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说夏尹珊，说得对……”优若愣了愣，眼眶渐红，声音微颤。
“对，我确实说过，因为珊珊说的话确实没错，本来就是我们不好，我明明已经答应我妈不打架了的，”我正色道，走近优若拍了拍她的肩，满脸严肃，“而你也答应过志宇的，不是吗？”
优若猛然抬头看着我，手紧紧的拽着我的衣袖，然后又低下头，轻轻的抵着我的胸口，咬着嘴唇，在我面前无声落泪。
番外：优若的故事
（上）
爸爸和妈妈是在一次宴会上认识的，偶然的机会，两人酒后失态发生了关系，妈妈便怀上了我。爸爸原本有恋人，又不想看到妈妈一个女人受人指点，所以无奈娶了她回家，并给我取名为申优若。
三年后，家里又多了个弟弟，取名：申志宇。
爸爸和妈妈没有感情，对我们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只是那时因为妈妈对我们很好，所以并没觉得哪里不适应，只可惜在我12岁那年，妈妈出了一场车祸。
丧事办得很简单，只有几个亲友到场，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们之中有一个画着深深的眼线且穿着打扮很时尚的女人，在葬礼结束五个月后，成了我们的新妈妈。
像所有的后妈一样，那女人很不喜欢我和志宇，整天没事就找我们的麻烦：饭让我们做，衣服让我们洗，房间让我们打扫，东西却不许我们碰。做得不好要挨打，做得好了也得不到一句夸奖。
而爸爸由于工作经常不在家，所以并不知道这些事，当然，那女人也不会让我们说。我们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般受尽了后妈的折磨，不过她比我们幸运一点，至少她还有个仙女帮忙，我们却谁都指望不上。
刚开始我们一直忍耐着，想着做乖孩子的话那女人总有一天会认可我们，可是我们错了，那女人不仅没有对我们好一点，反而还变本加厉了起来。忍无可忍，我便学会了反抗，学会了以暴制暴……
抽烟、喝酒、上网、打架……到处惹事，一次次的在医院和老师办公室出入，每天都是遍体磷伤。
尽管志宇很不喜欢我的这种行为，也劝过我几次，但除了变强变坏，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方式保护他了。
我变坏以后那女人就没有再明目张胆的找过我们姐弟的麻烦，对我们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尽管整天还是爱理不理的，但只要这样就够了，我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只是这时的我已经越来越坏，越来越野，想好好读书都力不从心了。
转眼便是初二，在外面混得越来越好的我偶然认识了打架很厉害的齐铭纬和楚越泽，并且迅速和他们成了哥们，三个人一伙整天一起翘课喝酒“打家劫舍”，在首尔江南区内臭名远扬。
名气一大就会招来苍蝇，所以每天都有不少来找我们挑战的混混，尽管我们三人身手都不错，但面对众多的对手还是难免会受伤，于是每次挂彩，小学四年级的志宇都会一边给我们擦药一边絮絮叨叨地教训我们，就像那秃顶的长舌班主任一样。
又是一次恶战后，我们气喘吁吁的坐在一起大谈着刚刚自己的战绩，志宇则在旁边鼓捣着酒精和棉花，准备替我们处理伤口，正聊得兴起，突然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我尖叫一声回过头，就看到志宇正把一团浸满酒精的棉花恶狠狠地按在我刚刚被玻璃瓶划破的伤口上，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我则龇牙咧嘴，痛得五官扭曲。
“志宇！你要杀了我吗？痛啊！”我龇牙咧嘴的嚷嚷道，痛得直抽气。
“你也知道痛啊……”志宇低着头说，声音有点颤抖。
“当然知道啊，我又不傻。”我挑了挑眉说，但志宇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又不禁有点担心，“志宇，你没事吧？”
“知道痛还整天打架！你到底有完没完啊！”志宇抬起头看着我吼，眼眶微红。
“我……我不是为了保护你吗……”我从没想过志宇会冲我吼，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说。
“我不要！”志宇摇了摇头，眼泪汪汪，“我不要姐姐用这种方式保护我！也不想看到姐姐整天打架受伤！”
“可是志宇，不强大起来，我怎么保护你呢？”我摸了摸他的头说。
“骗人！现在的你早就已经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打架了！你爱上了打架！爱上了受伤！爱上了炫耀你的战绩！你已经不是我曾经那个单纯美好的姐姐了！”志宇猛地站起来，打掉我放在他头上的手说，眼泪顺着他漂亮的眼角滑落，滴进纱布之中。
“志宇！”我不太高兴听到他这么说，不高兴他把我为他做的事曲解成这样，不高兴他指责我的行为，不高兴他说我已经不是他以前的姐姐，不高兴自己竟找不出语言反驳。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帮你擦药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啊！‘这是我姐姐为我受的伤，这是姐姐给我的保护，姐姐会这样都是因为我！’这样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自责？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我不想看到你哭，不想看到你难过，不想看你受伤，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吃苦！”志宇哭着冲我吼道，我全身僵硬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我长大了！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我也想保护姐姐啊！”志宇捂着脸哭着说，眼泪从他的指缝溢出，一点点的敲痛我的心，“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每天生活得平静一点，姐姐和爸爸都健健康康的，这样就够了。所以……求求你，不要再打架了好不好？不要再逃课，好好念书好不好？求你了，姐！”
