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哪里不舒服吗？”
克里恩把半越带到桌子旁，接过话。“我的人鱼好像有宝宝了。”
“是吗？”医师指指旁边的床，给自己戴上一副手套。“来，躺上来我看看。”
“？？”冰冷的器械，不会很崴吧，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到底怎么样啊。
半越吓的有点傻，站着动都不会动了，克里恩干脆打横抱起半越，把他放在床上平躺好。
肚皮上被贴上冰冷的铁器，来回在肚皮上移动，凉凉的。躁动的心和崩的紧紧的身体，完全是两个世界。
半越想起小时候和父亲宣布自己成绩的时候，他知道一定会看到父亲失望的脸，可是父亲不识字，只能由他念。念完后那一段时间，看着父亲的脸，是最紧张的，也是最复杂的。因为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贬责，或者安慰。
一番鼓捣后，医师看着满意的点点头。“恭喜你们，确实是有宝宝了。”
“……”听了这句话，半越傻眼的从床上坐起，尾巴搭在水里，冰凉凉的。摸摸自己的肚皮，里边确实是有一个孩子即将诞生，天下女人都为之骄傲的事情，发展到半越身上，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说到底，他还是对自己生孩子有些排斥。
这就像，他难以想象，世界上有人鱼的存在，并且自己还从人类社会重生到人鱼世界一样。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他需要做的，只是时间去适应。
第一次做爸爸，让克里恩很激动，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真，真的吗？真的是有，真有宝宝了吗？”
医师郑重的点点头。“是真的。”
半越瞅着克里恩的傻样，原本的排斥渐渐消失。拨开云雾，眼前是明朗的天空，连呼吸都变得清晰。父亲的脸变成和蔼的笑，揉着他的头发说没关系，继续努力，然后他跌在父亲的怀里，温暖的想哭。
半越歪着头，看着克里恩，考虑要不要嘲笑他。
“你们是第一次当爸爸吧，那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们。母体的孕期是七个月，七个月过后是哺期。哺期是三个月，需要由父亲来养育。是以后每隔一个月要来我这里做检查，这位先生现在有孕，适时的运动是可以，不能过多劳累……”
21.奶爸
直到从医院出来，克里恩还在不停的记着什么，边记边笑，跟傻子一样。半越摸摸肚子，哭笑不得。“你在算什么呢。”
克里恩笑的花枝乱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看要准备什么，还好啊，我提前有准备把家搬到了城内，要不然你放你一个，不是，是你们两个在外面，我肯定会很担心。”
说着，还瞅瞅半越的肚子，就差没得意的大笑。
克里恩对孩子相当重视呢，半越倒是很随便。“在外面和里面，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哪里没有了！”克里恩激动的揽住半越的腰，道：“在外面多危险，要是遇到海怪，我又没在你们身边，你们两个肯定会有危险。”
半越觉得，按照这个情况下去，得产前忧虑症的肯定是克里恩。
“说到这里，看来凡伊暂时不能走了。”
“为什么？”
“你现在有宝宝了，你一个人我放心。凡伊还是先留在深海继续做他的队长吧，我好安心陪你，直到我们的宝宝出生。”
“你和凡伊交情很好？他都那样对我了，你还让放心让他呆在我身边？”
克里恩默然，随即道：“以前没和你说，是怕你生气。凡伊的人我是知道的，他不像那种人。在这里，我相信他是唯一的好人。连他都不能相信，我们的安全就岌岌可危了。”
“哦。”
“不要生气，有我在，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们的！如果你担心，我可以24小时守在你身边。”
“……克里恩，你觉得如果你没了工作，没了收入，以后宝宝要怎么生活。你要多赚点钱才行啊。”
“可是你……”
“我没事。”生怕克里恩再做出冲动的决定，半越赶紧阻止他。“你每天就工作那么几个小时，等你回来，我才刚睡醒。”
克里恩还是不放心。“但是你一个人在家。”
“在家会出什么事，别人又不会进来。”
“好吧。”克里恩妥协。“那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很注意很注意，有什么事等到我回来再说。”
“好好好。”
确定半越有了身孕之后，克里恩直接升级成为了唠叨婆婆。
怀了孕，原本以为的孕吐什么的，或许是时间不到，除了嗜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对此，半越把理由归咎于人鱼和人的身体构造不同。
新家在深海城最安全的地方，半越对新家非常满意，这间房子里居然是像医院那种空气房，一半水一半空气，很是稀奇。从外面看完全没有什么特别，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这是拿什么做成的？克里恩？”
