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奇也不管别人的目光了,先去副食品区买些即食的东西。找到熟识的一家店,这一区的老板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店中,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忘不了做生意,他们的商业嗅觉敏锐,已经察觉到赚钱的大好时机来了,当然也不是不要命的,当地震来临的时候可是跑得比谁都快。
老板自然认识宏奇,再加上现在还没有出现大疯抢的画面,老板按原价卖给了他,罐头、火腿肠,面包、矿泉水、巧克力、泡凤爪。豆腐干等,整整一大黑皮口袋的。
还没等他出去,远远的就看到了疯跑过来的人群,他们脸上的急切与惊恐是如此清晰,宏奇被这些跑如疾风的人给吓到了,还以为他们是要跟自己抢,直到人群经过自己身边带起了一阵风。
宏奇呼出口气,后面的商店生意火热,倒没有出现抢了就跑的现象,大家还有些理智。他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扛着口袋往厕所跑去。
空地上的人少了许多,留下的多是女人和孩子,男人几乎都跑去抢买东西了!宏奇开门进屋,把口袋扔在地上,也没有时间整理,掏掏裤袋,里面大概还有两百块,于是又拿了三百出去。
92.
现在转战菜市场区,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宏奇抹了一把汗水,为了普通和自己有饭吃,管不了那么多了!揣好五百块,宏奇找了一个普通平时用来装大物件的结实口袋朝蔬菜区进发。
「这个!这个,我要这个!」「妈的!别挤,啊!」「别挤,谁他妈的挤到老子了!滚啊!」「啊,呜呜,妈妈!」夹杂着叫骂和小孩的哭声,菜市场一片混乱。
宏奇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也挤了进去,才一下子就投入到恐怖的人潮中,胸口被挤压的喘不过气,好像真的要被压扁了,人群还在持续拥挤,人们的手臂高高举起,上面是不同面额的钱币。
宏奇也把钱拽在手里,不过他没有举起来,先保持体力坚持到摊位前吧。因为已经有市场的保安过来维持秩序,否则这么多人,发生暴动抢菜什么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脚被狠狠的踩了很多下,宏奇忍着往前挤,因为整个蔬菜区的通道全是人挤人,叫骂声此起彼伏,宏奇已经浑身湿透了,头发紧紧的贴在脑门上,不行,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恐怕等到了菜也该没了!
地震来的太快,一点徵兆也没有,买菜的怎么会想到这种情况,能够供应的蔬菜水果量自然没有多少,大家一窝蜂的挤在这里,太过耽误时间了!
宏奇侧着身子开始往外冒,随着他的移动,很多人被往外带了带,「唔!」不知道是谁朝着他的背打了一拳,估计是报复宏奇逆流而走,耽误他抢购了。
直到挤出人群,大口的呼吸着闷热的空气,宏奇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背上生疼。「小奇?」「王大妈?太好了!」宏奇把王大妈拉到一边,小声的问她,「你,你家还有菜么?」
「哦,我这正准备把库房里的菜拉出来呢,你想买?」「那当然了!在哪儿,您带我去吧。」怎么早没想到?明明认识这么多人自己怎么还傻子一样跟人又挤又抢,还自以为冷静!
王大妈看着他懊恼的表情,理解的点头,人们在恐惧慌乱的刺激下产生不稳定情绪甚至在后来想起会觉得很傻的行为,在此时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连王大妈刚开始的时候都被吓傻了。
「你跟我来。」王大妈看看周围,拉着宏奇走了。在地震之后,人们跑来疯买的时候,摊主就全部移到了房间里卖菜,因为也考虑到了暴动抢劫的可能性,现在的粮食可以说是最精贵的东西了。
所以一般人不知道的是,菜市场的备用空房间后面其实是有小门的,大家疯狂的挤压门口,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后面的小通道,当然这通道是关起来的。
宏奇先跟王大妈去了库房,里面是今天早上才放进去的蔬菜还有水果,另一个房间里居然还是米面!这个库房是王大妈跟另一个摊主合租的,那个人就是卖粮油的!
