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小凡罗曼史+番外——鹿米

作者:鹿米  录入:02-04

齐晋元敬启

晋元:

上次与你不辞而别,十分抱歉,近日公事繁忙,不能聚首,甚念。一别数月,近况如何?天寒露重,照顾好身体。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

珍重。

润卿

第九章:选择

家里就齐非凡一个孩子,齐妈舍不得他上战场,这是情理之中,换作是谁,都会尽可能的把自家孩子留在身边。可是当时的齐非凡,钻了牛角尖,不管母亲好说歹说,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倔地像头驴。

送完齐老爷子最后一程,齐非凡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独自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正常人都是一听要打仗,就马上跑地远远的,可齐非凡就跟中了邪,认准了战场,别地儿哪也不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出于什么,也许是爷爷的去世刺激到了他,不能让天上的爷爷失望;也许是看见自己身上还穿着军装,不想被人看扁;但是真正实质上的东西,他没有,那就是——信仰。

齐非凡对‘国家’这个概念认识并不深刻,也不能完全理解爷爷日记里所说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一辈对国家的热爱与崇敬,以至于不惜为她奉上自己的生命,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齐非凡都不懂,他只是幼稚的去模仿,觉的只有那么做,才是无愧于心。

火车上,齐非凡想到了‘死亡’。爷爷的去世,让十九岁的齐非凡认识到了这个词,原来它距离自己并不遥远;而选择战场,又使齐非凡不得不亲自面对它。

上了战场就一定意味着牺牲么?就算是战争,也是有很大偶然性,不是么?战争,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当时才十九岁的齐非凡,他不可能了解。

男孩毕竟是男孩,但战争就是战争。

也许有人会觉得荒唐可笑,少年不知愁滋味,十九岁的孩子就谈生死,他懂什么?但是你也知道,打仗,本来就是小伙子的事儿。他们不谈生死,谁还有资格谈呢?

‘生,还是死,这一个问题。’现在齐非凡正面临着这个问题,而且,在这个天平上,他选择的是倾向死亡的这一边。

既然选择了,就必须做好准备,即便是对于人生意义的懵懂,即便没有某些层面上的觉悟,也要尽力争取,磨砺自己的心智。也许这些缺失,要在过程中才能得以完善,不过那可以被原谅,因为年轻。

齐非凡是中午到的连队,回到寝室正好碰见孟冬,端着脸盆出来。孟冬看见是他,愣了,嘴巴半天没合上。齐非凡也是奇怪,这哥们怎么见他,就跟老婆子见了失散多年的老头子似的,手里端着盆儿,傻站着不动,把他堵在外面,也不让进门。齐非凡便问他,有什么事?孟冬立即转身回了寝室,放下脸盆,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由于这个时间刚好是午休,营房外面没什么人。

“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少给我装!你家人都给你托好关系了吧,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 齐非凡冷冷地说。

孟冬半点也不信,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二世主是京城太子党,以他家人的能力,把他弄走还不是说话的事?可看他一脸严肃,貌似并没有骗他的意思,孟冬就更疑惑了。

“打仗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要打仗?”

“全连的关系兵都四处找门路,能走的都走了,再看不出来点东西——”孟冬点了点自己脑袋瓜,

“除非我这儿有问题。”

齐非凡才知道,自己回家的这些日子里,连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有点不可思议。转而,他又继续遭到孟冬那质疑的眼神,受着他不依不饶的盘问,很反感。

“我说你有意思嘛!合着就这么盼着我走?你还是不是哥们儿!”

齐非凡心想,这不自己都回来了么,难道自己在战友心目中,就是个畏畏缩缩的鼠辈?

“就是因为是哥们儿,才TMD盼你早点滚蛋!”

齐非凡怔住了,盯着孟冬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之后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训练时相互较劲;休息时就打打架、骂骂人,每天倒是挺欢乐,只是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件事。

日复一日的训练,齐非凡还是过着简单规律的部队生活,平日里没什么新鲜事,连个脸儿生的蚊子都见不着。刚好这天陈三好来到二连办事儿,齐非凡撞见了,大喜,三步并两步上前去,好好将他蹂躏了一番。陈三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等晚饭时候再过来找他,于是一溜烟就不见了。

晚饭时,俩人买了两瓶啤酒,几个下酒菜,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齐非凡仔细盯着对面的人瞅,心说这孩子终于破壳了,不像在新兵连时那么奶声奶气,成熟了不少,像点样子了,心想这部队还真是个炼钢炉。

陈三好不吭不哈地坐在那里装深沉,齐非凡觉得奇怪,人变得再成熟也用不着这样,就问他怎么了?

陈三好犹豫了一下,抬起头说,

“非凡哥,你是关系兵吧?”他见齐非凡点了点头,便继续说,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咱们团很可能就开到前线,已经走了好几个,你为什么不……“

话说到一半,他抬眼看了看齐非凡表情似笑非笑,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一时就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也是关系兵嘛,现在不是和我一样,在部队食堂吃午饭呢?”

