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阑珊 上+番外——锦瑟烟霞

作者:锦瑟烟霞  录入:02-01

那几个字写的是:“东郊五里小林处,亥时。”

这是要自己去赴约了?姒弄月想了想,把纸张折回去,放入怀中。长夜漫漫,他又不习惯与人同睡,和个有趣的人相处一晚,倒也是不错的。

等他从纸上的内容收回心思,便见到吟风已然摸索到浴桶边,指尖轻触到水面上。

“这是我要小二送来沐浴的。”姒弄月解释道,“怎么,水温可以了?”

吟风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慢慢地整只手都浸入到水中,然后他的脸上出现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姒弄月挑眉,走到他身边。

吟风感觉到有人过来,才轻声回道:“不烫。”

“哦?”姒弄月唇角漫起笑意,语调里带了点期待,“那便可以开始洗了,我可以帮你。”

不知怎么,想到待会儿就有贴近眼前这人,触碰这人的机会,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属下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自己可以,不过……”姒弄月慢慢说着,一只手往水中探去,想拉住吟风同样在水里的那只手。

手刚入水中,只听姒弄月发出“嘶”地一声痛哼。

“主子?”吟风以为出了什么事,朝姒弄月靠过去。

“没事,只是水有些烫。”姒弄月连忙把手从水里抽回来。他忍着痛,心里有些憋屈,暗自纳闷道,难道这暗卫表情冷淡久了,触觉也会迟钝?好在这房里只有他同吟风两人,吟风又看不见,他刚才那龇牙咧嘴的模样不会被人看去,毁了他一世英名。

被这么一弄,姒弄月觉得自己什么兴致都没了,这个澡明日洗也是一样。

大约能听出姒弄月话语里面带出的一丝痛楚,吟风蹙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属下小时候听家中长辈说过,烫伤了吹一吹便不痛了。”

姒弄月所处的不是寻常人家,这种说法当然没听到过,他听着有趣,就伸了手道:“那便试试看。”

吟风没有犹豫,低下头,凑到姒弄月手前,认认真真地吹了吹。

姒弄月半阖了眼,感受着阵阵轻柔的气息拂过手背,好像真和吟风说的似的……不怎么痛了。

第三十九章

姒弄月见时间离赴约还早,便要小二弄来几本话本闲书随手翻翻。

他拉着吟风一并坐了,想了想,怕对方干坐着无趣,便说:“我读给你听。”

姒弄月的声音清朗温润,有如一潭碧水,一字一句直像能荡起涟漪似的,一波波都能渗到人心里去。

吟风安静地坐着听,那一动不动的姿势看起来就好像他无论听了多久都不会厌烦。油灯的火光明明灭灭地给周遭镀上一层暖色,让一切显得格外宁和起来。

在这般气氛感染下,姒弄月神色柔和下来,原本漫不经心地诵读也换做了认真,读着读着却不料是渐渐入了神。

等全部读罢,姒弄月眼里竟流露出几分向往来,他说道:“这几本册子里倒真提到不少九州的高手,若有机会我定要好好去会一会。”姒门地处九州国边界,除去杀人的生意,极少与外往来,姒弄月即便在前一世出门的机会也不多,能遇上的武林中人更是寥寥几个。

吟风好歹出过几次任务,这方面却比姒弄月知道得多,他开口道:“话本里写的多半比真事玄乎许多。”

姒弄月眨眨眼,奇怪道:“你是说这里面讲到的都算不上高手?”

吟风点了头,细说道:“方才书中之人除萧山十二寇尚算三流,其余均不入流。”

姒弄月合上书页,笑道:“此书能把区区几个小卒描绘成摘叶飞花便可伤人的高手还真个儿有本事。”

“寻常人家总以为武林中人是神通广大的。”吟风解释道,摇曳的火光给他的脸庞笼上些微柔和,“属下小时候也那么想过。”

今日多次听见吟风提及少时事情,姒弄月不禁好奇道:“吟风,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未到姒门之前的事儿?”

吟风一迟疑,还是回道:“略有记得。”

“那以后得了闲,便带我去你家看看罢。”姒弄月道,他不光是想与面前这人靠得更为紧密些,他还忍不住想要多探究多了解一些这个人。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对谁起过这种感觉,即便是对那时候的微云也没有。他也不急着去弄明白这种感觉,时间还很长,他可以慢慢地去探寻。

吟风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此时正听得巡夜人走近了,打过二更。

姒弄月起身,端整了衣冠,对吟风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先睡,不必等我。”

他不容置疑的话语,让吟风把嘴边的话咽回去,终没能说出口。

******

夜色溟蒙,月白风清,正是良宵。

皎皎明月洒落林间,落得一地斑驳树影,暗处缓缓走出个华服少年来,他手中有一柄剑,剑上饰了光华流转的美玉,在月色下更是显得迷离梦幻。

姒弄月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我的剑。”

少年把剑递给他,说“这是诚意。”

姒弄月一听,笑了:“二十两的诚意?”