“志宇……虽然我也很想回去念书，可是……我已经这么久没有念过书了，现在根本看不进去啊！”我头疼的摸了摸头发说。
“你都根本没去尝试，怎么知道学不进去！”志宇不甘心的说。
“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我就是看不进去书，就算你把我关在教室里一整天，我该看不进去还是看不进去，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呢？”我皱了皱眉头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还要继续打架下去，对吧？”志宇擦了擦眼泪瞪着我问，我看着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志宇和我对视几秒，又一次红了眼睛，恶狠狠的将酒精瓶摔在地下，甩下一句“所以说，我最讨厌姐姐了”毅然转身跑了。
我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心有点疼，却不想表露出来。
“别担心，志宇只是闹闹小脾气，过两天就好了。”铭纬看出了我的心事，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我点点头，看着志宇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可是还没有等到过几天，志宇就彻底的离开了我。
站在急救室门口时我的心就像病床上的志宇一样，血肉模糊。
医生说志宇是死于车祸。
我悲痛欲绝的跪在停尸房门前拼命的拦着他们，不让他们把志宇带走，固执的认为这样就能留住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志宇没有死，只是睡着了而已，只要我一叫他的名字他就会醒过来，可是我叫了那么多遍，他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爸爸难得的抽出时间来了趟医院，志宇就那么无情的被送进了太平间，从此消失在了我的世界。我的精神几近崩溃，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只是捧着妈妈和志宇的照片一个劲的流泪，颓废，悲伤。
（下）复仇，我们说好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我被后妈逼着出门买东西，却无意听到有人在讨论我，说话的是两个高中生，痞声痞气的。
“喂，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那个申优若都没有出来混了呢。”
“当然有，听说是听她弟弟的话好好学习去了吧。”
“哈哈，她那种人也会好好学习？！别开玩笑了！不过说起她弟弟也真是天真，居然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的殴打，还不还手。”
“是啊，都被打成那样了还不肯叫申优若出来，就知道一个劲的说‘我姐姐答应我不打架了’，最后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亏不亏啊。”
“哎，人家姐弟情深嘛，哈哈。不过刀锋那伙人下手也太狠了，对付一个小孩居然用了20个人，最后还弄得人家出车祸……”
我的眼睛猛然睁大，心跳停了几秒后剧烈的运动起来，胸口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一般重得喘不过起来，全身的细胞都撕裂般的疼。
原来志宇是因为我才死的，原来志宇是因为要保护我才死的，原来志宇是因为要让我好好学习才死的，原来志宇，是我害我死的！
我疯了一般丢掉手中的东西，像是一头饥饿的狼一般没命的朝晨曦高中跑去，我要去找刀锋，我要去找那些杀了我弟弟的人！我要去为志宇报仇！我要去杀了他们！
晨曦高中废弃仓库，刀锋和一伙混混聚在一起聊着天，我的突然闯入让他们吓了一跳，但是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哟，这不是消失了一阵子的申优若吗？怎么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哈哈哈哈。”刀锋看着我满脸玩味的笑道，话音刚落，其他人便是一阵配合地哄笑。
“刀锋……”我红着眼睛抬头看着他，咬牙切齿的叫到。
“叫老子干嘛？”刀锋坏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
“还有你养的这些狗……”我依旧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满眼的愤恨，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的铁棍，“我……一个都不会留下！”
说完我就大吼着冲了上去，他们没想到我会一个人来踢馆，愣了愣，但又很快明白了事情始末，振作起来迎起了战。
一个个的喽啰在我面前留着血倒下去，但又有更多的喽啰涌上来，我的力气都耗在他们身上，根本接近不了刀锋，渐渐的，由于这一星期的颓废，我慢慢的没了力气，身上挨了好几下棍子，手臂也被刀子划伤了不少口子，我被团团围住，无奈的迎接着四面八方打下来的棍子，血从头顶慢慢流下来，挡住了视线。
