这个想象力丰富的奴才想歪了,小爷只是说在阿玛这里睡了,又没说要爬……四爷的床!
而苏培盛直接石化了,忒僵硬了,世子爷喂,您就逗奴才玩呢!
弘晖也是真的累了,一觉睡得直到外头,天大亮。
“世子爷,您起了?”苏培盛亲自来服侍弘晖起床洗漱穿衣,“主子已经早朝去了,特地吩咐了不许吵着您,让您好好歇歇。”四爷一早听说世子爷歇在隔壁了,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吩咐了要让世子爷歇好了,苏培盛心下感叹,四爷最宠世子爷啊!果然!
弘晖倒是没让苏培盛多伺侯着,平日里就算是顺子跟着,弘晖也不是什么事都让人服侍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回事儿,弘晖觉得还是不要了,“小四那边有什么消息吗?阿玛可是知道了?”
“世子爷,您放心,小阿哥那儿,一早顺子就来过了,说是章大夫看过了,小阿哥安好。奴才也给主子回过了,您放心。”苏培盛不敢耽搁,赶紧据实以告,“就是,章大夫说,小阿哥大概是刚刚康复,精神好了些,所以昨晚像是没睡好,不过,没大碍的。”
呵,那小子若真能睡着了才没心没肺呢!弘晖笑了,“是吗?那就好!”
苏培盛感叹,世子爷对小阿哥这个弟弟,可真是时时刻刻挂念在心上,小阿哥好福气。
“说吧,你是什么人?”吃饱喝足的弘晖,再一次对着小四出招了,问的还是昨晚那一句。
“哥哥!”乔卿和张了张小嘴,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扬起笑脸对着弘晖讨好的笑。
七个月大的婴孩,说话了,还带着某种企图笑了,弘晖觉得,自己真的见鬼了,“小四,再叫一句听听。”又一个灵魂,不是见鬼是见什么?不过人家这个比较原装,弘晖心里有底,怕是这小四,打额娘肚子里出来就是这个灵魂了。是弟弟啊!竟然成劝装嫩瞒过了自己替这小子把屎把尿的许久了!爷认了!
乔卿和小脸稍显惊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哥哥!”不过就是叫几句“哥哥”,何乐而不为?
其实,乔卿和不得不承认,这个从自己出生就照顾了许多时日的哥哥,是这辈子嫡亲的哥哥,是一个爱对着自己笑、也喜欢自己笑的哥哥,是一个会温柔地叫自己“小四”的哥哥,现在看样子还是一个喜欢听自己叫“哥哥”的哥哥,总之,乔卿和心里有分寸,这个哥哥,总比那个大哥要好的。
弘晖看着健康精神的小家伙,虽然有两个深深的黑眼圈,两个眼眸子有些红红的,显然是困了,但是,如果没料错,这或许还是个会在娘胎里练功的武学天才……这个娘胎里的事儿,乔卿和是不知道的,而练劝的事儿,其实也就是最近一个月,也亏得这一个月,才能在落水后自救,虽然折腾得差点被反噬,可毕竞还是保了一命。
“睡吧,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弘晖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不管,你以前是谁?只你记着,这辈子你是我弟弟。”
乔卿和闭着眼睛,像是忍不住,轻轻又念了一声,“哥哥。”像是上瘾了,其实,他能说话,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儿。
弘晖知道小家伙闭着眼看不见,却还是认真点点头,“嗯,睡吧,哥哥会护着你一辈子的。”对摆进了心里的弟弟,弘晖不会吝啬,对弟弟好,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弘晖上辈子就刻进了骨子里的。
41.小四开口哥哥阿玛
雍王府上闹了一出有惊无险,四福晋与小阿哥都还安好,可紧接着,隔壁八贝勒府上,那就是既惊又险了,康熙四十九年春,八福晋郭络罗氏终于抵不住病魔侵扰,去了。
不到半年的时间,八爷瞧着床榻上这个已无生色的女子,心中似有一股苍凉,只道是,未必无情,因世事弄人。八爷自从八福晋病弱开始,也跟着日渐消瘦了,直到八福晋如今离世,八爷更是为此消沉了诸多时日,从康熙四十七年被康熙爷削爵起,八爷再一次经历大变。
许多人都发现,八爷是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年少风华、意气风发的八贝勒了。
