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闻犬吠(穿越)下+番外——指尖葬沙

作者:指尖葬沙  录入:02-02

“噗嗤。”一脚他进去发出的声音,那感觉就好似踩在了蓬松的海绵上,你一脚踩下去,它便被你压缩在了脚底,就仿佛你的脚一松开,它还能复原一般。

任丰乐了,那嘴角弯起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便跟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一步步的十分谨慎的往前走。

这场雪下了不算久,这日的下午便停了。

看着那雪花越来越小的时候,任丰已经鼓捣好了两副简易的手套。

“这个给你。”将一副相对偏大的手套给了淳瑜,自己则带上了那副小的,“不知道称不称手。”他道,显然是心情极好的,一双油黑的大眼睛不断的看着屋外的厚厚的雪地。

淳瑜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满是宠溺,这样孩子气的少年其实很少见到。便将那手套套在了手上。

任丰看着淳瑜戴上了手套,“还成,只要能稍稍防水就好了。”手指直接浸在雪水里,到时说不定得生冻疮。

淳瑜看着手上这所谓的手套,其实只是在两块布之前塞了些破棉絮做填充,手套里面又垫了一层油纸,其实带着十分的不舒服。那油纸的质地本就偏硬,且不透气,这样待在手上,很快便会出一层水。他又看了眼任丰手上戴的,心中便多了份考量,记得去年得的蓝狐皮还在库里压着,若是做一个暖手筒,少年带着既保暖,也美观。

“走吧!”任丰道,那语气倒有些气势汹汹。他等的便是这一刻,那雪已经完全停了。

所谓的堆雪人,就是将雪堆成人,或者是别的什么……这是淳瑜在看着任丰来来回回忙活得出的结论。完全不明白用手将那冰冷刺骨的雪堆在一起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淳瑜负手站在一旁,便只是看着玩得两颊通红的少年。

“淳瑜,帮我那根柴火过来。”任丰正用手拍着那累在一起的两个雪球。

淳瑜走到土墙边便捡了一根柴火往任丰那边走。

这所谓的雪人根本没有一点人的形态,没手没脚,就两个原雪球累在一起,就算一定要将它靠向于人,那也是个毫无风采可言的人。

任丰接过淳瑜手中的柴火便插在了雪人的身上。淳瑜看着,嘴角便抽搐了一下,那应该是……手。

任丰拍了拍带着湿手套的手,端详着那雪人良久,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便按在了雪人的‘脸上’。

可惜没有胡萝卜,电视里都是拿胡萝卜做嘴巴的。任丰在心中暗自嘀咕。随后抬眼看到站在一边那神情似是索然的淳瑜,任丰的嘴角缓缓的勾起了坏笑。他屈身,就好似要捡地上的什么东西。

淳瑜自然没有去注意,所以当他抬手,一个被捏得松散的雪球砸在淳瑜脸上的时候。

那冰凉的触感,便是让淳瑜愣神也难。

淳瑜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雪水,有些诧异的看着已经跑了十步开外,一脸得逞坏笑的任丰。

便是心头便只是零星浮起的怒意也被那似是偷腥的猫一般的表情给融化了。

“来打雪仗吧,淳瑜。”任丰如此说着在一起的蹲下身,起身的时候手里已经捏着两个雪球了。

淳瑜的头一侧,躲过了呼啸而来的雪球。第一个被砸中只因为他完全没有防备。

“哎?”少年立刻发出了一声类似失望的声音,随后另一个雪球再一次的袭来。

这么几下子下来,淳瑜大体明白,这是个游戏。用雪球来砸人的游戏。

若说从前,被雪球砸到的他指不定要如何的勃然大怒。但是现在看着少年一脸的笑,便是若有似乎的被那雪球擦到一下衣角。

他很少去捡雪球,但是几乎百发百中,少年若是被打到了,会尖叫一声,就好似受惊的小兽,而后有些气恼的拍着身上脸上的雪,却是很快又笑了起来。

这游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趣。淳瑜在心中道,耳畔一个雪球再一次的呼啸而过,他抬手回敬,便听少年,‘啊’得叫了一声。