意识开始模糊，体力也渐渐不支，我单腿跪在地上，却依然不想倒下。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掉！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有胜利！我甚至还没有碰到刀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申优若！”迷糊中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面前的人群被打开一个口，两个少年正满脸紧张的朝我跑来，是铭纬和越泽。
我冲他们伸出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铭纬，越泽，帮我……我真的……很不甘心……
醒来的时候是在警察局的医疗室，我们三人因为灭了人家一整个帮派，还差点闹出人命，所以被抓到了这里，我身上多处包着绷带，铭纬和越泽也没好到哪里去。
爸爸很快赶到了警局，把我们三人保释了出来，他是有权有势的议员，自然能轻易的解决这样的小问题，但也正因为他是有权有势的议员，我这样的女儿才会成为他人生的污点。
他狠狠的甩了我一耳光，当着众人的面。我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直，他又一个耳光甩过来，我直接坐到地上。
他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害死了你弟弟还不够，还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吗？！你要是这么不想学好就给我滚出家门！以后别说是我的女儿！
他说完这些就甩手走了人，留我一个人坐在地上面对着大家异样的目光，我爬起身冲大家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慢慢的走了出去，云淡风轻得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和我无关一样。
我不想哭，因为这没什么好哭的，不过就是被打了一巴掌而已，又不痛，我身上的这些伤哪一个不比一耳光重，我都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我一个人坐在巴士站台的椅子上呆呆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目光空洞，和我的心一样，什么都没有。
身体猛地被人拽起来，随之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我眼冒金星的看着面前表情扭曲的铭纬，莫名其妙。
“这一拳，是为了你刚刚的逞强。”铭纬看着我红着眼眶说，我一愣，心有点小小的波动。
“这一拳，是为了你瞒着我们一个人去单挑刀锋一伙。”铭纬又打了我一拳，只是这一拳比刚刚力气小了很多，我咬咬牙，鼻子发酸。
“这一拳，是为了你放任自己颓废，不联系我们。”铭纬又给我一拳，力道又小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慢慢的变小，还有点颤抖，我低下头，眼眶泛红。
“这一拳，是为了志宇……和他的要求……”铭纬的手轻轻的撞在我脸上，低下头哽咽，我的眼睛闪了闪，嘴唇发抖，眼泪在眼眶里迅速打着转，迟迟未落。
我抬手，朝铭纬的胸口砸了一拳：“这一拳，是因为你那句过几天就好了没有实现！”眼泪掉出眼眶，砸到地面，消失不见。
“这一拳，是因为我难过的时候你们不在我身边！”又一拳，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如水。
“这一拳，是因为你刚刚打我。”又一拳，力道减轻，我咬着嘴唇，却还是止不住的哽咽。
“这一拳，是因为你总是说中我的心事……”拳头抵着铭纬的胸口，我低着头无声的哭泣，铭纬抓住我的手，通过手掌传达着他的心意。
“铭纬……我想好好读书！想好好学习……我不想再打架了！不想再打架了……我已经……受够了……”我抓着铭纬的衣服咬着牙哭着说，铭纬拍了拍我的肩膀，点点头。
“恩，那就好好读书，不要再打架了，我和你一起……”
一直隐藏着的痛苦终于崩溃，我抓着铭纬的手臂，在马路边泣不成声。
20.生日聚会
哭够了，喝够了，也重归于好了，我和优若便回到了班里，虽然她和夏哲伟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弄清楚，但那丫头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等到憋不住了自然会告诉我，所以现在也不用多问。
少泽和黎渊一看到优若回来就立刻围了上去，问长问短嘘寒问暖的就好像她失踪了一年刚回来一般，矫情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日子又这样毫无波澜的过了两天。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天的课，我死人一般瘫在桌上，饿得前胸贴后背，优若一脚踹上我的凳子，背包往肩上一甩，一脸痞样。
“死了没？没死就起来跟老娘吃饭去。”优若看了看我说，又转身踹了踹少泽的桌子，“还有你和黎渊，赶紧收拾。”
“你请客吗？”少泽从书中迅速抬起头看着优若问，这小子和我们呆一起久了，也学会揩油了，我继续有气无力的趴着装死，没打算理她。
“恩，我请客，所以你们速度点收拾。”优若点点头说。
“哎？不是吧？！难道今天的太阳是从南边出来的？一向只会压迫别人的申优若居然要请客！我没发烧吧？”我一个激灵从桌上弹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优若说，表情夸张。
“齐铭纬你大爷的！老娘有那么抠吗？别的不说，光是请你丫的吃东西就不少次吧！”优若一个暴栗砸到我头上怒气冲冲的说，这丫的绝对到了更年期，最近那脾气烂得都可以和街上的泼妇相比了，果然缺爱的女人比较容易烦躁啊，所以就说男人很重要嘛！
“那不是都有原因吗？难道今天也有原因？难道……你失恋了？”我龇牙咧嘴的捂着头，小心翼翼的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