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用这种害人的术法，还觉得自己大义凛然？！你就是如此对待所爱之人的？你知道过儿现在在哪里吗？”
“不要危言耸听！”冯水师终于出手，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安溪很满意他自乱阵脚的表现，说道：“你可以觉得我在骗人。但是，他的伤势无法骗人！就因为你们，他几乎精神错乱！就因为你们，他，差点自杀！”
秦少游猛地站起，慌乱地撞翻了茶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在哪里？”
“你还觉得自己害得他不够惨吗？”安溪冷冷地回应道，虽然他了解的不多，但安溪知道，要应对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了解得很清楚”，而是策略——引他们自己乱想。
天机、太阴坐命的安溪，虽然性格上有些许软弱，过于善良，但并不代表懦弱，更不代表无知——天机太阴，善权术。对安溪而言，得不到，并非因为他无能，而是因为他不想要。既然现在对方逼他走上这一步，那他就要好好发挥发挥命定的“阴险”。
“我……”秦少游步履不稳地冲了出去。他知道安溪不会告诉他过恪的行踪，也知道过多的解释、疑问，会让冯水师心怀芥蒂。但他更知道，过恪，才是他的初衷。
看着离去的秦少游，冯水师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还真厉害，三言两语就骗走了我的人。这是不是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从来不是你的人，不过是被你蒙蔽、迷惑了。”安溪说道，“更何况，世间之事，无非‘情’、‘理’二字。秦少游的‘情’在过恪，‘理’在真相。我不过是让他找到‘合情合理’的道路而已。”
“安溪，你大可放心，就算少了他，我也不会怕你。你找我，不会就是想要瓦解我的势力吧。”冯水师说道。
“此次前来，我只有一个目的，你应该明白。”
“看来，多年以前的恩怨，是该了结了。”
“我和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安溪稳步走进，直视着冯水师，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对方。
“你不记得了？安溪，你不记得卫子规了？不记得当年被你害死的卫家人了吗？卫家三十五人，若不是你的疏忽，怎么会一夜惨死？！”冯水师说道。
“你究竟是谁？！”安溪虽然心中有些惊异，却并不慌乱——多年后再回顾往事，他更加理智、睿智、明智。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心思清明、心无挂碍，又何必畏惧诅咒、畏惧怨念？
“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的人而已。”
“替天行道……你是当年教卫子规那些邪魔歪道的人吧？！或者说，你根本不是人！”现在的安溪，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过度的善良与愚昧无异，而过度的责任感，未尝不是无知的表现。
“邪魔歪道？我是不是人重要吗？”在安溪面前，冯水师也不必掩饰自己的身份。一方面，他知道，安溪此次前来必然有所准备、有所调查，另一方面，他和安溪一样，不相信固执，因而不相信别人的解释，自然也不会认为对方的解释有参考价值。
冯水师继续道：“人所做的事情，有几件是人该做的？重要的是，我在帮她。若没有我的帮助，卫子规早就被她那些没有人性的‘家人’害死了吧。若不是我，她怎么可能躲过那一晚的屠杀？”
安溪反驳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善良，你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若不是你，她怎么会学会邪术，她怎么会学会诅咒？若不是你，她怎么会害得自己魂飞魄散，再无转世可能？！”
“她所恨得人，只是你而已！她要为家人报仇，有何不可！”
“那你做的呢？借她的身体修炼，吸收她的精气魂魄，让她替你害人？”安溪直接点破冯水师的意图，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废话少说！别以为自己是人就可以不顾天理！”冯水师怒道，“要开战，尽快！”
“师傅……”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响起。冯水师猛一转头，便看到了严坤，看到了他痛苦而挣扎的眼神。
“你为什么来这里？”冯水师强作镇定。
“师傅，有了一个谎言，那么很多事情，都会被蒙上谎言的阴影。”严坤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悲痛。
“严坤，将我的法器拿来，护法！”冯水师并不理会他的言论。