一旁的树林中,肆捌二人蹲在积了雪的的树枝上。好在这林子就算下了雪依旧因为数目繁杂而幽暗,否则以两人这一身暗黑的装束在白雪皑皑的天地间,根本是无所遁形。

“没想到王爷也有这样童心未泯的时候。”肆嘴角叼着一根稻草看着远处追逐的两人,道,“在京都的影卫是绝没有命看到这样的景象的。”

捌抿着唇,没有言语,看着王爷与那少年胡天胡地的玩作一团,这真的还是他们的王爷?大夏朝的启睿王爷?她在心中不禁质疑。

任丰的口中喷吐着白气,他朝着淳瑜挥了挥手,示意他跑不动了。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的他,有些不管不顾的意味,便一屁股坐在了雪水被他两人踩得有些消融的地上。

淳瑜微微蹙眉,走到他身边,一伸手便将人拉了起来。

任丰就是笑,眼睛都是弯弯的,“让我坐一会儿,我脚酸。”任丰咕哝道。

“地上脏,而且会弄湿。”淳瑜道,紧紧的住着任丰不让他往下缩,“我们进屋休息。”

任丰抬起头,那嘴唇似乎都是微微翘着的,“走不动了。”完全是孩子的模样。

淳瑜看着他的样子,便是一愣,少年的脸因为奔跑白里透红,因为出汗,那张脸上都似乎冒着热气,此时那双眼水润润的盯着自己,还真是……

淳瑜侧开了眼,双手转到了少年腋下,“我抱你回去。”

任丰却是扭了扭,“不要,这样抱像个孩子。”

淳瑜便想说,他现在根本就是个孩子,不过少年难得在他面前如此孩子气,那话便咽在了喉咙里。

“你背我吧,游侠,那时候,我走不动,他会背我。”任丰淡淡道,脸上的笑意敛去了一些。

淳瑜低头看着任丰,眼光深沉,也不顾少年的话语,便将少年如孩子一般的竖抱了起来。

因为动作突然,任丰吓了一跳,在淳瑜将手转而托住他的背的时候,他反射性的环住了淳瑜的脖颈。

口中喘出的热气全数喷在了淳瑜的颈侧。

“他背你,我抱你。”淳瑜如此说着便抱着任丰往屋里走。少年很轻,便如同当初他想的一样。这样整个人抱着也并不觉得累。

任丰似乎是真的累了,便也随了淳瑜抱着,只将头磕在了淳瑜的肩膀上,随着淳瑜的脚步,晃过来又晃过去。

“下雪天,狗儿欢。我阿爹那时候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说狗儿把落下来的雪当成了米饭,特别的高兴。”任丰淡淡的说道,“要是小黄在,那家伙说不定又会和别的狗不一样了。以前阿爹说,狗儿喜欢下雨天往外跑,弄得一身泥才好,但是小黄就喜欢干干净净的,就是往外走还要穿鞋套。”任丰的声音很轻,就好似整个人都陷在了回忆中一般。

“你想它吗?”淳瑜问道,若是够仔细便会发现他的被在少年谈起小黄的时候便是完全紧绷着的。

任丰的下巴垫着淳瑜的肩膀,摇了摇,“不想,不能想。”

“为什么?”淳瑜微微侧头,才发现这样的一个动作,他的唇几乎贴在了少年的耳畔,立刻被自己炙热的呼吸一惊,扭过了头。

“想又有什么用,小黄已经死了,想着也只是更加的难过而已。”任丰如此说着,便合上了眼,玩了一下午,他是真的累了。

第四十二章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这是任丰来到这西勒山的第一个春天,而无疑这有着丰沛雨水的山脉是美丽的。那些春天抽芽的树枝,嫩绿嫩绿的,将整一片山都换了个颜色,清新的春天的颜色。

