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说的将冥凌扯进怀里,冥·叶用力的搂着他,语气强硬:“就算是用绑的,我也不想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可以啊,只要你肯放弃你这些血族的同伴,换个地方生活,慢慢的寻找不再嗜血的方式。”冥凌转过头正视着他,黑眸里写着坚持。
冥·叶一时语塞,他并不想告诉冥凌,他宁愿求死,也不想放弃对自己发下血誓的那些生灵,他们也有生存的自由与权利,比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只们更加善良。
冥凌见他不吱声,心里一团火烧了起来,默默的就要跳下床去。
“你总是说血族怎么残忍,”冥·叶终于烦了,一把扯住冥凌,瞪着他:“那我倒问问你,读了这么多书,你看哪种生物是不消耗其它的生命而活的?你吃的是什么?”
冥凌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我吃的是……”动物的尸体与植物的肢体么?他竟突然有种呕吐感,面色惨白的望着冥·叶:“原来我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刽子手罢了。”
冥·叶叹了口气,重新把他拉进怀里,“不要再乱想了,想得越多,就会发觉残忍的事实无处不在。你以前不觉得,只不过因为动物与植物没有人类和血族这样丰富的语言动作罢了。”
冥凌软软的靠在冥·叶身上,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冥·叶,而由于刚刚的对话,就连饿着肚子也不敢想吃饭的事了——吃的是谷类植物的孩子加工而成的面包,喝的是小牛专享的牛奶,菜式则是植物肢体类的西兰花、西红杮和动物尸体上的内脏、骨肉。
察觉到冥凌的变化,冥·叶无声的摇头,暗骂自己是个坏事的白痴,这样一来冥凌肯定不会吃东西了。
“我出去一会,你再睡一下吧。”冥·叶找了个借口,将冥凌放回床上,自己飞快的出了房间:“里特,里特!”
里特闻声而至。
“里特,我太笨了。我把事情搞砸了,冥凌肯定不愿意再吃东西了。”冥·叶一脸懊恼的抓着里特肩膀,在里特疑问的眼神中说明了原因,惹得里特哭笑不得。
“主人,您真是……这种理由说出来,里特也得好好想想了。”
眼看着里特也一副想吐的样子,冥·叶只觉得头上无数星星砸了下来,他不由得抚住自己额头低叹:“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不吃就会死。被吃的成为食物,世间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莉莉丝略显冷漠的声音传了出来。
可是她的理由说得动里特,又如何说得动那个执着的冥凌?
冥·叶就在这种焦灼中感到自己又有些饿得难受了,他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除了那鲜活的血液,什么也不想,也想不了了。
莉莉丝看着冥·叶眼神转变,又开始往传送阵走,便知道他要出去觅食。可是,“城堡里不是有圈养着的人类?”莉莉丝皱了皱眉毛,望向里特。
里特摇摇头,“不知道主人怎么想的,把所有圈养的人类都送走了。大概,又是冥凌伯爵的劝告吧。”
莉莉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里特,不要拦着我。”说着,她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冥·叶扑了过去。
冥·叶正饿得晕晕的,神志不清间只觉得有个熟悉的人扑了过来,他想也来不及想就被莉莉丝抓住了脖子!
“莉莉丝,你做什么?”冥·叶皱紧了眉毛,感受着莉莉丝转到身前拉开他的睡袍,一双手在自己身上徘徊。
莉莉丝不敢说话,生怕冥·叶发现自己的意图反手将自己吸成干尸。她只能尽全力的挑逗眼前的血皇大人,当他失去理智与警觉时,再下手。
冥·叶越发的不耐烦了,他还想快点出去吃饱了回来,免得冥凌一个人呆着。“莉莉丝!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你我之间只剩血族的下属关系,不要再弄这种……嗷!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放开我!啊~!里特!杀了她!!杀了……她啊!里特?!”