“八哥,你看你,她都走了一个多月了,你还这副样子,真不知道你伤的什么心?”九爷胤禟实在看不过去了,心疼八哥这模样,“八哥,虽然她是我表妹,可要我说,自打你娶了她,就没有过好日子,舒心日子少得可怜,她隔三差五地和你闹腾,连我都看不过去了……咳咳,现在清净了,她自个儿生病熬不住了,怪得了谁?弟弟真心以为,八哥你又何必为此,太过自伤呢?”九爷这话是掏心掏肺了。
如果说,对于郭络罗氏这个表妹,九爷曾经算是个不错的表哥,总知道护着些娘家的表妹,可其实,自打那次因为八哥被削去爵位,郭络罗氏就狠心离府出走,落井下石毫不讲感情的这个表妹,九爷已经是恨上了。
“就是,八哥,我看九哥说得很对。”老十胤俄也跟着劝,“大道理我不会讲,可是八哥,一句话,兄弟们都看着呢,你再这么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不是让弟弟们跟着一块儿难受吗?”老十最实在。
胤禟嘴角微微一抽,“八哥,你可发现了?老十这两天为了你,瞧着你茶饭不思的,瞧瞧,老十这吃货也都没胃口了,瞧瞧,都瘦了。”九爷倒不是完全打趣的,胤俄的确瘦了,不过自然不是因为茶饭不思没胃口而饿的,“八哥,你就当是心疼弟弟,应该振作起来。”
其实,胤禟心里有几分疑惑的,八哥的性子,其实不像是个会为了八福晋能闹成这样的,当然,这怀疑只是摆在心里,胤禟不会说破,不论如何,他到底还是和胤禩比较亲的,表妹什么的,他九爷愿意答应一声,不要太多哦,可八哥就眼前这一个。
八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也就对着两个弟弟释然一笑,隐隐有了先前的一丝八爷风采,“好了,好了,听你们的还不行吗?我也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累了,近来想歇一歇,哪有你们说得这么严重?”胤禩心里还是高兴的,弟弟们的好,他是能体会的,“十弟,我看着,你是瘦了,到底怎么回事?”成功转移话题。
胤禟带着些好笑地一同看向老十,而眼角余光却打量了八哥一下,胤禩虽然看着十弟,可是也没错过九弟那一眼,心中感叹,这老九胤禟的心思,果然够细的,同时,八爷更感谢上苍,让他有这两个弟弟陪着。八爷知道,这一出戏,胤禟定是看透了七八分,然而,非但没有戳破,反而还拉着老十一块儿配合着演上了,胤禩心里暖暖的。
胤俄被两个哥哥盯得恼羞成怒了,“八哥,你别听老九胡说八道,我……我不就是练练骑射,又没少吃,哪里能瘦?”
其实,胤俄虽然在上书房的功课不是很好,但骑射功夫确实没落下,也算是兄弟之中好的,至少比起八哥九哥是好多了,胤禩胤禟弯弯心思太多,不如胤俄一根筋。
原本,八哥消瘦了,十四胤祯总是也会跟着一块儿来的,只是三个月前,十四向康熙爷请旨入军中历练,康熙倒是颇为欣赏儿子志气,又知道十四素来对军事颇有才能,骑射也是皇子中好的,就准了。
也就后来康熙爷在一次议事中提了提十四胤祯的好志气,可不凑巧的是,那日先前有御史弹劾了十贝勒胤俄,无非就是因为胤俄不顾皇子尊贵身份,在京城市井酒楼与人大打出手一事,寻常这也根本算不上大事,可被御史当做一回事在康熙爷面前上折子弹劾了,胤俄被老爷子训了几句,面子丢了,接着又听老爷子夸起十四小子,胤俄觉着连里子都丢了。
这才有十爷近来勤于骑射,瘦了,这么一出。
胤禩的消沉,虽是三分真情、七分做戏,但为了在康熙爷等人面前做得真一些,八爷的确近半年来安分了许多。
当然,老八这番作态,看在四爷眼里,胤禛曾经给了一个批语,韬光养晦、蓄势待发,老八不是个耐得住多久的。
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老十这一遭,八爷赶紧安慰,“十弟,你刚不是还劝我吗?怎么自己反而计较些小事了?勤于骑射是好事,可也得多注意着自己的身子,万事都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
若是老九胤禟说的这些话,胤俄还能更加恼羞成怒一点,可是八哥这么说,胤俄无奈,火气渐消,“八哥,都说没这回事了,老十我只是偶尔勤奋一回,行不行?难道就许十四小子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