齐非凡喝了口啤酒,又夹了一口菜,继续说,

“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保家卫国的高调可不会唱,只是觉得,当初敲锣打鼓地把你送来了,咱就不能夹着尾巴回去,不能让别人指着鼻子说咱是怂兵,你说是不是?”

陈三好突然抬起头,眼里有了神采,也多了些坚定,说非凡哥,你真是好样的,没给咱后门兵丢人。

齐非凡笑道,你都没走,我这个当哥哥的能走嘛。他心想,陈三好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候还真像个爷们儿,便问三好怕不怕?三好迟疑了一下说,怕。齐非凡又追问他怎么还留下来?

三好默不作声,转过头看着窗外,把视线投向远处。

吃完饭,好久没见三好了,齐非凡自然想多留他一会儿,聊聊天。可陈三好说自己有要事在身,齐非凡没办法,只好放人。笑骂他,吃饱了就跑,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

……

陈三好找到郑存,说有事跟他说。郑存胡乱塞了几口菜,放下筷子就跟他出来了。

一路上,陈三好一声不吭,低头看地只顾自己走,全然不顾郑班长是否跟上。两人来到训练场,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坐下。

夕阳的余晖,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中透过来,微微颤动的树叶,顺从地接受着风的抚弄。黄昏时分,很安宁,一切思绪都融进柔和中,静静地淡化了,随之沉淀下来,三好喜欢这种感觉,如同他现在的心境。

郑存一开始就纳闷,往日,这崽子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嘴可从没停过,巴拉巴拉的,一直能说,可今儿是咋了?嘴里跟灌了水泥似的。郑存一旁观察着,觉得这孩子太不正常,阴阳怪气、神秘兮兮的,便问他怎么了。

“什么是地球上最遥远的距离?”

三好呆看前方空气,无意识地喃喃。

郑存本来就丈二的和尚,摸不找头脑,又被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个问题,就顿时糊涂了,

“什么啊?”

陈三好垂下眼睫,脸颊微微泛红。

“就是……你和我。”

郑存没读过泰戈尔的飞鸟集,他当然不知道,陈三好指的何种意义,他就真的在计算,这地球上最远的距离。

闷头想了半天,终于跟麦哲伦的地圆学说有了共鸣。

“对,对!可不就是‘你’跟‘我’嘛!臭小子,不愧是文化人。”

说完他还张牙舞爪的比划。

陈三好猛地把目光转向郑存,歪着脑袋盯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班长,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郑存语塞,眼睛眨巴了两下,知道什么?地球是个球?

(所以我们说,人与人之间,因理解误差而导致的沟通障碍,就是这么产生的。)

郑存顾不得深入考虑,他就被人一把按在地上……

陈三好死死地抓住郑存的肩膀,把腿跨过来,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可这小孩儿没得要领不会接吻,嘴巴上去就咬,近乎疯狂。

一时还未缓过神来的郑存,就乖乖地躺在那里,任他狼啃,眼看小孩儿就要上手解扣子了,郑班长这才回魂儿。

他一把推开身上的人,瞪着眼睛红着脸,

“干什么你!”

陈三好破罐子破摔,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管了,卯足了劲儿,还想往他身上扑。郑存眼疾手快,大爪子马上钳住三好的小细腰,把他阻拦在距离自己一尺的安全地带。陈三好仍不罢休,在空中乱扑腾一气,毕竟郑存力气也比他大,他的那些小动作,郑存拿捏着跟玩儿似的。

三好满头大汗,可就是扭不过他,龇牙咧嘴干着急,挣扎着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

“班、班长……放开我!”

“放开你?行!那你可给我稳住咯,别再往我身上扑。”

可能是心中的小天使战胜了小恶魔,陈三好这下老实了,耷拉着耳朵,低眉顺眼不做声。郑存看见那孩子终于不闹腾了,就慢慢松开了手。

刚一撒开劲儿,陈三好跟一条小金鱼儿似的,‘哧溜’就从手里蹦了出来,然后,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第一卷·军营之快乐生活·完——

第二卷:战场之意气风发

第十章:赴前线

没过几天,便接到上级的紧急集结、执行重要军事任务的命令。齐非凡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可没想到这么快。大多数人对此倒是压根儿一点也不知道,以为是去迎接春风姑娘的拥抱,个个怀着好奇的心情、充满期待。

铁路旁是大片大片的田野,田野旁的村子里,稀稀落落的有几家农户,时不时地看见三五个男孩子在田地里,追逐、嬉戏。齐非凡看的出神,仿佛看到了自己儿时,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如同他们一般,天真、自在、无忧无虑,感叹这人生就是一种马不停蹄地前进,随着不断成长,肩上的责任也会越来越重。齐非凡又想到此时的自己,即将离开祖国,奔赴前线,肩负保卫国家的重任。

上了火车,每个排一个车厢,坐得满满登登的。回来的时候人也许会少很多吧?也许自己根本没机会回来呢?齐非凡此时心情十分复杂,想赶走这些想法,可是大脑却不听话,越是想停止,越是停不下来。

而车上的其他人,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有人表情困惑、有人眉头紧锁、有人焦虑地不停换姿势、有人不安地一个劲儿的朝窗外瞅,嘟囔着,这到底是往哪儿开啊?