莉莉丝将冥·叶扑倒在地上,轻轻的吻着他同样冰冷的胸膛,手指在突起上画着圈,惹起冥·叶的误会,趁他数落自己时才猛的一口咬下去,双手死死的抓住他的双臂,凭着对本源之血的熟悉,轻易的找到了那些藏匿于心脏中的血液,在冥·叶怒吼着要叫里特杀她的时候,终于吸光了所有的本源之血,放开他飞快的站到一边。
“现在,你不再是血皇了。”莉莉丝舔着嘴角一丝血,略有惋惜:“本来应该像你过去那样赶尽杀绝的,可是我办不到。”
她的语气冰冷,冥·叶觉得自己的心更冰冷,他从地上移到沙发上坐下,望着脸色多变的里特:“你,不用说了。走吧,想回去撒旦那里,或者跟着新任的血皇,都可以。”一边说,他不忘为自己治愈伤口,可是却没发现冥凌早听到他那些怒吼声,惊得跑出来,看到他胸前血淋淋的伤口。
冥凌冲到他面前挡住,瞪着里特:“管家先生!您太过份了!就算不敌也应该……好吧,我不清楚事实,但请离开吧。”冥凌话说一半却看到莉莉丝拨过里特的脸亲了一下,而里特居然没有任何抗拒,他只得活生生噎回后面的话,客气的请他们离开。
第六十六章:迷梦
冰冷的触觉传来,冥·叶将他抱进怀里:“冥凌,不要管他们了。我,好冷……”
一边说着,冥·叶一边搂紧他,不停的在他脖子上摩挲着,像是找准了位置,剌破皮肤又开始吸血。
冥凌脸色变得更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一动不动的任由着冥·叶为所欲为,瞪大的双眼看着里特眼中的同情与难为,看着莉莉丝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只要冥·叶不再随便离开城堡,我不会伤害他。”又看着莉莉丝望他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才带走了里特。
眼前再没有活动的生物,只剩身后那个最亲近的人正在吸取自己的鲜血。冥凌再不听到自己血液流动以外的声音,慢慢的也看不到、感觉不到了。
他又一次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了。
冥·叶每多一次吸血,就清醒了一点,等他觉得自己可以完好的走进传送阵去觅食的时候就停止了,可是,冥凌却早就昏迷过去了。
迷糊间,冥凌觉得自己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那声音不断的提醒着他:你是神子,怎么能让邪魔污染,怎么能把自己宝贵的鲜血给他作为罪恶生命的延续?怎么可以与那些低等生命相提并论?
冥凌反驳着,他想:我不觉得他嗜血天性以外的任何一点是邪恶的,我也不曾感觉自己是个多么高尚的神子。我只想让他不要再那么嗜血,也不想他再离开我身边,更不想他就此死去。或许我才是真有罪的那个人,因为我的存在影响了他在血族中的地位,才导致现在这样,使他变得更加神志迷糊,也是因为我的执着才使他强忍着饥饿,最终变得这么疯狂,就像只有本能的野兽。
那声音变得温柔了些,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冥凌发觉自己又置身于雪白的殿堂里,面前坐着那全身纯白的男子,他正望着自己一脸怜悯:冥凌,或许你杀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这么说与光明教义有所违背,但他不死,就会继续这么疯狂下去,受到残害的是无辜的普通人,和你自己。甚至对他自己而言,也受到了一定的折磨。不是吗?
每个字似乎都直接传达到冥凌脑里,他不由得有些赞同的点点头,却又立即反应过来:我不想看着他死去,我也不愿意做什么神子。我更不想相信,光明神真的对世人有所关怀,毕竟我看到的那些普通平民,一生都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你为何不去解救?不去关怀?
那全身纯白的男子似乎有些不悦,他挥了挥手:你再想想吧,等你无法忍受时就会明白我的话了。至于普通平民,各人的命运,不一定就在我手中。就算有心去救,人心不改,神也难为。
似乎被那一挥手赶离了殿堂,冥凌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失重之后头晕感浮了上来,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睡了多久?”他不用回头,冰冷的感觉仍在身后。
“不是很久,自你昏迷后,第七次看到血月下沉了。”冥·叶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有些嘶哑,像是声嘶力偈的喊过。
冥凌转过头看了看,吓了一跳。“我昏睡这几天,你做什么去了?”
此时的冥·叶,双眼凹陷,神情萎靡,像是七天之内老了许多岁的样子。他闻言笑了笑:“没做什么,只是陪着你。有时候饿得不行了才出去找点鲜血,再吸你的血,你会死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冥凌却想起上次一周内冥·叶变得那么疯狂,面容和身体却没有丝毫改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上次没有这么严重,是与莉莉丝咬你有关系吗?”
冥·叶似乎有些冷,他一直抱着冥凌的手紧了紧,眼神变得凌厉:“她找到了始祖之血,吸走了属于血皇独有的血族本源。”可说到一半,他又放松下来:“也好,这样我就不欠她什么了,就算是饿死了,也不用承担血族延续的重责。”说着又一笑。
冥凌张大了嘴,不敢相信面前这笑得宛如迟暮老者的人竟是那个意气风发嗜血成性的冥·叶,却又从那淡淡的笑容中看到一种解脱般的真正放松。
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又被冥·叶吻住了嘴唇,含糊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我是不是,没有提醒过你,不要轻易的张嘴……”
冥凌很快沉溺在这个吻里。他不想去苦恼梦境中的争执,也不想去追究冥·叶如今这样到底是好是坏,只想多陪他一会,给他一些温暖,同时给自己一点释放感情的机会。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两人很快又缠到一起,互相抚慰着。令冥凌心里发苦的是,他睡了一周,失血过多又没吃什么,照理说是没什么力气,可还是占了上风——冥·叶竟连他的力气都不如了!