“师傅，你一直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一直都教育我……”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我是你师傅！教导你那么多年，外人随便说几句话你就倒戈了吗？！”冯水师终于暴怒了。他恨安溪，竟然撬走他最重要的心腹、最得力的助手，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安溪走到严坤面前，说道：“还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说的话吗？你要兑现诺言。”
“我只是……”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逼迫你，只是，请你不要插手。”
“好……”严坤点点头，而后走向冯水师，跪下，用力地磕了几个头，说道，“不论如何，你是我的师傅，即使你的意图，我无法接受……”
冯水师气结，一脚踢在严坤身上。严坤并不躲闪，只是说：“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只选择道义。”
“你！滚远点！别再让我见到！”冯水师勃然大怒，安溪清楚地感受到，冯水师的气场紊乱了，他的气息，少了一丝人气，多了几分妖气。
严坤站起身，走向安溪，低声说了一句：“祖师爷，小心，保重。”
第九十三章：出战——压轴大战（2）
“冯水师，自作孽不可活。如今你众叛亲离，只能怨自己！”安溪悄悄后退几步，已然进入攻势。悄然布下结界，安溪不想影响无辜的人。只是……
布完结界，体力有所消耗，安溪干脆盘起腿，坐了下来。
“哼！你就不怕，杀了我，你的过恪也会因为无法解除咒法而死吗？！”冯水师阴冷地笑道，当初，他还在过恪身体内留了一丝自己的气息，就是为了方便操控他。
“怕，我当然怕。所以，”安溪答道，“没有足够的把我，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我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你尽可放心！”
此刻，冯水师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困境。他无法理解，自己修炼了尽千年，为何会斗不过一个弱小无能的人类？！
他不会相信！
从宽大的袖子中摸出几张符咒，冯水师低声念了起来。
安溪看他这架势，却并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嘴角扬得更高。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三条，是安溪一贯的策略。
沙石、尘土、树枝，纷纷浮起，在冯水师面前凝聚成一个拿着大刀的人。
冯水师继续念叨着，这个幻化出来的人，向安溪走去。
此时，安溪依稀听到附近有一个天真孩童的声音：“妈妈妈妈，快看！那边那个机器人会动啊！”
“哪儿有什么机器人，快走！”母亲匆匆拉着孩子离去。这块地方，怎么这么阴森？实在不祥。
机器人？明明布了结界，为何那个孩子还能看见？而且……孩子似乎只能看见这个……
莫非，这个“机器人”，并不是结界内的东西？安溪忍不住大笑。但是一瞬间，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机器人”朝孩子走了过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安溪急忙跃出结界，扔了一张水性的符咒。
“机器人”提着大刀的右臂霎时散了。
安溪岂敢停下？持续攻击着，知道它还原为沙石尘土，回归自然。
“噗……”一阵强大的冲力袭来，安溪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上。虽然感觉不到实体，但安溪意识到，这股力量，如同尖刀直刺心脏。
冯水师暗喜，一招调虎离山，就破了他的定力，这家伙果然不堪一击！
安溪一翻身，便看到冯水师向自己走来，同时注意到他腰间有一把匕首。
安溪认得这把匕首，正是当年卫子规刺杀他时用的。
“哈哈哈哈，你还真没长进！”安溪突然笑了起来。
“你现在不过是瓮中之鳖，有什么好笑的！”冯水师怒道。
“几百年前玩什么，现在还玩什么，太没长进了。亏我还悉心准备了一番。”安溪笑道。
“当年，你们毁我道行，现在，我如此回报，不为过吧？”冯水师咬牙切齿。
“为何，你就是无法发现自己的过错？”安溪问道。
“我不想管这些，我只知道……我想做的事，即将实现！”
“别忘了，这个年代，谋杀是犯法的，而这个高科技的年代，你所杀的人，很容易被发现。”
“会吗？若是如此，你买的公寓下面的骸骨，为何一直无人发现？”
“原来，这件事果然和你有关！”
“确实有关，不过，你先管好自己吧！”冯水师抽出腰间的匕首，向安溪刺去。
安溪迅速盘腿坐起，开始正容打坐。冯水师冲过来之时，突然被一股力量阻挡，反弹了回去。就像……撞到玻璃上一般。不，玻璃没有那么大的弹力……
冯水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他拿出符咒，包裹着匕首——从匕首柄包裹到刀刃。
冯水师很满意地看着匕首急速飞向安溪，而安溪闭着眼，似乎毫无察觉，也没有任何动作。