于是在王大妈的解说下,宏奇买到了白菜茄子苹果还有大米!没敢多买,还是满满一大口袋,是宏奇能够跑起来的重量。
「你快回去吧,我等会儿要送菜出去了,不安全。」王大妈简明扼要,要是被外面的人发现这可是令人眼红的满满一大车食物啊,的确不安全。
「这样吧,您先等等,我把东西放了就过来帮忙!」王大妈算是帮了自己,自己也该回报一下。「没事,我这还要儿子和亲戚帮看着,普通还没回来吧?我知道你也急的很,先回去吧,以后有时间再过来帮忙。」她拍拍宏奇的肩,嘱咐儿子小心推车,就要朝门面后面的小门过去。
宏奇抓着袋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只是相互寒暄打招呼,真出了事情也有人愿意帮忙,患难见真情,所以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宏奇有些感动,见周围有人盯着自己看,他抓紧袋子往厕所走去。
再回去的时候地面已经铺满了床单,不少人躺在上面占着位置,宏奇的那块也已经被别人占了,他倒不是很担心,先回屋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锁定了自己厕所面前的那一片小空地,上面洒满了房子上掉落的砖头,所以暂时没有人过来占地。
他不放心的看了看,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市场上的熟人,打了招呼让人帮忙看着别让不认识的人过来占了自己厕所这边的空地。宏奇这才有时间喘一口气,周围都是灰尘扑扑的,干脆坐到地上,手机上还是毫无显示,打电话还是关机,天已经快黑了。
宏奇等不住了,看着停车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是周围小区里的人,楼房是不敢住了,因为馀震不断,他们也迁过来睡地上,踏实。
普通,普通,你到底在哪里!宏奇回屋吃了两口面包,在身上背了个小包包装了一瓶水两个面包还有苹果就出门了,他要去找普通!
回头看看厕所,墙壁上的裂痕很深,加之厕所房本来就很简陋,小屋在地震之后看起来更加破烂,只要不是完全暴动,应该没有人会想来破坏这里吧?
虽然忐忑,但找到普通的焦急和决心容不得他再思前想后,宏奇背着包小跑离开了市场。
93.
普通和板车被堵在了一条小街道里。主要是汽车拥堵了通道,加上人们抱着被子用具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普通一时半会儿还真出不去。
第一时间给宏奇打电话的时候就发现打不通,好像是地震导致上百个信号台倒塌损毁,通讯暂时中断了,加上手机本身也没电了。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就是宏奇了,在市场上应该没有生命安全,他怕的是人祸啊,在街上已经看到不少人抢吃食,打架的也不在少数,警察出来阻止,不过收效甚微,加上时不时来一下子馀震,摇摇晃晃间大家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干脆扔下了板车,这里高楼林立,先回去才是最安全的。奈何身上只有两块钱,中午回家把上午挣的钱都交了出来,现在身上也没钱抢购东西,不过他想着家在市场,买东西应该不是难事。
从这条街走到大街道上,还要转两个大弯才能看到市场的房子,天已经黑了,路上行人匆匆,黑乎乎一片,还没来电!
宏奇抱着包,路上行人满脸惊恐,大家乱作一团的跑老跑去,不少人是回家拿被子床单已经日用品的,比起他们,宏奇算是好得多了,不用担心回到高楼层找贵重物品时面临突如其来的馀震,吓得哇哇,到处找地方躲藏等情况。
他已经跑出来快有一个小时了,茫茫人海要怎么找到普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宏奇只能咬牙硬着头皮到处乱转,期望能恰巧碰上吧,他坚信普通会没事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黑暗中宏奇寻找到了普通的板车,就夹在两辆轿车中间,他急忙跑过去,不会是被撞倒了吧,「普通,普通!你在哪儿?」绕了好几圈才确定这里没有他。
周围的人已经司空见惯了,出来寻找亲人朋友的不在少数,人们默默无声,只在心底希望他能找到吧。
没看到人,宏奇又朝其他方向跑了,突然想到既然人不在,板车又扔在了这里,那他肯定是往市场去了!他回家找自己了!