“都是我害的吧。”怀着深深的自责,冥凌吻着那变得苍老的面容,不放过任何一条皱纹,“如果不是我非要你改吃普通食物,你也不会被莉莉丝吸走本源之血,更不会变成这样……”
呻吟声从冥·叶嘴里溢出,他似乎很快适应了反转的角色,躺在冥凌身下承受着他的吻、他的抚摸、他无措与自责中不知不觉加重了的进攻……
血月又一次升起时,冥凌望着冥·叶熟睡的样子,靠在他身边不想离开。这是他头一回看到冥·叶真正的睡熟了,可也是唯一一次能自己掌握时间的机会。
想了一会,他还是静悄悄的穿好衣服出了门。
城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多数都被冥·叶派往各自的领地,连圈养的人类也在冥凌的坚持下送走,只剩了几个厨子与随从,以及那个被他自己从冥·叶手中救下的男孩子。
左弯右拐,冥凌终于发现了一个地下室,和那其中暗门里闪动着的光芒。
那是传送阵,曾经通向皇宫与庄园有两座传送阵,如今只留下了这么一座,完全没有迷路的可能。
冥凌心里一喜,直接穿过传送阵,经历一番奇怪而难受的感觉后,出现在庄园的地下室里,身边不远处就是那副银棺!
第六十七章:逃走
冥凌走到银棺旁边蹲下,轻轻的抚摸着冰冷的棺盖上精美的雕纹,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他跑回曾和冥·叶一起呆了无数个白天夜晚的主卧室,脚步的回声在庄园里响起,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人在了。
他翻了许久,终于找到当初道尊交给他和冥·叶的那些图画。它们被冥·叶珍而重之的收在床边的柜子里,用小巧精致的盒子装着——就是玄武送他那块玉时所用的盒子。
冥凌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再看到这些东西,竟有些恍惚,隔世之感油然而生。他小心的将盒子拿在手上,又找到一个双手可捧着的木箱,把盒子放进去盖好,才捧着木箱跑了出去。
气喘呼呼,好一会儿才跑回别墅,他直奔自己的卧室,丝毫不理会身后随从们的惊叫与呼喊,熟悉的翻开床边的柜子,找到从前放信的小盒子和玄武送的那块玉,也看到了如今的教皇送给他的那柄五芒星十字架。
那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他如今活着也是在受折磨,你不如杀了他,了结他的生命反而是件好事。你再想想,再看看吧。
冥凌眼前一片模糊,他不知不觉的拿起十字架,塞到身上的衣服口袋里。这才将其它东西放进大木盒,急急忙忙的往玄武先生住处跑去。
随从们在他后面大叫:“神子大人!教皇发出教令,请您一定要马上回皇宫去啊!”
冥凌恍若未闻,一个劲的跑着,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
“先生!先生!”他空出一只手来使劲的拍着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玄武一脸笑容的迎向他:“伯爵先生,神子大人,有何贵干?”
冥凌愣了一下,不知如何答话。只一脸焦急的望着玄武。
玄武皱了皱眉,一把将冥凌拉进门内,小心的关好门,才低声询问。
冥凌哽着喉咙将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又请玄武立即联系麒麟与道尊,想出解救之法来挽回冥·叶的生命。
玄武连连叹了好几声,摇着头:“麒麟上神早已闭关了,道尊入定未醒,我手上也只有一张回仙境的符咒而已。他们,都呆在麒麟境中,叫我如何找得到啊。”
冥凌呆滞的站在原地,望着玄武在那叹气摇头,听到他似乎南喃自语一般说着:“无怪之前大人来时坐了一夜只是叹气,却一言不发。我还说他叹多了只会更黯然,没想到,一语成谶啊!”
“胡说!”冥凌一把将木盒放到柜台上,狠狠的抹掉眼中湿润的感觉,“先生莫要胡说!玄冥不会有事的!”
玄武皱眉看着他:“你不明白吗?你不明白又为何回来拿了这么大个盒子?你莫要告诉我,里面装的只是书。”
见冥凌的头垂了下来,玄武才又拉他坐下,“你不是不知道他究竟作何想法,你只是装作不知道,一味的固执与坚持罢了。就算他伤害你,你不也没有计较?你伤害他,他又怎么去计较你?”
冥凌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想着自遇到冥·叶以来所有的事情。
玄武又点燃了烟杆中的烟丝,靠在小椅子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着,嘴里喃喃的哼着东方古老的诗词: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低低的声音和着微弱的烛火,一直飘进冥凌心里,他听不太懂却又觉得有点难过,不由得望向玄武:“先生,您未曾告诉过我,这些遥远东方的古诗词都是什么意思?”
玄武摇摇头,抽了一口烟,笑答道:“这是我自己感叹回不去了。其意与我这把老骨头的经历相距甚远,不懂也好啊。”
可冥凌的坚持还是获得了答案。当冥凌完全弄懂这段诗文时,一夜也过得差不多了。
冥·叶不久就醒了过来,怀里空空的感觉令他十分难受。
“无论怎么样你也要逃走吗?”他咬牙切齿,银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些许光芒。
整理好衣服,将自己装扮成与从前差不多的样子,冥·叶无声的踏过传送阵,在低空中飞行着,寻找一个又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