匕首飞到一半，突然停了，就像，插入泥土之中。匕首上的符咒突然烧了起来，竟然，融化了匕首。
“怎么可能？！”冯水师惊道。
“水克土，火克金，再自然不过的事。”安溪的声音响起。他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弹指，残破的匕首飞入他的手中。
安溪看着匕首，说道：“你所用的邪术，我早已破解了。借用它吸取人的精神、魂魄，你就不怕隔世天火降在你身上吗？！”
“只要我够强大，怎么会害怕天劫？”冯水师答道。
“既然你还是执迷不悟，那么，我只能替天行道了。”安溪说着，拿出符咒念着，符咒幻化成一把银色长剑。
“哼，你打算找死吗？用自己的魂魄做武器。”
“浩然正气，天地毁而不灭。”安溪拿起长剑挥舞了几下，向冯水师刺去。
冯水师急忙拿出拂尘抵挡。
二人打了几个回合，冯水师讽刺道：“你根本不懂剑术。”
“没关系，你根本不懂法术。”安溪反讽的能力可不弱。
“你！”冯水师一挥拂尘，缠住剑柄，念着咒，让剑锋转向安溪。
安溪笑着松开手，让剑锋刺入自己。
神奇的是，冯水师明明听到了剑刃刺穿人体的声音，却看到剑融入了他的身体。冯水师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冒着危险，以魂魄为剑。
“这是一把真正的单刃剑，只对敌，不对我。”安溪笑道，剑又出现在他的手中，闪亮如新。
冯水师顿感压力。看来，他一早就计划好了，先瓦解自己的势力，来个下马威，肃杀敌人气势。对战时，用把真正的“单刃剑”……
只是，他的魂魄，真的能镇住自己吗？他不过是凡人，仍由七情六欲，仍由爱恨情仇，怎么可能“无欲而刚”？冯水师暗喜，安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吧。
既然他抽离魂魄，那自己何不对准他的武器？冯水师想着，掏出几张符咒，化成鬼火，飞去。
“火克金，你自己说的。”冯水师得意地笑道。
“是吗？”安溪挑开鬼火，笑道，“看来，你功课没做足啊，剑虽然是金，但我是水。金水相生，火，根本不是威胁。”
冯水师一惊，才发现自己的鬼火已然全部熄灭。
“现在，给我回击了吧。”安溪手中的剑突然消失了。
冯水师暗道不好，急忙四处闪避。但他还没退出多远，便被一把无形的剑刺穿了胸膛。
“噗……”冯水师口吐鲜血，直直跪在地上。
鲜血落在草地上，变成了蓝色，草木瞬息化为灰烬。
安溪默念几句，长剑消失了。
冯水师的容貌渐渐改变。出现在安溪面前的，不再是那个中年外貌的男子，而是一个貌若二十岁的俊美青年。他被淡淡的蓝色雾气包裹着，连皮肤中都泛着青色。
“你知道，为何我会毫不犹豫地将秘籍给你吗？”安溪走上前，问道。
“难道你偷换了？”冯水师努力回想着那本秘籍。他找古玩专家鉴定过，确实是真本，确实不曾为人改动，但是，为什么自己还会输？就算他悟性极高、天赋惊人，要想在短短几个月内参透，也是不可能的吧。要想想出这样的对策，更不可能吧？！
“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没有偷换。看来，我需要告诉你另一件事。”安溪说道，“你至今都认为，我不过是五百年前的‘安溪’的转世吧，可惜，你猜错了。现在的我，仍然是今生。”
“怎么可能？！没有修习邪术，人类，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确实。人，活不了这么久。但是，人却可以穿越时空。想必你在人间待了那么多年，也听说过相对论吧。”安溪解释道，“如果真的只是转世，怎么可能和原来的长相完全一样、名字一样、性格都一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果是今生，为什么我还会输？！”冯水师几乎陷入了癫狂状态。如果只是今生，那么安溪最多才活了二十年，为什么，他修炼近千年都比过他？！
“你搞错重点了。我想说的是，那本所谓的秘籍，既然是我创的，我自然了如指掌。既然是公明流传下来的，那么，他必然不会用一般人能看懂的方法记录。所以，你所领悟的，不过是皮毛而已。”安溪解释道。
冯水师悲愤地看着安溪，方觉受骗太深。
“人生本无所谓输赢，只是你一定要为它界定输赢。”安溪说道。“太过执着于输赢、执着于成败，便是走在通往失败的道路上。而很不幸，你所执着的，早已违背天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水师突然狂笑起来，说道，“人生，天理！幸好，我不是人！安溪，你别忘了，我自有本族生存的方式，而这种方式，你是绝对不会知道的！想要收了我？恐怕你还差几年！”
霎时间，阴风四起，沙石乱飞。刮得安溪不得不掩住眼鼻。
安溪能清楚地感觉到，身边的气温狂降了十几摄氏度。连他吐出的雾气也在瞬间凝成了小冰珠。
“安溪！我还会回来的！” 空旷的场地，余音不绝。
第九十四章：师徒？仇人？（1）
看着消失的尘烟，安溪默默地站了很久。
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快结束。他，和冯水师，500年的纠缠，岂会是三五天就能解决的？安溪虽然不清楚冯水师的道行，但是作为一个修炼了近千年的妖，冯水师必然懂得如何为自己准备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