宏奇一拍脑袋,对呀,他还能去哪儿,肯定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回家去了!关心则乱,现在还是先回去,说不定还能碰上他!
宏奇又扑腾扑腾的往家赶,这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奔走,他已经有些力竭,不过想到普通很可能已经回家了,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也踏实了不少。
大路岔口上,手电筒前聚集了不少人,一个拉货的三轮车上堆满了水果,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
人群挤在车前想要买水果,一车的西瓜。「一百块一个,要的过来买!」车主拿着大喇叭吼道,眼里满是兴奋。
周围的人大多是附近居民区里跑出来的,这里离市场并不近,附近的超市小店几乎已经一抢而空,人群又比较密集,到现在还没吃饭的也大有人在,生活规律正常的人们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惊吓的无以复加,正是又渴又饿又累又疲,好不容易看到点吃的,妈的居然卖那么贵!
有钱的自然是掏钱买西瓜,但更多的却没有那么多钱,或者说是咽不下这口气,平时两三块钱一斤的西瓜现在居然卖一百一个!地震的时候光顾着逃跑,命都要没了谁还管钱不钱的事!于是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眼睛发红,暴怒的前兆啊。
车主还在高兴的重复召唤,「一百一个,要的过来买啊!」大家拥挤作一团。直到七八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过来。
男人们一脸疲倦,身上的衣服也是湿透了的,浑身脏兮兮的,有几个衣服都被扯破了。路边有人悄悄的说着这几个人他们见过,一直在路上维持秩序,从地震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
于是大家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小道,虽然平时一直说着警察如何的无能,但真要到了出事的时候,看着他们出来指挥帮忙,大家心里还是涌出来一股子敬佩。
男人们体力透支的严重,老远听到叫卖声,于是被派来买西瓜,因为队里的人几乎都还没能吃到一口饭!
其实大家都是人,没有人会在危难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救别人的,警察也一样,他们也有家人,他们也会担心亲人的安全,奈何职责在此,走不开啊!
于是便有了一直的执勤,他们并没有人们想的那么伟大,更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富有英雄情结,和平年代没人遇上过这样的事情,他们真的只是按照命令在行事,做着同平时一样的事情。
也正是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他们的一举一动才显得如此温暖人心,让人们看到了自己平时一直忽视甚至是蔑视的人。不少人心中涌起了愧疚的情绪,于是人们才会自发的让开。
「西瓜,买三十个,能便宜点么?」警察中的头头拿出十张红色票子,这还是大家凑出来的,不然谁没事会在执勤的时候带这么多钱。
车主一看,脖子一扯,「一百一个,不要拉倒!」「就不能讲讲价?大家现在谁都不容易。」头儿忍耐着跟他讨价还价,青筋暴起。
「屁!老子卖西瓜就这个价,爱买不买,不买滚蛋!」就是这句话,本来还静静等待的头儿一噗噜凑近他,朝着车主撸了一拳头!
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与饥饿感,他们比平常老百姓更加敏感难熬,老子在这里给你们维护安全,买几个西瓜怎么了!又不是不给钱!
人群突然轰隆一下涌上来,「妈来个巴子的!这个卖西瓜的杂种!打死他狗日的!」这一下果然引起了民愤!
人都是容易被煽动的,更何况是这样的情景,大家一窝蜂不要命的朝车主挤过去,密集的人群淹没了车主,「他妈的发国难财!打,打死他!」人们红了眼不管不顾,就连之前的几个警察都阻止不了他们的愤怒。
一些人抱着四五十个西瓜跟在警察后面要给他们拿西瓜,倒把这几个警察给吓着了,不敢回头去看那个被人群包围的男人,连那挣扎哭喊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一身汗的他们带着身后的几十个拿着西瓜的人去了前面临时搭建的小棚子。
至于一车的西瓜,蜂拥之下迅速被拿完了,留下了一地的血。大家绝口不提卖西瓜的男人,这种时候谁敢声张?有句话说得好,惹着谁都不要试图去惹愤怒的民众!