“墙啊，你仔细看。”半越摸摸墙壁，很坚实，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的，不仅能抵抗水压，还能制造光亮。
“不错啊，克里恩。”
“你喜欢就好，这是深海城里少有的空气房，有空气又有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倒是起了个大作用。现在想想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你有宝宝了，长期泡在水里不好，住在空气房里正好。”
半越满意的点点头。“恩恩。对了，虽然你说让凡伊继续守，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口问明白才行。明天凡伊会不会来？”
“应该会来的。”克里恩把半越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我出去做吃的，你先睡一会，走那么久应该累了。”
“哦。”
经克里恩一说，半越才觉得确实累了，一躺到软绵绵的床上，就不可克制的昏昏欲睡，本来还想着等克里恩的吃的，没想到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
醒来的时候克里恩刚出门，柜台上摆着新鲜的食物，半越毫不客气的抓了一大把往嘴里塞。
吃饱喝足，半越坐在床上，考虑要不要出门。昨天克里恩的千叮万嘱还记得，不知道他要是跑出去了，会不会被克里恩骂。
纠结的时候，客人来了。
“劳伦德先生，我是诺金科，我带凡伊先生来见您了。”在人前，诺金科对半越还是很客气的。
“等下。”
正愁没打发时间的，打发时间的就送上门了，半越自然求之不得。
“凡伊先生。”
“劳伦德先生，您好。”
半越看着凡伊，越看越讨厌，他可不会忘记这条死鱼人对他做过的事。“本来还想去见你的，没想到你就自己来了。”
“听闻劳伦德先生有宝宝了，自然是要亲自上门道贺的，怎可以麻烦劳伦德先生上门呢。”凡伊笑着，脸上看不出一点心虚。
诺金科很没耐心的打断两人的交锋。“哎，劳伦德，你要和凡伊先生说事，我就先走了。”
“等下，我还有事找你呢。这样吧，你等一个小时又过来。”凯利人鱼的事，一定要好好盘问才行。
“行，我先走，等下再来。凡伊先生，您先和劳伦德先生聊着，再会。”
凡伊微笑着朝诺金科挥手。“再会。”
此时正是开城的时候，街上人烟稀少，说话也方便，半越就不再卖关子。
“凡伊，你不和我解释解释？”克里恩自己也说和凡伊交情不错，照克里恩的意思，不算生死之交，也算好朋友。半越之所以不把事情戳穿，也是顾及克里恩的面子。看着凡伊镇定自若的样子，半越倒是有些迷惑了。也许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也不一定。
“解释什么？”凡伊摆明的不明白。
半越极有耐心道：“你走那天，是不是你让我把我关起来的？”
“关？”凡伊皱眉，有些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半越感叹，凡伊不是太会做戏就是真的没参与那件事，可除了凡伊，就没有人会做这种事了。“你应该提前问问你的下属，那天到底做了什么！”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去弄明白。”
凡伊低下眉眼，看脚底的淤泥。“您能给点提示吗？”
“提示？好，你最好去问那几天给我送饭的士兵。蒙汗药，亏你们想的出！”
“蒙汗药？那是什么？”
说完了半越才想起这是人鱼世界，不是武侠小说，也不是现代社会，根本听不懂这个。“就是能让人昏睡的药。”
凡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明白了，虽然至今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不过我会调查清楚的，给您一个答复，请您放心。我先走了，再见。”
“哎……”半越想叫住凡伊，凡伊早已经游远。“算了。”
空气房最不好的就是进门太麻烦，又是抽水又是进水的。还要等诺金科，半越干脆不进去了，就站在门口，等着诺金科回来。
捋捋尾巴上的鱼鳞，怀孕了好像鱼鳞都变得软乎乎的，摸上去还有点热。地下是泥巴，还好不用在地上走，要不然每天洗鱼鳞都能洗死掉。
捏捏鱼鳞，往外一拉，还有些疼，简直像头发一样的生长。不过头发轻易能拔下来，鱼鳞却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拔下来。
半个小时候，诺金科姗姗来迟。等了半个小时，半越就玩了半个小时的鱼鳞。
“劳伦德。”
半越放开鱼鳞，摆着尾巴迎上诺金科。“你总算来了，凡伊都走了好久了，你跑哪去了。”
诺金科看看身后城门上大大的钟，道：“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
“不到一个小时你也要早点来啊。”
“好好好，我以后注意，见你我都提前一个小时等着行不行？找我什么事？”
半越看看诺金科，坏笑道：“你还没和我说，你和凯利人鱼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天天添油加醋的取笑我，现在还要我再重复一遍？”诺金科盘腿坐到路边的泥凳上。“说来说去不就那么一回事。”