“二十两?”少年重复一遍,忽地反应过来,跳脚道,“那天杀的老家伙坑了爷二百两!”

姒弄月保持着微笑,也不管易孤鸿肉痛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把剑接过来,然后开门见山道:“夜半相约,是有何事?”

“找你喝酒。”易孤鸿闷闷道,显然还在为那二百两银子耿耿于怀。他的手指指不远处的树下,姒弄月定睛一看,果真立了几个酒坛子在那里。

姒弄月问:“怎么找我?”

“喝酒是乘兴,可一人独酌未免孤单,我看你顺眼便找你了。”易孤鸿说着,走到树边拎起个酒坛抛给姒弄月,“我相信你定不会扫了我的兴。”

姒弄月信手接了,他闻着空气中弥散着的淡淡酒气,说:“你喝了多少了?”

“还没喝呢。”易孤鸿抬眼看他,“你是在担心我?”

“是啊。”姒弄月笑得如沐春风,回了句,“我怕你喝太多,说出来的全是胡话。”

易孤鸿哼道:“爷喝酒就跟喝白水似的,你信不信?”说罢,他拍开封泥,仰头灌起酒来,晶亮的酒液顺着他的下颌下来,流过颈子,蜿蜒出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不知这么个喝法,进到嘴里的有没有一半?姒弄月想些有的没的,这可真真是浪费了好酒。

过了会儿,姒弄月缓缓回答易孤鸿:“我不信。”

易孤鸿酒喝得正好,突听得这三个字便呛住了,狠狠咳了几下。

姒弄月仍维持着他不紧不慢的语速说道:“等你答了我的问题再喝不迟。”

易孤鸿放下空酒坛,说:“你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我那侍卫中的是什么毒?”姒弄月说,“看起来似乎只是双目失明……可我想仪狄堂不会对敌人下这么仁慈的毒药。”

“呵,我说过你不去仪狄堂求得解药,他即便现在不是废人,迟早也会是。”易孤鸿脸上起了点幸灾乐祸的笑容。

姒弄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他说下去。

“仪镜明仪堂主天纵奇才,最近又研制了新的毒,要找人试验。”易孤鸿清清嗓子,“那种毒唤作醉生梦死。”

姒弄月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易孤鸿见没吊起人的胃口,自觉没趣,便只好道:“醉生梦死,便是要一个人如同醉酒般,五感渐渐迟钝直至失去,直到后如醉酒般的醉死了。”

姒弄月想起来吟风继失明之后的食不知味和今晚对热水的无知觉,心里泛出一丝丝不知名的味道来。他发觉自己不想知道这人以后慢慢失去听觉,触觉……的模样。

他沉默片刻,道:“解药。”

“解药我可没有。”易孤鸿回答。

“你是仪狄堂的客卿,你也说过若我需要解药该去仪狄堂找你。”姒弄月犹豫一下,又说,“我欠你个人情。”

“若在仪狄堂我自然可为你寻得解药,可现下这荒郊野林哪来的解药?”

姒弄月不管这些,出口便是斩钉截铁地语气:“解药。”似乎易孤鸿不拿出来,他就有动手的意思。

“你这人可真薄情。”易孤鸿仿佛很受伤地叹着气,“我现下有事回不了仪狄堂,不过解药的方子我已然给了你,你自己去配置也是一样的。”

“药方?”

“对啊,我可是给你了。”易孤鸿不怀好意地笑,“你弄丢了?要不我再写一份给你,就当再欠我一个人情?”

姒弄月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张薄薄的纸,正是易孤鸿留言的那张。他说:“你是说这个?”

易孤鸿摸摸鼻子,讪笑:“原来你没丢了,那是最好不过。”

姒弄月冷冷一声笑,把怀中的酒坛抛还给易孤鸿,人转身就要走。

易孤鸿在身后对他说:“不过,你还是要去仪狄堂,有几样东西只有那里才有。”

姒弄月停下脚步。

“我也劝你尽早去了,”易孤鸿还在那里继续说道,“我们的仪堂主最近在思春,心情可好着,潜进去比往常方便许多。”

姒弄月回首看着易孤鸿,目光锐利:“你是仪狄堂的人,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看你顺眼啊。”易孤鸿笑意盈盈,摇摇手里的酒坛子,说,“你不喝酒了?”

此时此刻,易孤鸿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徘徊在姒弄月的耳边,让他信了。

于是姒弄月道:“好,一醉方休。”

第四十章

两人都不干涉彼此的私事,只聊些传闻轶事,把酒千杯到天明,居然颇为投缘。

晨雾升起来给衣衫沾上薄薄一层清冽的露水,姒弄月看了眼天色,推开倚在自己身上醉得稀里糊涂的少年,说:“我得走了,不陪你了。”

易孤鸿迷迷糊糊地捧起怀里的酒坛又灌下去一口,咕哝了句:“始乱终弃。”

“错了,我俩这是好聚好散。”姒弄月好笑地回道,也不与他多纠缠,任他独自喝酒去。

姒弄月回小镇的路是悠悠逛回去的,到了客栈正是雾气散去,腾曦映入的时候。

他回了房,房中的一切似乎都没变过,窗子隙了条缝,油灯像是刚灭了不久,青烟嫋嫋往上冒,连那个男人也还是坐在窗边的,姒弄月几乎要以为时间在此处停滞了。

端详了会儿,姒弄月才想起打招呼:“你起得可早。”

吟风说道:“属下习惯早起。”

“一起去吃早饭。”姒弄月走到近前,握起对方的手,觉得有些凉。

他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这人……该不是候在窗边等了自己一夜罢?