94.
宏奇看着聚集的人群又散开去,没有人同情那个男人,他抓紧身上的小包,人群中似乎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他朝前跑去,可惜周围的人太多,光线十分灰暗。
跌跌撞撞的还是把人给跟丢了。「可能是我眼花了吧。」他呢喃着,再次打起精神往回走,一路上小心翼翼不与人摩擦,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拐弯的岔口,宏奇犹豫了。往左走人较多,但还算宽敞,房子也是近几年新修的,右边是一条近道,不过一边是围墙,一边是老瓦房,而且没什么人,跑的话会很快到市场。
「轰隆隆」摇晃中人们再次惊慌失措,已经被这没有规律的馀震吓得快要精神失常了,宏奇扶住旁边的一棵大树,树叶在摇晃下掉落不少,他甩甩头,还是小命要紧,走大道吧。
平时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愣是让宏奇走了大半个小时,微弱的手机光线中宏奇知道现在已经是夜晚十点多。
终于挨到了市场门口,却被那一排排全副武装的武警人员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戒严了。」旁边的人悄悄的说着。
「为什么?」宏奇傻了眼,这样自己就是不能进去了?才离开了两三个小时变化就这么大?那普通不知道有没有进去啊?
「欸,里面可是综合市场,存了不少吃穿用的,今天进来疯狂购买的人群差点打起来,场面乱的很,还是后来出现的武警维持了治安,现在里面一些重要的仓库都有人守着呢。」
盯着武警手里的枪,那可是真家伙。宏奇无法,只好去寻找小门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而普通早他一步回来,也是碰上了这样的情况,进不去了。连想法都跟宏奇一个样儿,现在正跑去其他小通道看看,他现在只想看到宏奇是否平安,他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宏哥肯定会出来找自己!
不管怎样进去再说,哪怕是在屋里等着也比无头苍蝇乱撞的好。西门用铁栏杆围着出口,这里仍然有武警把持着,不过还好只有三四个。
普通搓着手,正想着要如何跟他们套话才能进去,「普通!」这一声不大,却刚好能让普通听见,他忙转身,「你果然出来了!」
他朝着宏奇跑去,也不管别人的目光一把抱住这个人,虽然普通身上的灰尘都抹到了宏奇的脸上,他却想要咧嘴笑,还好他没事!
「啊,对了!」宏奇嘟哝一句,赶忙取下背包,掏出矿泉水和面包,「快吃。」十一点过了,不管普通有没有吃晚饭现在肯定也饿了。
普通顺着他的手接过食物,从午饭后他还真没吃上一点东西,现在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饥饿感在食物的引诱下再次出现。
面包夹着豆沙,有普通两个拳头大小,不多但是实心的,小半瓶水下肚,倒是平复了许多。宏奇见他似乎在顾忌什么,随后了然。
「放心吧,我已经买了不少囤货了,这点吃的还是有的。」说着又掏出一个面包递给普通看着他吃下去。就普通这体型,他当然知道这点东西根本不够。
两口整完,既然进门无望,普通干脆牵着宏奇的手就在门口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宏奇跟普通说着自己屯粮的经过以及市场里的人疯狂抢购的情形。
普通也跟宏奇说了自己一天的际遇,「还好我们都没事。」普通感叹着,还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样子呢。
两人靠着石头坐在地上,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也是,大家都忙着找宽敞人多的地方睡去了,还在西门口休息的人真是不多。
普通直接把宏奇拉到了怀里,「就这样睡吧。」虽然是夏天,但夜里气温下降了,两个人依偎着也能保暖,一天的惊险画面闪过脑海,宏奇完全放松下来后就想要闭眼了。
普通张着腿圈住宏奇的整个身体,包好了这个人,自己也开始打起了瞌睡。夜里两点,突来的馀震惊吓了刚刚入睡的人们,这次馀震比较大,一些大着胆子以为不会再有大震的人们回到了家里睡觉,当然是指住在一楼或者是平房里的人,这次也被吓了出来,再不敢回去了,空地上又多出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