“昆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

这个时候谁不知道,南疆那边越南闹得正凶,云南那里的人躲都躲不及,谁乐意往那里跑啊?说话的人怎么这么不开眼,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还这么云淡风清的语气,这不欠扁嘛!众士兵们都这么想。

过了一个小时,靠窗户的一个小兵嚷道,没错,就是往南开的。大伙儿一听到这个,全都没了声,车厢里顿时沉闷起来,空气中好似结了冰一样。

不知坐了多久,首长让士兵们从闷罐子车厢里出来,在一所军供所整顿,稍作休息。车站的铁路人员给他们分发了压缩饼干和饮用水。补给完备后,集合哨声响起,此时车站的广场上,已经停好了一列的解放牌军用卡车,每辆卡车都密实地披盖着伪装网。下午三时,换乘卡车行进。

也许开始还有人怀疑,究竟是不是朝前线去的?不过看到铁路人员异常热情,连长的脸色异常难看,还有就是军用卡车,看这架势,谁再不信,那他就真是脑袋被驴踢,残到无可救药了。

连长发话,车上不允许说话,不过这会子也没人想说话,个个耷拉着耳朵,丧家犬似的,有几个心灵脆弱点的兵,颤抖着肩膀,在那偷偷地抹眼泪。这情绪是会传染的,那几个抖肩膀的小兵,以点影响到面,呈辐射状,然后整个一车的人全在抖肩膀。

卡车在一个空旷地带停了下来,连长告诉他们要翻越眼前的这座山,穿越热带丛林,徒步走到驻地。在这儿,可不是在你家门口逛公园,不能随你感伤秋风扫落叶,悲天悯人。于是士兵们扎好绑腿,踏上铁鞋,向山中开拔了。

齐非凡心知这热带丛林里险象环生,有毒蛇、有野兽,而且山中地势崎岖不平、山路险陡,再加上这夜里雾气重,眼前一片黢黑,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心里渐渐开始没底儿。

贺连长要求他们不准咳嗽,不准说话,因为此时他们的位置离越军很近,为了不被越方哨兵发觉,大家静静地走,队伍里只剩下士兵们的喘息和脚踩在厚厚落叶上的‘嚓嚓’声。队伍宛如一条灵动的游蛇,悄然在丛林中穿行。

“前方有悬崖,小心。”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传话,以保证每个人接收到信息。然后自后面又一个一个往前传话,

“后面有人掉队了。”

齐非凡得知是有个战友,掉到一个坑里了,一直没上来。士兵们从后往前地一个个传回去,可是前方并没有传来停止前进的命令。

因为执行任务时,自然是不会因为一个战士掉队,而影响到全连的进程。齐非凡不知道掉下去的那个战友是谁,只是心里默默地为他惋惜。

听爷爷给他讲越南跟美国打的时候,越南佬喜欢挖陷阱,在陷阱里满尖利的竹签,虽然这种作战方法不是那么先进,可听起来还是让人毛骨悚然。那个小兵不会是掉入陷阱了吧?还没上战场就死在路上,而且还是被竹签插死的,齐非凡不由得叹了口气。

原始丛林里行军可跟普通行军不一样,如果在地图上看出发地和目的地之间有二十公里,那实际距离很可能是四十公里,到处是小山坡和洼地,这大大的加长了行军的路程。

这时候士兵们已经在丛林里穿行了三个多小时,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更严重的是,由于是黑夜,谁也不知道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看不到希望,眼前尽是未知的威胁,每个人的精神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齐非凡也是如此,之前新兵训练也是高强度,可是他十分清楚那只是训练,要不了命,顶多就闹个肌肉拉伤,而且训练时间也是固定的。但是现在他所面临的,可能是毒蛇猛兽,可能是插满竹签陷阱,可能是埋伏在暗处的敌人,一切都是未知,没有尽头。

身上负重四十多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已经不间断的行走了三个小时,而且四处危机四伏,每个人的精神像绷紧的弦,高度紧张,想必没有人能受的了,这已经是士兵们的极限了。

也许是身体的疲乏让他失去了警惕,齐非凡没注意到旁边是个悬崖,竟然一脚踩在碎石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体没站稳,就跌了下去……齐非凡随即乱抓,慌忙中竟被一个战友抓住了手。

齐非凡身体悬在半空,所有重量都挂在了那战友身上,这个人可是自己的救命稻草,生命的一线希望就掌握在他的手上。想找到着力点踏上来,齐非凡在悬崖壁上乱瞪乱踹,这一阵扑腾,倒是把救那战友累得不轻,那人有点禁不住齐非凡折腾,身体向下滑了一寸,吓得齐非凡嗷嗷乱叫。强烈的求生欲望,迫使齐非凡死死掐紧那人的手腕,指甲嵌进他的皮肉里,这个战友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先别动!我拉你上来。”

周围其他的战友,听见这边齐非凡的呼声,知道出了情况,就迅速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三四个人一齐使劲儿,生把齐非凡拽了上来……

推书 20234-02-05 :非分之想——不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