吟风的表现和平常没两样,“嗯”了声,就配合地站起来随着姒弄月下楼了。

姒弄月唤来小二要了两碗粥几个爽口的小菜,知道吟风触觉已在消退,姒弄月怕他烫到,待粥凉了些才端给对方。

姒弄月撑着下巴在一旁等着吟风把一碗粥喝完了,然后他柔声问:“还要不要?”

吟风愣一下,点点头。

姒弄月轻笑着把自己的那碗也递过去。

明明自己身上还沾着晨雾凝成的露水,明明他喝了一夜冰凉的酒液到如今颗粒未进,姒弄月却无端地感到整个心胸漫起一阵淡淡的暖意。

姒弄月不由自主地感叹:“吟风,一直这般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

吟风端着粥的手一顿,而后却道:“……主子,何时回姒门?”

姒弄月本不指望吟风会说什么,这回儿他能主动说些话,姒弄月自然是高兴的。

于是他不紧不慢往吟风碗里夹了一箸拌菜,说:“还不急着回去。”

不急着回去,他还有事要趁着这段时间去做,比如说吟风的解药,再比如说……提高自身的实力。

快速提高实力的想法姒弄月一直都有,甚至连法子都想好了,只是最近发生了些事让他搁置下了。正好眼下不在姒门,不会被不利于自己的人给破坏了,身边又有信任的人相伴,可称得上天时地利人和,何况此番他要去闯仪狄堂,多一分实力也是好的。他知道仪狄堂的厉害,自己这身功夫在同龄人中是出类拔萃,但离自己上一世那种足以冠绝武林的状态差上太多,进到别人的地盘去,一不小心仍是会有去无回。

要逆行运功,他本该找姒静平参详下对自身是否会有损害,毕竟他只能从理论上推测,而姒静平是大夫,对人体的经脉结构比他了解得多。

可他信不过姒静平。

如今这世上,若说他会信了一个人,那个人便一定是吟风。

******

是夜,姒弄月要吟风候在一边。

“你不要插手。”姒弄月道。吟风没有伤愈,还中毒在身,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他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反而还会害了自身。

“是。”吟风应了。

姒弄月没有点灯,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

他没多想,便盘了腿坐在床上,沈了气开始运功。

丹田处有暖流聚集起来,缓缓地顺着经脉按长期形成习惯的路线运转,他忍着因克制住这种自发的流动而产生的滞涩感,小心地引导那股气息朝与往日相反的运转路线而去。

起初并无太大不适,只是要时刻注意不能弄错运作的路线。可是随着经脉一条一条被逆行而过,原本暖热的内息忽地变得阴寒,姒弄月脸上流出冷汗来。

他本就料到会有此般情况,却未料到这股子寒意来得那么猛那么急,这种阴冷的感受直入骨髓,侵到人的血液,简直能把人从里到外都冻成冰!

姒弄月咬牙坚持着,若此时有半分的动摇,不光功亏一篑,便是性命也堪忧。

他忍着,就连牙龈都因过度的咬合出了血,也未发觉,他只是感到冷,如入冰窖,连牙齿都忍不住颤抖。

整个人越来越冷,好像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济于事,凶猛的阴寒内息在他身体里冲撞,一下一下,叩击着他的意志,让他的理智微微换散开来。

这时,他感到后心贴上温热的手掌,那股温热的感觉慢慢从后心往四肢百骸蔓延过去,这让他的神志稍微清醒了些,他知道是有人在给自己输送真气。

“吟风……”他低低叫了声,他感到身后传来的真气输送越来越弱了,却始终坚持着没有放弃。

终于,体内的阴寒内息风卷残云般反扑回来,他吐了口血,蜷起了身子,切骨之寒让他再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他迫切地需要什么让自己变得暖和起来。

他记起了方才给予过自己丁点暖意的那人,转过身便将对方死死压在身下。

姒弄月能听到那人急急唤道:“主子……”

那熟悉的低沉声线却只让他微微一滞,他来不及想更多,也不喜被打扰,便一低头覆上对方的唇,封住那人接下来的的言语。

那两瓣唇温热而柔软,他用力啃噬上去,嘴间就弥漫起血腥的味道,他着迷似的反复咬着,细细舔舐过那人唇上流出的暖热血液。

不够,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姒弄月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他加大了力道,舌尖顶开对方的唇齿朝更深处探去,口腔中火热的温度刺激了他,姒弄月不愿浅尝辄止,他一遍遍舔过每一寸柔软的内壁,霸道地纠缠着,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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