任丰舒展这肩膀四肢,看上去像只懒洋洋的猫儿。春困,在以前任丰举得这就和高血压、糖尿病一样,是富贵病,他那样需要努力活下去的人是万万不能有的。但是现在,在院子里摆上一把躺椅,仰躺着的任丰却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不必抵御瞌睡,不必逼着自己早起,真的让人难以抗拒。或许人都是懒惰的,尤其是在没有监督的时候。

淳瑜在院子里剁菜准备喂鸡,斜眼看着少年懒洋洋的模样,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意。殊不知这般光景,如此笑意,却是让这站在院子外的人掉了下巴,那嘴巴长得几乎脱节,也没有合上。

“请问找哪位?”任丰眯着眼看着门外探头探脑的三人,为首的是位白衣公子,那一身白衣在阳光下,似乎是勾了银线的关系,十分的显眼。男子的五官因为那张没有合上的嘴而显得游侠奇怪。而在男子身后的另外两个男人显然也出于瞠目结舌的状态。

淳瑜听见任丰的问话,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扭头望向院门口,随后便眉头微微除了起来。

欧阳钰直到接收到自家王爷那如炬的目光,这才悠悠转醒过来,张开的嘴,那‘王’字还没有出口,便被那目光一瞪,立刻转口,一脸谄媚的笑着道,“少爷。”

淳瑜扫了扫身上的菜叶,站起了身。他的身上,那暗红色的棉袍已经换去了,转而穿着的是任丰前些日子去成衣店买的麻布长衫。初春的日子还是颇冷,便在外套了件棕褐色的马甲。

那模样虽然说不得丑,看在欧阳钰眼中却是出奇的怪异。

这模样哪像是他家那位威不可犯的王爷,即使那气度未变,但是这衣着,刚才做事的模样,那种熟练的感觉,根本就是个市井小民。

当然这一切的诧异却也没有欧阳钰看到自家王爷真的住在这荒山野岭来得震惊。

得到捌的消息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这是一个玩笑。那个生来便尊贵的王爷,窝在那样的地方,问题是从他刚才看到的景象来判断,窝在这样的地方,他显然也不是享福的那一位。

欧阳钰用眼梢瞥了眼在听到他唤王爷后已经从躺椅上站起身的少年。纤细单薄的身体,乌黑的头发松松的束在脑后,脸蛋瓜子若是要他来品评的话,就是一副清汤寡水的长相,也就那双黑葡萄似的眸子有几分味道。很难想象,自家王爷这样千里迢迢的,甚至屈居在这样破败不堪的地方,竟然是为了这样一名少年。

若不是捌在来信中已经事先提及王爷对那少年不一般,他是真的不敢去想的。

“你怎会来此地?”即使是一身的粗布,王爷依旧是王爷,有了那气势便无关外在了。

欧阳钰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转,立刻道,“……少爷久滞此地不归,臣下自是心焦如焚,如今见到少爷……”欧阳钰在淳瑜身上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王爷住在这样的地方竟是没有半分清减,反倒是要比来之前壮了许多,那气色也十分的好,“甚好,甚好啊!”欧阳钰装模作样的点头。

“淳瑜,你家里的人?”任丰站在十步开外,没有上前,而是如此问道。作为现代人,他有着现代人尊重隐私的思想。

淳瑜?欧阳钰在心中又是一惊,这少年竟然唤王爷的名。看来这事情果真是不简单啊。

淳瑜扭过头,看着少年欲行又止的模样,便道,“没事,你先进去做饭吧,我待会儿把鸡喂了,就吃饭,我饿了。”淳瑜的口气不乏安抚。

任丰点了点头,扭过身却还是不住回头看站着的四人,而后终是进了屋。

欧阳钰只觉得今日他的下巴得好好的托着不然铁定都脱臼,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王爷一句话能说这样长,而且还是以那样的口吻……温柔。欧阳钰点了点头,就是温柔,那种让他汗毛都竖起来的感觉。

目送任丰离开,“既是担心,那么现在人你已经看到了,可以回去了。”淳瑜淡淡的说道,那语气甚是疏离,与刚才天差地远。

欧阳钰一愣,这是要赶他走?难不成,王爷还真要……留在这里?环顾了四周,这山山水水,确实有世外桃源的感觉,但是他们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年纪能适合待在这里?若是养老倒是不错的选择。