“这可不一定。”半越慢慢的踱到诺金科身边，老神在在的背着手道：“凯利人鱼现在似乎还没有宝宝，和传闻的完全不一样哦。”
诺金科一只手戳到泥里，道：“我知道，我去问她了。”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说，你管那么多干嘛。”诺金科恨恨道：“她现在都已经嫁给别人了，有没有宝宝都和我没关系，我干嘛要问的那么清楚。”
“没关系你干嘛这么生气，那么在意她。”
“我哪里有。”
“你没有？”半越幽幽道：“昨天你带着凡伊来的时候，我和凯利人鱼站在一起，你本来是来找我的，却第一眼就注意到人家，还没有在意？”
“那只是巧合。”诺金科还要狡辩。
半越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你一个人闷着头把什么事都放在心上，也不是办法，会憋出病的。和我说说，我帮你排解排解。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把我当做一颗大树就可以了。”
“哎。”诺金科拍拍手，在水里摆摆，道：“我和凯利就像阿德莱德英雄和他的爱人，即使阿德莱德英雄为了爱人费尽心机，到最后，也没能厮守多久。”
“这干阿德莱德英雄什么事。”半越在心里嘀咕，说着说着就偏题了。
诺金科笑道：“有的，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去看医师吗？”
“她说是因为宝宝的事情，她一直没能怀上宝宝。”
“她有过宝宝的，但是掉了。“
“什么？”顶级八卦。
“我去问过她很多次，她都没说。昨天去问她了，她终于告诉了我当初为什么嫁给别人。事情其实很简单，简单的让我心寒。当初我们即将成婚的时候，她就有了宝宝，我们的宝宝。有一次，她去城外，不小心遭到海怪袭击，虽然有人救了她，孩子却很可惜的就那样掉了。鱼人对子嗣是很注重的，她以为我一定会生气，恰巧救她的鱼人对她怀有愧疚，她就草率的嫁给了他。她一直想要告诉我她过的很幸福，过的最幸福的方法，就是怀上宝宝。”
“就是这样？”简单的像现代的雷剧。
诺金科看了半越一眼，苦笑。“就是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呢？”
“不是太简单了，是非常简单。居然只靠自己的以为，就把自己的一辈子糟蹋了，这样的人，真是不知道说她是太傻太天真还是太过骄傲，眼里容不得一滴沙子。”
“其实不管是不是真的，当我去找她，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什么不重要了，以前坚守的想要让她重新回来的信念也烟消云散。她能凭自己的想法葬送自己的一生，想必我们以后，也不会过的多幸福。不是我有偏见，而是我真的觉得，阿德莱德英雄当初为了爱人努力拼搏，最后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时候，他的爱人是不是真的愿意他这么做呢？”
“你的确想了很多。”半越叹道，经过这么一番话，诺金科已经完全跳出了以前那个小气吧啦的敛财鬼，而是围绕在苦痛周围，傻傻的用钱麻痹自己的可怜鬼。
“那是自然的，说了这么多，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半越哈哈大笑起来，大声说：“诺金科你真可爱。”
“好了，你有宝宝了，不应该长期站在外面，会伤到孩子的。快进去吧，好好休息，我以后再来看你。”
半越摸摸自己尚未凸起的肚子，突然起了一个主意。“诺金科。”
“什么事？”
“等我的宝宝出生了，我让他认你做干爹好了。”
“干爹？”诺金科摸摸下巴，满脸忧愁。“那是不是说，我要给他买很多东西，要很多钱。”
半越飞了诺金科一个白眼，好好的说着话，又让他转到钱上边去了。“你就满脑子钱吧你，我走了，你也快点滚。”
“凶巴巴的，小心以后的宝宝生出来和你一样凶。”
“关你屁事。”
自从和诺金科熟了以后，半越越来越粗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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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2点。
“半越，我回来了。”
半越翻身坐起，把尾巴放进水里泡着。
“今天下午吃什么？”
“还是海带，绿藻，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让他们从人鱼岛带回来。”
半越砸吧砸吧嘴，最近吃海带吃多了，还真有点腻，嘴巴里也开始腥。“我想吃甜的，嘴巴嘴巴里好腥气，祛下味道就好了。”
“腥气吗？”克里恩揉揉半越的肚子。“可能是蛋在里边有些躁动，医师说已经2个月了，忍一下，再有3个月就可以生下来了。”
蛋？
“你说什么？”半越觉得自己有些耳背，刚刚克里恩好像说了个特别的字。
“我说，还有三个月就可以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