“王爷你准备何日回京都?”没了避讳,欧阳钰直接问道。

淳瑜看着眼前的欧阳钰,甚至是那两个影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这里待了久了,便有些分不清了,从前他以为这里是梦境,而现在他甚至觉得京都的日子恍惚……

“该回的时候本王自然会回。”淳瑜道。

欧阳钰却是在咬牙切齿,什么叫该回的时候,那京都根本是每时每刻都离不开王爷,他要费多少工夫才能防止‘假王爷’被看穿,他要花多少脑子才能消除皇后娘娘甚至是近侍的怀疑……

这近半年的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对着铜镜他可是每天都能发现那黑发中夹杂的灰白啊!

原本说好是多少时日?一个月?一个多月?两个月?但是现在整整半年了,他匆匆赶来,确实得到这样的答案。

“王爷,京都一日也离不开王爷,望王爷早日回京。”欧阳钰的语气是难得的严肃,再这样下去他是真的要疯了……他可属这大夏朝最苦命的侍郎了。

淳瑜上下打量着欧阳钰,良久,看得欧阳钰心里发毛,甚至恨不得一句,‘王爷您想留在此处多久都可以,京都的事有小人挡着’。而就在这句话出口之前,淳瑜却先开了口,“欧阳侍郎清减不少啊!”

这句话无疑说道了欧阳钰的痛楚,想他向是自诩风度翩翩佳公子,这半年的时间,眼下的青痕,凹进的脸颊,那模样分明是老了十岁。

“王爷若在京都,臣下心宽体胖自然会壮回去。”欧阳钰应道。

“你此次来便是要劝我归去?”

“是。大夏朝离不开王爷。”欧阳钰瞥了一眼淳瑜的脸色,猜测着劝服的可能性,王爷向来醉心于政事,应是能成。

“哦?这半年我却未曾听到有任何震动朝堂之事,想来欧阳爱卿是自谦了。”淳瑜说道,他怎能不知这朝堂之事,但是就好似忽然间失去了性质,说是惯了这闲云野鹤的日子也好,淡泊名利也罢,原本好一直摇摆的心也已经渐渐的有了指向。

“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发生了什么,要传过来也难。”欧阳钰小声的嘀咕着,面上却是依旧严肃,“王爷难道真要如此,久居此地,从此不问朝堂?”

“有何不可?”淳瑜反问道,一双眼中有着欧阳钰心惊的认真。

原本以为王爷只是一时迷失,但现在看来……

“王爷,您是大夏朝未来的王,怎可如此儿戏?”欧阳钰终是搬出了这最后的法宝。

而淳瑜显然一震,王,成王又能如何?守着这样一座江山,而后再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这有什么意义。国家兴盛、灭亡不断往复,而他又怎么知道待他百年之后,这让他放弃了许多守着的国家,还是那个国家?

历代王朝倾覆,江山、美人之抉择,不可胜数,王当无情,如此才可无软肋。而他现在已经种下了软肋,有如何成王?

但是真的能放下,但凡是人对于皇权便不可能没有任何的渴求……

淳瑜在心中轻叹,真是越发的不像他了。

“容我想想。”他道,那口气中竟也带上了轻叹。

欧阳钰瞪大了眼看着自家王爷,心道,没想到王爷对那少年竟是用情如此之深?

“淳瑜吃饭了,还有那几位也留下来一起吃吧!我多做了饭。”少年清越的声音忽然传来,让原本还沉浸在凝重气氛中的人都一愣。

“好。等我喂了鸡就进来。”淳瑜应了一声,便也没有去管一旁的欧阳钰,搬着一个装着自制鸡饲料的陶土潭子便往午后走,那一连串的动作让一旁的欧阳钰和影卫叹为观止。

忙完了手上的活,洗了手,淳瑜才对着欧阳钰道,“进去吃饭。”

欧阳钰有些木讷的点头,显然还没从震惊中缓神,毕竟在书信上看到和真正亲眼所见那差距还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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